“没错,如果再不服药,慕伯是不会好的。”左湛天一边说一边嗅着各类草药的气味。
“能不能告诉我草药的名称,我可以帮忙。”她笑咪咪地说。
“别开玩笑了,你不懂的。”
“谁说的,我从小就爱看书,药书我也有阅读过,还曾偷偷跑到山上去识别草药呢,你别小看我了。”
“哦,那我就考考你。”他站起身望着她,“慕伯应该是肝火太旺,还带有风寒,所以我认为可以用绞股蓝、垂盆草护肝,并用大风藤来治疗风寒,你知道这三种药草吗?”
“你说绞股蓝、垂盆草、大风藤吗?”过目不忘的她开始在脑海里搜寻,突然她眼睛一亮,“我知道了。”
接着,水宓便蹲下身开始寻找,左湛天只是双手负背好整以暇地看着,说什么也不相信她拥有辨别草药的能力。
然而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她居然将一株垂盆草拿到他面前,“这是治肝病的吧?这里还有很多,需要多少?”
“你真知道?”左湛天吃了一惊,“你说你读过药书,是真的吗?”
“我骗你干嘛?我还看过医书呢,只不过对那个兴趣较低,没研究的欲望,否则今天不会让你专美于前。”她骄傲的仰起下颚。
“哦,我倒想听听除此之外你还看过什么书?”他好奇地追问。
“什么都看,天文、地理、风水的……小时候不是偷拿你的书册吗?就是因为觉得那书里写的五行八卦很有趣。”她走到另一边翻找,不一会儿又大叫了声,“啊,这是大风藤!”
左湛天看了眼,心头的震惊又多了几分,没想到这个丫头还有这样的本事,真不得不对她另眼相待。
回过神,他也继续找着剩下的绞股蓝,两人分工之下,终于找齐这三种草药。
她开心地大笑道:“这下慕伯的病就会好了是不是?”
“医术方面我只是稍有涉猎,但慕伯的病情不重,相信服用这三种草药之后应该就会好转。”眯起眸,他头一次这么仔细观察她,望着她单纯无邪的笑容,他的心口居然有了一丝不一样的感受。
“那真的太好了,我们赶紧回去请店小二煎药。”抱住那一把的草药,水宓立刻往野店飞奔而去。
看着她的背影,左湛天实在是不明白为何她总是这么的精力充沛?居然将他淡漠的心都给动摇了。
“慕伯,你身体真的好了吗?”水宓担心地问道。
“瞧,吃了几天的药,已经精神百倍了,若不是少爷担心我在路上又发病,我还反悔不想回去了。”慕伯开朗大笑。
听着这洪亮的笑声,水宓确定慕伯完全好了,拿了些她带出门的银子给他,“回程的路也挺远的,若遇到问题,有银子好办事。”
“这怎么行?我不能收。”慕伯摇头拒绝。
“可是……”
“对,他不能收。”左湛天适时走进房间,“慕伯的盘缠我已经给了。”
“没错,少爷从没把咱们当下人,早已将回程的盘缠都给我了。”慕伯觉得阿水心地善良,当初没白收留他了。
“那就好。”既然如此,水宓也就不执意了。
“不过阿水,我昨晚拜托你的事别忘了。”慕伯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少爷了。
“放心,有我在,我一定会好好伺候他。”慕伯因为自己就要离开,昨晚特别将她叫来房间,请她好好照顾左湛天,还偷偷告诉她他的喜好厌恶。
“你们在说什么?谁要她伺候了?”左湛天没想到他们的感情这般好。
“少爷,您什么都好、什么都会,对下人也很和善,但我就不懂您怎么只对阿水板着脸?”这一路下来,慕伯的眼睛是雪亮的,当然看出向来温和的少爷独独对阿水没个好脸色。
更何况阿水只是同行之人,并非下人哪。
“这……”左湛天顿时语塞。
“是嘛是嘛,连慕伯都看出你对我有多不好。”水宓噘起了小嘴儿碎念着,其实这阵子他一直不温不火的待她,让她有些失望与伤心,但她却只能将这些心痛藏在心底。
虽说她是靠梦境认定了他,但与他朝夕相处之下,发现了他有许多不同于其他男人的优点,又有哪个姑娘不会喜欢上他呢?
况且又是她先找上他、缠上他的,她会给他时间也会给自己信心。
他闪过她那张抱怨的小脸,转向慕伯,“一路小心,尽量往大路走,绕点远路没关系,马车已等在外面了。”
“好,我这就回去了,你们也该上路了,凡事多小心呀。”慕伯不放心的叮咛着。
“我们会的,慕伯。”水宓赶紧又补了一句,“等我回京后一定会去看你。”
“好的,我等着你们回京。”待慕伯坐上马车离去之后,左湛天与水宓收拾好东西也跟着上路。
接下来是崎岖的山路,他们便牵着马儿往前行,左湛天倒不觉得怎么,但是娇生惯养的水宓却吃不消了。
可她一直强忍着疲累,不愿让他瞧出来,更怕他会因而嫌她麻烦赶她回去。
然而尽管她嘴上不说,苍白的脸色却是骗不了人的。
当左湛天发现原本很聒噪的她突然变得安静,四周只剩下婵鸣声,回头一望才发现她已不在后面。
登时,他心口一提,将马儿先拴在树旁立刻回头找人,绕了一个弯才看见她踩着无力的脚步姗姗来迟。
“你怎么了?”看着她的脸色,他猛地蹙起眉。
“没事。”水宓想强挤出一抹笑,可笑容却浮不上她的小脸。
“别想骗我,我不是说过我习过医理、看过医书,你明明累了,休息会儿吧。”左湛天索性在旁边的大石上坐了下来。
“可你不是说行程很赶,能不休息就不休息?”她真的不想妨碍他。
“那你现在能不休息吗?”
看着她疲累的模样,左湛天的心底突生出一丝沉闷与不快,更不懂既然这么辛苦,她何不随慕伯一块回京去?想关心她却又怕这丫头得了便宜就变本加厉的缠上自己,因此只能刻意冷淡以对。
“那就休息一下好了。”好热呀,彷佛听见附近有山涧泉水的声音,水宓循声走去,终于找到山壁水流处,她立刻从腰际掏出香罗帕浣洗着,回头又望了望,确定无人看见,便悄悄卷起布袖轻轻擦拭着上臂与手肘。
就在这时,左湛天正好想过来冲个凉、饮口山泉,却不慎撞见这一幕!同时她也转身过来,彼此怔怔对望的瞬间,水宓不禁心跳加速,双颊飞红了。
左湛天半晌后才回神,立即转过身去,“对不起,我不知道……”
水宓赶紧拉下袖子,“别这样说,是我……是我不对……不应该……但我真的好热。”
“你是中了暑热,是该冲个凉,我先离开了。”见了不该见的一幕,他不自在的走开了。
水宓赶紧擦了下脸后跟了过去,瞧他始终不敢正眼看她,忍不住一笑,“喂,你是不是害羞了?那又没什么,不就是看见一条胳臂吗?”
“你还真是!怎能说得这么坦率?”
“要不呢?你要我怎么样?看了只胳臂就逼你娶我吗?我是很愿意,但你呢?”扯着一抹笑,她有趣地问道。
“这……”能言善道的左湛天头一次遇到这般令人哑口无言的情景。
“算了,你别在意,我又不会跟人说去,我们走吧。”坐了会儿,体力总算回来了些,水宓虽然非常累,但因为身边有他,心底的疲累已消失大半了。
“真的行?”
“要不你背我?”她就是爱逗他。
“你还是自己走吧。”左湛天无奈地站了起来,卖力越过这片山头,好不容易到了平地,他们可以再度跃马奔驰了。
左湛天回头对她说:“已经快到晚膳时间了,依地图上的指示前面应该有小镇,咱们动作要快。”说完,他长鞭一挥便从她眼前奔驰而去。
“喂,等我啦。”幸好她的马儿脚力挺好,很快就追上他。
就在快接近小镇的时候,他们路经一个非常漂亮的果园,水宓这才想起慕伯临走前曾告诉她左湛天最爱吃梨了,只要没食欲或是烦闷时,吃颗梨所有的精神都来了。
“我们停一下,去果园看看好不好?”她扬声喊道。
左湛天回头睨着她,“我不是说时间很赶吗,你还想干嘛?”
“只是去果园看看,我想买点果子来吃。”见他放慢速度,水宓连忙追了上去,“只需要一点时间而已。”
“现在还是快点找个地方打尖才对。”说完,他又加速往前驰骋而去。水宓没辙,只好尾随跟上。
第3章(2)
半个时辰之后,左湛天与水宓终于赶到了小镇,可奇怪的是镇上几乎每间客栈都没有空房,直到最后一间客栈——
“掌柜,为什么这里的客栈都客满了呢?”
“客倌,你有所不知,过两天我们镇上正好有个交换市集,来往的客人较多,几乎所有的客栈都没空房了,还好咱们这家还剩一间小的房间,两位都是男人,挤一挤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她说。
“有问题。”他说。
水宓赶紧拉了左湛天一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现在是计较的时候吗?大不了你睡床,我睡地上。”
“这……”
不等他开口,水宓又抢话了,“我们就要这间房,请带我们进去,顺便送上晚膳。”
“是的客倌,请跟我来。”
水宓立刻拉拉左湛天的衣袖,一起跟上。直到房间里,左湛天看着这个小得不象话的房间,想到两人要挤在这里,眉头不禁紧蹙了起来。
“这样好吗?别忘了,你是个大姑娘。”他忍不住说了说她。
“你以为我愿意啊?要不咧,餐风露宿?我们一路走来,连间可以休息的破庙都没呢。”他怎么搞的,老当她是个不知羞的女人。
“我……”没好气的重叹口气,想说什么又见她一副伤心的样子,因此收了话。
“其实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我做什么都不对,那我出去走走好了。”将泪水酿在心底,她迅速走了出去。
吹着徐凉的风,她告诉自己千万别因为小小的打击而放弃,既然对他动了心,就更该坚持呀。
只是她坚持得好辛苦,多希望他可以回头看看她,明白她的好。
又在外头待了会儿,她回到屋里,发现桌上已摆了晚膳,但是他却一动也不动。
“你去哪儿了,饭菜都快凉了,快吃吧。”他正想出去找她。
“那你呢?怎么不吃?”
“我吃不下。”看她就这样跑出去,他又怎么吃得下呢?她刚刚说的那番话直揪着他心口,尤其看见她眼底打转的泪水,他突然觉得自己好恶劣,像他这样的男人她早该放弃才是。
“怎么会吃不下,已经累了一天了。”她担心不已。
“没关系,你先吃。”
水宓坐下后,拿起筷子吃了些,但见他坐在床上,完全没进食,她又如何有胃口?
倏地,她想起了路经的果园,如果可以让他吃颗梨或许他就有食欲了。
眸子瞬亮,水宓立刻起身,扬起笑颜,“你等等,我去买个东西,保证让你胃口大开。”
“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赶了一天路你不累吗?”明明脸色已经很苍白了,她居然还想玩?
“我是累,但你最重要。”水宓深情地望了他一眼后又奔了出去。
她先到客栈后头牵马,上马后便驱往回头路,往之前路过的果园迈进——
花了一段时间终于到了那里,幸好果园的主人还没休息,由窗缝尚可看出里头灯火闪烁,她大胆敲了门之后,一位妇人前来应门。
“你是?”妇人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不知他为何这么晚来敲门,心头有点紧张。
水宓看出她神色不定,于是笑了笑,“大娘,你别担心,我只是想跟你买梨,你这果园不小,有梨吗?”
“有是有,但不多。”妇人说道。
“没关系,大娘就帮我挑几颗最好的,我可以付双倍价。”水宓甜甜地说。
妇人没想到这小伙子的笑容这么好看,活像个小姑娘,本想借口太晚来拒绝,但对方给她的印象不错,于是叫来老伴,“去果园帮这位小兄弟摘几个梨,要好一点的。”
水宓赶紧道谢,随即前往果园取了梨,付了银两之后便离开了。
闻着这香喷喷的梨,她心情大好。
可是才上马没多久,水宓就听见后面传来诡秘的马蹄声,但因为天色太暗,她实在看不清楚来人是谁。
或许只是跟她同路的吧!水宓故意放缓速度好让他们先过。
但是愈来愈不对劲,不论她速度加快或放慢,后方人马似乎一直与她维持相同的距离,这不禁让她寒毛竖起,只好快速挥鞭想赶紧回到镇上。
不一会儿,她发现他们居然急追而来,猛回头一看,就见三个大男人朝她逼近,最后将她包围住!
“你们要做什么?”她紧抓住缰绳,努力克制住紧张的情绪。
“其实我们跟着你们很久了,你们是从大清国来的?”对方扯唇一笑。
“你……你们究竟是谁?”水宓借着月光看向他们,发现他们身着外邦的服饰,却无法判定是哪里人。尤其是中间那位看起来较年轻的男人浑身带了股阴邪的气质,嘴角泛着的冷笑让她绷紧了神经。
“我们是谁你不用管,快回答。”另一人拔刀指着水宓。
水宓眯起双眸,屏住呼吸,为顾及左湛天的安危,她什么都不肯说,“我没什么好回答,要杀就杀吧。”
“好呀,既然你不怕死,老子就成全你。”他高举大刀正要劈下,却被中间那位年轻人给拦下。
“住手!”
“主子,他的嘴巴太硬了。”
“嘴巴硬才是好手下不是吗?”他冷冽的撇撇嘴,看着水宓的目光带着一丝玩味,“这家伙长得也太漂亮了吧,把他带走。”
“是。”
“不要……我不要……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水宓被强行从马上拉下,拖行的时候便狠狠咬了对方的虎口。
“啊!你这臭小子,居然咬我,看我等会怎么修理你!”那人重重将水宓丢上马背。
水宓瞪大眸子直挣扎抵抗,心想这下完了,左湛天不知道会不会出来找她,该不会以为她跑回去,或是觉得少了她干脆省事而独自启程了呢?
左湛天……左湛天……
在客栈内的左湛天心底直担忧着为何水宓还不回来,本想保持淡漠,好降低她心中的那股热忱,可是眼看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他的心也开始急躁起来。
“她该不会放弃了,所以独自回京了?”他怀疑着。
“不,不可能,就算要走也该等天亮,怎会挑这时间?”左湛天又否决了自己的揣测。
唉,这丫头还真是让人省不了心!
他立刻去询问客栈负责管理马匹的下人,“刚刚有位年轻人来牵马,知道他往哪儿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