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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娇娘 page 15 作者:子纹

  聂锋投身田绪麾下多年,虽无大功但也无过,自然没理由让主上特地过府来。他一颗心七上八下,想到田绪刚赏的小妾才出事,田绪这会儿过来,不知是否是事情传进了他的耳里,打算来兴师问罪。若真是如此,他当然得叫上刚回府的聂隐娘,或许能看在她屡屡建功的分上不追究此事。

  “快准备准备。”聂锋交代,“可别怠慢了。”

  聂隐娘微敛下眼,转身进屋准备。

  她才放下擦脸的帕子,门外就传来了声音,“小姐,郡王的轿子已到了聂府。”

  聂隐娘深呼吸了一口气,踩着不疾不徐的步伐往外走。

  她来得迟了,到的时候田绪已经坐在大堂的主位上,门外还摆着不少用红布覆盖的木盛盒,几个跟着郡王而来的小厮笔直的站在一旁,聂府的下人只敢远远的瞧着,没人敢靠近。

  看这喜气的阵仗,聂隐娘狐疑,但依然不惊不惧的进了大堂。

  才一阵子不见,田绪更显得苍老,日日纵情声色,极尽享乐,看来他的身子被掏空是早晚的事。

  “隐娘来得正好。”田绪脸上没有聂隐娘预期的怒气,反而一脸的笑,“快过来坐下。

  聂将军也坐,都是一家人,无须拘束。”

  聂隐娘微敛下眼,依言坐了下来,心里推敲着田绪口中这句“一家人”。

  “隐娘今年多大年纪?”

  聂锋听到问话,连忙起身回话,“回郡王,隐娘今年二十有一。”

  “都说了一家人。”田绪挥了挥手要聂锋坐着,“坐着回话便成。已经二十一岁了,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隐娘竟到了这年纪。只是聂将军,隐娘都已经二十有一,怎么也不替隐娘物色个好人家?”

  聂锋额上布满冷汗,心脏怦怦乱跳,这几年来田绪重用隐娘,他这个当父亲的,对着这女儿与其说是疼爱,不如说是惧怕。一方面担心她办事不力,田绪怪罪,牵连聂家;另一方面又担心她性子阴沉,哪日惹她不快,剑就向着自家人。他也不是没想替她寻门亲事,只是才提了个头,她便说自己终身不嫁,他也没勇气逼她嫁人,现在田绪却登门来质问……

  “末将惭愧。”

  “这也不怪你,”田绪突然大笑,“这些年来隐娘为我办事总不居功,都是你这个当爹的教得好。只是女儿家,到了年纪,总该有个归宿,不然就是聂家对不起她。”

  田绪的话令聂锋有些羞愧的将头又低了几分,他对这个女儿确实关爱太少,“末将惶恐。”

  “莫慌!今日来,本王便是要给隐娘一个交代,跟聂将军说门亲事。”

  聂锋方才见到郡王府的下人抬进屋子里那十几个木盛盒就有着怀疑,现在田绪真开口说是来替聂隐娘说亲,他只能压下不安,硬着头皮开口,“敢问郡王……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还能是谁,聂将军说说,”田绪高傲的一扬下巴,“隐娘配我如何?”

  聂锋一听,差点连椅子都坐不稳。

  聂隐娘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没想到田绪竟有抬她入府的念头。

  田绪直视着聂隐娘,将她皱起的眉头看在眼里,似乎早料到她心里不愿,他不生气但口气坚决,“这次你不杀刘昌裔,我不怪你,我想你年纪也不小,就让你入田家为姬妾,将来尽心为我办事就好。”

  聂隐娘抬起头,冷冷的看着田绪。

  她一直是田绪杀人的棋子,但她臣服于他不是因他的才情,而是为了聂府上下,今日她没办成他交代的事,她早已有领罚的觉悟,却没料到他竟会要迎她入府。

  看着田绪打量自己的模样,好似给了她天大的恩惠,她脸上的不快浮现,以她的身分嫁给田绪,纵使是个姨娘,在外人眼中也是高嫁,但就算她心中没有刘昌裔,她也不愿意嫁给一个心狠手辣的男人。

  “对了!本王听说……”田绪瞥她一眼,装作漫不经心的看向聂锋,“听说前几日的夜里,聂府很是热闹。”

  聂锋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虽说夏姨娘没了孩子是聂府的私事,但夏氏是田绪赏赐的女人,若是田绪硬要追究,聂府可没好果子吃。

  聂锋焦急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飘向聂隐娘。

  聂隐娘不吭一声,夏氏的孩子丢得还真是时候,这一个又一个的坑摆明逼她走上一条不想走但非得踏上的路,以她的身手,脱身何难?只是聂家上下百余人又该何去何从?

  这微薄的亲情绊住了她,她只能木然以对。

  “隐娘不说话便是同意,”田绪一脸得意的看着聂锋,“聂将军觉得如何?”

  聂锋虽与聂隐娘不算亲近,但毕竟也是自己的女儿,无法二话不说推女儿入火坑,田绪纵情声色,后院女人不少,以聂隐娘的性子,若真嫁进去,等于活活逼死她。

  “聂将军?”田绪的声音已经加了些不耐。“你觉得如何?”

  聂锋心头有着愧疚,然而眼前这情势,只能认下这门亲事,但他还没开口,门口却响起极大的吵闹声。

  隐约听到有人大吼大叫,叫些什么听不真切,但这声音传进了聂隐娘的耳里意外的有些熟悉,原本木然的神情瞬间现出了些许光采。

  “这是怎么回事?”田绪听有人喧闹,不由得恼火。

  聂锋连忙挥手派人去探。

  聂隐娘神情未变,但一颗心莫名的七上八下。

  “回郡王、老爷。”一个小厮满头大汗的跑进来,跪了下来,“有人在门口大吵大闹,口口声声说要找娘子,说他是……”

  “是什么?”聂锋连忙追问。

  小厮目光飞快的看了聂隐娘一眼,“说是小姐的夫君,要见小姐一面。被门房斥了一顿,但他不走,只顾着在门口朝屋内大喊,已经来了不少人围观,指指点点。”

  聂锋的脸色一变——隐娘这会儿怎么突然冒出了个夫君?

  “隐娘,”聂锋看着聂隐娘,急急的要她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聂隐娘没有答腔,隐约有个荒谬的念头浮上思绪——不可能,他在陈州,这是魏城,他绝不可能来。他向来聪慧,绝不会蠢到入魏城来找她,绝对不可能!但她的目光却不自觉的飘向屋外。

  田绪见状,心头一恼,“把门外的人带进来。”

  小厮不敢迟疑,连忙去带。

  第六章  磨镜郎聂府寻妻(2)

  没多久他回来,身后跟着一个畏畏缩缩的男人,身上的衣物虽干净,但已显得破烂,还有几块补丁的痕迹,身后背着一个木箱,箱上插着一根旗帜,是个卖杂货的磨镜郎。

  他一进屋看这阵仗,一时腿软,瘫在了门口。

  这副难登大雅之堂的畏怯样令田绪眉头一皱,斥道:“来者何人?”

  “小的……”

  磨镜郎声音抖着,一双眼扫了堂上一眼,看到聂隐娘这才有了底气,连忙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的到了她跟前,紧握着她的手,双膝跪了下来,“娘子、娘子——我可找到你了!”

  聂隐娘瞪大眼睛看着由远而近,最后跪到她面前的男人,脑子一片空白——刘昌裔!

  纵使他脸上、手上都涂得漆黑,她还是从他有神的双眼认出他来。他真的在这里,还口口声声叫她娘子?!她又是恼怒又是无奈,这个疯子真不要命了!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是他却紧握着不放。

  “娘子,你说,我做错了什么惹恼了你,只要你说,我改,一定改!”说着也不顾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大哭了起来。

  看刘昌裔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聂隐娘感到额际一抽一抽的痛,她想把他扶起来,但是他却坚持跪着。

  “若娘子不答应跟我走,我就一辈子不起来。”

  一时之间,屋子里除了刘昌裔的哭声之外,没有半点声响,气氛顿时凝重尴尬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田绪的声音透着阴沉。

  聂隐娘无言以对,不是不答,而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是魏博的属地,田绪一心要杀刘昌裔,他现在人就在跟前,若是被认出来,刘昌裔只有死路一条。

  刘昌裔拿着衣袖一抹自己的鼻涕眼泪,跪在田绪的面前行了个大礼,整个人都快要趴在地上,“小的古苗,和娘亲四处走唱,卖杂货磨镜为生,前些日子在街上遇上恶人欺侮,多亏娘子出手相救。只是可惜我娘亲受了惊吓一病不起,娘子心慈,给了小的不少银子请大夫,娘亲还是没熬过,几天后就一命归西。死前娘亲最挂心我的亲事,便替我求了娘子,娘子点头同意跟我成亲,娘亲这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可没想到娘亲的丧礼才过,娘子帮着小的葬了娘亲后就不告而别,我找得她好苦。”

  聂隐娘实在觉得刘昌裔有当说书人的本钱,这无中生有的本事之高,简直无人能敌。

  “小的只隐约听娘子提过自己是魏城人士,”他急急忙忙从怀中掏出了个金锁片,上头有个清楚的聂字,“这是娘子当时给我留下的定情之物,我便拿着这个来到魏城,逢人便问可有识得姓聂的人家,我跑了好几个地方都无果,直到聂将军府,果然……”讲着又激动的大哭了起来,“让我找到了娘子。”

  聂锋立刻让人上去拿刘昌裔手中的金锁片。

  刘昌裔哭花着一张脸,见人接近,立刻将金锁片给紧紧的护着,“不能给!若给了之后,娘子不认这门亲事怎么成?”

  看着他如此小家子气、难登大雅之堂的样子,聂峰有些气恼。想要出声斥责,偏偏田绪在一旁,轮不到他开口。

  田绪凝视着聂隐娘,“此人说的可是真的?”

  聂隐娘丝毫不惧的对上他试探的眼,知道若她否认,刘昌裔必死。

  “是!”简短的一个字,她认了这个磨镜郎。

  刘昌裔闻言,这才不跪了,从地上爬起来,激动的抱住了聂隐娘,又掉下了男儿泪。

  被他抱进怀里的聂隐娘心头一软,这个疯子!

  看着眼前抱在一起的两人,田绪心头五味杂陈,原气恼聂隐娘竟没对刘昌裔下手,打算斥责,但又想起她虽长得不算绝色,但也是清丽可人,又有一身功夫在身,若让她进府伺候,也别有一番风情滋味,却没料到早已私订终身,还挑了一个难登大雅之堂的夫君,现下众目暌睽,他就算对这女人再有兴趣也不好强抢他人妇。

  “看来我与聂府的亲事是不成了。”最终,田绪冷哼了一声。

  聂锋连忙跪了下来,“郡王息怒。”

  “罢了!是本王唐突了。”田绪站起身,看了哭得不能自已的男人一眼,“隐娘既已成亲,本王也不好没个表示,这些礼物就当本王给隐娘添妆,改日隐娘就带着夫君来郡王府一趟,本王好好宴请小俩口。”

  “谢郡王。”聂隐娘推了刘昌裔一把。

  刘昌裔立刻双膝跪地,额头都磕在地板上,连抬起都不敢抬,只抖着声音说:“谢郡王、谢郡王!”

  田绪连瞧都不瞧一眼,头也不回越过他。

  田绪一走,聂锋虽也不乐见聂隐娘嫁进郡王府,但又觉得面子挂不住的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女亲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竟私订终身,成何体统?”

  “爹向来只视我为棋,望我光耀门楣,未曾有过真心关爱,今日有何脸面指责我私订终身?”聂隐娘冷冷的反问。

  聂锋愕然的看着她。

  聂隐娘的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伸出手,拉起了刘昌裔,头也不回的将人带走。

  刘昌裔一路缩着脖子,畏缩的被聂隐娘大步拉着走,连抬头看四周的勇气都没有,途中还踉跄了几步,能演到这种程度还真是成了精了。

  一进到她的小院,聂隐娘才松开手,刘昌裔已经先伸了个懒腰,舒了长长一口气,“这屈着身子做人的滋味挺累的。”

  她没好气的看着他。“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陈公调了些粉让我涂在脸上,”他得意的一抚自己的脸,“除非细看,不然旁人认不出我。更别提田绪没见过我,更不可能知我是何许人。”

  “纵使如此,也不是万无一失,田绪身边总有见过你的人,若被认出如何是好?”

  “放心!不会有被认出的一日。”

  这份自信实在不知从何而来,她瞪着他,就见他双手背在身后,纵使一身破烂衣服,但脸上已恢复熟悉神采。

  “这便是你的住所?!”他打量着四周,“小了些!但还算清静,适合你。”

  真亏他还能如此镇定,“若你的身分被发现,随时可能被杀。”她闷声的说。

  “要杀便杀。”他的口气满不在乎,“但记得若真有这一日到来,全是你的错!”

  “我的错?!”她的语调不由自主的扬起,在他面前,她总是难以冷静。

  “我说过当我女人第一件事就是听话。”他忍不住伸出手捏了下她的脸,“我没点头让你走,你却跑了。不听话的蠢妇,我自然得要来把你追回去。”

  看着他,千言万语,她最终只冒出一句,“你疯了。”

  “我本就疯颠,”他一脸得意,“你不早知道的吗?”

  对着他,聂隐娘实在有种有理说不清的无力,“曲环身子不好,陈许情势随时有变,你就不怕你人不在,江山易主?”

  “若真是如此也是命。”他的口气云淡风轻。

  在他决定入魏博属地找人的那一日,他便抛下了一切,他骨子里终究是不服输的烈马,不信什么身不由己,只要是他想要的,他一定要拿到手。

  聂隐娘凝神看他,见他神态自若,不由得轻叹,“你真是糊涂,陈公难不成就由着你胡闹?”

  “你以为他挡得住我?”提到陈公,心头的怒气淡了,口气却有些不以为然,“他以为人生在世总有许多身不由己,但我不信,若连个女人都护不住,权势要来也是个笑话。”

  聂隐娘的心怦然一跳,她终究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听到他真情流露的话也迷了心神。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放心。等田绪的宴会后,我们立刻离开,不会有事。”

  她怔了一下,“你还想入郡王府?!”

  他坚定的一把拉过她,将她抱在怀里,感受一下久违的温暖身子,“田绪邀娘子与我进郡王府一聚,若我们走了,他肯定气恼,所以总得好好拜见再走。”

  她不由得一恼,“刘昌——”差点失控直呼他的名字,她压低自己的声音,“别再胡闹。立刻回陈州去。”

  “蠢妇,纵然这是你聂府,但爷现在在这里,这里的主子就是爷,别对我指手画脚。”

  实在是有理说不清,聂隐娘恼怒的看着他,眼角余光看到院门口有人不安的东张西望,她脸一沉,连忙把他推到自己的身后,一副母鸡护着小鸡的模样,“进来。”

  是看门的小厮,听到声音他连忙进来,现在众人都在谈论小姐和这个仿佛凭空冒出来的“姑爷”,想破脑子也想不通为什么功夫了得的小姐竟然挑了个不起眼的磨镜郎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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