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生命中有了一份真正的、坚定不可动摇的感情,让林海优不再那么绝望地依赖着那份虚假的亲情:林海优渐渐厘清了自己的“界线”。
可乐说得没有错,从此之后,她的未来不再只属于一个人的,也属于他。她要学着拉起那条不可逾越的界线,一起守护他们的情感。
那份责任感,也恰恰为海优描绘了家的模样,让她对自己和可乐的未来有了更真实的想像。
这两年,李可乐拿了建筑师执照,在一家国际知名的事务所累积了丰富的建筑工程经验,拚命吸收着经验、人脉。
他成长得很快,不只是因为他确实聪明,更因为他拥有着充满光明和力量的感染力,让业主常常莫名其妙就被他说服。
而他的天分,也从不辜负业主的期待,甚至完成了几件具有代表性的案子,也拿了几座奖。
要达成这些,夜以继日的工作是必须的。虽然可乐一赶起图、跑工地时,常会恨自己一天没有四十八小时:可是无论他再忙,却从来没有忘记过有人等着他。
或许是因一天好几通的电话、简讯,也或许是每天总要和她一起吃一顿饭的用心,有时甚至连林海优都开始怀疑,李可乐的时间到底是怎么挤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一想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在忙。”就算挂着超明显的黑眼圈,李可乐还是可以笑嘻嘻地睁眼说瞎话。
就这样拚了命的工作了两年,李可乐终于心想事成,申请了开业执照,加入了建筑师公会,拥有了自己的建筑师事务所。
开幕酒会的这一天,祝贺花篮几乎占满了走道,宾客往来络绎不绝,其中有业界人士,当然也有父亲的朋友。
李可乐从来不是低调的人,是敌是友,他一律来者不拒。就算有人来打探敌情,他也当作变相恭维:而这么高调的一个人,自然不会漏请某几位“特定人士”。
“我的条件不比他差,为什么还是输给他?”身为重要特定人之一的高群翔手里拿着鸡尾酒杯,远远看着意气风发、看起来实在很讨人厌的李可乐,问着追了两年却始终无动于衷的学妹。
明明要比家产,他现在的身价,绝对比放弃家业的李可乐多得多。要比人才,他也是业界佼佼者。
再说,他和学妹可是在同一间公司工作,加上他刻意将林海优调到自己的组做事,两人朝夕相处,有时忙碌加班到深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机会不少。
可是为何……为何就是连一点机会跟可能性都没有?
甚至,就为了李可乐要开间小事务所,学妹还辞去了他这边的工作,一心要帮李可乐打理财务……没道理啊对于学长的问题,林海优只是带着浅浅的微笑,目光温柔地望着可乐的方向。
可乐是她唯一的恋爱经验。如果问她会不会想去看看其它选择,要说完全没想过,是太过娇情:但在心里,她想过许多可能性,却发现,这个故事只会有一种结果。
可乐的爱,太清楚、太干净。
没有猜测的空间,没有躲避的可能。
她是那么没有安全感又自车的一个人,如果当初遇见的人不是可乐,不是那种确切得没有一点杂质的爱情,她根本不可能放任自己跳下去。
“因为我很贪心。”最后,林海优只能这么说。“我想要的,只有他给得起。”
“你想要什么?”
“全部。”她轻轻开口。
她要全部的爱,全部的世界。
只有她一个,只为她建构未来,非常贪心、非常绝对的爱情。
谁能给得起全部呈局群翔本想反驳,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声娇软嗓音打断了他的欲言又止。
伴随着甜美的声音,远远就看见冯西柚抓着长得莫名其妙的裙摆,飞扑而来,紧紧给了林海优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看见前来道贺的好友,林海优露出了真心的笑容:看见后头还有个手里抱着个小女孩的殷恒希,她朝表情无奈的殷恒希点点头,笑意加深。
“恭喜啊。”殷恒希非常不偷快地瞪着冯西柚的裙摆,眉头又皱了起来。
陵里的小女生看到林海优,伸出白白嫩嫩的藕臂,不太清楚地喊:“姨,抱……”
“厚,小苹果,爱争宠。”冯西柚哼了一声,对女儿皱了皱鼻子。
林海优心里一暖,伸手接过软软香香的小苹果,抱了满怀。殷恒希则趁空替冯西柚拉裙摆,不忘碎碎念。
“到底你什么时候才能好好走路。”
冯西柚一脸不满。“到底你什么时候才肯放过我!我都说了不想穿,是你逼我的。”
“什么叫我逼你!拜托!你身上这套是我刚在巴黎服装发表会发表的作品,很多人捧钱来跟我买,让你穿还嫌!”
殷恒希现在有了自己的专属品牌,今天是百忙中抽空来参加老友建筑师事务所的开幕,想着这么重要的场合,帮这女人打扮一下,竟还要听她不识好歹的碎碎念。
“有需要打离婚官司的话,我可以帮忙。”卢佐霖还是那样慢条斯理地走来,对海优点点头算是招呼,再冷静地提出评论。
“谁跟她(他)结婚了!”
殷恒希和冯西柚异口同声抗议。
“孩子都快两岁了,还不结婚啊?”卢佐霖对这陈年公案始终抱持着兴趣。
“谁跟她(他)生小孩了!”
两人再次怒目纠正。
小苹果环着林海优的脖子,撒娇地埋在她的肩窝咯咯笑,完全不理会大人。
林海优也只能苦笑。冯西柚对她掏心掏肺,就唯独这件事情始终闭口不提。
他们自然看得出来,小女生的眉眼像极了殷恒希,可是冯西柚不认就是不认,两人就这么纠缠不清,却也分不开。
第10章(1)
“各位,享誉国际的李邦恩建筑师来了。”
李可乐好不容易招呼过宾客,看见老同学齐聚,抽身过来,还先声夺人地报了名号,得意洋洋地低头吻了吻林海优的脸颊,完全不理会在场的白眼和作呕声齐飞。
卢佐霖选择性失聪,完全当没听到。
“李邦恩是谁?”谁还记得他本名啊!冯西柚一脸困惑,猛往李可乐身后看。“在哪在哪?”
殷恒希很配合地远远指了个头秃腹凸的中年男人。“就是那个吧。听这名字,好像是长那样。”
“我感觉到了强大的嫉妒能量,很好。”
李可乐刀枪不入的脸皮分毫没有动摇,笑嘻嘻地抱过趴在海优身上的小孩,不顿小女生挥动双臂抗议地喊着“姨姨”,硬塞回殷恒希怀里。
“小孩养这么大只,海优会累,你自己抱。”
“可乐……”林海优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李可乐才不理她,亲昵地环着她的膊,还不忘对旁边备受冷落的高群翔投以示威性的眼神。
完全就是小人得志的样子!众人看得眼睛都很痛,正寻思再讲几句话刺刺这老同学,一道尖锐的女声扬起,气氛瞬间冷凝。
“恭喜啊,邦恩。”那女人浓妆艳抹,却遮不去松垮的皮肤和老态,她的身边还跟着一名拿着照相机的男人。“这是联华杂志的崔先生,我说这么重要的一天,如果能有媒体朋友来捧捧场,宣传一下也是好事,所以就自作主张带他来了。”
听起来像是一番好意的话语,却隐隐含着尖锐的算计和陷阱。
“于女士,好久不见了。”李可乐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挂着爽朗笑容,可是在场都是认识了十几年的死党,无不察觉出笑容之下的怒意。
“这么生疏,该喊我丈母娘了吧。我们家海优都跟了你这么久,也该把事情办一办了啊。”于文非笑着想伸手抓住林海优的手以示妾昵,却被李可乐将她挡到了身后。
冯西柚几人听到这番话,自然知道眼前这位是谁了。他们多少也知道海优这个无血缘关系的继母是如何对待海优的,此时脸上都露出了明显的厌憎祌情。
见没有人答腔,也无人搭理她,于文非有些尴尬,只好转头对杂志记者说:“崔先生,我看你今天会跑到大独家。我们海优跟邦恩感情很稳定,今天要宣布结婚的。我以前就说过,要娶我们家海优这样条件好的女孩,就要先过了我这一关。我看邦恩这孩子什么都好,以后还要接手李氏集团,我才答应把宝贝女儿嫁给他。”
这番话她说得很大声,刻意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果然,有不少宾客都朝这里看了过来,会场内交谈的声音也变小了。
于文非觉得自己的运气好得出奇,连老天都在帮她。
原本两年前被这家伙一番恐吓,她只好暂时离开,没想到之后攀上的对象一个比一个糟糕,还连累她负债跑路。幸好她前几天在珠宝店看到李可乐在挑选婚戒,知道机会来了。再去加以打听了李可乐的近况,得知他的事务所今天举行开幕酒会,而婚戒又是昨天去取的,她自然猜到今天李可乐会藉机宣布婚事。
这可是她最后的机会。她当然担心被威胁,不过至少今天酒会是公众场合,只要李家在媒体前认了她这个姻亲,以后还怕没机会捞油水吗!
更不用说,如果能拿海优逼他表态接手李氏,以后更是荣华富贵到老。
因此于文非把话说得很明白,就是要逼得李可乐表态。
“李先生要接手李氏?这可是大消息啊!”跑财经的记者灵敏至极,这风声放出去,会有多少影响他心知肚明:如果属实,那今天真的让他跑到了大独家。
在场的宾客也颇有动摇,李均华夫妇自然是听到了,也看见了现身闹场的于文非。
经过两年的相处,李均华夫妇虽然己将海优当作自己的媳妇,但眼见这样失控的状况,不免有些着急。
脾气没那么好的李可玺眯起眼,一点也不喜欢弟弟被欺负。
这世上除了她,没人能欺负她弟弟。她转头对着身旁一名身形高大、气质危险的男人低语了几声,就准备要去“处理”一下,却收到弟弟投来制止的目光,才暂时隐忍。
“于女士有所误会了吧,我近期、未来都没有这样的打算。”李可乐维持好风度的澄清,甚至刻意提高声音,让众人听见。“这话我本来等等要说,不如就现在说了吧。我确实准备在今天跟海优求婚,这点你说得没错。但是,于女士却说错了一点,我并不准备接手李氏。非但如此,我也已经和海优有了共识,会抛弃继承所有李氏的一切。我承诺过我未来的妻子,会用自己的双手给她幸福。”
这番话,不但让于文非目瞪口呆,一旁顿时响起了不少抽气声和嗡嗡议论声。
李可乐不准备进李氏这件事,大家隐约都能猜到,可是未来连李家一分一毫都不继承,这……这也亏太大了吧!
始终在一旁的高群翔听到这里,终于苦笑了。
原来,这就是“全部”。
全部都不要,只为了一个承诺。
爱得那么所向无敌,是过分了点。他至此终于甘心认输。
“抛弃继承?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于文非失控了。“你这样那海优怎么办?我怎么办?你赶快收回你的话,不然我不会把女儿嫁给你这样的人!”
李可乐正待反驳,一道坚定的、温柔的嗓音从身边传来——
“请问……”林海优从李可乐身后站了出来。“请问于女士的女儿是哪位?”
这淡然却坚定的声音一出,众人竞安静了,气氛微微紧绷。
而于文非更是惊诧莫名,勉强压抑怒火,使出哀兵政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控诉:“你这话什么意思?现在攀上有钱人,就忘恩负义,不管我这个妈妈了吗?亏我这么辛苦养大你,还送你去贵族中学念书。你就这样罔顾母女之情,就算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我——”
“母女?”林海优的声音出奇的冷静,甚至带着些微冷意。
她可以忍受于文非不再对她好,甚至利用她来换钱,可就是不该欺负可乐。
今天是可乐人生中重要的里程碑,她怎么可以这么自私的破坏一切?
第10章(2)
“于女士是指,在我父亲过世后,收养了我,顺带把我父亲留下来的财产和保险金都领光,便把我丢给祖父:后来我祖父过世,就把我送去贵族学校,换取每年的高额奖学金,却一年见不上一次的这种关系吗?”
没料到从前总对她充满孺慕之情、很好操控的小女孩,竟然会说出这样尖锐的话语,于文非一时无法回话。
于文非以为上次就是林海优的极限,原本想着,虽然顶了几句嘴,但还不是无法控制:却不料今天林海优竟把话说得这么明显,让她顿时语塞。
“如果是这段关系,那么于女士不是早在我二十岁那年,终于等到可以正式办理终止收养关系,也不再有利用价值,换不到百万奖学金的时候,就匆忙结束了我们的关系吗?”
说出口的这些事实,过去的林海优并不是不知道,只是她曾选择用自己的方式解释:想着继母也该有自己的人生,名下有她这样一个拖油瓶,很不容易找到好对象。
至少,即便是上次的不欢而散,她也都还强迫自己保持这样的念头,相信于文非当时愿意收养她,是很纯粹的善意和温暖。直到今天,她才愿意打破这个幻想。
于文非千不该万不该龛她当威胁可乐的筹码。
她虽然容易心软,但她也有想保护的人。她曾愿意为了可乐而狠心亲手斩断自己的爱情:这样的她,又怎么会容忍有人破坏可乐的梦想?
她不是做不到,只是一直不愿意,而于文非不该把她逼到这一步……于文非,曾经也是她想保护的人啊“如果于女士说的是那段母女关系,我想在法律上确实己结束了。我们过去八年只见过三次面,两次是跟我要钱,一次是要我嫁给有钱人好让你得到好处。如果要拿这样的关系来这里吵闹,我想记者先生应不会是非不分吧?”林海优转向听得入迷的记者,嗓音还是柔柔淡淡的,却让人更加同理她的感情。
众人此时望向林海优的眼神早已从怀疑转为同情,再看向刻意做年轻打扮又浓妆艳抹的女人时,己是充满嫌恶。
看于文非根本无法否认,崔姓记者自然是一清二楚了。
如果他回去真要发新闻稿,那必然是坚强孤女,从小父母双亡,在继母剥削之下,奋力成长成气质出众的温婉女子的故事,配上一个愿意为爱人白手起家、放弃家族财产的阳光建筑师,这绝对是值得刊上杂志的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