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梦珊讶然望向他。
他窘迫地看了周遭一眼,确定没人注意他们,才压低声音,提出邀约。「我在想,你最近一定忙得都没空好好吃饭了,我想……我知道一家很棒的餐厅……」
他这意思是想请她吃饭?
梦珊不觉好笑。现在的年轻弟弟真不简单,连姊姊都敢把。
「你有空吗?」Jacky害羞地问她。
她考虑片刻,不知怎地,脑海浮现关友和不赞同的脸孔。他若是知道她跟他下属约会,肯定会不高兴……
一念及此,梦珊倏地蹙眉。
奇了,她干么管他怎么想?反正她已经离婚了,是自由身,高兴跟谁约会就跟谁约会,谁都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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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惊声怒咆,差点震落天花板。「你说Jacky约梦——约余小姐去吃饭?」
「是、是啊。」吕文芳吓呆了,从不曾见过自己偷偷爱慕的这男人如此暴怒。
「那小子搞什么?我是让他去工作,不是去把妹!」
「关sir,」吕文芳瞪着他几乎可以用抓狂来形容的表情。「我知道Jacky这样做是有点不知轻重,不过也无所谓吧?只要他们两情相悦,也没什么。」
两情相悦?两情相悦?!
关友和更恼了,两道灼热目光住吕文芳烧过去,烧得她脸色一下红一下白。
「他们去哪里?」他磨着牙问。
「什么?」吕文芳愕然。
「我说,他们去哪里约会?」
「关sir,你……」他疯了吗?难道他要赶去现场阻止?吕文芳惊慌地眨眼,渐渐察觉事情不对劲。
关sir跟那个余小姐,关系绝对不寻常。
见她表情惊骇,关友和倏地警觉自己的失态,他深吸口气,努力找回一贯的镇定。「没事了,你先下班吧。」
「可是……」
「你走吧!」关友和冷淡地下逐客令。
吕文芳眼底闪过一丝受伤,只得点点头,默默离开。
她走后,关友和不再掩饰自己焦躁的情绪,在室内来回踱步。
他的前妻,和他的下属约会——不,不管她跟谁约会都好,他们已经离婚了,两人都是自由身,当然有权自由发展……
明知这道理,他就是气愤,就是懊恼,怎么都压不下胸口那把熊熊燃烧的火。
结论是,他不想看到她跟任何男人约会,他讨厌她对别的男人笑,说着她可能也对他说过的话。
她会带别的男人去吃早餐吗?邀他们去游乐园?在夕阳里笑苦献上自己的唇?
不,他无法忍受!光只是在脑海里幻想,就兴起一股暴力的冲动。
我不说,你就能不想吗?
丰俊说的没错,他的确还在意着梦珊,还挂念着他这辈子初次认真爱恋的女人,因为她,他失去理智,忘了原则。
他曾立誓,再也不要被她耍得团团转了,但不过短短几个礼拜,他已无法再坚持。
他感到强烈的自我厌恶。
但即便再瞧不起自己,他仍是冲回暂居的商务公寓,火速收拾了行李,然后拖着行李回到现在登记在前妻名下的豪宅。
为了表示对她隐私的尊重,他没直接拿钥匙开门进去,而是选择在楼下等她。
他九点半到,等到十点半,仍是不见人影,耐性在等待的煎熬中逐渐蒸发,理智也即将荡然无存。
终于,他看见一辆车,慢慢地滑进巷子里,跟着车门打开,他的前妻盈盈下车。
「谢谢你送我回来,Jacky。」她回眸,对跟着下车的Jacky微笑。
「不客气。」Jakcy凝望她,明显地心情很好。「Tina,我下次……还可以再约你吗?」
还想再约?
关友和变睑,等不及听前妻如何回应,便大踏步走过来。
「关sir?!」Jacky首先发现他,愕然睁大眼,梦珊也讶异地回头,一见果然是他,眼眸闪过异样光彩。
「关sir,你怎么会在这儿?」Jacky茫然地问。
「我等梦珊。」关友和简洁地回应。
「梦珊?」Jakcy摸不着头脑,两秒后,忽地领悟这正是他约会的女人的芳名,大骇,「你们……」他迟疑地来回看两人不善的神情。
「她是我老婆。」关友和索性替他解谜。
「什么?老婆?!」jacky变了嗓音。
「是前妻。」梦珊插嘴澄清,不喜欢关友和自以为是的姿态。「我们已经离婚了!」
「离婚?」又是另一个打击,Jacky头昏眼花。「关sir,你不是才刚结婚吗?
怎么又离婚了?你们——」
「总之,以后不许你再招惹梦珊。」关友和酷着一张脸。
「嘎?这个……」Jacky左看看,右看看,愈看心愈慌,渐渐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老天爷!他怎么那么倒霉?竟然看上老板的女人,还被他当场逮个正着!
一段可能的罗曼史当场泡沫化不打紧,该不会连他的饭碗都不保?
「关sir,你别生气,这是误会,我跟Tina一下,我跟关太太没什么,我们只是……只是吃顿饭而已,我什么也没做。」他很没种地解释。
「我知道,你先走吧。」关友和见他慌到不知所措,满腔怒火顿时熄了一大半,放缓口气。
「是、是,我马上走。」Jacky很识相,闪人去也。
关友和目送他的车影,知道这个属下以后没胆再纠缠他的前妻,嘴角微妙一扯。
「你满意了吧?」梦珊冷哼。「把我的追求者吓走,你很开心?」
他听了,才附和缓的表情又紧凛,瞪向她。「怎么?你觉得很可惜?你对他有好感?」
「不行吗?」她挑衅地反问。
「当然不行!」
「为什么?」
因为他嫉护。「还问?人家年纪比你小,你想老牛吃嫩车,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他话说得难听,就是拉不下大男人的面子,承认自己在吃醋。
她气得花容失色,撇过发白的脸蛋,不理他,迳自穿过社区中庭,往电梯的方向走。
他跟上去。
「你跟来干么?」
「我有话跟你说。」
「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要搬回来。」
「什么?」梦珊惊骇,停下脚步,转身望他。「你说什么?」
「我要搬回来。」他冷静地重复。
这怎么回事?梦珊怔忡。自从他母亲离开后,他一直没跟她联络,她以为这代表他对自己的不在乎,没想到他竟忽然说要搬回来。
「为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是租了一问商务公寓吗?」
他目光一黯,眼神很复杂。「租约到期了。」
「到期了可以再续啊!」她扬眉,仔细观察他仿佛陷人挣扎的神情。
「太麻烦了。」他的理由很奇怪。「而且我不习惯住那种地方,太冰冷,没有家的感觉。」
「那你怎么不另外找一间房子?」以他的经济能力,要租要买都不是问题。
他严厉地瞪她一眼。「我工作很忙,没空。」
那请中介找啊!她差点想呛回去,转念一想,却又忍住。
他当然不是因为怕麻烦,或找不到地方住,才坚持搬回来,他是想再度与她共处一个屋檐下。
难道他……毕竟还是在意她的?
一念及此,梦珊蓦地心跳加速,忙转过头,不敢看他。
他是否也和她一样,经过那火热的夜晚之后,冰凝的心房又有某处悄悄融化,异样地悸动着?
他是不是……后侮跟她离婚?
「你……咳咳!」她清清喉咙,故意装出一副不在乎的语调。「你想住到什么时候?」
「怎么?急着赶我走吗?」他神色怪异。「你怕我住在这里,妨碍你交新的男朋友?」
听出他话里藏不住的酸味,梦珊偷偷抿唇。「是有点不方便。」她淡淡地说,走向电梯。
身后的跫音重重地追过来,充分显示主人不悦的情绪。
「你该不会真的对Jacky有兴趣?」
「有没有兴趣不用你管。」梦珊走进电梯,按下楼层键。「总之你要搬过来可以,我们各过各的,不准打扰对方的生活。」说着,她敛眸,从眼睫下偷窥他。
他咬牙切齿,脸色十分难看。
她忍不住想笑。「怎样?你答不答应这个条件?」
他眯起眼,阴沈地盯着她好半晌——
「好!我们就各过各的,互不干扰!」
第八章
各过各的,互不干扰。
这是她开的条件,他谨记在心,也确实执行。
只是,也执行得太彻底了吧?
又是一个清新的早晨,梦珊一面刷牙,一面在心里哀叹。
自从搬回来后,他便一直住在客房,两人的生活领域各自分开,用不同的浴室,客厅是她的,餐厅是他的,至于厨房则是共享,但冰箱却划分成两半,不准越线。
他以为他们现在还是小学生吗?还画线呢!
可是那一板一眼的男人就是那样,既然说好了各过各的生活,他就坚决严守规矩。
他连早餐,也是自己做自己吃,每回当她对着餐桌上的丰盛料理流口水,他却不肯分她一点。
小气的男人,真小气!
她简直快气炸了,可又不肯认输开口向他乞食,只能故意惹他不高兴。
昨晚,她故意不洗喝完的咖啡杯、茶杯,连泡面空碗也堆在属于她那一半的水槽里,考验他的洁癖。
她看得出来他一直忍、忍、忍,直到忍不住,大皱眉头。
「喂,你不洗碗吗?」
「我现在没空。」她好整以暇地回应。
「你哪里没空了?」
「我在看连续剧。」
「看连续剧有那么重要吗?」
「对,很重要。」她对他扮鬼脸。
他气到快抓狂,脸色铁青。「好,你不洗,我帮你洗总行了吧?」他妥协。
「谁说你可以帮我洗了?」她才不让他好过。「我就是不洗,我要放在水槽里。」
「你想放到什么时候?」
「放到我高兴为止。」
「余、梦、珊!」他冲过来,眼看就想伸手掐她颈子。
她才不怕。「怎样?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各过各的生活,你管我洗不洗碗?」
「你影响到我的生活环境!」他怒吼。他眼皮下的世界,容不得一丝脏乱。
「你才影响我的生活品质呢!」她不甘示弱地回呛,捣住耳朵。「好吵的噪音,有几分贝啊?」
「显然还不够杀死你。」他恨恨地磨牙。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心啊?居然想整死同居的室友?好可怕喔!」她委屈地眨眼,装柔弱。
他快疯了。「可怕的人是你,余梦珊,明明是女人家,生活却那么邋遢,不洗碗,不打扫,穿过的衣服乱丢,晒干的衣服也不折,什么家事都不做,哪个男人敢娶你啊?」
「你——」她被他一连串的叨念伤得自尊受损。「你不就娶了我吗?」
他冷嗤。「幸好我们已经离婚了。」
什么嘛!
一念及此,梦珊收回思绪,抓起漱口杯,灌了一大口水在嘴里咕噜,然后泄愤似地吐出来。
真可恶,太可恶了!那男人,真懂得如何刺伤一个女人,幸亏她够硬气,不然早被他伤得体无完肤了。
只是当时她虽然能撑住不让他发现自己的受伤,现在独自面对镜中苍白的容颜,却觉得心好酸,眼眶不争气地刺痛。
她以为他搬回来是试图挽回什么,早知道他们只是继续伤害彼此,她绝不会同意跟他共住一个屋檐下。
好聚好散,不好吗?为什么要弄到彼此都恨透了对方,为什么要让他发现自己私底下不堪的一面?
她宁愿在他心里,她永远是跟他恋爱时的那个形象,甜美、可爱、难以捉摸。
现实总是丑陋的,不是吗?
眼泪无声地坠落,梦珊低头洗脸,让水花冲去自己的脆弱,擦干脸,她用化妆品武装自己……
「梦珊!」关友和敲她房门。
她不理会,仔细用腮红修饰苍白的脸颊。
「梦珊?」他的语气染上一丝焦急。
她仍然不理他。
他终于顾不得绅士风度,自行开门冲进她房里,左右张望,见她原来坐在化妆台前,松了一口气,却也懊恼地拧眉。
「我刚刚叫你,你干么不应?」
「有什么好应的?」她淡淡冷哼。
「至少让我知道你还活着!」他瞪她。「我看上班时间快到了,你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还以为你发生什么事了。」
「现在你看到啦,我好得很。」
他紧盯她,不说话。
看什么看?她蹙眉。「你可以出去了吧?」
「你脸色好像不太好?」他没理会她的逐客令,迳自探问。
还看得出来?梦珊郁闷地瞪着镜子。她明明已经努力修饰脸色了啊!「不用你管。」
「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他追问。
「就说了不用你管!」她不耐地回应,站起身,拿起皮包。「我要去上班了。」
「等等!」经过他身边时,他伸手拽住她。「你不吃早餐?」
「不吃了,来不及。」说着,她甩开他的手,往大门口走去。
他跟在后头,审视她的背影——是他的错觉吗?怎么觉得她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前几天她起码早上还会泡杯牛奶,吃几片饼干,今天却什么都不吃,撑得住吗?
「喂,路上买点什么吃吧。」他忍不住叮咛。早餐可是一天活力的泉源,不是吗?当初两人交往时,她会带他去吃那么好吃的清粥小菜,怎么自己却是这么随随便便就打发?
看她背影又晃了一下,他心一扯,提起公文包追上去。
「梦珊,你听见我的话没?」
「听到了啦!」她不耐烦地回头。「你这人怎么这么唠叨啊?」
「我是为你好。」真是狗咬吕洞宾。他不悦。
「不是说了,各过各的生活吗?你管我那么多干么?」
又来了!每回两人一起争执,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提醒他这一点——没错,他知道这是她答应跟他「同居」的条件,但也不必每次都拿这个来「刺」他吧?
她就那么急着跟他划清界限?就那么不希望跟他再有牵扯?
关友和沈下脸,神情紧绷。「我送你去公司。」
「你送我?」她讶然回眸。
「对。」她今天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去。
「你干么送我?我可以坐捷运去,很方便。」
「现在这种时间,挤捷运你很开心吗?」他没好气地瞪她。
「开不开心不用你管,反正我们——」
又要说那句不中听的话了吗?
关友和抢先一步打断她。「我说我送你。」他刻意冷淡地撂话。「你忘了吗?今天我刚好也要去你公司开会。」
「开会?」她愣了愣。
「今天早上十点,我们有约。你忘了吗?」
她想起来了,他们今天的确有约。「不过你不是把这个案子交给吕文芳负责了吗?干么亲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