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我的姓氏?」命宝皱眉,怎么皇太子一直对她感兴趣?她还以为他会对她退避三舍呢!「什么嘛,真气人。」
瞧她失望的表情,穆承袭就是觉得开心。她想走,他偏偏不让她甩掉,尤其在知道她复姓乌孙后,更不会放过她。
一旁的蝶花将穆承袭的神色变化全看进眼底。
他故意说出命宝的姓氏,就是想观察皇太子对于巫女诅咒的事情知道多少。
从穆承袭听到乌孙姓氏时的异样神态以及冰凉掌心,虽然都只是一些细微的变化,但蝶花敢断定,穆承袭一定知道乌孙巫女对穆氏皇族下的断子嗣诅咒。
而命宝的母亲乌孙月也曾经提过,她不敢返回巫女村找寻解咒线索,就是怕长期埋伏在巫女村的皇族盯梢者发现她的行踪而把她给捉了。
这代表穆氏皇族依然在找寻巫女。
毕竟断子嗣的诅咒是噩梦,穆氏皇族想杀下咒巫女好解咒也属正常。
而身为皇太子的穆承袭会知道皇族秘辛,这更是理所当然。
况且,蝶花也希望皇太子是知悉诅咒的,这好方便他的计划。
蝶花清了清喉咙,对穆承袭说道:「走,带我去找你的友人,我会治愈他。」
「师父……」命宝忍不主哀嚷,师父宣告救人性命,等于宣告她此后得跟着穆承袭了。
蝶花走到命宝面前,轻拍她的小脸,说道:「你就快乐地接受太子殿下吧。相信师父的判断,穆承袭是好锅,而你则是好盖,好盖配好锅,你和他会创造出属于你们的锅盖传说来,因为你们本来就是天生的一对。」蝶花就是这么的笃定。
蝶花本就是要赌。
赌这断子嗣的诅咒在乌孙氏的后嗣与穆氏的子孙相结合之后,会消失。
或许一百五十年前的乌孙琤只是一时气极与决绝个性作祟之下,才会施下这断子嗣的毒咒。
可她的后嗣若得到穆氏皇族子孙的爱情,命宝得到乌孙琤得不到的独宠与专一,这诅咒或许就能解开。
虽然这一切纯粹是他的推测。
但,这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赌博他要一试。
他要撮合乌孙命宝与穆承袭成为一对。
他曾经因为不敢赌而后悔过,至今仍是椎心刺骨。
所以他当年失去的、得不到的、拿不了的、掌握不到的,冀望徒儿别踏上他的旧路,他受过的痛、他尝过的苦,他的难过、惆怅、失落还有悔恨,通通不准在两个徒儿身上又一次发生。
哪怕他使的是奇招,他依然坚持下去。
只因为他是奇人蝶花啊!
第3章(1)
三年后
京都,太子宫。
「祥泷天朝」京都内的皇宫建筑壮阔气派、金碧辉煌,意味着「祥泷天朝」国势属于昌荣之象。
同心圆格局的皇宫建筑,又分外城、内宫。外城以处理公事的政务殿阁为主;而内宫,又区分为皇帝阁与后妃居住之所。还有王爷府、太子宫,若皇帝所生之公主年岁至十六尚未出嫁,亦有属于自己居住的公主殿。
而太子宫,设置在皇帝宫殿的东边方位,数栋阙楼殿宇高低错落集结成一区,在金灿日阳的照射之下,每座建物都会呈现圣洁黄色。
专为太子建立的殿宇楼台,大都采顶起翘角大鹏展翅形状,再铺以琉璃瓦片,而象征荣华富贵的牡丹花更是不可或缺的装饰物,只因太子的地位十分重要。
穆氏皇族所居住的皇宫是那般的壮观与美丽,不过不曾招致百姓们的怨妒,实乃穆氏皇族建立了太平盛世,当权皇帝让百姓安居乐业,自是让百姓对统领的穆氏皇族充满着尊崇与景仰,巴不得「祥泷天朝」能够传承千秋万载。
也因此,百姓们总祈祷着穆氏皇族子嗣能够绵延不绝,因为穆氏皇族历代以来皇子都极为稀少,历任皇帝虽有后嗣,但大多生公主而男丁稀少,甚至还曾有老来才得子的状况,这才险险地维系住子嗣的传承。
而今,当朝皇帝却仅有穆承袭这个儿子。
皇帝知晓穆氏皇族很难生子,于是从十五岁开始就娶妃纳嫔,急着生子,但在位至今四十年,仍然只有二十五岁的穆承袭这一名独子。
诡异的是,连皇帝唯一的弟弟贵王爷,今年都五十岁了,自懂人事以来,也是娶妃多名,至今也是只有二十四名女儿,无一位男丁。
现在皇族唯一血脉仅剩穆承袭一人,要是断嗣了怎么办?不仅皇族忧,全国百姓也忧,百姓不忍更不愿穆氏皇族断嗣,以免换了个姓氏登基为帝,「祥泷天朝」灭亡,安康日子也会跟着大变动。
他该娶妻生子好延续后代。
方从皇帝殿阁走出来的穆承袭,脑子里仍是皇帝与皇后恩威并施的告诫。父皇与母后在书房里叨念了他三个时辰,从午夜念到天色即将蒙蒙亮起,所有的话语可归纳为一句……他该娶妻生子了。
穆承袭清楚父皇与母后的忧虑来自何处,怕一百五十年前的巫女诅咒在他身上得到应验,怕穆氏皇族在他这一代断了子嗣。
会吗?
若真发生,那又如何?
穆承袭从未把皇族传承的秘辛给放在心上,他对于从始皇时代就留下的断子嗣毒咒是轻蔑的,不认为有断子嗣的诅咒,就算穆氏皇族当真断了子嗣,那也只是巧合,与诅咒无关。
穆承袭看着天空,月娘晕黄色泽正慢慢地隐淡而去,天即将蒙蒙亮,迅即地,穆承袭加快脚步循着曲径,往小奴房而去。
一排十间的厢房,共分为三排,名为小奴房,顾名思义,就是宫女奴婢们所居住的地方。小奴房建于太子宫后面较偏远的西方位置,是给侍候太子的女婢们使用的,至于侍卫、工人、太监们的住所则位处南方,男女分居。
咿呀……
穆承袭推开一扇门,走进其中一间小奴房。
小奴房本是四人住一房,可穆承袭进入的小奴房,仅由一名女婢独自居住,拥有此项特例的女孩名叫命宝。
穆承袭悄步走到床边,站定,先是端详着命宝沉睡的娇颜,烛火未熄,橘黄色的火光飘摇着,映在她细致的脸庞上。
但烛光一晃动,没受光线照映的脸蛋阴影处,柔和线条突然变得闇沈。
烛火再摇曳,四周景物也跟着忽明忽暗,诡异邪魅的氛围浮现,就与巫女给人们的感觉十分雷同。
穆承袭睇着脸色忽暗忽明的乌孙命宝。
虽然他不相信巫咒之术,但,穆氏皇族这一百五十年来的日子却都过得战战兢兢。
断子嗣的毒咒代表着「祥泷天朝」不会千秋万代,若是穆氏血脉无法存续,那么始皇拚死拚活倾尽全力的建国作为就变得毫无意义了,而历任皇帝又岂会甘心穆氏断后,由外姓人取代之?
尤其第五代就仅剩他这位男丁,穆氏皇族当然慌张,父皇与母后更是一心想找出乌孙巫女的后嗣,好杀之解咒。
追缉巫女的动作其实都在秘密进行着,这一百五十年来持续且不曾间断,只是从未公开过。
但巫女下咒断子嗣之事却是皇族秘辛,一直以来也只告诉皇后以及男嗣,其他人严格禁止外泄。
穆氏皇族不敢公布,是担心这诅咒会被有心人给利用了,反倒伤了皇族。
而他对巫术虽是嗤之以鼻,却也不愿见到父皇与母后忧心忡忡的脸色,所以有时也会浮现杀巫女的思绪。
虽然他并未确定乌孙命宝就是巫女后嗣,而这三年时间他也未去确定她是否为巫女乌孙琤的后代。
但,他怀疑她是。
那就杀了乌孙命宝,让父皇与母后担忧的诅咒消失,也就不用被逼着娶妻生子,为子嗣之事烦心了。
虽然可以这么做,但他就是动不了手。
穆承袭勾了张木椅到床边,坐下,凝睇着乌孙命宝的睡颜。
为什么动不了手?穆承袭思忖着。
一会儿后,他伸出手,修长食指探向她的脸蛋,食指指腹触及她的额心。
杀她是那么的容易啊!
接着,他修长手指转而滑向她的颈项,轻轻地捏住。
就杀掉乌孙命宝,让穆氏皇族将断子嗣的巫术咒语就此失效。
就只要一个简单的捏死动作,再跟父皇与母后指证她是巫女后嗣,穆氏皇族从此便可以安心快乐了。
哪怕神医蝶花三年前曾与他做了条件交换的承诺,但依他权势滔天的皇太子身分,就算他毁诺,蝶花又能奈他何?蝶花想阻止,也赶不及来救人。
只不过是杀个小奴婢,谁也不会起疑的,只要他高兴。是的,只要他心意坚决,任谁都无法阻止。
他有杀她的理由以及杀她的必要,但,三年时间过去了,他就是没动手,不仅没杀掉她,甚至连她复姓乌孙的事情也提都没提,严密保护着她的姓氏不外泄,就是不想杀掉她。
微小的烛火又摇曳起来,照得四周更显朦胧诡异。
「嗯……」床上的乌孙命宝突然嘤咛出声。「谁在摸我?」颈项上,有抹束缚感,乌孙命宝吞了吞口水,又继续睡。
穆承袭的手指放过她的颈项,转而往上停驻在她的脸颊上,她的脸皮滑如柔丝,很好摸。
这三年期间,他若进小奴房,就会忍不住想摸她,这舍不得放手的rou体欲望,是没杀她的原因之一。
她若死了,他就没得摸了。
他自嘲一笑,食指指腹继续描画过她秀气的眉毛、俏鼻、红润的唇瓣,轻轻柔柔地抚滑过她的小脸蛋,又移至她颈项间,再轻轻一掐。
「唔,不要掐我脖子……我叫乌孙命宝,谁都别想害我喔!听到没有?我叫乌孙命宝,我姓乌孙,吓死你们……」乌孙命宝突然喃语了起来,颈项上浅浅的压力让半梦半醒的她下意识的自我保卫,先拿姓氏来吓唬人。
穆承袭听她脱口说出乌孙姓氏,浓眉一蹙,想捂住她的嘴。他一直不准她说出自己的姓氏来,就怕一旦传到皇帝与皇后耳里,她命将休矣。
但也因此,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情。他不杀乌孙命宝的原因根本与人无关,全是他自己下不了手。打从一开始认识她的那一刹起,他就没有杀她的欲望,否则她早就死过千万遍了。
「走开……我可是乌孙……听见没有……」梦魇中的她仍在装腔作势吓唬人。
该唤醒她了。「命宝,醒醒……命宝,醒过来!」穆承袭怕她愈喊愈大声,惹来其他宫女注意,遂叫醒她。
「乌孙命宝,我姓乌孙,你、你们别追我!你们不怕我的姓氏吗?滚……」她皱着眉心,头好昏。不要追她,她跑得好累好累了。
「命宝,不准说出自己姓乌孙,听见没有?」冷沈磁音附在她耳畔说道。
呃,这警告声音好熟悉……「我姓乌……孙……」
「你答应过不在宫中提起你的姓氏,你说过你会做到,怎么在睡梦里说出自己的姓氏来了,你傻了吗?」磁音更冷更硬,劈进乌孙命宝的耳朵里。
吓!她睁开眼皮,弹起身,坐直起来。
谁?谁在跟她对话?
命宝细碎地喘着气,现在是怎么回事?呃,她好像在房间,她坐在床上,所以没人追她,而且天蒙蒙亮起,她更确定自己在小奴房里,所以刚才被追的景象只是一场梦。
乌孙命宝揉着额角,回过神来,记起自己的作梦场景。「我说了我的姓氏……」
「你刚才在说梦话。」穆承袭道。
她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想起她不该也不可以在宫中提起自己姓乌孙,她知道自己的姓氏吓人,这乌孙氏代表着无法解释但可怕的神秘力量,不仅在民间,连宫里都十分忌惮这姓氏,所以进宫前,穆承袭就再三警告她别说出去,以孤儿自居,以免自找麻烦。
穆承袭微微倾前,睇着她的小脸,这个他答应要「照顾」的女子,经过三年时间,已从十五岁的小女孩变成亭亭玉立的美丽女子,不过个性还是一样。
「醒过来没有?」他问。
「醒过来了。」她点头。
「那么你叫什么?」
「乌……呃,命宝,我叫命宝,我在宫里只会叫自己是命宝,不会提及不该提的姓氏。」
「很好。」他不杀她,但她若要在宫中顺利的生活,就不许说出自己的姓氏来。
忽地,命宝脸蛋一红,她终于感觉到穆承袭靠她靠得这么近,他好闻的气息一直往她鼻子里钻,令她心跳加快,脸颊、身子开始变得热烘烘的。讨厌,她的心波又强烈晃荡起来了。
「请离我远一点。」她要他闪远一点,她的心房可得锁得很坚固,不许动摇,这三年来她可是压抑得很成功呢。
「你又要我闪远一点?」人云伴君如伴虎,但他给了她极宽容的恩惠,从没有对她施予报复,可三年过去了,乌孙命宝仍然拒绝与他友好。她的个性没变,她没有改变态度巴结他,有头衔的太子妃仍然不当,荣华富贵、权势名利不要,不愿被人侍候,反倒愿意当侍候人的小奴婢。而且他堂堂皇太子身分,在她眼中却只像是渣滓,这妮子依然让他感到新奇与特别。
「太子殿下,您本来就该离我远一点,我只是个小奴婢,您堂堂太子身分,不可以也不应该降贵纡尊地进入小奴房,这可是宫女们所居的地方,您来,是玷污了您的身分,也不合礼制,麻烦您别老是来小奴房找我!」说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三年来,他常常找她,敲门要进入,偶尔门未锁,她一推开门,就会见着他在屋里,吓得她心慌意乱的。
「我以为你该习惯了。」穆承袭没啥大不了地说着,就因为她拒绝他亲近,他就更故意地接近她,还视她为妻子般的对她抚抚摸摸,完全不理会此举是否会影响她的名节。
她习惯了吗?三年了,是该习惯了,事实上她也没讨厌他的碰触与抚摸……呃,怎么又起色心了?
她挺了挺胸膛,道:「你老是特例对待我,我怕会引起其他宫女们的非议与不满。」
「她们敢?而且理她们做啥?本太子喜欢就好,你说是不是呀?命宝妹妹。」他又接近她,俊容几乎要贴上她的俏脸,手指还抚上她的脸颊,又轻轻地滑移摸着。
「你你你……你又要做什么?」她一愣,他轻柔的抚摸,又撩拨起她的心弦,她心窝暖呼呼的,也痒痒的,还有一股想扑进他胸膛的念头滋生……不,等等,她不可以贪图他的rou体!
相反地,她该指控他运用自己迷人的体魄勾引女子才对啊!这样的行径好不正经。
「手拿开,你好放肆!乱摸女人,不怕手指头被砍断。」她迸话道,身子往后缩,避开他的手指。会摸她,代表他也会偷摸别的女人吧?毕竟皇太子的身分可以让他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