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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下) page 16 作者:黑洁明

  他不该开门的。

  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被人操纵控制的血腥人生。

  他不一样,妈会死,就是因为有人认出了爸,才绑架了她,害死了她。

  从小,他就被迫浸在鲜血里,这辈子都不可能脱离逃开,可霍香不一样,她靠自己爬了出去,挣脱了命运的伽锁。

  可是她在那里,就在那里,看着他。

  他不该开门的,跟着他的女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但她在那里,吹着风、淋着雨,而他忍不住,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那扇门。那么多年来,他一直忍着,看着,却不碰她,不敢碰她,不让自己陷落进去。他告诉自己,她很快就会走,很快很快……

  他等着,等她走,却在她万分宝贝的抱着他给的薄荷糖时,扬起嘴角,在看见她对来访的念棠不苟言笑时,莫名得意;在沙发上睡醒发现她蜷缩在他身前时,觉得安心。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渐渐习惯她的存在,习惯回来时,窗里会亮着灯火,炉上会热着食物,衣柜里有干净烫好的衣。

  习惯她,就在他的船屋里,帮他做好所有的事情。

  然后,她跑了,被拐去参加那该死的游戏,他才发现,这些年,他的心早偷偷溜到了她身上。不该开门的,应该赶她走的。

  但他做不到,始终不能。

  如今,她来到了他怀中,说她想要和他在一起。

  不是依赖,不是因为无处可去,就只是因为她想要和他在一起。我想变好,好到可以……和你在一起……

  他并不是个好人,他的双手沾满鲜血,他们世代都背负着无数条人命,他不会比她好上哪里去。可她不这么想,即便知道了真相,依然渴望和他在一起。

  凝视着眼前的小女人,他能清楚看见,她眼中那万分脆弱又无比坚毅的神情,如此矛盾,却又那般鲜明。这一刻,真想将她就这样揉进身体里。

  抚着她小小的脸,情不自禁的,他将她揽进怀里,低头亲吻她柔软的唇。她悄悄抽了口气,眼睫轻颤,然后生涩的张开小嘴,回应着他。

  怀里的小女人,是如此可爱,那般惹人爱怜,他喜欢她热情的反应,喜欢她因他的唇而瑟缩颤栗,喜欢看她没有表情的脸,因他而染上情绪,喜欢看她的身体,因他的抚触,他的吮吻,潮红发烫。

  “阿万……”

  她娇喘着,抓住了他掀开她上衣的大手。

  他没有停下来,只是张嘴含住她挺立的娇嫩,唤来她一声喘息。但她没有就此屈服,只是伸出另一只手,遮住他的嘴。

  “你的伤……”

  他舔着她的手心,让她脸更红,差点抽手,但她坚持着,捂着他的嘴。

  “你需要……需要休息……”他拧眉瞪着她。

  该死,她是对的。

  他的新陈代谢很快,比一般人快很多,麻醉药已经退了,腰腹上的伤口,早在韩武麒来之前,就开始疼痛起来,他应该要停下来。

  “而且,阿南哥为了以防万一……”她红着脸,提醒他:“在病房里装了摄影机……他担心那些猎人循线找上门来……”

  这真的浇了他一头冷水。

  他无言看着她,一秒迅速拉好她的衣服,遮住她裸露出来的身体,这才认分的翻身躺回枕头上,不过他没松开手,顺势将她搂在怀中。

  霍香怕压到他的伤口,想起身,但他一点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她只好乖乖趴在他身上,只能尽量不要触碰到他身体的那一侧。

  他一声不吭的,她可以感觉到他的不爽。

  “阿万?”

  “嗯?”

  “你在生气吗?”

  他沉默了一下,才回道:“不是因为你。”这个答案,让她微微一愣。

  “我只是希望我们在一个,没有任何一台该死的摄影镜头的地方。”他的口气真的很差,不知为何,却让她忍不住扬起嘴角。

  “你真的需要休息。”

  他的嘴唇,还没有什么血色呢。

  “我知道。”

  他说着,声音听起来有点闷,然后她听见他叹了口气,大手来回抚摸着她的背,那轻柔的抚触很舒服,让她悄悄也喟叹了口气。

  夜很深,很静,只有他徐缓的呼吸,他规律的心跳,在她耳里。两颗心,慢慢的静了下来,跳动的节奏,在夜里,合而为一。

  她看着窗外的夜空,他盯着病床上的天花板,却清楚感觉对方的存在。深夜里,两人依偎在一起,然后几乎在同时,闭上了眼睛。

  她一直陪着他,和他一起吃,一起睡。

  他恢复得很快,伤口也愈合得很好,好到让她都吓了一跳。短短几天,他已经能站能走,嘴唇也不再苍白没有血色。今天一早,武哥又来了。

  水壶里的水没有了,护理师在忙,她出去倒水,回来时,遇见了阿南,那男人给了她这份医疗报告。

  病房里没人,武哥已经走了,阿万在浴室里,他没有完全把门关上,她瞄到了他的身影,听到水声在响,她到床头柜前放下了水壶。

  她不该看他的东西,可那份报告里的文件,在她走动时掉了下来,她弯腰捡起它时,看见了上面的数字。那些数字很不正常,远远高于一般的水准。

  阿南告诉她,阿万的身体和普通人不一样,但是当她看到那些数据,还是小小吃了一惊。

  她的体质已经非比寻常,但他复原的速度,比她更快。

  她的能力,有一部分是被现代科技强化过的,但他不是,他天生就是这样。然后她想起,武哥说过的事。

  他们这一族,一直以来都是被挑选过的,千百年来的挑选和演化,让他们的身体异于常人,骨骼、肌肉都十分发达,他的心肺功能更是可怕。

  要是有人拿到了这份报告,他一定会被抓去抽血做实验。暗卫、刺客、杀手……

  超级士兵。

  当她放下那张数据报告时,抬眼就看见他,不知何时他已经走了出来,站在浴室门口,隔着一整个病房的距离,看着她。

  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第9章(2)

  她不知道,武哥刚刚到底和阿万说了什么,可她能从他的表情里,从他此刻的服装中,看出了端倪。他已经不再穿着病人服了。

  眼前的男人刮掉了胡子,身上的穿着很简单,黑色的T恤、墨绿色的卡其裤,还有一双登山靴,若是其他人看了,可能以为他只是打算去野外露营钓鱼。

  可她知道不是。

  他手腕上有一支男表,而他从来不戴表的。霍香很清楚,那不只是支表。

  心口,蓦然抽紧。

  她握紧了手上的报告,他眼角微微抽紧。霍香能看见,他黑色的瞳眸收缩着。

  为了什么?

  她不知道,但她晓得一件事,只晓得一件事。

  她放下那张显示他已经复原的文件,绕过那张病床,走上前去,走到他身前,抬头仰望着他。他没有动,只是在她移动时,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屏气凝神的看着她。

  霍香抬起手,抚着他刚硬的脸庞。

  他有一张融合了东方与西方的脸,一双深邃漆黑的眼,高挺的颧骨,有些扭曲的鼻梁,和方正的下巴,还有一张不说话时,看来有点严厉的嘴。

  她的手指滑过那紧抿的唇,拂过他服贴在脑侧的双耳,探进他粗硬的黑发之中,将他拉了下来,吻了他。她呼吸着他吐出的气息,将唇瓣贴在他冷硬的唇上,直视着他的眼,哑声告诉他。

  “我要一起。”

  他凝视着她,黑瞳更深。

  “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要一起。”她认真的、坚定的说着。

  “我是个怪物。”他提醒她。

  “我也是。”

  她眼也不眨的回答,让他心跳飞快。

  “那是个杀戮战场。”他粗嗄的说。

  她知道,比谁都还要清楚晓得,所以更不想让他一个人去。

  他说他不是好人,他一直告诉她,不需要被武哥操弄摆布,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要回去,打算回到那场游戏里。

  游戏还没结束,耿念棠还在那里,莫光也是。因为结束那个游戏,是正确的事,是对的事。所以,他才要回去。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霍香看着眼前的男人,抚着他的唇,凝望着他。

  “如果你要救人,我帮你救人。如果你要杀人,我替你拿刀。我会成为你的盾,我会成为你的矛,就像你是我的一样。如果要活,我不要一个人活,如果要死,我们也一起,死了不管是上天堂,或下地狱,我们都一起。”

  刹那间,无法呼吸。

  如果可以,他只想将她藏起来,包起来,装箱寄到月球去,只要能保护她的安全就好。可她不会肯的,这女人是个傻瓜,才会挑了他,选了他。

  哪个不好,就要他。

  再忍不住,阿万伸出双手,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她不惊不吓,只是低头亲吻他。

  他抱着她上了床,脱掉了才刚刚穿上的衣。

  她可以看见,他的身上也有伤,新伤旧痕都在其上,她忍不住倾身亲吻他。

  阿万和她唇舌交缠,伸手一把拆掉了装在床头的监视器,扔到了窗外,然后脱掉她身上的衣服,低头亲吻她的身体。

  现在上才午,不到十点,阳光透窗而进,将一室照得通透明亮。

  霍香可以清楚看见他,还有自己赤裸身体上所有丑陋的疤痕,她忍不住想遮掩它们,却被他拉开了手。

  他用那双炙热如火的黑眸看着她,低头亲吻她身上那些伤疤,他一路吮吻、舔舐着它们,留下一道又一道炙热的火焰,让她感觉自己整个燃烧了起来,烧得她头晕目眩,无法思考,不能反抗。

  他一路往下,脱掉了她的裤子,将她剥个精光。她有些惊慌,这里很亮,太亮了。

  他和她紧紧纠缠在一起,直到一切都热到融化,亮到发光。在这一刻,他知道,他再也不会放手,不会放开她。

  躺在床上,霍香久久无法回神。

  窗外阳光在天上闪耀,她胸中的一颗心,还在激烈的跳。

  然后,阿万将她抱了起来,走进浴室,和她一起洗澡,一起擦干身体,吹干头发,再重新穿上了衣服,一起整理行李,吃了东西。

  阿万在拿行李时,看见她捡起那张早被他忘记,已掉在地上的文件。她把它们撕成小小的碎片,拿到马桶里冲掉。

  跟着,她朝他走来,握住了他朝她伸出的手。

  他还是想将她打包送到月球上,或任何能让她安全无恙的地方。可是他不曾再试图阻止她,或试图说服她。

  没有用的,他早该知道。

  二十分钟后,当他握着她的手,一起出现在机场时,他没有理会韩武麒那错愕惊讶的表情。那男人还没张嘴,他已经抢先吐出一句。

  “闭嘴。”

  那识相的家伙,聪明的扬起嘴角,紧紧闭着他的嘴,没有提及早上自己坚持要求将她打包送回红眼去的交换条件。

  他想要保护她,比谁都想。

  可是,当他朝她伸出手,当她握住他的手,一切都显得再正确不过。人生,他妈的就是一坨狗屎。

  但只要有她,他可以忍受它。

  看着眼前这娇小的女人,他知道,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不管此行前去是生是死,这个女人都会和他在一起,无论上天下地,都一起。

  多年后

  阿万在夜半中醒来。

  当他睁开眼,可以看见小小的舷窗透着街上昏黄的灯光。枕边的人已不在,他能闻到熟悉的香味飘进房里。

  他从床上坐起来,推开门走出去。

  船舱里,女人站在那开放式的厨房中,拿着一双长长的筷子,熟练的翻着油锅里的炸物。手上的银铃因她的动作,低低的轻响着。

  回来之后,他又给了她一串铃铛手链,她毫不反抗的戴着,只是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发现她拆了其中一颗银色的小铃铛用皮绳绑起来,套在他手上。

  他没有拆下来,即便后来耿念棠看到之后,曾取笑过他男人戴什么铃铛,他还是没有拿下来。他知道为什么她要让他戴着铃铛,理由和他的一样。

  他希望她不需要再有取下它的时候,她希望他不要再遇到危险。

  倚在一旁,阿万看着她动作俐落的将那些炸好的糕渣捞起来,滤掉热油,搁到厨房纸巾上吸去残油,再挪到盘子上。

  她的头发剪短过,又留长了,此刻正盘在脑袋上,但仍有些许发丝溜了出来。看见他,她不自觉扬起嘴角。

  心头蓦然一暖。

  她不是对谁都会笑的。

  那么多年过去,她面对人时,还是常常面无表情,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已经习惯了这样,但她会对他笑。他走上前去,关掉了火,端起那盘糕渣,牵握住她的手,和她一起缩坐到沙发上,吃那盘糕渣。

  他没问她为何半夜醒了,他知道为什么,她作了恶梦,又不想吵他,所以才干脆起来弄吃的。做这东西让他心情好,她一直记得,然后不知何时,她也养成了这习惯。

  她没有开大灯,偌大的空间里,只有料理台上亮着微弱的灯光。

  阿万和她挤在老旧的沙发上,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那外酥内软的糕渣,很快就将它一扫而空。忙完了,吃饱了,她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昏昏欲睡的枕在他肩头上。

  寒冷的空气,从敞开的天窗透了进来,他抓下她披在沙发上的织毯,罩住她和自己,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喂到她嘴里。

  含着那甜甜凉凉的糖,她叹了口气,小手环上了他的腰。

  “阿万?”

  “嗯?”

  “我吵了你吗?”

  “没有。”他伸手拿下她头上的簪子,让她盘着的发散落下来。“我饿了,正想起来弄点吃的。”男人的话,让心口微暖。

  这些年来,他没和她说过什么甜言蜜语,他不是那种会把情话挂在嘴上的人,可他做的总是比说的还多。他伸手探进她的黑发里,用手指梳开她的长发,轻轻揉按着她紧绷的脑袋,让她更加昏昏欲睡。

  然后,他突然笑了起来,低低的笑着。

  她好奇抬眼,只见他噙着笑,垂眼看着她说。

  “我以前睡在沙发上时,每次醒来看见你,都很好奇,你的头发,摸起来是什么感觉?”她一愣,不知他曾这样想过。

  “什么感觉?”她忍不住问。

  “好软,比棉花还软,像云一样。”这话,莫名让脸热了起来。

  他低下头来,亲吻她,偷了她嘴里的糖。

  那让她脸更红,但他没有更进一步,只是继续搂着她,和她一起蜷缩在有点太小的沙发上,静静的待着。她知道,不是他不想。

  是因为她这几天不方便,他才忍了下来。

  这个男人,对她的身体状况了若指掌,有时连她自己也忘了,他却记得比她还要清楚。有一阵子,她觉得他是怕她怀孕,怕有了孩子,会遗传他的能力。

  可最近,她又觉得,好像不是那样。

  他知道她月事来的日子,也知道可能让她怀孕的危险期,他从来没有特意避开那段时间,或做过任何避孕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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