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虹,我记得曾告诉你这项计划,你完全不记得了?”耿阳不禁微拢眉心。
“什么时候?”她怔然。为什么她完全没记忆?
“在我告知你花芷樱的事之后,我曾跟你提过大概的计划方向,那时你还说不会过问我的做为,只等待最终结果。
“当我好不容易才替芷樱物色到合适的人选,在他们两人接触相互喜欢后,我曾想尽快告诉你这项事实。
“只是那段时间我们很少见面,你更因姊姊的身体状况而担忧心烦,我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对你说明,所以才想等最后成定局时再一并向你吐实。”耿阳继续耐心解释著。
早知如此,他该时时刻刻对她诚实报告计划进度,也许就不会让她因意外撞见一个画面,听到几句话,便误会得一发不可收拾。
云艾虹瞠眸再度怔望著他,努力回想记忆,似乎曾有一丁点印象。那时他说过的话,她还笑著表现大气度,说会相信他、等待他解决自身麻烦事。
然而,这段时日因他们很少见面联络,却不断从报章杂志看见他和另一个女人相处融洽的画面,她内心不禁开始出现怀疑与猜忌。
直到那日亲眼撞见、听见的“真相”,让她一时理智尽失,被全然的怒火沮丧所笼罩,再不肯听他解释半句。
她竟又再次冥顽不灵地选择自我曲解,自怨自艾以为被抛弃背叛,一古脑儿伤心、懊恼、愤恨。
而他没有因她对他的再度不信任而生气,没有责备她的无理取闹,却只是等待时间证明事实,等到真相完全摊开时,他才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耐心解释说明。
蓦地,她心生无比愧然,再次恼怒自己的莽撞误判,无法原谅自己一度选择扼杀这份情感。
“艾虹……”耿阳看著她紧抿著唇瓣,眼眶蒙眬,不禁诧异不已。“你还是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吗?”她霎时美眸渗出品泪,令他心疼与焦虑。
“你是笨蛋!”她嗔骂。
“我是笨蛋。”他顺应她的话,伸手轻拭她的泪颜,她却哭得更凶。
“我也是笨蛋。”她不禁哽咽。他怎么能包容这样任性的她?
“你不是笨蛋,我不会爱上笨女人。”他轻声安抚著,没料到她会突然哭泣,更不明白她一瞬间情绪的转换。
“你爱上我就是笨蛋、愚蠢的男人,让我一再指责你莫须有的罪行,一再怀疑你的人格,一再质疑彼此的感情,这样个性糟糕心胸狭隘的泼辣女人,你竟然还要执著于我?”她不敢相信,他竟愿意一直爱她、包容她,竟能受得了她的择恶固执。
“我不是愚蠢的男人,相反的,我是幸运且幸福的男人,在游戏人间之后,能找到真正重要,想永远柏伴的女人。
“艾虹,我们结婚吧!我明天就安排去台湾的事宜,尽快拜见你父母,提出与云氏集团联姻的大事。”他侧过身,双手捧著她的脸蛋,一双深眸睇凝著她。
“不,我现在不能跟你结婚。”她眉心轻蹙,拒绝他的求婚。
“为什么?你还是不相信我的感情吗?我们马上进饭店找新郎、新娘为我的清白做见证。”他忙解开她的安全带。
“阳,我相信你,真的相信你,也暗暗告诫自己,不准再对你有任何怀疑不信任,只是现在的我不能结婚。”她神情黯郁。
“为什么?”他不明白他们之间还存有什么重大阻碍。
“因为思妤……她因为不得已的苦楚,才刚痛下决心选择毁婚,与富单白切断情缘,一个人离开美国到异乡疗伤止痛。在这种情况下,我无法开开心心举行自己的婚礼,你可以体谅我的顾虑吗?”她水眸盈盈地望著他。
“富单白同意毁婚?”耿阳颇为意外。虽仅见过一次面,但他可以感觉他对云思妤的执著深情,应该会不惜一切,全力捍卫自己的婚姻、爱侣。
“他不同意,但思妤却已做出痛苦决定。”想到姊姊撕心裂肺的舍弃真爱,她再度黯然神伤。
“艾虹,我同意暂缓婚事,直等到你觉得适合的时间,我再对云氏集团提联姻之事好吗?”他将她轻搂在肩下,她虽看似性格强烈,却有颗无比柔软、情咸丰富的心。
“好,还有,我不要这样子跟你进婚宴会场。”她此刻的模样一定很吓人。
“还好,双层睫毛膏防水。”耿阳唇角微扬,指腹轻抚她的脸蛋,知道她的顾虑。
“可是眼影、粉妆没防水,我现在一定很像七月鬼。”云艾虹噘起唇瓣,讨厌让他看见浓妆艳抹后“花容失色”的惨状。
“才不像鬼,在我眼里你是俘虏男人的魔女!”他笑著,低头亲吻她的唇瓣。
在他轻浅的吻正要转为浓热炽烈的深吻时,她连忙理智地推开他,害怕一个不慎,在这里表演起车震。
“不要耽误别人的大事,你快去婚宴厅当你的伴郎,我去饭店房间盥洗卸妆,等婚礼结束你再来找我。”说著,她侧过身打开车门下车。
“艾虹,你这不是害我心猿意马,哪还有心思当伴郎。”耿阳神情很是哀怨,恨不得丢下别人的大事,直接跟她去开房间。
“既然要对别人负责,就要负责到底,绝不可怠忽伴郎该尽的职责。晚点见,拜!”她对他眨眨眼,然后走往饭店大门,走进饭店。
“魔女。”耿阳无奈地闷哼一声,然后也开门下车,把跑车交给服务生泊车。
他可以设计全天下的女人,却独独设计不了她。
唯有她,可以毫不费力地让他成为爱情的阶下囚,一辈子被她所俘虏。
唇角扬起高高的弧度,庆幸他们再次雨过天青,未来也许仍有许多挑战刺激,但他可以有满满的自负自信,他们谁也不会真正放开谁。
尾声
三年后──
义大利,托斯卡尼。
蓝天白云,风和日丽,绿意盎然的葡萄园农庄,宁静闲适的空气中,却有个女人气焰高张,与美丽的背景显得格格不入。
“欸?离家出走?!”云思妤瞪大美眸,看著怒气冲天的妹妹非常诧异。
妹妹没说一声突然到访,令她惊喜不已,却在听到她说出口的理由时,一脸不解。
几年前她因为毁婚,一个人离开美国来到义大利生活,没想到痴情的富单白后来选择放弃富亚的一切,领养了个孩子跑来义大利找她复合。
半年前,他们结了婚,并且在这里定居下来,她结婚后不久,妹妹也终于接受耿阳的再度求婚,嫁进了耿家。
“你们吵架了?呃,应该说,你没事又闹别扭了?”云思妤不禁猜想著。
耿阳对妹妹极度包容呵宠的事众所皆知,如果两人发生什么不愉快,多半是任性冲动的艾虹所引起的。
“这次完完全全是他的错!”云艾虹愤然道。手拿叉子用力叉起摆在木桌上削切好的苹果,仿佛跟苹果有仇似的,一口塞进嘴里狠狠地咬著。“他不准我喝酒,不准我打鼓,不准我设计饰品,甚至不准我听摇滚乐!”
憋了一肚子火,她早想跟姊姊告状。
云思妤闻言一怔。她并不认为婚后的耿阳会态度不一,反对艾虹从事感兴趣的事物。
忽地,似乎想到什么,她视线看向坐在木椅上妹妹的腹部,然后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艾虹,你是不是怀孕了?”除了这个理由,她不认为耿阳会反对艾虹做任何事。
“是啦,三个月了。”云艾虹不禁意外姊姊轻易便猜中。
“耿阳会限制你的行动不无道理,他完全是为你著想。”云思妤替妹妹的孕事大感心喜。
“我知道一开始他是为我好,可是后来就太超过了,从得知怀孕那天开始,我的生活就像是坐监,食衣住行都有人时时刻刻在监视,什么都不能吃、不能做。
“除了家里跟医院,哪里也不能去。他干脆把我绑在床上让我待产算了!”云艾虹从来没有如此不自由,这般被压抑控制,她早已无法忍受了。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把你绑在床上待产!”身后一道严厉的男声,让姊妹两人一同回头望去。
见到来人,云艾虹神色一凛,意外他竟马上就不惜千里追来,俊容上更显露不悦神色。
“为什么瞒著我一个人跑来义大利?”耿阳跨步上前,脸上尽是焦虑与愤怒。
在公司上班的他,一听到她离开家里马上派人欲将她带回去,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不顾一切,直奔机场立刻飞离美国。
他马上丢下身边事务,急忙搭乘下一班飞机赶往义大利。
一路上他又气又恼,更万分担心她长途飞行身体状况出问题。
“马上跟我回去!不准你再给我一个人离家跑出国!”耿阳带著命令的口气,伸手一把捉住她的皓腕。
“我不要!”云艾虹愤然拒绝,想甩开他的桎梏,却是被他捉得死紧。“你给我放手!”她怒吼道。
他竟然对她用命令语气,从她怀孕之后,他对她的态度完全大变,不再包容纵容,动不动就是命令警告,她完全难以接受。
眼看两人大动肝火的起争执,云思妤忙出面制止。
“耿阳,我有话问你,我们进屋里谈好吗?”她拉住妹婿的手臂,声音轻柔的说道。
怒火中烧的耿阳无法对大姨子迁怒,他于是暂压下情绪,看了眼妻子,然后跟云思妤走进屋里。
“耿阳,你不是了解艾虹,知道她向来吃软不吃硬,为什么要那么激动呢?”走进客厅,云思妤倒了一杯冰水放在坐在沙发的他面前。
“我是被她急疯了!她一声不响竟然跑来这么远的地方,万一出事伤了孩子怎么办?”他这次对艾虹的莽撞行为完全无法谅解。
“耿阳,对于艾虹的任性我代她向你道歉。只是,你是不是过度关心她腹中的孩子而忘了她?”云思妤理性冷静的分析。
耿阳抬眸,神情一怔。
“艾虹虽然贪玩,但一旦要为人母,不可能还会没自觉而做出伤害孩子的事,即使你不刻意限制,她也会懂得节制克制,然而因为你的过度紧张焦虑,反而适得其反,让她感觉自身被忽略。
“你的重心、注意力全在她腹中的胎儿身上,她更因此感觉你的态度大转变,不再在乎她的感受心情,只一味想将她束缚禁闭,让她更想故意叛逆,甚至不惜逃脱。
“我虽无缘当孕妇,却明白怀孕初期的歇斯底里,更懂得艾虹的心理状态。耿阳,你对艾虹向来很有耐心与包容力,拜托你好好跟她说话,就当孕妇最大,再更礼让她一些好吗?”
在云思妤一番语重心长的委婉谈话后,耿阳缓和了怒意,冷静了思绪,他走出屋子,看见云艾虹蹲坐在葡萄树下。
她抬眸,视线望著广阔的葡萄园,望著结实汇汇晶莹剔透的葡萄,却顿觉眼眶酸涩,无预警地,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滑落脸庞。
“艾虹……”见她落泪,耿阳心疼地低唤一声,在她身边坐下。“对不起,我道歉,全是我的错。”他张臂,将她轻搂在肩下。
云艾虹却是摇摇螓首,紧抿著唇瓣。
怀孕明明是件大喜事,她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会变成这种剑拔弩张的局面?
她内心很难过,也有著许多自责,却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问题。
“艾虹,这阵子我确实担心过度了,我不是因为孩子而忽略你,追根究底是我太在乎你的身体状况,害怕万一有什么闪失,不仅伤了孩子,更会害你伤心难受。
“我没当过父亲,一时不知道如何拿捏分寸,愈心急就愈焦虑,愈焦虑就对你愈严苛,才会害你感到窒息压力。”揽著她的肩膀,他下巴轻抵著她的头顶。
“我也没当过母亲,可是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我不像思妤那样柔弱,就算要为你生一打孩子都没问题。”她偎靠在他怀里,声音略带哽咽。
“我没那么贪心要你生一打,只要保证你会好好注意身体,当个安份的孕妇,我就撤掉你身边的跟屁虫眼线。”他承诺还给她自在无拘的空间。
“我本来就有在注意身体,早已开始戒酒,是你一迳瞎操心。”他强硬的态度才会逼得她更强硬的反抗表达不满。
“是,是我的错。”他低声下气道。云思妤说得没错,对艾虹绝不能硬碰硬,否则非但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更扩大事件的严重性。
“我也有错,对不起,害你跑这么远来找我。”云艾虹也放软语气,消散了彼此间的怒气。
“长途飞行你累了吧?休息一两天,我们再回去。”耿阳体贴道,现下已不急著将她押回去了。
“不累,跟你吵架才累人,而且很不舒服。”她轻声抱怨著,这阵子确实心情沮丧。
“我会学习对你轻声细语,不再让你动怒。”他也小声地回应保证。
“阳,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难搞,有没有后悔娶我?”她不禁问得有些不安。
她当然知道他对她的好,却是难免因现实生活的沟通误会造成不愉快,她也曾想过要改变自己,做个温柔听话的好妻子,偏偏又无法轻易地改掉刚愎自用的坏缺点。
“傻瓜,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从未后悔过,就算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后,我的答案仍然不变,我耿阳今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娶艾虹为妻。”他大声宣誓。
“你干么抢我的台词!”她顿时一扫这阵子的心里阴霾,扬起唇瓣,笑得很幸福。
说不累的云艾虹放松心情偎贴在他怀里,没多久便不知不觉睡著了。
暖暖的微风吹拂,空气中带著生气勃勃的绿叶清香,及圆润葡萄果实淡淡的甜香,宁静的氛围圈抱住神情恬静的两人。
搂抱著爱妻,他和她放下一切忧虑争执,不辜负眼前美景,在大地的怀抱里,享受闲适的自在,闭上眼和她一起午睡,直到夜幕低垂。
七个月后,云艾虹产下一对健康漂亮的双胞胎,在孩子满月时,全家人一起造访托斯卡尼,跟姊姊分享她的人生喜悦。
因为她无心的一句话,却引起耿阳大动肝火,两人开始产生激烈争执。
“不准把我的女儿分给富单白!”开什么玩笑,他们都已领养两个孩子了,凭什么跟他抢女儿?
“孩子是我生的,我有权利做决定。”原本只是茶余饭后的玩笑话,却因耿阳强硬激动的反对态度,让云艾虹开始顽固执拗起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顷刻间便吵得沸沸扬扬,站在一旁看戏的富单白与云思妤却没有人想出面制止,反倒相视而笑。
他们两人是最佳的生命伴侣,未来的生活绝对持续热热闹闹、多采多姿,毫不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