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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妃子不为后 page 6 作者:安琪

  沧浪二话不说,板着脸,大步往文福所指的方向走去。

  “那个……”

  “还有事?”

  文福才一开口,沧浪就转头皱眉瞪他,大有“挡我者死”的迫人气势。纵使他很想拜托主子先上议事厅去会见大臣,稍后再来找人,但瞧见主子这张脸,他根本没勇气说,只能苦着脸陪笑道:“没事,没事。”

  沧浪步履焦急且快速地在御花园里行走,本该是供人悠闲赏玩、怡情解闷的广阔花园,此时却像迷宫一样惹得沧浪心烦不已。

  该不会那小女人直到现在还在与他玩捉迷藏,远远见他走来,便往其他方向溜走,才会找了这么久都没找着吧?

  他低声咒骂这些遮蔽视线的花草树木,真恨不得立即要人拔光它们,好教那个躲着他的小女人无所遁形。

  就在他的急躁到达极限,打算要发动紧急命令,出动大批护卫前来寻人时,他看见了她。

  但瞧见她正与一名男子拉拉扯扯,他的目光又倏然冷凛。

  抿紧唇,他快步走过去……

  “曾大哥,这……不好吧。”

  柳昀儿急忙想将手里的东西,退还给曾青松,但他却不肯拿回去。

  “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你收下吧!只是一支玉簪罢了,不值什么钱的。我外出时正好在市集瞧见了,心想一定很适合你,所以才买来送给你。”曾青松柔声说道,深情地直视着她。

  打从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对她极有好感,她被调离御膳房、来到太子身边,他们更常有机会相见。两人私下聊了几回,他愈发难以克制对她的倾慕,玉簪便是他想表达自己心意的一个小东西。

  “可是……”柳昀儿感到为难极了,她怎么能收呢?

  无功不受禄,她不想平白受人好处,更何况她隐约感觉到他对她的心意,那么她更不能收,因为不想给他不该有的希望。

  于是她挂着歉然的微笑,将玉簪递还给他。

  “曾大哥,我真的很感谢你的好意,但是这支簪子,我——”

  “这是什么?”忽地一旁探出一只大掌,劫走了那支玉簪。

  “是谁——”曾青松瞪大眼返身欲骂,一转过头才发现那人是——

  “太子!”他连忙收敛起愤怒的态度,恭敬地行礼赔罪。“卑职不知是太子驾到,对太子如此失礼,还望太子恕罪。”

  沧浪把玩着手中的玉替,两眼则直盯着柳昀儿,想看看她脸上是何表情。

  柳昀儿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根本来不及离开,只好轻轻咬唇、别开头,故意不看他。

  沧浪方才还见她对曾青松微笑,而他到来之后,她居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她可真够大胆!平常躲着他就算了,这会儿连瞧都不屑瞧他吗?

  沧浪要是真狠得下心,就应该狠狠治她的大不敬之罪,但他偏偏不忍。

  他举高玉簪,以质问的语气问曾青松:“这玉簪是怎么回事?”

  曾青松没想到自己的初次告白竟然就被逮到,当下很不好意思地说:“启禀太子,那支玉簪,是我想送给昀儿妹子的小礼物——”

  “昀儿妹子?”沧浪不觉提高音调,对他亲昵的称呼感到又妒又怒。“谁准你这么称呼她的?”

  “啊,因为我们的家乡离得很近,我母亲还同她一样是白眉镇人氏,所以我才这么——”

  “所以你当她是自己的亲妹子吗?”一个男人会送玉簪给自己的亲妹子?

  “呃,那倒也……不是……”曾青松是个老实人,当下面色窘红,不知该怎么回答。

  “走了!”沧浪将玉簪丢还给曾青松,然后拉着柳昀儿的手,掉头便要走。

  “可是这玉簪——”曾青松还搞不清楚状况。

  “拿去送给你娘吧!”

  奉送一句嘲讽后,沧浪拉着柳昀儿,昂首阔步而去。

  “啊!莫非……”

  曾青松拿着被扔回来的玉簪,愣愣望着他们的背影……

  突然醒悟后,他大惊失色!

  他是不是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太子中意的女人了?

  天啦!

  “太子……”

  柳昀儿小手被紧紧扯住,且粗鲁地被人拉着往前走,她几度想要挣脱,怎奈气力根本及不上一个大男人——况且还是一个愤怒的男人。

  “请您放开我!太子——”

  对于她的软弱哀求,沧浪充耳未闻,只是愤怒地、执拗地扯着她,想拉她到一个她不能逃走、能够好好谈话的地方。

  一路上遇见的护卫、宫女,无一不露出惊讶的表情,可以想见那些闲言闲语明日将悄悄流传在宫中,或许会说是柳昀儿媚惑了太子,也或许会说是太子欺压良婢,但无论他们怎么说,他都不在乎,他只管他想要的。

  回到东宫,沧浪将她推入房内,自己也进去后,回身把门关上。

  “太子,您……您这是做什么呢?”

  柳昀儿诧异又震惊,不晓得他为何如此发怒。

  “为什么躲着我?”

  沧浪隐忍着大吼冷厉质问,不想一开口就吓坏她。

  柳昀儿微愣,立即窘迫地旋身别开头。

  “昀儿……没有躲着太子呀。”反正就是否认、否认,再否认。

  “没有吗?”沧浪冷哼。“那么当我下次回房里时,是否可以立即瞧见你?”

  柳昀儿低下头,默默无语。

  “不敢保证了,是吗?”她的沉默,让沧浪咬牙切齿。

  乖乖在房里等他,就那么不情愿吗?这个可恨的小女人!

  “太子房里,乖巧伶俐的宫女还有很多。”不必一定要她,不是吗?

  “我不喜欢她们!”

  意思就是……他只喜欢她?柳昀儿听得面红耳臊,咬着嫩唇低下头,又是沉默以对。

  她的消极反抗不回应,让沧浪气得想跳脚,更想狠狠摇晃她,看能否从她嘴里摇出几句话来。

  几时看到大家眼中清冷疏离的太子如此黏人缠人?若是让其他人瞧见了,只怕会吓得从椅子上摔下来。

  “太子不能如此任性……”柳昀儿有点头痛,他不该是这样的人呀!难道失忆会使人性格大变吗?

  “我倒觉得任性的人是你。”哼!

  “太子您……”柳昀儿气恼地抬起美眸,想狠狠数落他一顿,要他不能如此任性霸道、为所欲为,却在望见他那火炬般的双眼时倏然语窒,红着粉颊、狼狈地别开头,她慌忙躲避那双像要将她焚烧的炙热眼眸。

  她红着脸的可爱模样,让沧浪心一柔,怒气也消了大半。

  “好了,别向我呕气了好吗?光有可口的点心却没见到你的人,我怎么会有胃口品尝呢?”沧浪将她搂进怀里,好声好气地哄道。

  这幅情景若是教人瞧见了,只怕又要让好几个人跌跤了。

  柳昀儿不自觉嘟起小嘴,好酸好酸地说:“不是才新送进五名秀女吗?太子还怕没人陪吗?”

  话一说出口,她立即就后悔了。

  “对不住!我不是那意思,太子后宫充实是大好的喜事,我应当恭喜太子、贺喜太子才是。”

  她的原意不是要争风吃醋,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这立场,她只是……只是心里难受,所以一时失言了。

  “原来你是为了这事在闹脾气?”沧浪倏地恍然大悟,随即失笑。

  “我才不是——”

  柳昀儿涨红脸想解释,却难以否认自己心里的在乎与难受,一时间委屈地红了眼眶。

  沧浪见了心里更加怜惜,如大鹰般张开臂膀,一把将她紧搂入怀,不顾她的挣扎反抗,他轻柔安抚:“别哭,别恼。那些秀女是大臣们硬送进来的,我根本不想要!打从送进来至今,我连瞧都没去瞧过一眼。不只这些,以前送进来的那些我也都没理会过,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任谁都会告诉你相同的答案。”

  不知是他的温声软语起了作用,还是得知他未曾临幸过那些秀女使她宽了嫉妒之心,她不再抗拒他,温柔地依偎在他怀中,享受这偷来的丝缕甜蜜。

  沧浪感受到她的柔顺,更紧紧搂抱着她,轻轻摇晃着,一面以疑惑的语气道:“我真的觉得这一切好熟悉,我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也曾经这样抱过你?你的一切,都让我感觉好熟悉。”

  柳昀儿鼻头一酸,赶紧闭上眼,藏住感伤的泪水。

  她强撑起笑,摇摇头,再次否认:“不,我们以前不曾见过。”

  “真的?我怎么觉得,自己像认识了你一辈子似的。”沧浪低笑。

  柳昀儿默默无语。

  他们确实认识了一辈子,只是那些都成了连泡影都瞧不见的虚无过往。

  沧浪又道:“不过,无论我们以前认不认识,那都不要紧,要紧的是,现在我认识你了。”

  她就是他要的人!他万分确定。

  他要昭告天下,绝对不许任何人来招惹她。

  第5章(1)

  “什么?要我睡、睡在这儿?”

  夜里,柳昀儿本该在服侍沧浪入睡后离开,但这会儿却因为沧浪无理的要求而瞪大跟,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对。”沧浪毫无半点羞愧地点点头,肯定地说:“往后,你就别回宫女的寝居去睡了,直接睡这儿便行。”

  “你……我不是你的妃妾,你不能这样,我、我不要!”柳昀儿又羞又气,不敢相信他怎敢将她当成以色侍人的女子,无耻地要求她陪寝呢?

  “你别多想,我没有那个意思,竹苑较远,我只是不想让你辛劳地来回奔波罢了。”

  他知道她目前所睡的竹苑离东宫有点距离,为了能在一早起身时服侍他,她必须更早起身,早早在门外等着伺候。

  当他必须早朝时,天未亮便得起身,伺候他的人自然得更早起。有好几回他见到她明明睡眼惺忪却又得强打起精神,心里实在不忍。

  “只是因为这样吗?”对于他的体贴,柳昀儿心里相当感激,但也不免怀疑。

  他真的只是一片好心吗?

  自然不是!沧浪在心里回答。

  心疼她,确实是一大原因,但另一个更大的原因,是他不想再让任何人有机会接近她、觊觎她。他要以行动告诉所有的人,柳昀儿是他要的女人!

  “太子?”见他沉默不语,柳昀儿不安地轻唤。

  “嗯?”沧浪这才回神,随口道:“自然是。你别想太多,我绝不会做出你不愿意的事,安心吧!”

  “可是,如果让大家知道了……”天知道大家会说成什么样子?

  我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呀!沧浪心里自言自语,不过表面上仍是说:“何必管别人怎么说?反正无论怎么做,总会有人不满、说闲话,不是吗?”

  “是没错……”她自己也尝过苦头的。明明已经刻意低调避嫌了,旁人还是有办法来找她的麻烦。

  “那……好吧!谢谢太子。”她柔声道谢。

  “别客气,先去收拾一下,等会儿我让文福派人去把你的东西拿过来。”

  “是。”

  柳昀儿只得乖乖去收拾那些仅有的家当了。

  但是……

  “咦?要我睡在太子的床上?”

  当柳昀儿把少少的家当搬进东宫,以为自已能够独睡在一个小房间里,没想到得到的答案竟然是……

  “不需要另外搬去其他房间,就住这儿便行了。”

  听到沧浪这么说,柳昀儿很失望他连一个小房间都不愿拨给她,但也认命地找了角落一个可半躺卧的罗汉椅,准备往后就窝在那儿睡。

  “你做什么?”沧浪拧眉,瞪视她的举动。

  “您不是要我睡这儿吗?那我当然得找个地方睡。”

  “没必要,我的床很大,和我一块儿睡。”沧浪语气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却让柳昀儿花容失色。

  “那怎么行?”柳昀儿惊跳起来。

  “男女授受不亲,我并非陪寝的丫头,哪怕您是太子,也不能逼我侍寝。”

  “我方才说了,绝不会做出违反你意愿的事,怎么,你不相信我的为人吗?”

  沧浪的诘问,让柳昀儿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尴尬地沉默着。

  沧浪见她不语,于是又放软语调诱哄:“你别担心,我不是那种放荡无德的色胚,如果是,后宫里的十名秀女足够满足我好一阵子了,何需强迫一个不情愿的女人?你别把我想得太糟糕,好吗?”他有些撒娇地抱怨道。

  柳昀儿还是固执地沉默着,不肯让步,这让沧浪重重拧起了眉。

  她要怒要骂,他其实都无所谓,甚至会纵容她包容她哄哄她,但他最不喜欢她不理他、不跟他说话,因为那样好像她已经将心封闭起来,拒绝与他做任何交流。

  他讨厌她把他当陌生人!

  于是他语气稍微僵硬了些,再次问道:“我再问你一次,你愿意吗?”

  柳昀儿还是倔强地抿唇不语,这回沧浪真的恼火了。

  “好!既然我的请求你不肯同意,那么我只好以我的方法来使你屈服了。”

  “太子想怎么做?”柳昀儿面色倏然苍白,咬唇漠然看着他。

  “柳昀儿听旨,本太子下令,自今日起你得与本太子同睡一床,不许违抗!除非本太子取消命令,否则不得抗旨。”

  柳昀儿屈辱地低下头,努力想将弥漫在眼眶里的泪水逼回去。

  这算是她自找的吗?尊贵的太子好声好气地要求她上他的床,她却顽固拒绝,敬酒不吃要吃罚酒,如今他颁下命令,她仍得照他的意思去做——而且是毫无尊严地被迫屈服。

  如果打从一开始就抛却羞耻心与尊严,只要讨他欢心便成,是不是就不用承受这种屈辱呢?

  她嘲讽地一笑,知道就算早在一开始就猜到这后果,她仍不会轻易屈服的,她看似柔弱,其实也有顽强之处。

  “如果这是太子所愿的话,那么——奴婢遵照太子旨意!”

  她又冷冰冰地把奴婢两个字挂回嘴上,做无言的抗议。

  沧浪无言苦笑,知道这回自己真的惹她生气了。

  但是他不让步。

  为了守护她,他绝不让步。

  柳昀儿生气了。

  她非常非常生气。

  她气沧浪不顾她的尊严,强逼她成为他的陪寝,因此打从那一日之后,便不愿再开口与沧浪说话。

  日里的服侍,她仍是做得面面俱到,无懈可击。但夜里“陪寝”时,她则裹着被团躲到离他最远的一角,浑身紧绷直到天亮。

  幸而同床多日,沧浪也确实如他所保证,未曾对她有逾矩的举动。

  其实,她是如此深爱着他,他若真能深情以待,她不会真的狠心拒绝。但他为何如此急躁,不肯为她花费一些心思,便想强取豪夺呢?

  这样的他令她失望,也伤透了她的心。

  时序入大暑,天气一天热过一天,而她还是倔强地裹着棉被离他远远地,让沧浪无奈又心疼。

  这一天,天气尤其酷热,即使睡席在他们入睡前已由几位宫女扬凉了,但四周仍闷热得教人发慌。柳昀儿躲在角落躺了许久,仍热得难以入睡,她开始后悔不该将自己裹得像个蚕蛹,也犹豫着是不是要将自己视为盔甲的被褥松开……

  这时,身旁有了轻微的动静,好像有人正缓缓靠近,正想睁开眼的她赶紧闭上眼,假装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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