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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艳福不浅(上) page 8 作者:绿光

  「可是……」姑娘已经在打盹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让她歇会,一会时间到了再叫醒她。」夏炽说着,将她抱到隔间的软榻上,还亲自烧了火盆。

  易珂原本很有心要撑的,可一沾到温暖的被褥,再加上火盆烘着,连撑住的意念都没有,一闭上眼就睡得昏天暗地。

  夏炽就坐在榻边,浅呷着酒,看着窗外的雪夜,等时候差不多,让夏炀先去外头准备放烟火,回头再把她唤醒。

  「嗯……」床褥间的易珂轻吟了声,面带恼意地扭了扭身子。

  「大人,别靠姑娘太近。」紫鹃在一旁小声提醒着。

  夏炽正要询问为何,躺在床上的易珂已经一脚踹了过来,还是他眼明手快地按下她的脚,避开一击。见状,他非但不恼,反倒低笑出声,按住了她的手脚后硬是将她唤醒。

  「吵什么吵?本宫就不能多睡一会!」

  夏炽闻言,浓眉微扬,俯近她一些,正想再听仔细些,就见她张开了眼,苍白的巴掌脸染上淡淡绯红,浮着一层水气的杏眼正狠瞪着他。

  易珂本是开口要骂,脑袋瞬间清醒过来,硬是将已经翻到舌尖的话吞了下去,带着几分憨甜,带着几分撒娇。「干么啊?」

  夏炽注视她半晌,还未开口,夏炀已经从外头跑了进来,道:「二爷,雪似乎变大了些,如果要放烟花就得快一点,否则引信湿了就点不着了。」

  「放吧。」

  夏炀领命跑了出去,夏炽干脆把她连人带被抱了起来。

  易珂还来不及抗议他的抱法,就听见外头传来烟花的爆炸声,忙看向窗外,只见半空中迸现烟花,耳边听着常嬷嬷念的吉祥话,几个下人互道新年好,夏炽就抱着她站在窗边。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说不出的暖意从心间不断地满溢。

  以往在宫中守岁,陪在她身边的至少也有一二十人,尽管她的两个大宫女待她是绝对忠心,但跟紫鹃和常嬷嬷给她的感觉有些不同,最重要的是还有个最熟悉的人在身边。

  静谧的雪夜,璀璨的烟花伴着她与身边的人,这是她第一次感受何谓岁月静好。

  「……哥哥,能不能打个商量?」

  「嗯?」

  「可不可以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易珂面露无奈地请求着。

  不是她要嫌弃,实在是夏炽抱她的方式真的教她很恼火,老是把她当三岁娃,再者她从来不知道夏炽这么喜欢亲近人,就算体谅她体弱,也没必要不管她上哪都抱着她不放吧?

  知不知道今晚元宵夜,大街上的人潮有多汹涌?知不知道有多少人一直盯着她瞧?如果是以往,她会认为是因为她太美,让人目不转睛,如今只觉得丢脸,那些人一定在嘲笑她。

  「你走不完。」夏炽一针见血地道。

  易珂无奈叹了口气,无法反驳。尽管近来觉得身子好了些,可以在园子里逛上两圈,可是她走走停停,也花了快要一个时辰,城里这条大街可比园子里逛两圈还要长,等她走完,月都西落了。

  唉,好不容易赶出一条手巾给他,换来今晚逛花灯,谁知道竟是这种逛法,教人满心无奈。

  就在她自哀自叹时,迎面有人走来朝夏炽作揖,夏炽不得不将她放下,朝对方回礼。

  这一刻,她不禁感激起对方,抬眼望去,不知怎地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正忖着,右手边也急走来一个人打招呼,没一会左手边又来了一个,像是大伙说好的一样,挑在同个时间全都跑出来,忙得夏炽分别施礼作揖。

  哪怕几个人都不识得,光看这举措,聪颖如她怎会看不透?

  不提夏家在朝中的影响力,不提夏炽还有个首辅大哥,光是他现在经略使的官职就够地方官员巴结讨好了。

  「欸,这位是——」

  其中一人看着她这么说时,一伙人的目光都移了过来,她一一看过每一张脸,最终落在那张有些熟悉的脸上,听着夏炽道:「我的义妹燕翎。」

  「见过诸位。」易珂回过神,朝几个人微颔首。

  这姿态这口吻,教在场几个男人面露异色,只因这泱泱气度和淡定气息,与她的年纪极为不符,再者她这说法和神情实在太过傲慢,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怎会用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方式说话?

  夏炽见状,微扬浓眉,倒也没说什么。

  「爹,这妹妹也太不懂礼教,哪有人像她这样说话的?」突地一道娇俏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易珂横眼望去,连招呼都不打又收回目光。

  不认识,没兴趣认识。虽然她很清楚自己得改改说话方式,可她真心不耐烦和那些官员打交道,也没兴趣和小丫头一般见识。

  夏炽充耳不闻,一把抱起易珂。

  易珂本是想自个儿走,想想还是算了,有人自愿当她的肩舆,何乐而不为?大不了半遮着脸还是能赏花灯。

  有人眼色好,见夏炽的纵容,认定这丫头片子肯定教夏炽疼入心,开始夸起她的落落大方,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立马打脸了刚刚开口的小姑娘。

  易珂脸上不显,心里却暗暗决定一会得跟夏炽提醒提醒,这几个如此明显讨好的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能不往来就别往来。

  「可不就是这样?小姑娘初来乍到的也需要玩伴,改日不如到寒舍走动走动?」又有一人如是提议,易珂还来不及恶心,就听另一人又道——

  「咱们也别站在这儿,不如先到今朝酒楼坐坐,咱们喝一杯再聊。」

  易珂下意识揪住夏炽的衣领,正打算示意他别去,便听他道:「改日吧,今日与义妹有约赏花灯,不打扰诸位酒兴。」话落,长腿一跨,从几个人身边走过,连个眼神都不给。

  易珂回头望去,就见几人神色微变,可是眨眼间又将尴尬神色甩得一干二净,彼此谈笑风生,教她不禁佩服这些官了不起。

  只是……那个人到底是谁,怎么她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

  「瞧什么?」

  她侧过脸,他正看着自己,贴得如此近,近到只要她一张嘴就会亲到他,吓得她瞠圆眼,不着痕迹地别开脸道:「没瞧什么,只是在想他们是谁。」

  「不用在意。」

  她是不在意,纯粹只是瞧见眼熟的人却想不起来,心里不痛快而已。

  「你瞧那边。」

  易珂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前方是座各式各样的花灯架起的灯塔,最上头的是一只马匹形状的花灯。

  「马!」一瞧见马,她双眼都发亮了。「我要那匹马。」

  「好。」夏炽想也没想地走上前,看着那只马儿花灯上写的谜题。

  元宵赏花灯不外乎猜灯谜,附近的酒楼甚至还办起了猜灯谜的活动,至于什么奖赏,则是取决那家酒楼的安排,其盛况也和京城差不了太多。

  不一会,夏炽轻而易举地猜出灯谜,将马儿花灯交到她的手上。

  易珂喜孜孜地看着手中的花灯,不禁向往了起来,她不知道多久没有骑马了,要是能让她跑上一圈该有多好。

  「不喜欢?」瞧她小嘴微蹶,他不由低声问着。

  「喜欢。」她不假思索地道,只是眉目有抹惆怅。「只是,更喜欢真的马。」

  「你喜欢马?」

  「嗯,我想骑马。」骑着马逃出让她喘不过气的皇宫,就会让她觉得舒服许多,如今她不再受困,却病弱得骑不了马,怎能不曦嘘?

  「骑马?」他浓眉微扬,注视着她。

  「我很久没有骑马了。」她有些哀伤地道。

  「你身子骨这么弱也能骑马?」

  易珂顿了下,杏眼眨了两下,神色自若地道:「以前没这么差,那时我爹教我骑马,很好玩的。」

  夏炽闻言,没再多说什么。

  第五章  不须设防(2)

  逛完了花灯,隔日一早,夏炽便对她道:「如果你能够蹲上一刻钟的马步,我就给你买匹马。」

  「只要我能蹲上一刻钟的马步,你就会让我骑马?」她惊喜不已地问。

  夏炽点着头,瞧她笑逐颜开,跟着轻勾笑意。

  易珂二话不说,就在他面前蹲起马步。

  马步?简单,她小时候为了骑马也学了蹲马步,就为了多增强腿力,这么点功夫,难得了她?

  就在易珂信心满满想着时,蹲下的双腿颤了两下,突然就软下,还是夏炽眼明手快地将她捞进怀里。

  「别勉强。」他道。

  易珂满脸难以置信,听他这么一说,忙推开他,道:「不勉强。」她从小不知道练了多久,怎会勉强?

  她不信邪地再扎紧脚步往下一蹲,心想撑过一刻钟压根不难,可是她的膝盖就是没力,才刚蹲下身子就往前倾,然后再一次地跌进他的怀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的身子太弱,还需要好生锻链。」

  易珂恍然大悟,对呀,她都忘了这副躯体有多弱,好不容易才能不靠人搅扶逛园子,突然要蹲马步真的是太为难自己了。

  「慢慢来,不急。」

  你不急,我急呀!她恨不得可以马上跨上马背,千里奔驰。

  照她身子骨恢复的速度如此慢,等到她能蹲足一刻钟的马步,根本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哪月……不成,她得赶紧拟出章程,好好地练练身子才行。

  于是,她每日起床洗漱之后,先到园子里练走,打算一天天地加强行走的距离,先练好腿力再练马步。

  夏炽离开那日,她与他约定好,待他回来时定能蹲足一刻钟,等着他带匹马给她。

  他自然是一口应允了,而就在夏炽离开后一个多月,易珂进步神速,已经能够一口气绕宅子一圈,于是决定趁早练马步——

  「不好了,姑娘晕倒了!」

  「……闭嘴,我没晕……只是没站稳。」跌趴在地上的易珂朝紫鹃咬牙道。

  大惊小怪,把她的脸都丢尽了!有脸在那头惊呼,怎么就不知道先过来搅她一把?

  等到易珂真的得到一匹马时,已经是一年后的事了。

  「……小马?」易珂不满到了极点,她花费这么多时间和功夫练腿力,结果他却送她一匹小马……小马怎么跑得快?她骑在小马上,能看吗?

  夏炽瞧她身量是抽长了些,可他买的小马还嫌大了点,她倒嫌弃了。

  「小马配你并无不妥。」他说着,将她抱起搁在马背上。

  坐在小马上,易珂脸上难掩嫌恶,但当夏炽牵着强绳缓缓往前走时,她突然觉得有点兴味。

  记得当初学骑马,给她牵马的是母妃身边的一名宫人,一路上诚惶诚恐,就怕她有丁点损伤,马匹两侧还跟着几个宫中禁卫,将她护得密不透风,就算坐在马背上,她也瞧不清前方是什么景致。

  可此刻,她的眼前有一个俊秀雅致的少年……不对,这一年来,他的身子不但再抽长了些,看起来更壮了些,早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郎了。

  他走得慢,牵得很稳,就算她手上不抓着强绳也不怕落马。

  「近来可有发生什么事?」夏炽慢悠悠地走着,问得极随意。

  「嗯……有人借着你的名头想邀我过府赏花。」

  「去了吗?」

  「没,我身子骨不好,去别人家里走动总是不妥。」最重要的是,她们是谁呀,凭什么一张帖子要她赴宴她就得去?「可是后来,她们又写了信给我,说什么要过府探视我。」

  她将身子软绵绵地往前贴在马背上,侧着脸看着他,唇角微勾着笑意,极喜欢与他这般毫无心计的东扯西聊,就跟以往一样。

  「来了吗?」

  「来了,可我一个都没见,让常嬷嬷打发走了。」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她压根没回信她们也敢上门,脸皮真的不是普通厚,她算是见识了。

  「好。」

  「好什么?」

  「想见就见,不见就不见,一切由己。」

  易珂垂敛长睫,不禁想,他对燕翎这个丫头算是纵容,她跟着受惠,只是——

  「可是,如果我得罪了那些人,不会害着你吗?」要知道,很多人脸皮厚却也很容易恼羞成怒。虽说夏家在朝中极具势力,但那是京城,这里可是蓟州,要是那帮人真对他不利,远水救不了近火,所以她对不想见的人算是客气,让常嬷嬷处理绝对好过她亲自出马。

  「不会。」

  「那……如果我真的得罪他们,你会生气吗?」

  「不会。」

  她扬高细细的柳眉,小嘴抿了抿,道:「你说的,要是往后我闯了什么祸,你可要担待了。」

  夏炽看她一眼,唇角笑意若有似无。「做你想做的,无人能拘着你。」

  听他这么说,易珂反应极快地拉着他的袖角,道:「既然哥哥都这么说了,我说要哥哥带着我去骑马,哥哥会拘着我吗?」

  她想通了,她的身量不够,骑大马不可能,但要是有人带她骑,享受的快意不也一样,何必非得等到自己长大那日?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人能带她一程。

  夏炽蓦地笑了,笑柔了那双看似有些疏离又冷僻的黑眸。

  这一刻,易珂感觉回到了最熟悉的记忆里,在某个灿烂的夏日,他艳若朝阳地朝她笑着。

  「行了、行了,别再穿了,再穿下去我都走不动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被穿成馒头样,易珂实在难掩嫌弃。虽然这一年来,她身上的水肿消退得差不多,小馒头脸变成小脸,身子也抽长不少,但是距离美这个字还很遥远,不能凭借衣着加分就已经够惨了,紫鹃这木头竟还往她身上加帔加裘袍……到底打算把她塞成什么样子?

  这孩子眼睛肯定不好使,得替她找大夫,及早医治才成。

  「可是今日外头风大,姑娘要是着凉了该怎么办?」紫鹃担心她要是受寒染病,她的心疾会再犯。

  「不会,这件帔子拿掉,有裘袍就行了。」改日她得教紫鹃怎么搭衣裳,否则真要白白糟蹋嬷嬷给她准备的漂亮衣裳了。

  「可是……」

  「没有可是,赶紧,二爷在外头等着,要是他生气了,我不管你。」

  果然一提到夏炽,紫鹃立刻飞快将不必要的衣物取下,收进柜子里。

  易珂好笑地看着她勤快的身影,摇了摇头,只能说紫鹃被他处置人的手段吓着,这两年来只要一看到夏炽,连话都不会说了。

  易珂拉了拉镶银白狐毛边的正红色裘袍,只能说常嬷嬷真是了解她的喜好,让人裁制的衣裳都是上等衣料,绣工更是没得挑剔。住在这儿,她的吃穿用度压根不差于在宫中的生活,而且还有他能陪着她。

  门一开,就见他缓缓回过头,朝自己伸出手,她随即笑眯了眼,握住他的手,「哥哥,让你久等了。」

  「不会。」夏炽看着她的打扮,摸了摸裘袍的料子。「暖吗?」

  「暖,谢谢哥哥。」

  夏炽顿了下。「怎会是谢我?」

  「没有哥哥,我能吃好穿暖?」

  夏炽直瞅着她的笑脸,感觉她的喜悦透过眉眼感染着他,让他不自觉地餐着笑。「所以打算怎么报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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