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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寝国师 page 3 作者:橙意

  十里桃花灼灼似火,众目楞瞪之下,堂堂白凤国神女就这么不知礼数地爬上了国师的后背。

  纵然晏莳青平日清冷得不好亲近,可让叶浅绿如此一闹他也不得不配合,只好将身子娇小的她背起。

  其实,就在不久之前,当时凤梓还未遭受埋伏骤逝,他也曾经这样背着她,走过长长的玉砌宫阶,穿过无数珠帘。

  天真无邪的凤梓对他全无猜忌,全心信赖,那是君对臣的情义,亦近似兄妹之情,并不涉及男女情感。

  然而此时此刻,攀在他背上的人不是凤梓,而是叶浅绿,一个心智与身躯同样成熟的女人。

  这一个月来的朝夕相处,他也清楚她与凤梓的不同,她活泼好动的性子,令他甚难不将注意力摆在她身上。

  偶尔,连他都未曾留心到,自己的眼神总会不经心地追随她。

  思及此,晏莳青的心绪泛起涟漪,一种前所未有的玄妙感觉占据了身心,背着叶浅绿的双臂又收紧了些许,生怕她跌下来伤了自己。

  桃花瓣瓣落,叶浅绿勾着晏莳青的前颈,笑得不知收敛,佯装没看见众人的错愕,故意朝着又妒又恨的薛晴胡言乱语。

  “笨晴睛,为什么你不给我当马骑呢?当了马我就赏你糖吃,不当马,我逐你出宫去当笨驴。”语末,还嘻嘻笑两声,连她自己都觉得解气极了。

  “荒唐!”薛昆愤而挥袖,指着他们两人怒斥。“堂堂白凤国神女,怎能与国师做出这种有违礼法的举动?!”

  叶浅绿原本还将下巴顶在晏踌青的肩头,听薛昆大声喝斥,突然心生忿意,脸一沉,道:“比起孤的行径,神女面前还敢瞪大双眼、大声吼人,太师这种举止又何尝不荒唐?”

  此言一出,众人莫不为之震摄。

  心智未开的痴儿神女,怎可能说出如此义正词严的话?眼前之人,真的是昔日那个只懂傻笑的凤梓?

  正当众人心生疑窦之时,却听见晏莳青悠悠淡道:“神女前些日子遭了埋伏,不仅身受重伤,人也因受到过大惊吓,导致近来言行举止失了常序,还请太师莫与神女动气。”

  听完此言,众人皆露出了然神色,独独叶浅绿觉得心情不怎么舒畅。

  神女不就该是至高无上的吗?何以来了个薛氏父女,她的地位便硬生生矮了一截?

  莫与神女动气?这话也太贬低神女的地位了。凤梓啊凤梓,看来你在世时,这个神女之位定是坐得挺不稳实。

  “青青说我坏话,孤不高兴!”叶浅绿双手握拢成拳,轻捶着晏莳青的双肩。

  他身形一僵,转头一看,一记冷洌的眼风射过来。她哆嗦了下,小嘴微噘,作势欲哭。

  实在拿她没辙,晏莳青僵着泛青的俊容,终究敛起了瞪她的严厉眼色,放任她。

  仿佛连自己都甚觉荒唐似的,一股淡淡笑意不期然地浮上了晏莳青的嘴角。

  连国师都束手无策了,其他人又怎敢开口多言,只能眼巴巴看着耍孩子脾气的神女撒泼。

  “笨驴晴晴,你怎么还不骑上你的笨驴?我们来玩骑马打仗,赢的人可以跟青青亲小嘴!”

  戏弄十足的话一落,薛晴的双颊在刹那间红透,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望向晏莳青淡垠的唇。

  素有“桃仙”之称的晏莳青,打从入富的那一日起便艳惊凤宫,传言他拜师人称“卜算子”的乾坤老人,放眼四灵诸国,每当有人提及这位白凤国俊美如桃花的国师,任谁都会点头赞扬。

  白凤国本就信奉黄老之术,晏莳青又精擅阴阳家之最上乘术法,熟知五行衍法,通晓阴阳奇道,又精通星宿历象运行之理,堪称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纵然来历背景未明,落脚白凤也不过短短数年,却已让朝内外推为国师,其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人人皆云,额烙一瓣桃花印的晏莳青是天上嫡仙,白凤国的黎民苍生对他又敬又畏,他的国师地位坚若臀石,谁也撼动不了,也无能撼动。

  这样一个貌美如仙的男子,任谁见了都要面红心热,不由得芳心荡漾。

  “笨驴晴晴!”

  看薛晴双眼发直,不知羞的猛瞅着晏莳青瞧,叶浅绿的心头也不知怎地,像被大石压得发闷,激得她脱口大骂。

  “你到底比还是不比?不比的话,青青就是孤一个人的了!”她喊得奶声奶气,双手搂紧了晏莳青,就是要薛晴喝干醋眼冒火。

  薛晴登时慌了,“等等!我要上哪里找马?”

  话方落,众人的眼都瞪凸了,一向老奸巨滑、不露声色的薛昆更是气得拂袖离去。“荒唐!”

  见爹爹大发雷霆,薛晴自知在众人面前闹了笑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扬眸看去,那个本该傻里傻气的凤梓竟然对她露出了揶揄的讪笑。可眨眨眼,再定神细看,趴在晏莳青背上的凤梓又恢复了平素的傻气样儿。

  薛晴又恼又羞,又气又纳闷,脸红得好似可以掐出血来,不想在心上人面前出糗,她急忙扬袖半遮脸,随着薛太师的背影仓皇离去。

  “嘻嘻口,想跟本姑娘斗,再等一千年吧!”

  晏莳青别眼淡瞥,下巴搁在他肩头上的鹅蛋娇颜因为兴奋得意,双颊红撞撞的,不再是十岁稚童的憨傻模样,而是眉梢眼角都灵动有神的女孩家神情。

  背上的人儿不是凤梓,而是来自千年之后的……

  第2章(2)

  “青青,你太不象话了,方才为什么帮着薛昆那只老狐狸?”人都走远了,叶浅绿仍无意从他背上下来,反倒是气愤难平地数落起晏大国师。

  晏莳青心一神稍整,淡道:“薛太师已经拢络了当朝一半的臣子,又仗着是凤梓表亲这层关系,可说是要风得风,早已不把神女放在眼底,稍有不慎,你的性命堪忧。”

  “有你在,我怕什么?”她哼了两声。

  即便眼力再坏,再如何状况外,随便瞄瞄也该知道晏莳青在白凤国有着不可撼动的影响力,方才薛昆那老狐狸不也因为晏莳青一句话便没再追究?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凤梓虽然好动,但这几年在我的调教下,不的日再这般胡闹,你这样破绽百出,难保不会有人起疑心。”

  “可我总不能这样一直装傻下去!”连她这个历史科目念得马马虎虎的人都知道,痴儿当皇帝,这王朝肯定不出两三年便会垮台。

  “你不是凤梓,你只是暂时顶替她身分罢了,我安排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其余的,你一概不必管。”晏莳青沉声道。

  想反击薛氏,时机尚未成熟,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悉心调教她,传授她治国之道以及种种经略要术,为的便是日后终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为了保住凤梓的神女之位、守护白凤国,她必须付出许多努力,但当务之急,是能顺利瞒过众人,不令人对她生疑。

  “姓薛的那样欺负人,我就是看不过眼,要我默默装傻子被他们父女联手欺压,我办不到。”她瞠圆了眸,坚持己见。

  听完她的仗义之词,生平头一回,向来波澜不兴的晏莳青心头起了涟漪。

  身为国师,即便是政敌,到了他面前,一迎上他清冷寒冽的凤眸,无人不震摄臣服,加之他精通阴阳五行术法,又因长年习术之故,身上总有股仙人一般的疏离之气,许多人对他是畏多过敬。

  敢这样和他对眼瞪视的人,有,但肯定不多。

  凤梓那前抽水乌润的秀眸失了纯良愚昧的稚气,多了澄澈的无畏,提醒他,背上的人儿不是心智十岁的痴儿。

  心中蓦然有千头万绪在钻动,若有似无的淡淡情怀流淌过心底,晏莳青敛起了细长的凤眸,没有出声训斥,只是用着与往常无异的淡然语气道:“我知道你是想替凤梓出气,但凡事适可而止,过与不及都会招致灾祸。”

  “得了,你的顾虑我都知道,既然我已经答应你会好好假扮凤梓,就一定会信守诺言,毕竟我还想回去我的世界。”

  假扮成别人不能做自己,实在是件苦不堪言的烂差事,她开始怀念自己原本平庸无趣的人生。

  “我也希望你做个明白人,别坏了我的计划。”晏莳青道,方才薛晴的眼神略见诘异,显见叶浅绿的荒唐之举泄漏了不少破绽。

  “什么计划?你怎么从来都不找我一起商量?”她纳闷的瞅他。

  “多一人知道,不如少一人,你只管扮好凤梓,其余的不必过问。”他言下之意,自然是无意让她知道他内心的盘算。

  敷衍的应了几声好,叶浅绿拍拍他的肩,露出她近来习惯的那种憨笑。

  “青青,我想吃杏花糖。”

  “下去。”晏莳青不理她,作势要松于。

  “别放!我的腿麻……”她拖长了尾音,嗓子细细软软,莫名触动了他的心弦。

  “谁让你这般胡闹,活该遭点罪受。”

  “青青……”

  那本该是痴儿凤梓私下戏喊的小名,她究竟从何得知?经历过千年之隔,不知喝了多少碗孟婆汤,走过无数固的奈何桥,她不可能还记得:

  “青青,你背我回去朝凤宫好不?”叶浅绿扮傻也扮出了心得,而且自从方才眼前浮现了那幕幻影,见过晏莳青一笑百媚生的柔态,她胆量也大了,不再觉得他神圣不可侵犯,反而打从心底认定他是外冷内热的好人。

  他对凤梓是真的好,否则不可能露出那般充满怜惜的笑。

  “不许喊我青青。”被她一喊,他平静的心思骤乱,口气自然不善。

  换作是凤梓,肯定会瑟缩际声,可她不是凤梓,只是借住在凤梓体内的叶浅绿,半点也不怕他。

  “为什么?凤梓明明都是这样喊你的。青青,青青……”不让她喊,她偏要喊。

  晏莳青心一乱,托住她的双手陡然一放,她一时没防备,哇的一声便从他背上摔下。

  “好疼!臭青青,我都说我腿麻了,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就把我放下来!”叶浅绿揉着摔疼的腰跟臀,不悦的抱怨。

  晏莳青不置一词,旋身便走,也不管迎面走来的女官纷纷弯腰行礼,更不理会瞪呼嘟嚷的叶浅绿。

  只是,那步伐过急的身影,实在不像平素英姿飘逸的桃仙,倒像是乱了思绪,吹皱了心湖深处的那一汪春水……

  不知是否那日太胡闹,晏莳青连着好几日没入朝凤宫,叶浅绿一个人闲着无聊,没人可以聊真心话,都快闷出病来了。

  夜里,晚风拂过那一圈子的桃花,送来了盈盈暗香,知道神女喜恋桃花,冰心将摘下来的桃花盛入精致的浅碟里,搁在案头。

  虽然冰心动作细微且轻巧,仍是扰醒了趴在桌案小憩的叶浅绿,她揉揉惺松的睡眸,张眼便先捏起了一小簇桃花,放到鼻头前细细品闻。

  那孩子气的动作,惹笑了冰心。“神女已经睡了好片刻,国师正在外边等着您呢。”

  “青青来了?”她难掩兴奋之情地直起身,转身步出书房,左右寻望,却没发现心之所系的颀长身影。

  推开雕凤花门,方看见晏莳青伫立在回廊上,他一手轻放在朱漆扶栏上,一手负在腰后,白袂飘飘如仙,出尘气质宛如夜空之上的咬白月华。

  她一时看得痴了,眼神柔软似水,竟然有点舍不得走过去,破坏眼前这幅美景。

  此时,晏莳青蓦然侧脸别望,就着回廊上的宫灯,对上她沉醉入神的双眼,他心下一窒,竟也没开口扬声,只是静默地与她对望。

  那日在桃花林,因为她的逾矩,他心思纷乱,所以连着好几日没进宫,相心厘清对她不该有的奇妙情憬,想不到多日未见,心性淡泊的他竟也起了一缕极淡的思念从前的凤梓天真善良,事事倚赖着他,但是面前的人不再是从前的凤梓,从言行举止乃至于到思绪想法,两者全然回异。

  不变的是,她们一样有着善良勇敢的个性,朝夕相处,日夜相近,她对他的影响日益渐大。

  不一样的是,对于凤梓,他是出于心疼,对于她,则是说不出所以然的莫名牵挂上心。

  “青青,你怎么不进来?站在那里吹风,小心着凉。”叶浅绿稳住了偏快的心跳,单手搭在雕饰着细致花纹的廊柱上,一手对他挥了挥,很是热络。

  “我说过了,别那样喊我。”他口吻清淡,声音却不甚严厉,少了平日摄人的肃冷,倒添了一丝可亲的温和。

  她笑了笑,朝他走近,却没注意到脚下正踩着一块突起不平的青石板,硬生生摔了一跤,还没喊痛,身子已经被人搅扶起来。

  腰上一热,她低眸,看见晏莳青的于臂环住了她的腰,一丝不寻常的热气涌上双颊。

  “摔着了哪里?”他不疾不徐的问。

  “没事没事,只是绊了一跤。”她急忙摆摆于,内心直发窘,却又不想他太快放手,突然心生一计。

  垂下螓首,她暗暗露出狡点微笑,冷不防地搂住了他的手,猛抽一口气。“嘶……脚好像拐伤了,好疼!”

  晏莳青眉一拧,未曾多想,扶着她坐上一旁的低矮护栏,蹲下身,俐落地抬起她的脚,不理会她惊讶的挣扎,径自脱去了她的鞋袜。

  他大掌顺着她足踝的经络时轻时重的按摩,一边寻觅着有无肿胀之处。“还疼吗?”

  “不、不疼了。”她心虚的应声答道,也不知是鬼使神差还什么的,停顿半晌,又闷声地问:“你是担心我摔疼了,还是担心我把凤梓的身体摔伤了?”

  是,她承认,她无聊透顶,竟然吃起一个死人的醋,每每见他关心自己,她总想弄个清楚,他是为她,还是为了凤梓。

  晏莳青听出她话中的酸味,嘴角半是玩味的轻扬,却又巧妙地低首,不让她察觉。

  “如今你和凤梓的身体已是密可不分,担心何者又有什么不同?”

  “不一样吧……而且是差很多好不好。”她闷声咕咙。

  他笑而不答,一双大草仍在她咬白如雪的裸足上揉按。

  不得不承认,虽然绝非大多时候,但有时,他对她……真的很没辙,心思也常让她的异举扰得纷乱。

  记得从前,同门的司空陡曾经戏言,这世上恐无人能够扰乱他绩密如丝线相缠的心思,而就怕此人一旦出现,便可能毁去他所有根基。

  他心思似网,运筹帷幄未曾失手,只除了凤梓这一死,他不得不将“她”的生魂招回……

  千算万算,啄磨透天意玄机,参悟了生死之秘,他偏偏遗漏了至要的一点——

  终究人心是世上最最玄秘之物,“情”一字,更是甚难捉摸。

  无论是命盘,抑或是万灵神准的卜卦,也揣度不到,他竟然会对来自千年之后的“她”动了超乎君臣之情的念头……

  “青青,脚疼,你抱我回寝殿好不?”耳畔传来叶浅绿闷闷不乐的耍赖问声,他嘴角勾出笑痕,无形之中,竟也习惯了她不按牌理出牌的胡闹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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