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偷偷松了口气,万分心疼的亲吻着她的额头。
她又抽泣了一声,安静的蜷缩在他怀里。
桌上的蜡烛,已烧化了大半,和她一般流着残泪,但仍悄悄的烧着,散发着光辉,映照着桌上她为他所绘的图纸。
差不多在这时候,他才蓦然领牾,她刚刚做了什么。
她为他画了图,她大半夜爬起来,就只是为了他,画了这些制图。
那救火车楼,是为他画的。
她下午来找他,是因为失了火?,她在澡堂里偷哭,是因为失了火,她赶他走,是因为失了火。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在火场中,因为她在乎。
在乎他一一
这女人在乎他,她不曾说出口,可她在乎他,比谁都还要在乎一一这领牾,让他心口一震,蓦然狂奔,教全身上下都热了起来。
所以她爬起来画图,就连冷也不觉得,即便这可能暴露她掩藏多时的身份,她还是为他设计这救火车楼,为他画下这救火车楼,为的就只是让他不再需要冒险进入火场,让他能快速灭掉那些大火。
从来没有人,为他做到这么多,为他付出这么多。
他怀疑她知道自己透露了什么,可他知道。
那些图,不只是图,是她给的信任,是她的心。
就是这一刹,他知道自己爱上了她,早已深深被她掳获。
当他说要把命给她时,没想到会连心也交了出去,就连灵魂也被她偷走。
他被自己竟仍有如此深刻汹涌的情感吓得无法动弹,却也同时想就此将她揉进身体里,再也不让她带着他的心四处乱走。
天知道,若让人知晓她是左清秋的女儿,若让人晓得她才是制造出黑火的人,她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他的。
因为那表示,只要得到她,就能得到这个世界。
人们会争相踏过他的尸体,只为能得到她,只为能将她掌握在手中。
那让他吓出一身冷汗。
他清楚只有一个办法,能够解决这件事,他抬手抓起那救火车楼的图纸,将它搁到烛火上,烧了。
察觉他在动,她睁眼看见他眼中有火光,回头才发现他做了什么,忙伸手抓住他的手,试图把他手中握着的图纸,从烛火上推开,但已是不及,那张制图已经在他手中烧了起来,瞬间烧掉大半。
“你做什么?!”绣夜回首错愕的看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需要这个。”他将那烧化的纸最后的残火和灰烬,搁到她的笔洗中,垂眼瞅着她说:“火叉、火索、水袋、唧筒,那些一般的灭火器具就够了,我也会派人建望楼,让人看守,你说的那些,都能做,但我不需要这个救火车楼。”她愣愣的看着他,“你不信这可以用?”
“不,我相信这能用。”他凝望着她,“这是我见过最好的灭火工具。”
“但你不需要?”绣夜困惑的看着他。
“我不想要。”他斩钌截铁的说。
绣夜心头微颤,瞧着他的眼,忽然问,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她仍看着他,压着心口,颤声问。
“为……为什么?”
他抚着她犹有泪痕的小脸,道:“因为这车楼的构想太好、太惊人,那会传出去,会让人找来,想知道那是谁设计的,想找出那是谁做的,而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冒险失去你。”她震慑的看着他,无法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是张扬,而你只是我的妻,这样就好,这样就够了。”她捂着唇,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但是……你我不要不想要你冒险……”有她这句,他够了,此生再无憾很。
他抚着她的小脸,伸手将那娇小却勇敢的女人,再次搂进怀中,亲吻她的额、她泪湿的眼,道:“我没那么脆弱,不会那么轻易死去,我是个怪物,是阿朗腾。你知道的,我是你的,我的命是你的,你不允许,我不能死,不准死,对不对?”滚烫的泪,又再放肆奔流。
她抬起小手紧紧拥抱他,环抱着身前的男人,在他耳边哽咽同意。
“是的,你是我的,我不允许,你不能死、不准死”
“只要你希望,我就不会死,死了也会回到你身边,护你一生一世。”他说的一字一句,都如滚烫的黄金,烙印在心。
她无以回报,明知不该,却依然忍不住,脱口告诉他:“若然如此,我愿此生都做你妻。”他屏住了气息,忽然退了开来,看着她的眼,不敢相信的哑声问:“你说真的?”她不该这么说的,不该给他希望,不该将他扯进她早已毀掉的一生;若被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一辈子都会不得安宁。
可他那般渴望,如此期盼,又这么害怕被拒绝,而她是这么这么想和他一起,所以她抚着他的脸、他的唇,心疼的含泪微笑,点头。
“真的。从今往后,我们就只是张扬和张氏。”他说不出话来,只能愣看着她,难以相信亲耳所闻。
见他没回答,她心微颤,忽又优他不确定,不禁悄问:“你不想?”
“想。”他激动的看着她,终于有办法开口,哑声道:“我当然想,你知道我想,再想不过……再想不过……”他深黑的眼里,有着动人的深情,然后他吻了她,轻轻的一个吻,吻在了她唇上,印在她心上。
他将她抱起,带着她回床上,再次与她缠绵一起。
一夜三回,或许是真的有些多了,两人却仍觉不够,很不能将对方揉进自个儿的身体里,再也不分离。
天快亮时,绣夜枕在他身上,半梦半酲问,方想起咋日听到的消息,她告诉他拉苏在初夏时已经率大军西去,谁知他只点头说了一句。
“我知道,我听说了。”她愣了一愣,抬起头来瞧着他,问:“你知道,怎没同我说?”他黑眼深深,但没挪移开视线,只有喉结因紧张上下滑动,然后哑声坦承:“我怕说了,你便要走。”他的担优,那般教人心疼,她重新枕回他身上,将耳贴在他心头,悄声承诺:“我不会走的,如若有幸,我愿一生都与你一起。”他在晨光中,握紧她的手,将怀中的小女人,深深紧拥。
夏去冬来,冬去春也走,转眼问,一年过去了。
雪山脚下的荒城,早已不再荒凉,人们聚集在此交易,有些人来,有些人走,但也有不少在此落脚定居。
人多了,钱多了,强盜也打上了主意。
商会出钱修筑了破败的城墙与城门,扩大了守卫队的规模,身为队长的他,更因骁勇善战,尽忠职守,加上组织乌鸦们建了望火楼,让祝融不再肆虐,而备受敬重。
因为他公平,断事明快,无论大小事,人若遇事,都上守卫铺来找他排解纠纷,让守卫铺那儿,俨然成了一个小型的衙门,他几乎就像个官爷,只是他不贪污、不收贿,也不看任何人倩面。
虽然偶尔商会大老们会因此觉得不爽快,可大伙儿也知,当初会任用他,便是需要他维持中立,也只能苦笑着,摸摸鼻子算了。
虽然偶尔商会大老们会因此觉得不爽快,可大伙儿也知,当初会任用他,便是需要他维持中立,也只能苦笑着,摸摸鼻子算了。
即使他办公的地方,换到了更大的房子,绣夜依然不改当初习惯,日日都为他送饭,陪着他一起用饭。
她提着替他备好的大饼与羊肉,穿过街巷,人见了她,都会笑着同她招呼,有时还会往她身上塞着瓜果、大饼,让她提去守卫铺那儿给大伙儿吃。
这儿的人热情,虽然她才在这儿待了一年半,人却都识得了她,不像以往她在京城住了十七年,却连对面的人家也不太熟识。
不过她猜,人识得她,兴许也是与他极为受人爱戴有关。
因为人多了,城里几个月前,来了位新的大夫,让跑阿浔那儿的人又变少了,阿浔一点儿也不介意,她也落得轻松。
前两个月,她与他省吃俭用,终于把欠阿浔的所有银两都还了。
可阿浔没要她搬,她也担心那女人忘了吃饭,加上两人也住习惯那偏屋了,就还是住着,因为感念阿浔当初的救命之恩,她也还是天天帮忙打扫煮饭。
第18章(2)
在这儿住久了,就连那些乌鸦都识得她,入冬时,虫儿不好找,有时它们饿了,还会同她来讨吃的。那只老和阿浔一块儿的乌鸦,体型特别的大,一双眼乌溜溜的,瞧来聪明得很,就连她有时也忍不住会同它说上两句话,不过它当然从来没真的回答过。
她穿过另一条一年前还无人居住,如今已热闹异常的大街,走向他所在的房舍,她还没进门,两名大汉远远瞅见她,立时迎了上来。
“嫂子,来给大哥送饭啊?”铁木尔问。
她微微一笑,看着铁木尔与他弟巴图尔,点头,用这一年同他学会的当地语言,开口问:“吃了没?一块儿来吃吧?”巴图尔听了,立刻亮了眼:“还没呢,嫂子你一一”
“嫂子,你少听他胡说,我俩才吃饱而已!正赶着去城门那儿换班呢,你忙你的吧!”他话未完,铁木尔已经巴了他的头一下,一把勾住了小弟的脖子,笑着将他拉走,一边低头教训他。
“蠢蛋!你傻了,大哥忙了一早上就期待中午能和嫂子一块儿吃饭,人家夫妻你一口、我一口的,哪有你贪嘴的份,你没事去凑啥热闹?”少根筋的巴图尔,这才反应过来,竟还摸着头,大声笑着朝她嚷嚷。
“嫂子,抱歉,我吃饱啦!谢谢你的好意,下回吧!”她听得红了脸,却也无法辩解,她虽然总有多做一些,可他确实是不爱在吃饭时,还有人来打扰。
她听得红了脸,却也无法辩解,她虽然总有多做一些,可他确实是不爱在吃饭时,还有人来打扰。
“等等!”知他俩还没吃饭,她叫停他俩,快步上前,从木盒里拿出两张大饼,塞给他俩:“别饿着肚子。”兄弟俩一见,顾不得面子,立马回转,抓着大饼,笑得乐呵的回道。
“谢嫂子!”
说着,两人才抓着那饼,翻身上马走了。
她能瞧见,不少姑娘们瞧见这两人高马大的兄弟,都忍不住回头张望,瞧着他俩娇笑。
这一年,铁木尔在他的训练下,变得异常高壮,他小弟巴图尔更是青出于篮,比他还要高上半个头。
虽然脸有烙印,可那无损两兄弟的俊朗,尤其在这座城里,身为守卫队的乌鸦制服,可是无上的荣耀,现在人人都抢着想做乌鸦,姑娘们更是对这些英勇健壮的男人万分倾心,有好几名守卫队的人,都在过去一年里娶了妻。
铁木尔与巴图尔两兄弟本来坚持要唤张扬师父,后来被他阻止,便改口叫了大哥。他没有反对,乌鸦们也就跟着叫了。她知道他表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底却因他们唤他大哥感动到不行。
那一天,他在吃饭时告诉她这件事,眼眶还微红着呢,当时她真想冲来拥抱这两名可爱的小弟。
以前,他就算对谁好,也不能让人知道,可如今,他做什么事也不用遮遮掩掩,拐弯抹角,而他终于得到应有的尊重与回报。
瞧那两兄弟走远了,她方转身跨进门槛,萨林与他和另外两名商会大老,正埋首桌案,对着一地图比画。
见她来了,大伙儿很识相的同她招呼一声,便先告退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但仍坐到了他身边,瞅着桌上的地图。
“我扰了你们吗?”
“没有,反正这事一时三刻也谈不出个结果。”他这话,让她好奇了起来“你们聊什么?谈得那么热烈?”他替她倒了杯茶,回道:“只是在讨论是否该同附近的蒙古王族进贡,以求长治久安。”她一怔,瞧着他。
“你……确定吗?”
“太多人在这城安居,加上交易日渐热络,即便这儿远离大道,也不可能不引起注意,商会的大老板们,决定在引起觊觎之前,先找个王族靠拢,这是必然得要做的事。”他握住她的手,扬起嘴角,同她低语:“放心,若哪日真要派人前去商议进贡,也不会是我。我不过是城里守卫队的队长,不是什么大角色。再说,蒙古大军里也不是人人都识得我。更何况,人若一早认定了我是这城的守卫队长,便不会想到他处去。”她知他所言极是,却仍有些不安。
瞧她秀眉微蹙,他再道:“你瞧,这一年多来,来这城的残兵、逃亡的奴隶,又有谁认出了我?在他们眼里,我是张扬,略懂点武艺,是个妻管严,怕老婆怕得不敢多看别的姑娘一眼。”这话,逗得她脸红,“瞎扯什么呢。”
他噙着笑,莞尔道:“真的,市集里人都这么说,晌午我才被萨比尔唠叨了一番,说你就这么丁点儿大,我怎那般听你的话,惹得他妻也怨他没我这般乖巧。”她好奇的瞅着他,“你怎回他?”
他眼也不眨的看着她道:“我说你是个醋罐子,我要偷瞅别的姑娘一眼,你会当众拧我耳朵的,那太丢脸了。”绣夜闻言,羞恼的笑着轻拍了他肩头一下:“你怎胡说,我才没一一”他抓住她的小手,将她压倒在地板上,害她娇喘一声,只见他以额抵着她的额,黑眸深深,声微哑的道:“你是没有,你只是会咬我耳朵。”她羞红了脸,没想到他竟然注意到了。
她不是故意的,他也没真看别的女人,但城里人多了,姑娘也跟着多了起来,他是守卫队长,乌鸦们都被姑娘们看上,更何况是身为队长的他。她们明知他有妻,却还是有人前仆后继的想要勾引他,她心里头不安,总也忍不住在欢爱时,轻咬他的耳,在他身上留下印记。
“我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忍不住,就是想宣示他是她的。
“我是。”他说,然后低下头,深深吮吻她雪白的颈,直到在上头留下一抹玫瑰般的印记。
她被他弄得喘不过气,差点失了神,幸好在呻 吟出声前,想起这在哪里,忙面红耳赤的推着他,羞宭的说:“快起来,这办公的地方呢,会被人见着的。我今儿个做了面片,你帮我吃吃看,味道好不好?”闻言,知她怕羞,他方轻笑着任她推开,坐起身来。
她匆匆跟着坐起,却见眼前的男人曲着脚,舔着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教她脸更红,忙将饭盒打开,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瞅着她羞红的脸,顺从了她,伸手接过她递来的那碗面片,拿筷子夹了一片放到嘴里,慢慢咀嚼。
见他吃了,她松了口气,可他从头到尾就直盯着她热红的颈子,瞧得她脸红心跳的,忍不住遮着自个儿被他吮红的脖颈,羞得轻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