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少爷的宝贝妹妹,她哪敢惹?
于是方淑君强笑一下,「其实上上报也没什么,只是咱们官家有头有脸,那种来路不明的女人怎么有资格……」她突然噤声,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方才一直沉默无语坐着的原圣成倏然下颚紧绷,双目眯了眯,冷冷地朝她瞟了过来,那掷过来的两道犀利眼光,杀气腾腾,仿佛在警告她别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吓得她将要说的话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对了对了!她怎么敢忘记,这位表少爷的祖父可是南美大名鼎鼎的黑帮教父,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原圣成虽然在台湾长大,可或多或少在血液里,也流淌着那种残酷无情的因子吧?
见方淑君吃了亏、受了惊,从进锦澜苑起就开始生气的官天丽立刻上前,面色不善地冲官之茉道:「我今天是来跟你表哥谈正经事的,你一个没嫁人的小孩子插什么嘴?眼里还有长辈吗?」
挨了训斥的官之茉倒也不恼,只浅浅一笑,道:「姑姑说的是,长辈既然在座,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哪敢逾矩?」
她与方淑君算是平辈,此话一出,又等于不轻不重地给了后者一巴掌。
官天丽也不跟这女孩打嘴仗,掉头就问原圣成,「Darren,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人家Joanna等你也等了好几年了,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原圣成一扬眉,身子不紧不慢地坐了起来,这下众人看明白了,除了官天丽他还愿意应酬一下,其余各人,他压根没放在眼里,甚至连正眼懒得看一眼,只听他淡淡地说道:「姨妈,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结不结婚,跟Joanna有什么关系?」
「你……」官天丽一噎,还没开始长篇大论,便又听见自己外甥口齿清晰地丢出一句,「再说一年前我己经去登记结婚了,现在就差办婚宴了,姨妈,您大可放心了。」
这句话犹如有着巨大冲击波、热辐射与破片的炸弹,轰得在场的人无一不是目瞪口呆,官天丽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由一下子站起来,满脸激动,「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姨妈,您没听错,去年我就已经结婚了。」
「你!你好哇!竟然敢自作主张!娶的是谁?为什么不通知我?」官天丽差点急怒攻心,她自恃身为原圣成的姨妈,早跟方家私下有了约定,要促成这桩婚事,谁知会这样!
这时,一直站在原圣成身后的华管家上前,一副恭敬有礼的神情,劝慰道:「亲家姨太太,请千万不要动气会气坏身体可就不得了啦。」
官天丽是知道这位华管家的,此人在锦澜苑三十多年,对原家忠心耿耿,地位也很是不一般,就连原圣成也从来没将他当过下人,因此见他站出来劝解,立即大吐苦水,「华管家!你看看!你看看!他是不是太胆大包天了?私自结了婚,连说都不跟我这个当姨妈的说一声,简直太过分了!他眼里还有没有家里的长辈?」
「是是,您息怒,喝口茶,先消消气。」华管家将官天丽劝着坐下,仿佛突然又想起什么,毕恭毕敬道:「亲家姨太太,上星期这宅子准备更换窗帘,设计师推荐了一款,据称是从法国里昂空运过来,全球最顶级的窗帘,图案很是鲜明,全是手工刺绣,我粗略地算了算,若是按每尺三千的价格,布置完整间宅子,大概要花费超过三百万。」
不只是官天丽,方淑君等众人都如同看天外来客般,看着一本正经报账的华管家,不知道这老管家怎么会突然东拉西扯到这里来?
华管家继续慢条斯理道:「另外,您觉得地毯是从印度采购还是到伊朗采购呢?纽西兰的纯羊毛地毯其实也是不错的,最伤脑筋的还是材质和花色……您说是不是?」
「如今这宅子里的主卧加上客房、客厅、书房、家庭影院、起居室、撞球室、健身房、蒸气室等等,一共有二十七间屋子,要是把窗帘和地毯全都换掉,可是个大工程……」
官天丽听得简直怒不可遏,这华管家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通,都什么跟什么呀?难不成是老糊涂了?
谁知华管家犹如老僧念经,还在那絮絮叨叨地继续请示,「另外厨房和浴室……」
「行了!」官天丽火冒三丈地一拍桌子,「这都是你们家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跟我说什么?」
「啊!原来亲家姨太太是知道的。」华管家拐弯抹角了老半天,在听到这句话后似乎总算满意了。
「知道什么?」官天丽女士显然已经被这老头子彻底绕糊涂了。
只见华管家很矜持地一笑,反问道:「我家少爷要娶谁、想娶谁,那也是我们原家的事,这跟亲家姨太太又有什么关系?」
一听这话,官天丽先是一愣,接着恼羞成怒,屏声静气地在墙边站成一排的林妈和仆人们,一个个都咬紧牙,拼命憋着笑,其他人也不敢笑,唯有官之茉很不厚道地「噗哧」一声笑出来。
「好!好!好得很!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你们原家的事,我再也不管了!」已经气到头顶冒烟的官女士,又一下子站起身来一拎着手拿包,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开大厅。
方淑君见唯一一个能在原圣成面前说得上话的长辈,都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也只能陪着笑说了两句客套话,灰头土脸地和其余众围观者起身走了。
原圣成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顾沁朵下午出门去,说是要到学校一趟,他这个时候正好可以去接她回来。
他转过头,问仍坐着一动没动的官之茉,「之茉,你不走吗?」
「表哥,干嘛撵人呀!其实我今天来,可是专程来送礼的呢。」官之茉盈盈笑道:「就当是迟到的新婚贺礼吧!虽然是晚了点,但是心意是不会变的哦!」
装在紫檀木盒子里的一对红瓷做的鸳鸯,釉色鲜红均匀、色泽鲜艳,光泽内敛又不失华丽,气度雍容华贵、凝重朴实,富有通透感,堪称色釉瓷中的珍品。
「谢谢你,之茉。」原圣成真心道谢,示意身后的华管家妥善收下。
「客气什么?」官之茉嫣然一笑,「在官家,对我好的,也就这么几个人,表哥,你是其中一个。」
官家的人,哪怕血脉相连,都从来不缺乏算计,何况是对她?
姓官的,也许是永远都不会懂得「合则两利,斗则俱伤」这句话的。
第10章(1)
这个冬天的午后,温暖惬意,一连好几天都到学校去的顾沁朵,刚走出学校大门,就看到显然是在专程等待自己的女人。
完美的妆容、姣好的身材,无论面是从外表、家世或工作能力上看,汪欣妤都绝对是成功男士的优先择偶对象。
身边几乎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所以汪欣妤自己也一直这么认为,汪家虽然比不上姨丈家是豪门,但也是书香门第,父亲是知名的大学教授,母亲也系出身名门……这样的她,够不够条件配得上官家的那位表少爷呢?
不够。
表姊悄悄告诉她,有多少千金小姐暗中倾心原圣成,先不论他是官老太爷唯一的外孙,单单他原家那幢锦澜苑,也装载着多少女人的梦想?
所以汪欣妤下定决心,未来不仅要当原太太,还要当他工作中最得力的助手。
她动用了方家的关系,进了官家的企业,跟着他去了香港,替因意外去逝的官之荷暂管分公司,后来又跟着他回英华银行。
身为一个豪门子弟,她相信原圣成绝对是少见的、在私生活上相当自律的男人,虽然听说他以前在国外曾经交过几个女友,但从德国回来后,由台湾到香港再回到台湾,他从来没有跟女明星传过绯闻,她甚至没见过他跟哪个女人暧昧过。
那么,在原圣成身边出现得最频繁的,除了自己,还是自己。
汪欣妤难免一厢情愿地认为,原太太这个位置,总有一天会是她的。
于是官家、方家、汪家,都很有默契地把他们俩凑成了一对,只是他们忘记了,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除了官老爷,谁的帐都不买的原圣成。
所以,当她听表姊语气艰难地告诉自己,他竟然已经不声不响地在一年前登记结婚了,这对她而言,简直如同晴天霹雳。
是的,一定是那个姓顾的女孩,当那个女孩出现在他办公室里时,她没来由举得紧张。
只是,她不懂,那个女孩子除了年轻一点、漂亮一点,又哪里能比得上自己呢?
原圣成却娶了她!
汪欣妤无论如何都不甘心,于是向来端庄的白领丽人,表情惨淡地站到了顾沁朵面前。
「顾小姐。」她开口道:「和你谈谈,好吗?」
「好的。」顾沁朵虽然有些讶异,但还是点点头,「转角那边有间咖啡店,去那里坐一下吧。」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咖啡店,一推门,清清爽爽的布置,满室的咖啡香,悠扬的音乐流淌在整个空间里。
她们选择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两杯咖啡被服务生端到彼此面前,顾沁朵用小勺子慢慢、轻轻搅动咖啡上丰富的奶泡,再低头轻轻地嗅着杯子里诱人的香气。
而汪欣妤没有任何动作,两手手指因为用力握紧杯身,而泛出惨白的色泽。
「你和原先生……已经结婚了?」
「他从来没有说过。」
「嗯,英华银行里,大概只有明哲知道。」
汪欣妤怔了一会,别开眼睛,「你觉得自己配得上原先生吗?」
顾沁朵笑了笑,「婚姻里,不存在配不配得上,只有合不合适。」
「你是不是感到很得意?」汪欣妤看着对面的女孩,笑起来就像这杯卡布奇诺中的泡沫,甜蜜而清新,却令她觉得分外刺眼。
顾沁朵摇摇头,轻啜一口咖啡,让绸缎般的质感掠过舌尖,满足地说:「我没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只觉得现在生活得很安心、很快乐,这就足够了。」
「我奉劝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汪欣妤冷冷笑道:「其实原先生心里,一直有个人……」
顾沁朵轻轻地「哦」了一声,目光澄净地看着汪欣妤。
「你不信就去看他的皮夹,里面有一张照片,上次他去打点滴,是我帮他办的手续,我不小心看到了。」
汪欣妤放下手里的杯子,站起来,「也许他只不过是想要找个替身,也许你永远不会是他心里爱着的那个人,呵,谁知道呢?」
顾沁朵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又捧着杯子喝了一口,虽然有一点点苦涩,但马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的芬芳和甘甜,宛如一股热流涌入全身,最终会暖彻心底。
就像一个人,当他出现在你的生活中抓住你时,你就会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靠近,直到再也不分开。
对顾沁朵而言,汪欣妤的话,其实并没有引起她内心太大的震动,原圣成对她说过,他爱她,那么她就深信不疑。
可是身为女人嘛,总是有那么一点好奇心的。
曾经有人说过,钱包里放照片的地方,就是一个人心的反映,因为对于所有人而言,那里都是最重要的地方,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于喜欢你的人而言。
听以她没想看看,原先生的皮夹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静谧的夜已经深了,星星眨着眼,朦胧的月光洒向大地。
顾沁朵被男人的健臂占有欲十足地拥着,很自然地靠着他宽阔的胸膛,彷佛找到最安全、最温暖的港湾。
原圣成睡得很熟,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额上垂着几缕发丝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性感。
睁开眼,顾沁朵注视看眼前的俊颜,越看越觉得目己的老公帅得离谱,忍不住凑上去,极轻地在他脸上啄了一口。
悄悄地将那支强而有力的臂膀从腰间拿开,再把枕头塞进他怀里,他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接着抱着枕头又睡沉了。
轻手轻脚地下床,顾沁朵拿起他睡前搁在大床对面白色矮柜上的皮夹,走到浴室,再轻轻地打开。
钱包里果然有一张照片,可是……怎么只有一个背影呢?
浴室柔和的灯光下,那帧三寸的照片,像是用手机拍的,画面上奇怪的只有一个远远的镜头。
似乎是在盛夏,阳光从密密的云层间透下来,一条乡间小道上,两侧的田埂上都盛开米粒般大小、红红白白的野花,仿佛正随风摇曳。
小道的中央,有一个剪着妹妹头的小萝莉,戴着一顶小草帽,看上去大概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正背对着镜头在快乐地骑着单车。
纯白的短袖衬衫,天蓝色的碎花小裙子,草帽上长长的粉色丝带,每当微风吹过,黑色的短发就会和小裙子、长丝带一起飘飘然飞舞着,生动而又满溢出甜美可爱的意境。
镜头在这一刻,「喀嚓」一声,让这幅画里面永久地定格在这一刻。
这个看不清楚长相的小女孩,难道就是原圣成心里的那个女人?
天啊!顾沁朵直愣愣地盯着照片,可是……不对!不对劲啊!
照片里女孩子的那顶帽子,她有;那身衣服,她有;就连那双红色的凉鞋……她也有!
这明明……明明是十四岁时的她啊!他怎么会有她那时的照片?
顾沁朵满心疑惑,将照片从皮夹里抽出来,从浴室冲出来,一边打开床头灯,一边快速地爬上床,「老公!快醒醒!」
原圣成被从睡梦中推醒,睁眼看小妻子盘腿坐在身侧,手里捏着一张照片,满脸严肃。
他看到那张照片,希腊雕像般英俊的五官骤然盛满了笑意,双眼却神秘深邃,里头似乎燃烧着什么。
「你快告诉我,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顾沁朵急急地嚷着,想知道答案。
他坐起身,倚在床头,再将她拉进怀里,熟悉的男性气息立即包围了她。
「你怎么知道是你?」
「当然是我啊!我认得的,这条路就在高雄的乡下呀!」顾沁朵坚定地说:「这上面的人肯定是我,对不对?」
「那你知不知道,原太太……」他低沉而愉悦地笑了,「你骑脚踏车的时候差一点就走光了…」
二十岁的年纪,是应该好好地享受青春、去轰轰烈烈地谈着恋爱、去梦想的远方旅行、做一切今后再也没胆量做的事情的年纪。
但,那并不包括原圣成的二十岁。
他的父亲出身于南美黑道势力极大的莱斯家族,母亲则是台湾第一豪门的千金小姐,一次阴差阳错的邂逅,两人便相爱了。
然而在家规森严的大家族里,子女的婚事皆由长辈作主,谁敢有丝毫违背?
可是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再也不想跟那个人分开,他那文静温柔的母亲,做出谁也想像不到的举动,她毅然决然地与爱人私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