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宝福眼看苏婕芸的神情变得苍白僵硬,便挺身站在她的面前,保护意味十足。
“那么,这回“凤舞山庄”的少主大老远地从北方到江南来,除了“维馨酒馆”之外,还想要夺取什么?苏家那块江南第一酒坊的招牌吗?”
“你胡说八道够了吗?我从来没有想要江南第一酒坊的招牌!”陆允振咬牙切齿地反驳。
他不愿苏婕芸对他有所误解,然而就在他想要好好解释的时候,苏婕芸却幽幽地开口--
“宝大哥真的是在胡说八道吗?”
陆允振的浓眉一皱,忍不住在心底恼怒地低咒。
该死!她果然受了刚才胡宝福那些话的影响!
胡宝福忽然又一脸深思地开口道:“据我所知,先前“凤舞酒楼”曾向“金安酒坊”订了一批货,而约定交货的那一天,正好是杨师傅在深夜返家时遭到暗算,不幸身亡的那一天吧?”
“那义如何?”陆允振恼怒地瞪着这家伙。
倘若不是念在胡宝福算是苏婕芸的朋友,再加上他不想在苏婕芸的面前表现出太过野蛮粗暴的一面,他早就按捺不住地挥拳过去,狠狠教训这个不断攻汗抹黑他的混帐家伙了!
“不如何,只是这些事情未免太过巧合了。”胡宝福盯着他,一脸怀疑地说:“杨师傅不幸遇害,而凶手逃逸无踪,一直到现在还找不到凶手。依我看,说不定是某人知道杨师傅对“金安酒坊”的重要性,故意买通杀手对杨师傅下手,再取走杨师傅身上的财物,假装成是杀人劫财的模样罢了。”
“你简直是在血口喷人!”陆允振忍无可忍地一把揪住胡宝福的衣襟。“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从来就不认识,金安酒坊”的杨师傅,我也从来没打算要对付“金安酒坊”,更不可能做出任何伤害婕芸的事情!”
他那怒目瞪视的神情,宛如一头狂怒中的狮子,正打算狠狠地吞噬他的猎物般,那骇人的气势让胡宝福一阵胆寒,但为了苏婕芸,他仍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你以为矢口否认,就能替自己脱罪吗?你找了这位钟师傅替你酿酒,就足以证明你是冲着“金安酒坊”而来的!难道你能否认你要求钟师傅酿造出比过去杨师傅酿的还要更好的酒吗?”
“没错,我确实是要钟师傅酿造出品质比过去“金安酒坊”还要上等的美酒,但那并不是为了要对付“金安酒坊”,事实上,我是要--”
“够了!什么都不用说了!”苏婕芸激动地打断他的话,残酷的事实太过伤人,她不愿意再听下去了。
她痛心地望着陆允振,美丽的眼眸中溢满泪水。原本爱恋着他的一颗芳心,霎时裂成了无数个碎片。
看着她那大受打击的模样,陆允振的脸色一变。他一把甩开胡宝福,黑眸沉痛地望着苏婕芸。
“你相信这小子的满口胡言?”
他费尽心思所做的每一件事,全都是为了她,而她竞然宁可相信胡宝福这个满口胡言的家伙!
“我不相信他,难道要相信你吗?”苏婕芸激动硬胭地反问。
他那受伤的眼神,让苏婕芸的心更痛,宛如被人在伤口上撤盐似的,让她有股想要大哭的冲动。
她不懂,明明他的这些不轨意图都被胡宝福揭穿了,他怎么还能用这种仿拂深爱着她的神情和目光望着她?
难道,他以为她是那么的愚蠢好骗,只要随便哄一哄,她一颖心就会无法自拔地为他沉沦吗?
曾经,她真的以为他是在乎她的,但原来……原来他的温柔关怀、他的深情注视,全部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婕芸,咱们走,别再继续跟这个心怀不轨的家伙纠缠下去!”胡宝福说着,打算立刻护着苏婕芸离开。
“不,等等!”
陆允振一把捉住苏婕芸的手腕,将欲离开的她拉了回来。
苏婕芸没料到他会这么做,顿失重心的她,纤细的身子无法控制地跌进他的怀抱中。
他宽阔的胸膛依旧如此厚实溢暖,依旧让她抨然心跳、芳心颇动,可是这样的反应却让苏婕芸万分懊恼,恨极了自己不受控制的心。
“婕芸,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从来没想要伤害你,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
“放开我!我不想听你的任何解释!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了!”
苏婕芸激动地挣脱陆允振的怀抱,转身快步奔上马车。胡宝福立刻跟上了马车,并命令车伏立即启程离开。
看着那辆马车迅速离去,陆允振忍不住恼怒地咒骂。
该死的胡宝福!可恶的混帐家伙主
胡宝福是故意在苏婕芸的面前低毁他,好让她误会他、僧恨他的吧?但是他不会让胡宝福称心如意地破坏他和苏婕芸之间的感情的!
第6章(1)
从“醉月谷”离开的一路上,苏婕芸的心情极度气愤与伤心,她必须拚了命地压抑,才能勉强克制住不掉眼泪。
胡宝福见她这么伤心,更是忍不住叠声咒骂陆允振的阴狠狡诈、居心叵测。
听着那些话,苏婕芸的心仿拂不断地被凌迟、鞭答,无法遏抑的痛楚让她几乎承受不住。
她真的很不愿意相信陆允振是那样可恨的男人,可是……
你说的都没错,那确实是真的。
我确实是要钟师傅酿造出品质比过去“金安酒坊”还要上等的美酒……
面对胡宝福的质问,他自己都已经亲口承认了,她还能帮他找什么藉口或理由来脱罪?
一想到自己一见倾心的下场,竟是如此不堪,苏婕芸的眼眶就一阵湿热,很想找个地方好好大哭一场。
“嫁给我吧,婕芸。”胡宝福突然再度开口求亲。“现在“金安酒坊”没了杨师傅,陷入危机之中,其他酒坊都虎视耽耽地想要击垮你们。只要你嫁给我,两家势力结合,一定可以重振声势的。我已经接洽了好几个技术不错的酿酒师傅,他们都愿意来为我效命,
你不用担心我会撑不起“金安洒坊”的。”他态度诚恳地看着她。
“婕芸,相信我,只有我们两家同心协力,才能不让陆允振那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将咱们两家的招牌都拆了。婕芸,让我照顾你,保护娇吧!”
对于胡宝福的这番好意,苏婕芸只能沉默不语,过度心痛的她,什么都无法想,也无法开口。
见她这个模样,胡宝福知道一时半刻要不到想要的答案,也只好先将她送回了苏家。
一回到家中,苏婕芸努力克制情绪,不许自己流露出半点悲伤的神情,就怕病重的爹还要担心她的情况。
而就在她正打算前去探望爹的时候,一名家仆突然急匆匆地奔了过来,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仿佛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小……小姐、小姐!”家仆一面喘着,一边叫嚷。
“怎么了?春福,发生什么事?”苏婕芸问道,心中暗自祈祷千万别又发生了什么棘手的意外。
“外头有个男人,自称是神医鲁迳天,要来替老爷看诊。”
苏婕芸诧异地愣了愣,一抹疑惑浮上心头。
“神医鲁迳天?会不会是想要讴骗钱财的江湖术士?”
他们并没有对外征医,那大夫怎么会找上门来?该不会那人其实只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因为听见爹病了的消息,所以想要上门来拐骗吧?
“应该不会,因为刚才外头正好有个突然癫痈病发的老头儿,他随手扎了几针,那老头儿竞然立刻没事了,是奴才亲眼看到的!”
旁边有个家仆刚才听见了春福的嚷嚷,也神情兴奋地靠了过来。
“小姐,奴才曾听说神医鲁迳天有着“再世华佗”的美誉,只是他的行踪飘忽不定,有钱还未必能请得到他来看诊。据说,只要鲁大夫愿意出手,就算己经被牛头马面抓到鬼门关前的人,他还是能救回来!”
听了这两个家仆的话,苏婕芸的精神一振,心中顿时涌上无限的希望。
“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快请那位鲁大夫进来吧!”
“是。”
家仆立刻去请人,一会儿后,一名仙风道骨的男人走了进来。
“听说你爹得了肺病?”
“是,先前请过其他大夫来看,一直没有起色。”
“带路吧,我去瞧瞧。”
“鲁大夫这边请。”
苏婕芸将鲁还天带到爹的房里,爹服过药后,现正睡得沈。
在仔细地把过脉之后,鲁迳天说道:“你爹这病,应该己经拖了两个月了吧?”
“是。”
见鲁大夫光是把脉,就能准确无误地说出爹染病的时间,苏婕芸不禁在心中佩服不己。
“请问鲁大夫……我爹的病能治得好吗?”她既紧张又担心地问,就怕听见什么不好的回答。
鲁还天闻言,脸上扬起一抹自负的笑。
“我想救的人,至今还没有失手的。”
苏婕芸松了口气,脸上总算再度展现欢颜。
“那就有劳大夫了,无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在所不惜!”
“代价?甭了,你一文钱也不必给我。”鲁迳天挥了挥手,他已经从某个男人那儿,得到了代价。
原本他这个时候,应该人在东北一带采药的,想不到“凤舞山庄”少主陆允振却找上了他,要他到江南来帮忙诊治病人。
他其实根本无意改变行程走这一趟的,所以刻意才难陆允振,提出除非给他干年人参、天山雪莲当作代价,否则他拒绝过来看诊。
没想到,陆允振竟然真的弄来那些珍贵又稀有的药材,看在这样的诚意上,他才走这一遭的。
鲁迳天打开随身的医箱,取出各式针灸器具,先用火烧烤银针之后,开始动手替苏英豪扎针。
他的手法既俐落又精准,更惊人的是,苏英豪似乎一点儿也不感觉疼痛,依旧睡得很沈。
过了一会儿,苏英豪原本灰败的脸色,变得红润许多,接着鲁迳天又在纸上写下药方,交到苏婕芸手中。
“你就按照我的方子去抓药,每隔三个时辰给你爹服用一帖,必须不间断地服用半个月。”
“是,谢谢大夫。”
“别谢了,你爹的病不会有大碍了,接下来只要按时服药和静养即可。不过刚才我替他把脉时,发现他体内有一股抑郁之气留滞。心病还得心药医,想让你爹快点复原的话,尽量别让你爹再为任何事情操烦了,知道吗?”
“知道了。”
苏婕芸谨记大大的吩咐,但心中却不禁暗暗烦恼了起来。
爹会这样抑郁操烦,肯定还因为至交好友杨师傅突然发生意外去世,再加上“金安酒坊”面临酿不出好洒的棘手问题。
但,这心病该怎么医印盯
倘若在爹的病情好转之前,“金安酒坊”的招牌被拆了,那爹会不会因为大受打击又病倒了?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苏婕芸的心就狠狠揪紧。
不行,现在爹的病情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好转,她一定不能让爹再承受任何打击,以免影响了病情。
但是……她该怎么做,才能避免“金安酒坊”的招牌被拆了呢?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知道一切的症结都在陆允振身上……一想起那个男人,苏婕芸的心又再度泛起了难忍的痛楚。
都怪她,都怪她自己还没有弄清楚陆允振的来历与意图,一颖心就不受控制地遗落在他身上……
不,她实在不想见他,更不想去求那个男人咧!
可是,该怎么办?她到底能怎么办?
心中的压力与痛苦,让苏婕芸一连三天足不出户,逃避似地躲在家里,就怕一上街,又会遇见那个令她心动却心痛的男人。
这些日子以来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是爹的病情在按时服用神医鲁迳天的药方之后,明显有了好转。
苏婕芸对此感到欣喜不己,然而,一想起鲁还天的嘱咐,再想到“金安酒坊”的窘境目前仍未解决,她的胸口就仿拂有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住似的。
正当她犹豫挣扎着到底该不该去找陆允振的时候,胡宝福又登门拜访。他虽然说是要探望爹的病情,可是聊没儿句,竟又将话题转到求亲一事。
她实在不懂,明明她已经不只一次地婉拒婚事,而他也很清楚她的心里并不爱他,为什么他还会想娶一个不爱他的妻子,甚至还口口声声地说会为她保住“金安酒坊”呢?
一想到酒坊面临的危机,苏婕芸就有深深的无力感,难道……难道真的非得嫁给胡宝福才有办法保住“金安酒坊”?
这念头才刚闪过脑海,一股强烈的抗拒就涌上心头。无论如何,她实在作不出这样的决定。
经过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之后,苏婕芸还是决定去见见陆允振。
这天用完午膳之后,她带着贴身丫鬟秋月,前往陆允振位于城北“凤舞酒楼”附近的住所。
经过通报,奴仆领着她进入大厅,然而她没看见陆允振,反而见到一名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
贺净茹昂着下巴,冷冷打量着苏婕芸。
自从跟着陆允振来到江南后,她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他心中爱了十年的女子,刚才一听家仆说苏婕芸找上门来,她当然要乘机见见对方。
贺净茹刻意用最挑剔、最刻薄的眼光从头到脚审视苏婕芸,却挫折地发现她找不出半点缺陷。
这苏婕芸确实很美,美得让贺净茹相形见细,同时也让她的心里涌上无限的嫉妒与不甘心。
“陆公子呢?”苏婕芸问道。她不是没有察觉眼前这姑娘不太友善的目光,但是她无心理会。
“允振哥在沐浴,他每天通常都这个时候沐浴,这个习惯十年来都没有改变。”贺净茹刻意营造出她与陆允振关系匪浅的暖昧感。
听了这番话,苏婕芸微微一僵。
十年来都没有改变?这么说来,这名女子待在陆允振身边十年了?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婕芸忍不住猜测,而一股压抑不住的醋意蓦地在心底翻搅着。
“苏姑娘特地来找允振哥,不知道有什么事?如果是很紧急的事情,我可以进浴池去请允振哥出来。”贺净茹猜测苏婕芸应该不会真的要她进浴池找人,才敢大胆地这么说。
果不其然,一听见她的话,苏婕芸立刻摇头,俏脸上的表情更僵硬了。
“不用了,我在这儿等就好了。”
去浴池找他?他们的“关系”这么亲密?
原来……陆允振的身边早已有了女人,那么,先前他对她那些热情的目光、温柔的关怀,真的全都只是假装的?
苏婕芸咬了咬牙,一想到眼前这女人与陆允振如此亲密,她的心底就宛如有万千只虫蚁狠狠地啃噬她的心般。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