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好了。”他说。
“你并不知道我要喝什么!”
“将就一下没那么难吧?只是一杯咖啡,顶多你再决定加布加糖或奶精。”涂承刚想要看看爱情是不是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果然,一向和他唱反调、有点水火不容的辛瑞杰,居然只是耸了耸肩。
不管是不是因为爱情,至少伍冰蔓已经改变这个男人,在他的血液里注入了一些人性和妥协。
“你和“我的”特别护士是怎么回事?”涂承刚就是要夹枪带棍地问,他就是想挑起战争。
“‘你的’特别护士?”他冷酷地对上他的眼。“我请徐叔汇了钱给你。”
“我把那钱捐给了育幼院。”
“那是你的事!”
“所以伍冰蔓还是“我的”特别护士,我付出了薪水请她去照顾你。”
如果真要扯到这个,那他的确要感谢这个哥哥,因为如果不是这个哥哥派小蔓来照顾他,那他今天不可能遇上这个女孩、这份感情。
“涂承刚,如果你是要强调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会找机会还。”
“你真的喜欢伍冰蔓?”
“我不必向你报告!”
“你觉得她适合我们涂家?”
“对不起,我姓辛。”
“告诉你一个马路消息,”他往这张舒适椅子的椅背靠去。“老爸不只是要决定接班人的人选,他还挑好了一个媳妇,谁接班,谁就要和这个女人结婚,结合两家的财力,制造更大的商业利益。”
“涂承刚,直接告诉我们的爸爸吧,”辛瑞杰一点也不在乎,“你要接班!”
“你真的不要这个能呼风唤雨的头衔?”
“我不要。”
“为了伍冰蔓?”
“我本来就不想接班。”
“可是老爸把你列入了人选之一。”
“我们的爸爸或许给了我们生命,但是他无权安排我们的人生,而且如果是我接班,你不怕阿姨……”他指的是涂承刚的母亲。“她会整个人崩溃吗?”
“你在乎我妈是不是会崩溃?”他指的辛瑞杰和他妈妈一向互无好感,他妈妈恨辛瑞杰,因为他的出现是爸爸外遇的铁证,让她想对自己丈夫在外面的作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很难,他的出现让她成为上流社会的笑柄,茶余饭后大家消遣、挖苦的话题人物,他打破了她“伪善”的世界,让她完美的人生有了污点。
“不在乎!”辛瑞杰老实不客气的回答,“她还只是可能崩溃,我妈却已经死了。”
“辛瑞杰,你妈妈也有责任,她和一个有妇之夫搞不伦!”涂承刚站在自己妈妈这一边。
“现在是要讨论三十年钱的陈年旧账吗?”他讽刺地问。“只可惜我妈不能从棺材里跳出来为自己说几句话。”
“好,我只要了解一件事,”他并不想每次和自己弟弟碰面就是刀光剑影的。
“你要伍冰蔓?”
“不干你的事!”
“如果我也想追她呢?”涂承刚一个冷冷的笑。
“你不想!”辛瑞杰替他说。
“伍冰蔓是个值得深入了解、细细品味的女孩。”他这可不是在激他。“你有这眼光,难道我就没有嘛?”
“涂承刚,你在开玩笑!”他以武士刀般犀利、冷冽的眼神射向他。
“我这个人不太开玩笑的。”涂承刚微笑了起来。“我愈来愈觉得我该追伍冰蔓。”
“涂承刚!”双手抓着那杯他一口都没碰的意大利浓缩咖啡,他的心在这一刻愤怒、纠结,想要和他哥哥拼个你死我活。
“你若不接班回旧金山,那么……”
“少威胁我!”
“如果你接班,那你就注定要失去伍冰蔓!”涂承刚笑着告诉他。“我们的爸爸绝不会接受他的媳妇来自育幼院,而且只是一个小护士。”
“我会带小蔓回旧金山。”
“但她离不开台湾,”他一副自己比他还了解伍冰蔓的样子。“所以瑞杰,我突然发现你一点胜算都没有。”
辛瑞杰眯起眼睛,恨不得此刻能站起来好好地打自己的哥哥一顿。
“你若接班,铁定失去她;若回旧金山,还是失去她。”涂承刚分析道。
“那你呢?”他一哼。
“我接不了班,可以追伍冰蔓,我接了班,还是可以照顾她,像我们爸爸对你妈妈一样。”
辛瑞杰不顾一切地一拳挥过去,当他看到涂承刚嘴边的血渍时,这才稍稍满意的笑了。
第7章(1)
踩着小铁梯,伍冰蔓拿着抹布,小心的擦拭着较高处的玻璃。像这种四米二挑高的别墅客厅,比较不好处理的就是玻璃,而徐爷爷年纪大了,瑞杰还拄着一个拐杖,当然就是她来擦了。
“小蔓,找清洁公司吧!”徐国晟建议,他不想看到她有个什么闪失。
“徐爷爷,只是几块玻璃裔。”
“但是爬这么高……”
“有铁梯啊!”
辛瑞杰在一旁无言的看着。他可以帮腔,但他知道再说什么也是多说,小蔓认为在育幼院长大的她是女超人,擦个几块玻璃算什么,她还爬过更高的地方、做过更危险的事,只是两公尺的高度他不看在眼里。
而人总有闪神或是一个不注意的时刻,当伍冰蔓要从铁梯下来时,一个踩空,整个人就像是中弹的小鸟,张开了双臂往下掉——
说时迟、那时快,辛瑞杰飞也似的接住了她。
他就站在铁梯附近,随时准备要保护她,既然说不动她、阻止不了她,那就保护好她。
“好险!”搂着他的脖子,伍冰蔓惊呼连连,“幸好我上铁梯前有祷告。”
“你再逞强吧你。”辛瑞杰骂了句。
她看着躺在地上的那根拐杖,再看看正稳稳抱住自己的他,猛地一个回神,然后开心、热情地低呼。
“你不用拐杖了?”她又叫又笑。
“我……”
“你可以走了?腿都不痛了?”她主动地亲起他的脸颊,像只小鸟般啄着他。
“你终于康复了,你好了!”
看伍冰蔓兴奋成那个样子,辛瑞杰也感染到她的喜悦。其实他上个星期就可以不用拐杖了,但是涂承刚的话在他心中造成不少阴影,想来双腿康复了反而不是好事,所以他就干脆继续伪装他仍在“日渐康复”中,这样便可以和小蔓多甜蜜地相处一阵子。
“小蔓……”被她亲成这样,如果他再没有反应,那他还是不是男人?而就当他要吻回去时,发现她的动作忽然冻住了。
“不对啊!”她好像现在才想到。
“怎样?”他暗叫一声糟。
“这不是神迹!”伍冰蔓突然瞪着他,接着双手一松。
“小蔓!”
她由他稳稳抱住的双臂中弹了开来,一站定,马上看着他的双腿,由他那姿势看来,他的双腿没有一点疼痛或是勉强的感觉,这表示,他在这之前就好了。
“什么时候?”她表情一变的问。
“上个星期。”
“为什么不说?”
“现在给你惊喜不好吗?”
“如果我没有从铁梯上跌下来呢?”
“早晚会让你知道。”
“你想瞒我和大家到什么时候?”她不知道这种好事他为什么要装?有这么多人在关心他,难道——“徐爷爷知不知道?”
辛瑞杰点点头。如果说徐叔不知道,那太超过了,他早可以料理自己一切的琐事。
“那你们……”伍冰蔓生气了,继而情绪转为悲伤。“我也没有留在这里当特别护士的必要了。”
“小蔓,这就是我不想让你知道我已经康复的原因。”他也是有苦衷的。
她看着他,心中悲喜交加。这个男人对她是有情的,她该欣慰,但是他也欺骗了她!如果不是今天这个小意外,他不知还会欺骗她多久,把她当傻子耍。
但她还是先一个大步向前,给了他一个拥抱。“瑞杰,恭喜你康复了!”
“小蔓,如果没有你,我不会好这么快。”
“本来该和你庆祝一下,但是我想,”她做了个深深地呼吸。“我还是去收拾东西,我想今天就离开这里。”
“伍冰蔓!”辛瑞杰气不过的喊她全名,“就算你不再是我的特别护士,你也可以以我的朋友或是情人身份待下来。”
“对不起,我没有这么开放。”她婉拒。
“还有徐叔在!”
“瑞杰,”伍冰蔓一个他必须了解的表情,“这里的工作结束之后,我必须马上找下一个工作,我不能当育幼院的米虫。”
“那你来当我的米虫,我照顾你,”他豪气的说:“我可以每个月固定捐一笔钱给你的育幼院。”
“然后呢?我说过我是非卖品!”
“……小蔓,你一定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吗?”辛瑞杰终于爆了粗口,先是一句国骂“他妈的”,然后又是一大串怒骂。“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明明只要交给我处理,你就可以快快乐乐、舒舒服服的过日子,但是你却站在那里说你要收拾行李离开?”
伍冰蔓不反驳,只是一个转身要离开客厅。
“我话还没有说完!”他扣住了她的手腕,这一会儿他可不是坐在轮椅上,也没有拄着拐杖。“你这样太没有礼貌了!”
“没什么好说的。”她笑笑。
“你竟然这么说?”
“事实是如此……”
辛瑞杰干脆把她拖着走,但不是去她的房间,而是他的房间。
他可以感觉得到小蔓的挣扎,但是他不在意,因为现在的他可以应付她。
她的唇尝起来像是蜂蜜,她的身体虽然看起来单薄,可是柔软而且有弹性,一股激情促使他的手在她的身上游移,他俩的身体因为摩擦,使得他更加兴奋。
“放开我!”伍冰蔓却拼命叫着。
“小蔓,只是一个吻。”
“这‘不只是一个吻’!“她是没有经验,但可不是白痴,她的身体也会有反应,她是爱他的,但她不会随便把自己交给他,尤其是在她得离开时。
“我只想和你温存一下,“他尽可能温柔的说。一、两个月的时间被困在轮椅与拐杖下,又是面对自己所喜欢的女孩,他不是圣人。“小蔓,不要走。”
“我不能,”她使了劲推他。“瑞杰,放开我,我不会和你上床!”
“我们不上床,我们……”他的吻一路由她的红唇游移到颈项,再来到她的胸口,他的声音因激情而显得沙哑。“你喊停的时候我就会停。”
“停!”她煞风景的叫道。
“小蔓……”她的身体在颤抖。
“我喊停了。”
“你不是真的这个意思。”他看着她那明亮闪着神采的双眸,知道她保守、传统,但现在都2010年了,如果2012那年真会有世界末日的到来,那么他们还等什么?
伍冰蔓可以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唤他,但她不能,她做不到!
“我是这个意思。”她不畏惧地瞪着他,总要有一个人冷静下来。
辛瑞杰呼吸浑浊,他们的身体、双腿仍是相贴的,现下他是个健康、强壮的男人,他可以不顾她反对的硬要了她,也可以让她要他,可是,哪怕这一会儿他的身体在发疼,在呐喊,他还是……
撤退了。
“你够狠!”他眼睛在她身上逡巡了一圈之后,才又回到她脸上,最后他的目光焦距集中在她的双眸。“小蔓,我服了你。”
“如果你要的只是性……”
“我要的是你,我爱你!”
“在这个时候说‘爱’,”伍冰蔓必须拒绝他,她必须保护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心。“瑞杰,我很抱歉,我不能。”
做了很多个深呼吸,他就那么让他的身体处在一种欲求不满的颤抖中,控制住自己奔腾的欲望……
必须等到她的身心都愿意主动接受他,没有任何条件的接受他,他们的关系才可能更进一步,即使他早已经过了那种只能看不能“碰”的纯爱年纪,但对自己真正爱的女人,他还是可以控制一下自己的。
“我不碰你,”辛瑞杰抿了下嘴。“但是你要答应我继续留下来。”
“我不能!”她好想哭,她也不想离开,可是留下来只会使事情更难单纯。
“那我重新坐回轮椅或拄拐杖!”
“你不会这么无聊。”
“小蔓,我不会让你走。”
他愈是这么留他,她就愈留不下来,这一会她还可以拒绝他,还可以“全身而退”,但是如果一直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每天朝夕相处,她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到时候便拒绝不了他,离不开他。
她没有忘记这里是他的房间,所以她朝着他的房门走,她得回自己的房间去收拾东西。
“伍冰蔓,”他额上青筋暴起。“难道要我再出一次车祸才能留你下来?”
“别说这种话。”她倒抽一口气,有点怕不好的事再次发生。
“那你就不要走!”辛瑞杰大声的咒骂、吼叫,“我康复了,我们应该高高兴兴。”
“我为你高兴,”她是真心的,“但是我们好像也该道再见了。”
“鬼才会和你道再见!”他的脸色奇差无比,好像被她气到要脑溢血。
“何苦这么为难我?”
“我带你回去旧金山。”
“我不能。”
“你如果爱我就能!”他实在不懂她在固执什么?
而伍冰蔓的回答只是眼中闪着泪光,直接朝他的房门走去。是谁说一次恋爱就成功的机率和中乐透的机率一样低的?在2010这样事事多变的时代,初恋就能有美好结果……真的很难。
看着她走出他的房间,已经行动自如的辛瑞杰,开始先砸房间里的一些灯具、书籍,而墙边那辆他原本用来代步的轮椅,被他一脚踢飞到房内浴室门口,他所制造出来的声响,令徐国晟马上跑过来关切。
“瑞杰,有话好好说,你别这样。”看着房中的惨状,他摇了摇头。
“徐叔,我想自己静一静。”他沮丧的说。
“小蔓也真是的。”
“走就走吧!”忽然,辛瑞杰猛地一个大吼:“如果走了问题就能解决,那你走吧!”
在找到下一个工作以前,伍冰蔓只能呆在育幼院里帮忙,而令她所不敢相信的是,她这生活了二十年的环境,竟然不能抚平她心中的依恋,老是想念起辛瑞杰,无时无刻的那么想念他。
在他家,她只住不到两个月,可是因为有他,她对那里有了更深的情感,连徐爷爷她都一想到就难过。在还没有陷入和瑞杰的感情之前,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和他的没有什么不同,但陷入感情之后,她才注意到他们俩的差异可大了,不是她乐观、天真就可以摆平的。
她从来不是个自卑的人,她的骨气让她在面对现实的打压时,反而能挺直身子挺住,但……唯独谈起爱情,是自尊心作祟吧,她希望自己的条件亮在台面上,是平等的,而不是配不上的、委屈的小草!哎,好矛盾啊她!
当一个小朋友跑进来告诉她有个叔叔找她时,她才回过神来,几乎是以飞毛腿的速度冲出去,以为是辛瑞杰来找她。她希望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