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淮凝视着她娇憨的可爱模样,情难自禁地去捋她颊边的发丝。他布满厚茧的手指赠着她桥嫩的颊侧,发现她的脸微微发烫,透着红晕,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动作有多唐突。
“抱歉……”
她既然都愿意让他抱了,又怎会在意这样的动作?再瞧他冷峻的脸庞透着一丝不自在,她这才发现男人发起窘来有多可爱。
心湖因他而悸动,两人间暧昧流转的氛围越发浓烈,让她更加无法直视他的眼神。
她脑袋一片茫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这里是什么地方?”
“崖上。”
两人此时立在一片突出的崖壁上,劲风狠刮得两人的衣裙猎猎作响。
有过坠崖的经验,秦思打了个冷哆嗦,原本环住他结实腰身的手将他揽得更紧。
“带你上‘赏秋崖’来赏秋景。”察觉她的不安,他微微含笑地望着她。“有我在,无须担心。”
“赏秋景?”
她远眺后才发现,自己此时身处在多么壮丽的景致当中。
四周是一片莽莽绿林,因为季节的变化,满山尽是秋意,黛绿、浅黄、深橙、殷红,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地交织出一幅瑰丽秋景。
“天呀!好美……”秦思赞叹,眼前的美景令人很难转移目光。
殷淮抑不住内心的悸动,只想讨她欢心,他涉险到竹林想再见她一次,想再求一个与她共度的美好回忆,想再做些什么,让她展露笑颜。
此刻如愿看到她的惊喜与笑容,他深深地望着她说:“这是巴图尔的视野。第一次跟着它上来,我可是吃足了不少苦头,但这景致,值得!”
飞禽拥有一双翅膀,想飞多高就可以飞多高,一介凡人,即便有盖世武功,也取代不了可以直冲凌霄的双翅。
她目光远放,无限感慨地轻喃:“有时想想,若能像巴图尔该有多好,有双翅膀,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
“你想飞去哪里?”
感觉他灼烫的视线,秦思脑中浮现的尽是他的身影,不自觉便脱口轻喃——“你的身边……”
分别后,殷淮对她的思念与日倶增,就算早已看清自己的心,却顾忌两人身分上的差距,不敢逾越。
可当她张嘴吐出如此直接的言词,他再也难以抑制地低下头,吻住她娇嫩的唇。
秦思一意识到自己居然脱口说出那样的话,正有些懊恼,未料下一瞬感觉到男人刚毅的唇瓣吻上她的唇,加上喷在脸颊上温热的鼻息,让她彻底怔住。
他、他这是在……吻她吗?
虽说之前两人的肢体碰触也不少,但并未失控到如此地步。
她有些惊慌,环着劲腰的小手挪至他的胸口轻推,可其实她无法反驳……她的内心渴望他的碰触,她贪恋他带给她的悸动,以及强壮而温暖的感觉。
她终于察觉自己无法将他推开,无法在两人之间划上一条礼教的界线……
于是她放弃挣扎,柔顺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享受这美好的一刻。
察觉她的反应,殷淮不再压抑自己,将这个吻加深,张嘴含住了她粉润的下唇,探出舌头,直驱进她的口中,将她彻底嚐遍。
感觉他的唇由唇瓣轻轻扫过,接着张嘴含住,似啃似咬,最后甚至探出舌头进入她的口中……她几乎喘不过气,但内心却泛着丝丝甜蜜,粉颊酡红如霞。
她从不知人与人之间竟可以如此亲密,嘴唇与嘴唇的贴触,竟会带来如此奇异的感受……
第6章(2)
当一吻结束,他气息不稳地抵住她的额心。此刻的两人极有默契,都没再开口说话,也不愿去想两人之间那难以跨越的鸿沟,只想静静感受心口那倾心彼此的甜暖滋味。
好一会儿,殷淮似是想起什么,由怀里掏出一个用布袋束起的东西递给了她。秦思不解地瞥了他一眼。“什么?”
“离忧草。”他解开布袋,将整株晒干的植物拿给她看。“冷大夫说这株草能助眠离忧,你将它塞进枕下,对身子骨有好处。”
瞅着躺在殷淮手心那一把晒干的植物,虽然颜色褪了些,但依旧瞧得出是那日巴图尔衔给她的绿色植物。
她失笑。“你不是已经让巴图尔衔了许多给我?新鲜植株与晒干的功效不同吗?”
殷淮不解地挑眉。“巴图尔?”
她赧着脸开口。“嗯,第一次巴图尔衔着一大把离忧草给我,我问是不是你送的?它应了。”
闻言,殷淮失笑。“好样的,原来是这大家伙自己跑去找你,我正纳闷你是怎么同巴图尔联络上的?”
万幸巴图尔只是一只鹰,还是他养的,否则佳人芳心应该会早一步被巴图尔给拿走。
“所以……不是你授的意?”
他颇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占有性地将她圈得更紧。“我猜是巴图尔自己想送给你的,可即便送你花的人不是我,你还是我的人,不许变心。”
秦思娇嗔了他一眼,格格轻笑。“如果没有巴图尔,就没有之后的鱼雁往返,你该谢谢它。”
“知道了。”他情难自禁地低头轻琢她的脸颊,内心充满前所未有的满足。“得到你的心,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秦思偎在他的怀里,心里甜得发涨,只觉得这赏秋崖上的景色是此生看过最美的风景!
***
初冬甫至,几日大风雪过后,难得日阳露脸,晴朗的天气让积雪消融,温度却又骤降了几分。
由于年关将至,京城各铺补齐各式各样的应景年货,外地来的商人、小贩以及采办年货的百姓把整条大街挤得水泄不通。
秦府虽是官家,但多年来采办年货的大事仍是由秦家主母一肩扛起,亲力亲为,全权负责。
用过午膳,她便偕着闺女,领着家中仆役浩浩荡荡地出门采买。
秦思向来喜欢热闹,有这样的机会,自然欢欢喜喜地跟着出了门。
第一站抵达的便是“京布铺”,京城里上等的衣料,甚至异域番邦的布料在这里应有尽有,是城中大户人家最爱的布料铺子之一。
秦思花了近一个时辰,陪同娘亲挑选府中上下裁制新衣的布料,最后挑得有些乏了,正喝着商家奉上的上等春雨茶歇息,眼角不经意瞟到坊外,顿时怔住。
那、那……那杵在人群中,身形潇洒挺拔的男子不正是日日让她心烦意乱却又格外思念的情人吗?
虽说今日大街上人来人往,但这么光明正大的出现,难道他不怕被人认出来?
她愈想愈心惊,彻底没了喝茶的心思,赶紧搁下杯子,急乎乎地开口:“娘,我去前面几间铺子瞧瞧!”
不待娘亲回应,她已经拎着裙摆往外奔去。
秦家是武家,连同秦母的娘家也是武学世家,兴许是因为如此,秦思比一般官家千金还要“活泼好动”,而秦母生性豪爽,十分通达,了解自家闺女的脾性,见女儿如此不“端庄”,倒也没斥责,只叹了口气才喊道:“你慢些,至少让新芽这丫头跟着哪!”
秦思满心满眼都是方才见到的男子,哪里还听得见娘亲的话?何况要见心爱的人,更是不能让新芽跟呀!
殷淮一与她对上视线,神情自若地往前走,跟着便拐进小巷弄里。
秦思穿过人群,紧紧盯着他的身影,跟着他拐进小巷弄。
京城里的巷弄不少,迂回曲折,转瞬间便不见殷淮的踪影。
她停下脚步,正想着该往哪个方向找人时,一双手突地拉住她的纤腕,一使劲,她便撞进对方的怀里。
秦思脸色骤变,正要开口大叫,未料尚不及发出声音,嘴便被一双大手轻捣住,跟着传来魅人心魂的低语——
“思儿,是我。”
认出情郎的声音,她紧绷的身子终于松懈下来,抡起秀拳狠槌向他。“你吓到我了!”
殷淮眼明手快地抓住她招呼来的小手,跟着一把将她拥进怀里,将脸枕在她的颈窝,嗅闻着她身上淡雅的香息。
“我好想你。”
自从那日与殷淮在崖上互诉情衷后,她的情思因为男人的想望得到了纡解,可惜因为他冥王寨寨主的身分,他不能光明正大与她见面,只能趁她初一、十五进玄觉寺上香的机会,在那片竹林相见。
听到情郎盛满柔情与相思的语句,秦思白皙的脸庞染上羞涩的红晕,甜甜地桥嗔:“不是上个月十五才见过面吗?”
殷淮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过两天我要出一趟任务,或许会有个把月见不到面。”
两人在一起时,他几乎不提冥王寨的事,只是单纯用一个男人疼宠女子的方式,竭尽所能讨她欢心。
在那当下,她总能不去想两人的未来,可此刻她不得不正视她的情郎是个寨主的事实。
不过她明白自己的心,即便如此,她对他的心意依旧不会改变。
她略定了定心思问:“这么久?很远吗?”
“入冬了,天气越发严寒,尤其北方最为严重,本该在月初送达的赈资迟迟未送到,所以我们需要做一些事。”
秦思无须多问,也知道赈资可能是赈到哪儿去了,而这本该是由朝廷做的事,怎么反而沦到他们去做了?
背负着罪恶再去行善,这男人做的事,让她彻彻底底无法怪罪。
“完成那趟任务后再送去北方吗?”
“是。”
每每思及他过的是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事,秦思便觉心惊胆跳,尤其对他倾心后,更是忧心不已。
“很危险吧?”这话问得傻气,但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了。
殷淮抬起眼深深看着她。“我会为你保重自己。”
她颔首,抬起手轻抚他英俊的脸部线条。“我等你,毫发无伤的你。”
“我承诺,会毫发无伤地回来见你。”
得到他的保证,秦思的心却怎么也没办法放松,就在这时,殷淮的下一句话让她彻底惊怔。
“思儿,这趟任务结束后,我想去请求你爹将你嫁给我。”
说这话时,他那双清寂冷眸彷佛燃烧着两把火焰,亮得惊人,坚定地让她无法忽视。
她虽欢喜,同时却也万分惊惧。
殷淮尚不知她爹是兵部尚书,若是知道了,他还能如此坚定地说想娶她吗?见她眼神一黯,殷淮小心翼翼地问:“不好?不想嫁我?”
她心虚地避开他的眼神,避重就轻道:“我……怕……”
殷淮迳自解读她的意思,缓缓道:“我知道,不会有父亲愿意把女儿交给一个匪贼,但我已经想过了,我会努力,直到你爹答应我们的亲事为止。”
秦思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面对殷淮的坚决语气,她一时间更是难以向他启齿——
他们之间……他们的未来……很不乐观哪!
第7章(1)
在殷淮离开的这段期间,秦思也因为担心着他的安危,暗自注意着京中的动态,因此一个好好的年,她过得战战兢兢又落寞。
好不容易在元宵这日,巴图尔替她捎来殷淮已回到山寨的消息,她一颗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了下来。
下人们忙着准备过节,掌灯时分,长廊下的红灯笼亮起,在夜里发出如火焰般的光芒,照亮整座秦府,好不热闹。
用晚膳前,秦思同娘亲在绣房里做针线活,心思却飘到了远方。
殷淮已经回到山寨,她好想见他,想知道在这样的节日里,他是不是与寨里的兄弟一起过?高平应该有为大家准备元宵吧?
她的思绪恍惚,突地感到鼻尖一疼,回过神,眸底映入娘亲忧心忡忡的脸庞。
秦夫人与女儿一起做针线活儿,还不过片刻,便见女儿拿着绣花绷子发呆。
她禁不住伸出手,轻拧了女儿娇俏的鼻头,忧心问:“你这是怎么了?打从那场意外被带回来后就魂不守舍的。”
意识到自个儿又不知不觉地出了神,秦思赶忙漾开笑容回道:“女儿没事。”
以往她藏不住心事,有什么苦恼便会在与娘亲一起做针线活儿时一股脑地倾诉,可当她爱上殷淮后,纵使有满腹的苦恼也只能兀自闷在心里,谁也不能说。秦夫人依旧一脸不放心。“真的没事?”
“哪能有什么事呀?”她努力隐藏情绪,勉强扯开笑容,将手中绣了一半的纹样凑到娘亲面前娇声问:“娘,您替我瞧瞧配色可好?”
秦夫人没瞧她递过来的绣花绷子,反而定定瞅着她许久才开口。“你当娘亲是傻子吗?”
毕竟是怀胎十月生养的孩子,就算心思藏得再深,也逃不过她的双眼。
秦思没料到会被娘亲识穿,咬了咬唇,轻蹙着眉,酌量了许久才开口道:“我……晚些想过后,再想要怎么同您说才好。”
既然殷淮已经回来,过不久便会依他临行前对她所言的,亲自登门来向她的双亲提亲。
她不知道殷淮到底会怎么说服爹娘,但更让她担心的是,他若知道她爹是兵部尚书,会怎么看待她?
殷淮不在的这些日子,她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但转眼这一日到来,那可预期的混乱让她如坐针毡。
秦夫人好不容易逼出女儿的真心话,想开口追问,却见女儿放下绣花绷子说道:“爹不是刚回府吗?我去给他送一碗蔘汤。说是要同咱们过节,说不准脑子又转了什么想法,又要回兵部去了。”
知道女儿有心回避,加上丈夫平日大多将心思放在兵部,回府的时间若非很晚,便是数日未归,此时能让父女俩见见面、说说话也好。
秦夫人叹了口气道:“去吧!也好好想想,怎么同娘说说你这难以启齿的心事。”
秦思颔了颔首,慌张地走出绣房往厨房的方向走去,端了碗蔘汤,又往爹亲的书房而去。
谁知才刚走到书房门口,她却听见里头传来谈话声,猛地顿住了脚步。
“开春后不安宁哪!”
“没错,边境的状况混乱,好在有驻军暂时压制,皇上的意思是,先处理冥王寨这个麻烦。”
“冥王寨一直是我朝的大毒瘤,先别提先前干的事,这一次竟然连朝廷的贡品都给劫了!说什么劫富济贫,我瞧就是打着正义的旗帜,替自己干的坏事找名目!”
“皇上的意思是,无论如何这冥王寨都得剿灭,如此天下才会太平,愈快愈好。”
“那……大人您可有属意的日子?”
秦继远沉吟,尚不及开口,便因为书房外突地传出的声响猛地一顿,扬声喝问:“谁在外头?”
秦思咬了咬唇,暗自懊恼自己因为太吃惊而不小心发出抽气声,她不愿让爹亲知道自个儿偷听到书房里的谈话,却忘了武人的耳力有多么敏锐。
她硬着头皮应道:“是、是思儿……”
听到女儿的声音,秦继远对身旁的人道:“甚武,你先下去吧!”
路甚武恭敬地一揖后便退了下去。
秦思见到路甚武退了出来,一颗心更是坠到谷底。
路甚武是秦家兵的领头,也是爹亲手下的猛将,十分受到爹亲的器重,不难推想爹亲为何会找他议论如此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