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万兆桀想说话,却很快的失去了意识。
“啊……兆桀……”她赶紧抱住他,可撑不住他的重量,只能扶着他倒下。
“万先生!”旁人惊呼。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抱着昏厥过去的万兆桀,何曼青心痛惊慌的大嚷。
***
何曼青非常讨厌医院,不,应该说,她害怕医院。
失去亲人的阴影,从十三岁那时起便笼罩她心灵,而现在,她又迫不得已来到医院——她深爱的男人为了保护她,头破血流,昏厥过去,脑袋不但缝了十几针,还有脑震荡迹象。
医院对她而言,全是可怕的记忆,这辈子,这些阴影,恐怕永远也无法抹去。
何曼青坐在病床旁,眼睛瞬也不瞬地凝望着侧睡的万兆桀,她的眼泪像婉蜒的小河一样,流淌个不停。
万兆桀的行径令她震撼动容,他在遭遇危险的当下,反射动作竟是以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她。
她想,除了他,她不可能再遇到一个像他如此珍爱她的男人了!
执起他的手,她将唇瓣贴在他的手背上,内心涨满了对他的爱。
这是他最常对她做的动作,此时此刻她才知道,当他这样吻住她手背不放时,心里想的是——我爱这个人,爱得想将之揉入骨血里!
“别哭了,我现在头很痛,不要让我连心都觉得痛。”万兆桀缓缓睁眼,带着几不可察的笑容,虚弱扬声。
“人家很心疼嘛……”见他有一点笑容了,她撒娇的回应,倾身摸摸他的脸。“脑袋被缝了那么多针,还脑震荡,一定很痛。”因为伤在脑袋右后侧,他连躺病床都只能侧卧,平躺会碰到伤口。
“我痛总比你痛好。”他没多想地讲。
“可是看你受伤,我也会很难过很难过……”何曼青小嘴一撇,眼泪又扑簌簌的掉得更凶了,只好扑靠他胸膛,掩饰失控溃堤的泪水。
“不要紧,我是男人嘛,皮粗肉厚,复原得快。”他安慰的拍抚她的背,而她心疼的眼泪也抚慰了他受伤的不适。“那些砖块要是打在你身上,我真不敢想像会怎样。”
她这么纤细,一定会伤得比他还重的,所以,还是他来承受比较好。
“咳……”突兀的清喉咙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紧接着是促狭的调侃。“原来是英雄救美啊!”
万兆桀与何曼青循声望去,看见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官赫天和骆振仑。
“哈哈,到底是谁喇叭花开啊?”骆振仑撩了下长发,乘机消遣伤患。
万兆桀白他一眼,知道他在报复当时他回啐他的那句“你才喇叭花开咧”。
“什么喇叭花啊?”何曼青纳闷的看看骆振仑又看看万兆桀。
“别理他。”万兆桀握住她的手诱哄。
“欸,你应该不是很严重吧?”宫赫天走近病床察看好友,以轻松的语气表示关心。
曼青打电话回事务所通知他们时,紧张得边哭边颤抖,把他们全都吓到了,但刚刚在门口听见他还会和曼青情话绵绵,看样子应该没有大碍,所以整个放心的松了口气。
不过,更令他讶异的是,瞧他们俩的模样,八字应该有一撇了,还真会演,把大家都蒙在鼓里。
“背后的瘀血不算,脑袋缝了十几针,医生说有脑震荡迹象,要住院观察两天。”何曼青代表说明伤势。
“那就好好休息吧。”官赫天勾唇说道。
骆振仑落坐在一旁的折叠椅扬声问:“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万兆桀当场昏厥过去,所以不太清楚,倒是何曼青在等候救护车来时有先了解状况。
“砖块吊上楼后,工人没有拉好,勾绳一歪就整个掉下来了。”何曼青根据所知的转述。“加上兆桀的工程帽没有调好,混乱的时候松落了,又只顾护着我,才会被砸破头。”
如果不是要保护她,以他敏捷的反应,一定会躲开,而不是待在那儿等砖块掉完。
想到这里,强烈的心疼又在胸臆间翻涌,她忍不住深情款款地凝看向万兆桀。
“欸,曼青,你是什么时候被兆桀拐到手的?”宫赫天好奇的调侃。
“我又不是你,什么用拐的?”万兆桀再虚弱也要抗议。“我们是两情相悦好吗?”
何曼青和他甜蜜互视,没有否认。
“嘿嘿,不管是用拐的,还是两情相悦,可别忘了我这个大媒人哦。”官赫天超得意,这条红线可是他牵起的咧。
“为什么你是媒人?”骆振仑纳闷挑眉,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曼青当初是我应征进来的,我当然是媒人啦。”宫赫天眩得几乎要跷脚捻胡须了。
万兆桀看看身旁的小女人,扬起笑。“这倒是。”
“呦,认了?”骆振仑讶然笑开。既然认了赫天是媒人,那表示兆桀想婚了?“看来我要叫曼青一声嫂子了。”
“什么啊,没的事。”何曼青顿时面红耳赤,羞窘否认。
才刚让他们知道而已,怎么就跳到媒人、嫂子的步骤去了?
“什么没的事?是早晚的事。”万兆桀也不让她逃避,这话无疑是表明他的立场与想法。
何曼青蹙眉嗔睇向他。“怎么连你也跟着起哄?”
“我现在可没有体力起哄,我是说真的。”万兆桀微笑看她。
宫赫天和骆振仑难得看他爱的告白,全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还凑热闹的做音效欢呼。
三个男人你一言、我一句的逗着她玩,何曼青的脸红得像番茄,根本招架不住,想挖个地洞埋起来算了。
“不跟你们说了,我去张罗住院要用的东西。”说完,她索性落跑。
“哈哈……害羞了。”官赫天朗声大笑。
“你是认真的?”骆振仑问。
“如果不是认真的,难不成你以为我在练铁头功、金钟罩啊?”万兆桀意指自己的浑身伤。
“这倒是,会舍身相救,可见不是闹着玩的。”骆振仑点点头,佩服也羡慕万兆桀这么做,至少,他没有这样的能耐。
“这一砸如果能抱得美人归,那也挺值得的。”宫赫天对这苦肉计甘拜下风。
“还差临门一脚。”万兆桀也因自己这次的举动,而笃定了想和她组成家庭的决定,毕竟,一辈子大概就只有这一个能让他摆在自身安危之前的女人了。
“那就先预祝你赶快马到成功了。”身为好友,看见幸福即将降临,当然是献上真挚祝福啦。
第9章(1)
万兆桀底子好,生病受伤复原得快,住院观察两天后出院,头上缝的十几针也在满七天时拆线,何曼青终于可以完全的放心。
经过这件事,她的心情有了很大的改变。
之前,她觉得遇到万兆桀很幸运,但太过幸福也觉得有点不安,总会想着,握在手里的幸福会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哪天就突然不见?
然而现在,她告诉自己要把握当下,珍惜拥有,既然爱他,就义无反顾的去爱,因为她对他已经有了坚若磐石的肯定,其他因素都不算什么,所以她不要再被丝毫的不确定感所影响,不要再担心这、顾虑那。
也因为这个意外,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她与万兆桀相恋的秘密,但她顾不了那么多,她心疼照顾他都来不及了,哪还会想到什么收敛、避讳之类的问题,所有情绪全都大剌刺的展现。
没想到大伙儿的反应出乎她意料的友善,当然,调侃取笑是在所难免的,可是全都没有恶意,反而还很祝福,甚至还打趣的说,以后要驯服发飙时的万兆桀,就全靠她了。
驯服?又不是野兽。
何曼青觉得好笑,再说,野兽愿意对某人温驯,绝不是因为被驯服,而是认定了那个人,才肯那样心甘情愿。
总之不管怎样,现在的状况再好不过,像今天上午的天气一样,万里无云、风和日丽……
“大家早啊。”何曼青走进事务所里,神清气爽的跟同事们打招呼。
“曼青,有你的花哦!”人也在一楼的官赫天,递出手中准备好的花,一脸笑意。
“我的?兆桀送的吗?”她接过手,直觉的想,纳闷他为什么不亲自送就好,委托别人转交?
“当然,你已经被贴上“万兆桀专属”标签,全事务所上下没人敢不知死活的送你花了。”骆振仑促狭调侃。
“他有这么恐怖吗?”她睇他一眼,被他的形容逗笑。的确啦,万兆桀的占有欲可不是普通的强,醋桶也不是一般的小。
一旁的同事们点头如捣蒜,然后又纷纷笑开来。
“咦?这花的缎带怎么这么长?”她仔细一瞧,发现缎带根本没裁掉。
“这束是带路花哦,要带你寻宝的。”耐不住兴奋的同事甲,抢着说明。
何曼青讶然瞠眸,好奇心整个被引发。
“寻宝?什么宝呀?”
“不能说,你自己沿着缎带走就知道了。”官赫天指指方向,故弄玄虚地应。
“这么神秘?”她咕哝着,一手捧花,一手轻拉缎带,走向楼梯口,先是伸长脖子探看情况。
就在此时,事务所内放起音乐,是一首耳热能详的日文歌,怀着满心好奇,她步上楼梯,缎带轻攀在扶手,扶手上还吊了一排的纸条,配着歌曲的其中一句歌词“Say yes”,写着相同的字。
“什么yes?”她纳闷嘀咕,没头没尾的要她说什么Yes?
走到二楼,同事们全都噙着看好戏的笑意看着她,而二楼扶手的最后一张纸条垫在一杯饮料下,写着——
累了吧?请你喝加十元多一杯的卡布奇诺,再继续出发。
她漾开微笑,想起和万兆桀邂逅,源自于一杯促销优惠的咖啡。
拿起咖啡啜饮,还热的呢,可见是刚刚才买来放置的。他做这些安排,到底想做什么?
何曼青再往三楼步去,扶手依然有纸条,内容不一样了,但已替她一肚子的疑问做了解答——
他向她求婚!
何曼青的脸蛋瞬间爆红,心跳顿时敲出雀跃的节奏。
她欣喜的加快脚步,又舍不得错过每伥纸条,她认得出那刚劲字迹是出自万兆桀本人,不是由别人代笔。
通往四楼的扶手纸条,是甜得让人腻死也甘愿的三字真言——我爱你。
她眼眶也跟着热了,还没见到他的人,已经被打动。
终于步上四楼,手中缎带累积好多,但彼端已经缩短,她发现缎带路线通往平常鲜少用到的电梯里,于是走过去按下按键。
叮的一声,电梯开了,然后一堆气球从敞开的门扇里飞了出来,她讶异的低呼,然后目瞪口呆。
她看着气球飘啊飘的,发现手中缎带真正的终点是其中一颗心形气球,连接处似乎还串着一个会折射光芒的东西……
她拉下气球,意外发现那细绳下系的,是一只璀璨夺目的钻戒。
“兆桀!”她开心的泪水落在微笑的嘴角,却直接叫唤他,知道他就在。
果然,万兆桀从楼梯间走了上来,带着她熟悉的微笑和温暖的目光。
“向我求婚?”她亮着眼睛问道。
他点点头,咧出一口白牙,心情超high。“有没有很惊喜?”
她点点头,血液沸腾,心跳加速。
他拿过她手中的心形气球,解开细绳,拿下钻戒,然后单膝跪地,仰视她,深情开口——
“嫁给我,当我的老婆,给我一辈子爱你照顾你的权利。”
何曼青手抚心口,退开一步,因他下跪的举动而微讶,同时也因他真诚的请求而动容。
“那你要保证绝不能先离开,不能丢下我哦。”滚烫泪水漫出眼眶,她撒娇要求。
十三岁的年纪,父母撒手人寰,失去支柱,她只能带着一个年幼的弟弟,面对接踵而来的无助孤单,纵使现在的她看来坚强而开朗,但脆弱的心灵留下的创伤是无法抹灭的,所以她不愿再经历失去挚爱的痛苦,不愿再尝那种被突然抛下的无助苦涩。
“我保证,我会爱护自己呵护你,任何事都会有我陪你一起经历、一起面对。”他宣誓般承诺,了解她的想法,明白那些坎坷的经历带给她阴影。
“好……”何曼青点点头,眼泪飞坠,喜极而泣,随即朝他伸手,诚恳请求。“请你给我一辈子被你宠爱照顾的幸福,好吗?”
“乐意之至。”他将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烙下亲吻,封缄承诺。
他们相视微笑,一旁突然爆出欢呼掌声,原来楼梯上挤满了来看求婚好戏的观众,全都为他们而欢喜。
何曼青扶起万兆桀,脸儿红得像苹果,娇羞而喜悦。
“喇舌、喇舌、喇舌……”欢呼之余开始乱起哄。
方才得到大家帮忙,万兆桀自然要有所回馒,霍地拥住心爱人儿,应观众要求,表演了一场火辣辣的热情深吻。
幸福,就是要给大家知道啊!
***
求婚成功,接下来就是见双方家长,何曼青的情况特殊,家里没大人,本来可以省略,但万兆桀却主动要求去宝塔灵位拜祭。
这天,他们一同开车前往市郊,何氏夫妇的骨灰安置在市郊一处宝塔,环境清幽宁静,随时播放着佛经,让人心情平静,不会感到阴森畏惧。
何曼青静静看万兆桀将带来的鲜花、素果、零食摆上供桌,那张罗的模样、尊重的态度,令她内心充斥着感动的暖流。
是因为那份真心真意吧?所以每次他做的事、说的话,总让她热泪盈眶,感动得不得了。
“好了,可以点香了。”万兆桀掸掸手,出声唤她回神。
“喔,好。”香在她手里,她熟门熟路的找到一旁的葫芦瓦斯炉,把香点燃,然后走回来递了一半给他。
“你是不是要先向爸妈介绍我?”万兆桀煞有其事地说,已经很自动的改口将她父母唤作爸妈了。
“嗯。”何曼青微笑点头,随即领着他跪了下来,举香低语。“爸爸、妈妈,今天我带了一个人来看你们,他叫万兆桀。他是个很好的男人,也对我很好,我们就要结婚了,希望你们在天上能保佑我们、祝福我们。”说完,她看向万兆桀。“换你跟爸妈说了。”
“可以不说出声音吗?”他低问。
她莞尔睐他。“这么神秘?”
“我要说悄悄话啊。”他有很多话想说,包括坦承他当时就在他们撞上的那辆车里,所以不能让曼青听到。
“那你在心里默念就好。”她甜甜一笑,已经兀自猜测他要讲什么恶心巴拉的悄悄话,希望天上的爸妈不要觉得太肉麻。
万兆桀闭眼,当真默默的在心底向亡者传递心意。
何曼青还是陪他跪着,她看他一脸认真,而且讲了好久……
到底他向他们讲了什么啊?
第9章(2)
片刻,万兆桀终于结束,他们三拜后才起身把香插入香炉里,等候烧纸钱的空档,两人来到户外的庭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