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是被逼的,你就饶过我吧。”为了博取同情,他甚至还伸手揪住雷厉的衣摆,竭尽可怜之能事,看得小桃也不禁将目光从雷夏娇身上转移向他,紧紧皱眉。
“你若真的问心无愧,到了官府之后自然会还你清白。”雷厉无情地抽回衣摆,险些就要开口大骂他言生,连亲娘都能背叛,不是言生是什么?
他迅速拉着小桃到对面的椅子坐下,一来摆脱雷庞纠缠,二来就等着大夫来到,将雷夏娇救醒后再把两人押到官府。
纵然李总管此刻还晕厥在马车上,但他早料准他一时半刻无法清醒,就算真的清醒,照他的伤势也必定无力逃跑,只待有人经过,自然会去官府报官,届时三人在官府里团聚,就等着看大人怎么判!
“大哥……”眼看求情无效,雷庞只好改换哀兵玫策,跪在原地不起。“雷家就你我两个子嗣,虽然是打不同娘胎出生,但好歹也是亲兄弟,难道你真的忍心弃我于不顾?”
雷厉看着他,倒是设想到他会说出这么愚蠢又无耻的话。
“当然忍心,因为我从来没把你当亲兄弟。”他铿锵有力地回道,就怕其中一个字没说清楚,会让他听不明白。
雷庞不禁愣住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本来我并不打算接受这座府邸和一半的家产,但你的话倒是点醒了我,既然同是雷家子嗣,那么我就该负起责任接管一半产业。”他笑了笑,眼神却是一片冰冷。“也省得雷家财产被你败光,让我娘的牌位将来没地方可安。”
什么?原来雷厉根本不打算接受雷府的钱财?
没料到自己的哀兵政策没有奏效,反倒让雷厉下定决心要与他争产,雷庞简直是欲哭无泪,恨不得一拳揍昏自己。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雷厉是吃了秤论铁了心,摆明绝不会帮他,他到底该怎么办?
尾声
不安分的黑眸贼贼地一溜,忽然对上一旁的小桃。对了,他怎么没有想到还有这个丫头?雷厉那么疼爱她,只要她肯开口一定可以帮上他的忙!
“小桃姑娘,求您帮帮我吧……”锁定目标,雷庞立刻手脚并用,可怜兮兮地爬向小桃,打算故技重施使出哀兵政策,却没发现小桃因为他的靠近而露出了害怕的表情,更没发现雷厉眼底瞬间射出杀气。
刹那,他连靠近小桃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雷厉无情踹飞,像个咸鞠似的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直到撞倒一张椅子才停下。
砰!
唉哟。
强大的碰撞声和哀号声同时响起,吓得小桃全身一颤,立刻偏头不敢看。
雷厉却是扶着滔天怒火迅速起身,直冲向他,弯腰狠狠揪起他的衣襟,咬牙切齿的发出警告。
“我警告你,这一生一世都不许你再接近她,你若是敢再碰她一根寒毛,我就断你的腿、废你的手、挖了你的眼,你最好给我记住!”
雷庞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但是面对雷厉血腥骇人的警告,却不得不忍痛逃速点头,就怕动作慢了,又要被踹飞出去。
“连看她一眼也不准。”雷厉另外补充,这是他的私心,更是他保护小桃的细心,只要小桃一天还怕着雷庞,他就永远不许他靠近她,甚至是看着她!
雷庞痛得全身发颤,眼泪直流,不得不猛点头。
看着他狼狈窝囊的模样,纵然雷厉气得还想多威胁几句,但害怕会吓坏身后的小桃,也只好勉强放开他,回头走向小桃。
“走。”
他将她自椅子上拉起。
“大少爷?”小桃任由他牵着,一双水眸却是不放心地看着晕厥在椅子上的雷夏娇。“我、我们要去哪里?”
“去外头等大夫,省得心烦。”
就算是三岁小孩都懂得适可而止,没想到雷庞却连分寸都不知,再待下去,他只怕自己会一掌把他劈晕。
“可是二夫人还有二少爷……”
“一个跑不掉,另一个要是敢跑,我就砍了他的脑袋!”他头也不回地撂下警告,心知肚明雷庞绝对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如今雷夏娇晕在椅子上,单凭他的脑袋,肯定也想不出什么诡计,没什么好担心的。
那晚雷夏娇被救醒之后,很快就和雷庞一块儿被送入了官府。
而一如雷厉所预科的,在接获百姓的通报后,官府早已命人将昏厥在马车上的李总管带回医治,顺道审问他的遭遇。
李总管才被雷厉揍得鼻青脸肿,又听闻素来与官府关系良好,心知肚明说谎绝对占不了便宜,只好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乖乖认了罪。
因此当雷夏娇和雷庞稍后来到官府时,就算有再多的籍口,也是百口莫辩。
纵然小桃平安脱险,但雷夏娇、雷庞和李总管三人终究是犯下掳人之罪,加上雷庞先前就有浮辱少女的案底,因此更是加重量刑。
只是无论官府怎么判,雷厉都不想过问,因为雷观的丧礼还没结束,也因为比起那三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当丧礼一切尘埃落定,圆了母亲的心愿后,他终于一手牵着小桃、一手捧着牌位来到祠堂,将父亲和母亲的牌位放在一起。
当初若不是母亲夜里显灵,为他指引方向,恐怕他早已失去小桃。
纵然如今莲香已散,他再也看不到、感觉不到母亲的存在,然而他深信母亲永远都会陪在他的身边,替他守护重要的朋友,替他看顾最珍爱的小桃。
“娘,谢谢您。”雷厉虔诚地看着眼前的牌位,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平静,仿佛所有的仇恨恩怨都已随风离去,再也影响不了他。
原来不恨是如此轻松,而放下其实一点也不难,这一切都是小桃教会他,也是母亲告诉他的答案。
她其实一直都在,一直都等待着父亲,那个夜里她除了为小桃而来,更是为了迎接父亲而来,他们终于能够在一起了。
“您谢大夫人什么?”小桃转过头,不禁好奇地问。
“你想知道?”黑眸一瞬,他露出笑容。
她点点头,只要关于他和大夫人的事都想知道。
“谢娘替我找到你,替我找到这么好的妻子。”他诚实答道,说话的同时,还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吃她豆腐。
小脸蓦地羞红,小桃本能地往眼前的牌位迅速一瞥,就怕这羞耻的一幕教雷家的列祖列宗们给看见了。
“您、您别这样,小桃……还没嫁给您呢。”最后一句她说得特别小声,脸皮薄得不敢承认自己确实是嫁定他了。
“迟早要嫁的。”他却朗朗大笑,一点也不介意在列祖列宗面前公布喜讯。
小脸更红,小桃不禁迅速低下头,已经开始考虑该不该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几个月前,她只能远远的在小亭里偷看大少爷,没想到如今却能和大少爷一同谈笑风生,并肩走入祠堂。
若是以前,她一定会觉得自己在作梦,可如今她却明白一切都是再真实不过的事实,在经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后,她已经无法离开大少爷,更不想再逃避。
她不想辜负大少爷对她的好,更不想辜负大少爷对她的情,重要的是她好爱好爱大少爷,她想陪他走过这一生一世,走过所有的喜怒哀乐,即便两人都变成祠堂里的两尊牌位,仍然紧紧依偎,就像眼前的大夫人和老爷一样。
只是在这之前,她仍然想好好的向大少爷道歉。
毕竟关于少夫人的事大少爷虽然一点也不怪她,可当时她受到了惊吓,只坦承了罪恶,却没有好好的道歉,一直让她觉得过意不去。
“关于少夫人的事,您真的不怪我吗?”她扭着他的衣袖,怯生生的抬起小脸,不安地仰望他。
“怎么又提这件事?”
“因为小桃还没好好的向您道歉。”她咬了咬下唇,一双小手不自觉地将他的衣抽当成了自己的裙摆,紧张地揪啊揪了起来。“虽然当年我是慌了手脚,才没将私奔的事告诉您,但其实我……我也许是嫉妒您和少夫人在一起……对不起!”她迅速捂着脸,几乎无颜面对他,更不想让他看见丑陋的自己。
看着她无地自容的模样,雷厉怎么可能会觉得她丑陋,他加深笑意,只觉得她可爱得不得了,忍不住俯身在她耳边道﹕“原来你爱我这么久了?”
轰。
事实被戳穿,小手下的小脸瞬间又烫红了。
“那时你才十五岁,就这么喜欢我吗?”他魅惑地说着,织热的气息喷拂在她的耳廓上,烫得她不禁微微缩颤,甚至忍不住后退,想逃得远远的。
只是在她有所动作之前,他就飞快一把捉住她,将她小手白脸上扳开,低头往她的唇上印了一吻。
“我很高兴。”他笑意满满的看着她。
她又羞又愣地捂着小嘴。
“我高兴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怪你。”他继续笑道﹕“何况你那点小秘密,我早就知道了。”
“您知道?您怎么知道的?”虽然之前大少爷说过他知道,但她就是不明白原因,这件事她明明只对大夫人说过,从没对任何人谈起过啊。
“当然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他意有所指地点了点她的小鼻子。
“啊?”
“每年六月十六那天,你总会躲在祠堂对面的小亭里偷看我对吧?”他促狭地扬眉,对她的那些小动作、小秘密几乎了若指掌。
“您怎么会……怎么会……”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不敢相信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小秘密。她明明就躲得很远,明明就不曾发出任何声音,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你总是等我离开后才会进入祠堂,然后跪在灵前跟我娘说悄悄话。”他继续揭露她那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接着抚着下颚装出思考的模样。“你都说了些什么?对了,每年你都会说好想我娘,说你又做错了什么事、打破了什么东西、府里又发生了什么事,然后说着说着就哭了,每年都在哭。”最后一句话是他特别补充上的,就怕她听不出他知道每一年发生的事。
“您……您……”小桃将水眸愈睁愈大,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害羞,还是要错愕了。
然而他却还继续说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你还说曾有一只毛毛虫掉到你脸上,从此以后你只要看到虫就会吓哭,明明都九岁了却还偷尿床,十岁才开始长高,最爱趁四周无人时偷摘府里的桑椹当点心……”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她脸红似火烧,终于再也忍不住地大嚷起来。
而他也真的不再开口,只是静静瞅着她低低轻笑,然而下一瞬间他却忽然打了个响指,忍不住又道﹕“对了,你的初潮是十三岁,害你那晚又得爬起来偷偷洗棉被。”这个小女人夜里似乎总是很忙碌。
“什么?!”小桃狠狠倒抽一口气,觉得自己几乎就要羞窘而亡,无论他说的哪一件事,都是她和大夫人之间的小秘密,照理来说他绝对不会知道,除非……除非……
她睁大眼,只觉得脑袋一片嗡嗡作响,为了自己的推测而大感震惊。
“您偷听?!”她忍不住大叫出声。
“对,我偷听。”他倒是承认得光明正大。“每年都偷听。”他还不忘补充。
一个抽气,两个抽气,小桃睁眼瞪着眼前那笑得得意洋洋的男人,羞愧得几乎就要晕厥。
老天,这十一年来她都和大夫人说了什么?除了他说的那几件事,她到底还说了哪些令人羞耻的秘密?
他竟然连她几岁初潮都知道。
“所以我才知道私奔的事。”见她羞得连颈子都红了,他才终于改了话题,不再逗她。“我故意不去追人,是因为我早就知道她的心不在我身上,所以这件事我从来就不怪你,反而必须感谢你,若不是你,我恐怕就要耽误那对有情人了。”
“可是……可是少夫人走了,您不难过吗?”
“从来就没有爱过,又怎么会难过。”他云淡风轻的笑道。“倒是你,清白都给我了,竟然就为了这点小事而拒绝嫁给我,难道——”
这一次,她总算及时捂住他的嘴,不敢再让他继续口无遮拦。
要让他再继续说下去,往后她恐怕再也没脸来嗣堂了!
看出她的羞愧,他忍不住扳开她的小手,伸手搂着她哈哈大笑。
以往他来祠堂时总是心情沉重,然而如今他却能笑得如此开怀,仿佛不是来悼祭过世的亲人,而是来与重生的亲人欢乐团聚。
无论生与死,家人就是家人,他爱的人永远都会活在他的心中。
“好了,言归正传,既然都回京城了,那就先订亲吧。”他总算提出正事。
“订亲?”小桃一愣。
“郑州慈园的工程还等着我回去监督,恐怕没太多时间可以筹办婚礼,所以我们先订亲,让陈浩好有个空档准备婚礼,待从郑州回来之后我们再成亲。”
“从郑州回来?会不会太快了?”
“适逢雷府丧事,百日之内完婚是规矩,要是再拖下去……”他意有所指地盯着她还是平坦的小腹,嘴角又勾起笑意。
“恐怕真的会来不及。”就算现在没有,也不代表往后就会没有,都已经是他的人了,他可不打算与她分房睡。
仿佛看出他眼底的欲望,小桃不禁又红了脸,羞答答的立刻低下头。
“这些事您决定就好,小桃没意见。”反正就算她真的有意见,也一定说不过他。
“那好。”他满意一笑,接着忽然屈膝跪下,对着所有牌位举手起誓。“雷家的列祖列宗,爹、娘,孩儿在这儿发誓,百日之内必定迎娶秋小桃入门,除了她,谁都不要,这辈子与她永结同心,不离不弃,白首到老。”
没料到雷厉会忽然对着雷家所有祖先发誓,小桃感动得瞬间红了眼眶,不禁也咚的一声跪了下来,对着所有牌位虔诚叩首。
“祖先老爷夫人们,还有老爷夫人……”
“该改口叫爹娘了吧。”他笑笑纠正她。
“嗯!”她红着脸,小嘴张了又张,这才有些别扭的改口。“雷家祖上,爹、娘,小桃这辈子定当尽心尽力伺候大少……夫君,一辈子与夫君患难与共,不离不弃,至死不渝。”她也发着誓,以灵魂深深起誓,纵然音量不如他大,却同样坚定。
听着她的誓言,他不禁迅速握住她的小手,与她十指紧紧交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辈子他永远都不会放开她的小手了。
两人手牵着手,与亲人们又说了几句话,之后才一块儿走出祠堂。
看着眼前偌大的府邸,雷厉不禁叹了口气,纵然父亲将这座府邸交给了他,但他实在不打算在这儿住下,可房子空着也不是办法。
“以后这里该怎么办呢?”仿佛看出他的心思,一旁的小桃也不禁替他苦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