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知道她还会出现我眼前……”那么当时,他就不会任凭毁灭主宰自己的理智。“恶魔猎人,你比我更清楚我办不到的原因。”除魔刃的反噬是最好的答案。
破杀镰发出蓝黑色的幽光,伊恩笑容褪去,正色迎战。
“好吧,到时,我会送你上路。”抽出刀鞘中的除魔刃,他摆出应战姿态。
刀光剑影,恶魔与猎人,再次大打出手。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翻开尘封两年的日记本,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的字迹。
日记本里写了一个故事,一个不在她记忆中,却发生过的故事。
知叶很快的融入这个“故事”里——她被个披着人皮的恶魔给骗了,傻傻的,以记忆交换三个愿望。
她因此愤怒,与恶魔誓不两立。
那个骗她的恶魔叫贝雷特,管家古罗是个狼人。
“我在幻想吗?”这太荒谬又滑稽了,她不免这样想。“我怎么会写出这么唬烂的日记?”
可是在那些不可思议的过程中,还掺杂着她的悲喜。
随着纸页点点晕开的字迹,奶奶的病情加重,她开始试着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因为日记上她颤抖歪斜的字迹,真实的形容着奶奶的病容。
“奶奶……”她红了眼眶。
晕开的字迹是书写时落下的泪水,奶奶重病庞大的医疗费、化疗时的痛苦折磨,她想为奶奶做点什么,可却没办法,她求助无门,不知该怎么办,直到她突然拿到贝雷特给的八十万。
“八十万——”知叶愕然,她拿他八十万,这笔救命的钱,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可是没有印象,为什么她会……掉眼泪呢?
成串的泪水滴落在纸页上,字迹又晕开了,她连忙伸手拭去泪水,但当她的眼泪触碰到掌心结疤的疤痕时,蓦地传来尖锐的刺痛。
那痛来得突然,让一向怕痛的知叶猛然跳了起来,搁在腿上的日记本就这么摔了出去,非常诡异的蓦滚进了床头柜底下。
“奇怪……”那痛一下子就消失了,她摊开掌心一看,什么都没有,但为什么突然会痛呢?
不想那么多了,继续看日记吧。趴跪在地上,知叶伸手探进柜子底下,捡起来看完的日记本。
“咦?”可她捡起来的不只是日记本而已,还有两张即可拍照片,她坐回床上细看。
“是我……”她不可能错认自己,这是她,拍摄日期是两年前,用即可拍相机拍下的。
她和照片中的古罗脸上都带着勉强,尤其,她脸上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照片中的古罗和现在没什么分别,一样的严谨、正经,但瞟向她的眼神带着暖意和心疼。
她为此眼眶泛红。
“古罗叔叔……”所以他才总是对她好,一见面就说她录取了,想尽办法要她留下来。
一定很痛苦吧?被忘掉的人……是最痛苦的啊。
第二张照片,仅有古罗和一团黑色不清楚的黑影,她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从背景看来,家具摆设什么的都很讲究,是欧风古董家具。
就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照片中的那团黑影突然动了起来,以极缓慢的速度凝聚成形。
“会动?!”她瞠眼,看见照片中严谨贵气的古罗,头上居然冒出了狼耳朵,还会动!
而他身旁那团看不清的黑影,最终竟然凝聚成——一半黑发一半金发的贝雷特,她的老板!
他被左右划分成两个形象,一个阳光亲切,一个黑暗阴沉,唯一相同的是那张漂亮到不像真人的脸……
抖着手,她拿起那张照片,翻到背面,在上头看见自己的自己,声音颤抖的将那些字念了出来——
我爱了一只恶魔。
如果上帝听见我的声音,求求你,不要对他残忍。
摊在她腿上的日记本倏地开始自动翻页,明明室内没有风,但书页却一页页的快速翻动。
而随着书页的翻动,在日记中记录下来的故事也有了形体,一幕接着一幕,将知叶团团包围。
那些包围住她的影像,最后全数注入她某段空白的记忆中,显影。
她记起来了!知叶捣着唇,眼眶中急速涌出泪水。
她记起她是如何被骗,如何与恶魔周旋打闹,如何……心疼矛盾的恶魔。
她记起她对奶奶的逝世是如何伤心难过,对他,又是多么的绝望。
她忘了她曾经……爱上一个恶魔。
“是上帝吗?上帝听见我的愿望了,心慈的上帝,真的没有对他太残忍……”直到日记翻至最后一页,知叶的记忆也全数回笼,她哭得泣不成声。
那时,她许的第二个愿望,使药贝雷特拥有完整的心,懂得心痛是什么。
第三个愿望,则是她要失去记忆后,再也不要看见他。
那时候,她是真的放弃他了!
但是两年后,她却违背了契约,再次来到他的生命中,还让自己记起了一切,“我还爱他吗?”她扪心自问。
答案是肯定的,因为付出的感情没那么容易说收就收。
被迫遗忘深爱的人,这种感觉好差,她就这样过了两年无忧无虑的日子,可被她遗忘的人呢?
“王八蛋!”抹掉眼泪,知叶充满鼻音的咒骂那坏心眼的恶魔,心中满是对他的怨和不舍,“大笨蛋、大笨蛋……”
明明可以全部拿走她的记忆,为什么,变成只有消舍与他有关的部分呢?
“大笨蛋贝雷特,你是大笨蛋……”
第十六章
又看见贝雷特一个人蹲在波斯菊花海中,亲手将种子种下,那孤寂的背影,让知叶好想伸手抱一抱他。
他的动作小心珍惜,轻柔得像怕碰坏什么似的,什么时候起,他开始珍视这一片花田?
“老板,你又来种花啊?”将心情整理过后,她微笑着站在他身旁,轻快地问。对于这个笨蛋,她暂时还不想洩露她恢复记忆的事。
“这种小事让我来吧。”把他挤开,她抢过他手上的种子和工具,“去去去,不要弄脏了你的衣服。”
哪有人种个花也穿衬衫西装裤的?一身白的让阳光照得闪亮刺眼。
“不是想要当普通人?干么老做让人疑惑的事情……”她忍不住碎碎念。
“你说什么?”贝雷特没听清楚,只听见她嘴里像含了个滷蛋似的,话都糊在一起。
“我不是跟你说话,我在跟花说它们长得好可爱哦——”她快速翻土,将种子种下……等一下,这是恶魔给她的种子耶!
知叶动作僵了一下。原本这片花田,栽种了他消化不良的恶念,但那些花全部都被她砍光了,那现在这些小花呢?
她感觉得出来它们不是恶念,因为她并没有被迷惑,也不觉得反感,还想要好好怜惜。握在掌心的种子发着余温,她暗暗数落自己。帮他种了这么多次花,为什么现在才发现不对劲呢?失去记忆的她,真是太笨了!
知叶又禁狐疑,这些小小的波斯菊是他心中的“什么”?
“为什么种波斯菊?”她问,“还种这么多……”夏天哪来的波斯菊?这明明是秋天的植物啊!
“我喜欢。”贝雷特快速扫了她的脸一眼,立刻撇开。
心痛和爱怜同时紧紧纠缠着他,满溢出来的情感几乎将他逼疯,见她清澈、单纯的眼神凝望着自己,他便煎熬万分。
一反手,他手中又冒出了种子,绕过她找了个还能栽种的小角落,将他的感情放下。
说清楚点你是会怎样!知叶差点对他鬼叫,就像两年前那样跟他斗嘴,但是她忍住了,辛苦的把话吞回肚子里,但对他的反应不是很满意,牛脾气的她决定跟他杠上了。反正她什么都不记得,而他,似乎有些忌惮她耶!
“老板老板,说一下嘛,为什么你要种波斯菊?你喜欢这种小花?还是——为了谁?”她故意凑近他,身体靠得很近很近,小小声的问法就像是在说悄悄话,“告诉我嘛,我不会告诉古罗的。”
这么八卦刺探,也是在试他的底限。这家伙竟然不欺负她了,她觉得很怪异,一定要搞清楚他干么这样阴阳怪气。
“我……”
贝雷特忍不住回头看她,很想狠狠瞪她一眼,或者咆哮发脾气,来抒解他内心的苦闷。
但是他不能,她不记得他——他不舍也不敢将记忆还给她,怕她转身离去。
“是为了一个人没错。”他闷闷的,一一将种子种下,“一个……忘了我的人。”他声音沙哑,压抑着汹涌澎湃的情感,“每一朵花,都是我亲手种下,代表我来不及给予的……”
贝雷特对她说心事耶!知叶立时竖起耳朵,听得很仔细,一个字都不放过,但是“来不及给予的”后面,她没听见。
“来不及给予的什么?”她打定主意追问到底。
贝雷特深吸一口气,回头凝望她的脸,将这一次对话当成了……告白。
“我的爱。”深情款款、苦苦压抑的,他来不及给的爱。
知叶被他这话惊得傻住,这个答案完全不在她预料之中。
“嗄?”他他他他他的爱?他有爱?!他爱谁啊!她当场愣住,掌心握着还未种下的种子,握得紧紧的。
这些可爱的小小波斯菊,是他的爱?种这么大一片?!
他……爱的人是谁?这两年的空白,他爱上了谁?谁让他懂爱?为什么……抛下他一个?
“但是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贝雷特伤感的苦笑,“我伤害了她,她不愿再见我,她说,她受够了。”
我要失去记忆后,不要再看见你,我受够了!——她曾经说过类似的话,可令他心动的人,是她吗?知叶不敢肯定。
“那……你曾试图道歉挽回她吗?”
“她记不得了。”他淡淡地摇头,“她忘了了我。”他也很想知道,现在她人在他身旁,但她的心呢?
是否还会为他心动?道歉,对她有用吗?
他失落、沮丧的神情,知叶没有看过,不禁嫉妒起那个让他失魂落魄的人,为什么不是她呢?
“这样啊……”她很难过,难过得快哭出来,两年来没有交集的生活,让他爱上了一个人。
只是这样也好,她本来就希望他懂爱,只是有点难过,他所爱的人不是她。
“老板,她一定是很特别的人吧?”她闷声说,语气刻意轻快,低头把那些种子埋进挖好的小洞里,“她一定……很美很美……”
就像他的艾琳,转世后的何依湲,一个绝世无双的大美人,才会让他心动执着。
“是很特别,但她不美。”贝雷特叹了口气,望着她的脸。这张脸,顶多可说清秀可爱,离美恐怕还有一段距离,“她太容易相信别人,总是一古脑的对别人好,一点点小事就会让她开心老半天,一点小小的恩惠,就会让她感激涕零。可她也会动不动就生气,一发起脾气就打人,绝对不手软。”
他当着当事人的面,把她这个人彻底剖析。
“倔强、好强、不肯认输,自己吃亏不懂得声张,只会躲起来哭,但别人受了委屈,却又会为对方哭泣出头,她是一个……笨蛋。”她躲在衣柜里啜泣,是因为他的关系,他却笨到没有察觉到!
不知他说的人正是自己,知叶越听越沮丧。他说着心上人的语气,带着宠溺疼惜,她……好羡慕。
“是哦……听起来除了美貌之外,很完美啊,如果我认识她,一定会跟她做好朋友。”
贝雷特闻言一愣,望着她正经八百的小脸久久,最终忍俊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如果她知道他说的人是她,会是什么脸?肯定会气他说她不美而揍他吧!
“笑什么?老板,你太过分了!我不能跟你喜欢的人当朋友吗?不行吗?”其实她办不到,不管那人再完美,她都不可能以平常心对待的。
“那是不可能的事。”他笑。她怎么跟自己当朋友呢?这女人,不管两年前还是两年后,都让他忍不住想笑,就算她不记得一切也好,都希望她留在他身边。
但是这样的日子可以维持多久?伊恩的警告、恶魔猎人的战帖……他,失去了再度拥有她的机会。
“为什么不可能?因为她不要你?”一股气闷在胸口,她忍不住说了任性的话,“我知道为什么了,一定是因为你太花心的关系!”
没来由的,她就是想对他发泄一下胸腔涨满的不平。
她希望他懂何谓心痛,希望他懂爱,结果他明明懂了,却不去争取。
她内心很复杂,一方面嫉妒他爱上的人,另一方面又心疼他,但又气她四处拈花惹草。
“正是因为她不要我了,我才花心放荡……”贝雷特不只一次的懊恼,为何要在她面前搞砸,“不是她,抱谁都无所谓了。”
就算她不记得了,他也想……给她一点好印象。
明明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机会和立场了,但他还是偷偷奢求着,她会……再一次爱上他。
“我的心不完整。”他碰触胸口,胸腔内那颗温热、完整的心,激烈的跳动着,“是她……让我的心完整,可惜,当我知道对她的特别是因为爱,已经来不及了。”
知叶本来拿着小铲子,不太开心的在翻打土壤,听见他说他喜欢的那个人让他的心完整,倏地停下动作。
“哦,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她的心狂跳,等待他回答这个重要的问题。
因为把这当成迟来的告白机会,于是贝雷特正经的回答。
“两年前的夏天,她来到了这里,我……骗她为我工作,但是结果……我搞砸了。”
她睁大眼,嘴巴张成了O字型,小手指着他正经八百的脸迟迟无法说出话。
他喜欢的人是她,为了她种下这一片花海……是这样吗?
“哦……这样啊!那真糟。”知叶有一点慌,有一点乱。她该相信吗?她想相信!
那一声糟,把贝雷特打入十八层地狱里,他沮丧极了,“最糟的是,她不愿意再见我。”就算忘了,也不愿意再看见他。
该怎么确定他口中所说的人就是自己?知叶好想知道这个答案,但她有什么办法呢?
望着花海,她脑中陡然有了个念头。
“老板……”她小小声地道,“反正,你种了这片花海,你喜欢的人也不知道,可不可以给我一些种子或花苗?我想带到我奶奶的长眠之地,陪伴她。”
“你想要?”贝雷特蓝眸温柔地望着她,喉头滚动,压抑着冲动,“你想要,就拿去。”全部都给你,全部都是你的。
知叶惊讶极了。他真的给她了耶!
“真的?”
“真的。”他语气肯定。
如果她没有恢复记忆,就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只是花嘛,但现在她全部都记得了,也知道贝雷特同意她拿走花田里的花代表什么意思。
只要她想,她可以拿走他的爱,他口中说的人是她,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