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直到一切完结。
在这之中,那黑色扭曲的恶灵依然不断张嘴咆哮着。
当他的手触碰到球体,灵魂的咆哮就成了哀号,他摊开掌心,黑球迅即飞出万业楼,越过渡世台,进入无边的黑暗虚空之中。
但,即使如此,他仍能感觉到那丑恶的憎恨和污秽沾染在他的掌心,仍能看见那罪人所犯下的种种罪业。
他闭上眼,却感觉到那罪恶像黏腻的臭水在整个空间里蔓延着,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吞噬掉般,怎么样也挥之不去。
烦闷、厌憎倏然上涌,教他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小手抚上了他的手背。
他睁开眼,看见她。
“你还好吗?”
她白净的小脸上,有着担忧。
他望着她,知道自己应该缩回手,却怎样也没有办法。
她纯净而美好的温暖,驱赶走了罪恶的污秽,净化了一切。
见他不语,云梦担心的将手移到了他同样冰冷的额,方才她在九重居,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波动,回头看来,只见一道黑光飞出万业楼。
她担心的过来看看,却见他闭着眼,脸色难看的坐在垫上。
她跪坐在他身前,唤了他几回,不见他出声才伸手的。
“你不舒服吗?”
她话声方落,他已将她拉到了怀中,低头吻了她。
他吞去了她的轻呼,吃掉了她的喘息,让她为之晕眩不已。
当他终于停下来时,她依然无法回神,只能红着脸,迷茫的看着他抱着自己起身,下了楼,出了门,穿过小径、庭院,回到九重居。
她只觉得像是飘浮在云端之上。
青灯幽幽,百花绽放。
他抱着她,上了床,解了衣。
声寂寂。
喘息。
从头到尾,她只能攀着他的肩头,在他身下,在他火热的黑瞳中燃烧,完全无法思考。
她感觉到他成为了她的,她也成为了他的。
她和他融为一体。
温暖而柔和的金光包围着两人,所有的纷扰都被隔绝在外。
仿佛天地都已消逝,只剩下了他,还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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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发,缠绕在他的手指上。
他把玩着那乌黑青丝,嗅闻她颈边的香气,吻着她柔嫩的肩。
她是他的妻。
他知道,她也晓得。
他在她魂上留下了印记,却直到此时,她才真正确实的认知到这件事。
粉色在她嫩白的肤上晕染着,久久不散。
她羞怯的低着头,一直不敢看他,却依然清楚他的视线所在之虑。因为他看着的地方,总是会微微的发热。
他冰凉柔顺的黑发披散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环着她的腰,滑过她的腿,绕着她的脚踝。
她全身上下,都被包围在他的气息之中。
他的温度比她的低,但他大手所到之处,总是能引起阵阵如火般的热。
一思及方才那撩人的火热接触,才稍微退掉的红晕,又再次上涌。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她原是垂着眼的,但他一直沉默的盯着她,以拇指摩挲着她的红唇,教她不得不抬眼看他。
他的眼,黑如深潭,却暗潮汹涌。
在他眼底深处,除了火热的欲望,还有着难以言明的痛苦及哀伤。
心口,莫名一疼。
不自禁的,她还忘了羞怯,小手贴上了他的胸,覆上了他的脸。
他不自觉闭上眼,她吻了他,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他内心黑暗的痛楚。
察觉她在做什么,他猛然睁眼想退开,她却不肯,只是紧紧环抱住他。
他没有办法推开她,无法抗拒她。
他的痛,他的伤,尽皆入了心。
泪水,蓦然滑落。
那无尽的孤独黑暗与痛苦,几乎要将所有侵蚀殆尽。
她不敢相信,这么多年,他一直是这样过来的,孤独的承受着一切,守护着一切,可即使如此,他依然试图拯救那些无恶不赦的罪人。
“你好傻。”他抹去她的泪,哑声道。
“我是你的妻。”她抚着他的心口,也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垂泪柔声宣告道:“不要瞒着我,从前大家都瞒着我,以为那么做是对我最好的,却不知那才是伤我最深,我再也不想被瞒骗在外,再也不想因为自己的无知而后悔。我希望能帮忙,而不是被人护着、供着。既然你娶我为妻,就代表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你的伤,是我的……”她缓缓开口,边倾身,吻着他冰冷的唇。“你的痛,应该也是我的……”
那滚烫湿热的泪,暖了他的颊,也暖了他的心。
那瞬间,他知道,她是他永世的救赎——
第七章
从未对谁,有这样的感受。
她总是清楚知觉到他的存在,感觉到他的情绪。
即使隔着一大段距离,她也能知道他在看她,就像她在看他时,他总会察觉一般。
她很爱看他。
看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嘴,还有那乌黑柔亮如水般的发,和他长而有力的手指,以及他宽阔的肩头,和那美丽的身体线条。
甚至,是他优雅无声移动的样子。
或看书的样子,或写字的样子,或灯光映照在他脸上,勾勒出的每一道光影……
“怎么?”奇怪她胶着在自个儿脸上的视线,他从书案中抬首,只见原本坐在一旁裁布,说要替他做一件新衣的她,此刻却愣愣的瞅着他瞧。
被逮个正着,她俏脸微红,慌忙低下头来。
“没有。”
“没有?”他挑眉。
她垂首以小针将裁好的布别起,“我只是在想你肩膀要多宽才……”
“我以为你刚量过一次了。”他说。
“呃,我……”她抬起头,红着脸,尴尬的喃喃承认:“我只是看你看到出神了。”
他一愣。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她不懂。
“你在天界里,该见过许多比我更好看的人才是。”
“呃……应该是吧。”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再次垂首。
“应该?”他不解的看着她。
云梦红着脸,低着头玩弄手中的针线说:“那个……我以前没注意过。”
“没注意过什么?”
她咬着唇瓣,头低低的缝着裁好的布,好半晌,才鼓起勇气,羞窘的道:“别人的长相啊……大家看起来好像都差不多……”
“差不多?”他闻言可傻了。
“就……就都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啊……”
“我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吗?”他好笑的问。
“呃,你不一样……”
她的头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声,他却听得越来越胡涂了。
“我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他不记得自己有比人家多个鼻子或眼睛才是。
她没有开口,只是头更低了,低到他都看到她头顶的发旋,虽瞧不着她的脸,他却能看见她泛红的双耳。
“云梦?”
“那个……”听到他的催问,她窘迫的咕哝了一句。
“什么?”没听清楚,他不禁伸手抬起她红得发烫的小脸。“你说什么?”
“我不晓得啦……”她又羞又窘的瞅着神色突然有异的他,有些结巴的说:“我要晓得……就……就……就……”
“就怎么?”他朝她俯身,追问。
“就……不会一直看了……”瞧他靠近,她想转开视线,却被他眼里的灼热视线给拉住。被他瞧得心慌意乱,她空出一只小手搁到他胸膛上,不觉微喘地说:“那个……你……你要在意……我下回……不看就是了……”
“不。”他揽住因他的逼近,不自觉往后仰,快摔倒的她,嘴角微勾,哑声道:“你看吧。”
“嗯?”她愣了一下,傻傻的看着他。
“你想看,就看吧。”他低声开口。
瞧他靠得更近,她不禁羞窘地闭上眼,他却未再更近也未离开,只是等着。
温暖熟烫的气息包围着她,不自禁地,在他的凝望下,她翩然再次张开双跟。
他,近在跟前。
薄唇,温柔地轻扬。
深邃的眼里,有她。
他低首吻住了她微启的粉唇。
云梦轻吟一声,只觉得他的吻如花酿的酒一般,总教她初尝时为之醺然,如在云端一般,跟着却似堕入烈焰火海。
拈着针的手,不自觉松了,布也掉落。
如果他是火,她愿意在他怀里燃烧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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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睡得很沉,几乎已忘了有多久,他曾这般好好休息过。
醒来时,她已不在身旁。
虽然明知她不可能离开,他仍莫名心慌。
她能来,当然就能走。
这念头,教他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下了床,出了门,穿庭,过院。
九重居,寂静如常。
万业楼,沉默耸立。
渡世台,冰冷依然。
或许,她不曾存在过。
这一切,只是场梦,一场痴心妄想的梦。
他的梦。
无边苦涩和黑暗空虚,缓缓漫过了一切。
他闭上眼,试图压下胸中那汹涌的黑暗浪潮,却怎样也无法遏止失望和愤怒的感受。
无法再看着渡世台外那无边的冰冷黑暗,他深吸口气,转身。
然后,看到了她。
她,捧着一盆花,晃过了万业楼的窗口。
那纤弱的身影,只在眨眼间,便又消失无跃。
他迈开脚步,奔上楼去。
在上楼前的刹那,他害怕她不曾存在。
但那柔美的幻影,却未消失。
他可以看见她,跪坐在案桌边,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她方才捧着的花盆,身后的长发如流水般,和雪白的衣裙一起垂落在地。
黑猫蜷在她的裙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在他进门时,抬头看了他一眼。
察觉到它的动作,她回头,看见了他。
笑容,在她脸上绽放。
“你醒了。”
她将压在裙上的猫儿抱开,惹来它不满的一声喵叫,她却仍是站起了身,带着温暖的微笑,朝他走来。
他有些晕眩的看着她,声音梗在喉头,丁点也发不出来。
“我瞧你睡得熟,所以没吵你。”她抬手将他垂落的长发撂到耳后,抚顺他的领子,再将他敞开的衣襟,仔细拉好。“饿了吗?要不要我弄点吃的?”
她的声音,柔柔的、淡淡的,包围着他。
无明低头屏息的凝望着身前那如此理所当然替他整理衣着的女人,依旧无法开
没等到回答,她抬起了头,灵动的黑眸里,有他。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她开始担忧了起来,他的衣襟敞开,衣带没绑,向来柔顺的长发,也莫名散乱着。
“你还好吗?”她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伸出了手,轻轻的、小心的,仿佛怕将她弄坏了似的,以指腹轻触着她的脸。
她张嘴,想问他是怎么了,但他的神情却让她无法出声。
他的手指,轻柔的,几不可觉的,微微一触,然后像是被烫到似的弹开,跟着像是要确定似的,又立刻落下。
两次,三次……
然后,他的手指,终于抚上了她的颊。
缓缓的、缓缓的,顺着她的轮廓,滑过。
他像是在用手记忆她的容颜,确定她的存在。
他的触碰,压抑而谨慎,从指尖,到指腹,最终至掌心,然后才从一只手,到两只手,从轻触,再到以双手捧着她的脸。
“我以为……你是梦……”
那渴盼而哑声的低喃,教她的心为之震颤,她怀疑他知道自己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热意上涌,在胸口,在眼中。
她张嘴,柔声道:“我不是。”
他微微一震,从迷茫中醒觉。
“我不是。”她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既心疼又认真的说:“不是梦。”
对,她不是,不是梦。
他凝望着她,然后,释然而温柔的笑了。
“你应该常笑的。”
他错愕的看着她,却见她歪着头,瞧着他说。
“你笑起来真好看,像菩萨一般。”
因她的话,他才在她的眼里看见自己扬起的嘴角,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却认真的继续道:“更何况,没人规定当狱王,就得要老是面无表情的苦着脸。”
没理他那惊讶的模样,她只是微笑宣告。
“我喜欢看你笑。”
她的话,熨烫着他的心,教它为之暖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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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恋,就是这样子的吗?
她听过,也看过,却不曾真正为谁而心动。
在人世时,她不曾懂得,在天界时,她也不曾遇过。
只有他,会让她脸红心跳:也只有他,会让她觉得安心。
每当他握着她的手,每当他看着她,每当他亲吻她,都让她更加确定,他的怀抱,是她生来就该待的地方。
自从那次她试图分担他的伤痛之后,他不曾再抗拒她。
他需要她,一如她需要他。
一个,属于她的,需要她,看着她,愿意和她分享一切的男人。
直到此时,她才真正懂得,蝶舞究竟求得是什么。
渐渐的,他的表情慢慢软化,不再像冰玉石雕,也更常露出微笑。
她喜欢他温柔而专注地看着她的模样,喜欢待在他怀里,喜欢自己属于他。
一次又一次,她陪着他在万业楼做事,在九重居缠绵,在渡世台吹奏镇魂曲。
她弹琴,他吹笛,两人合奏的默契越来越好。
她可以感觉得到,他内心的黑暗渐渐退去,盈满了纯净的温柔。
花,在无间朵朵绽放着。
夫人曾说过,花儿会诚实地反映她的心。
每当看着他,她就会有一种从来未曾有过的宁静和安详。
“累了吗?”察觉她凝望的视线,原在替她收琴的他,转身朝她走来。
“不。”她昂首看着来到身前的他,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将脸枕在他怀申,闭眼微笑,柔声道:“我只是在想,我何其有幸,才能嫁你为妻。”
她总是能这般出其不意的撼动他。
一颗心,因激越而震颤着,拥抱着怀里的她,他吻着她的发,哑声道:“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
“嫁我为妻吗?”她挑眉瞧他,语音带笑的故意说。
“不。”他扬起嘴角,“是娶你为妻。”
“你知道,我其实一点也不介意娶你的。”她调侃道。
“我知道。”他说。
他如此认真又诚实的回答,倒让开玩笑的她又红了脸。
看着羞怯脸红的她,教他情不自禁的抬起她的脸,低首再次吻了她。
她总是接纳他的一切。
无论最好的,或是最坏的。她都不曾排拒厌憎过。
他想,她永远不会知道,他有多么庆幸能与她相遇,又有多么需要她。
在这无尽的黑之中,只有她是他唯一的光明。
如果可以,他愿意倾尽一切,将她留在身边,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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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冥宫。
秦御风如风一般,一路冲过宫内八院九庭,直至到了藏经阁,才找到正在翻找典籍的秦天宫。
他一进门,立刻将门给关了起来。
听到关门声,秦天宫吓了一跳,回头就见老八脸色难看得直比青面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