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抱歉,怀真最多只能想到这里。”她闭着眼,没注意到自己仍靠在他怀里。
“没关系,这样就好,既然回想会让你不舒服,以后我不会再问了。”他轻轻揉着她的脸。
好舒服……没想到主子的掌心竟这般温柔……咦?直到意识到两人靠得太近,怀真才急忙逃出他的怀抱。
她其实有些害怕严观羽的靠近,总觉得他好似一团火教人禁不住飞蛾扑火,正因如此,她才惧怕。
“那个……谢谢主子,怀真没事了。”她垂下眼帘,不敢直视严观羽。
算不出来是第几次这丫头避开他的碰触,严观羽察觉她的不舒服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没事就好,是我不该多问。”
“其实怀真应该尽力去回想,只是觉得既然老天让怀真忘了一切,可能自有安排,强求也不见得好,所以使得过且过了。”
“或许上苍真另有安排吧……”他顺着她的话说,若非如此,又怎会让他们再次遇上,这是他的第二次机会,他绝不会再让她离开他。
“对了,你说说卫夫人与卫少夫人是如何改变了你?”他再次转移话题。
“好。”过去虽然有些沉重幸好她遇上好人才让她慢慢忘记不愉快的事。
“刚到卫府的时候,我不太爱说话,除了卫大哥之外也不让人靠近,可卫大哥不能成天陪着我,所以后来都是施施姊和卫夫人陪我聊天,施施姊更细心照顾我,时常开导我做人要往前看,别想过去那些事,愈想只会愈痛苦而已,其实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何来痛苦呢?”她淡淡一笑,那笑容满是苦涩。
严观羽将她每个细微表情全收入眼底,心疼不已。
无奈她失忆的原因只有她清楚,若她想不起来这辈子恐怕都会是个谜了。
“怀真,我清楚你对卫府的依赖很深,可我仍希望你记住你已经身在严府,往后我便是你的一切,有任何事要学着对我说,不要隐瞒,我也希望能成为你的……家人。”成为她的亲人是第一步。
“是……”怀真实在不明白严观羽怎会这般执着自己,只是他们都无其他亲人,想到这点便能理解他想要多个亲人的感受。
“不要说是,说好。”这个“是”字是上对下的应答,他不喜欢听她说。“往后别再对我说这个字。”
她眨眨眼,小声回答:“好。”
“好吧,我答应让你去卫府,不过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主子请说! ”她欣喜不已。
“你去卫府的时间最迟必须在我到府之前回来,还有我在府内的时候你得陪着我,这两点能做到吗?”
“可以,谢谢主子。”怀真连忙弯腰道谢,就怕严观羽变卦。“这杯是我泡的茶,请趁热喝喔! ”抱着托盘,怀真立刻离开书房。
严观羽不禁一笑,趁热喝……那茶早就冷了。
只是他仍拿起杯子,喝着已凉的茶,难得她有事相求才特别殷勤,他不想让她失望,也不愿失去能靠近她的机会。
错过太久的时间,需要一点一滴慢慢填补回来……
他愿意等候。
“琥珀。”喝完茶他放下杯子低声唤道。
“在。”房门立刻映上一抹人影。
“没我命令,不许再让她离开你的视线。”
“是,主子。”
两人达成协议后,怀真的笑容变多了,几乎天天陪他一块儿用晚饭,严观羽心情也很好,更能专注在海盗劫船这件事上。
“他们半个月没动静了,很怪。”孙管事说:“一般来说,像这种急着想闯出名号的海盗不可能按捺那么久才来要求赎金,属下猜想应是背后有人指示。”
“查出对方的身分了吗?”
“仅有十五名海盗的身分,领头的是嵩浩,刚崛岫起不久,抢了不少商船,从无人员伤亡。”孙管事禀告。
无人员伤亡,看来这群海盗还挺聪明,懂得不做绝的道理。
“不过他们最近却针对天盛商行而来,幸好我们事先防范没让对方得逞。”
“他们知道货物是什么,既然知情还敢要求赎金,真大胆!背后下指示的人是谁?”
“属下尚未查出。”
“要求多少赎金?”
“一百万两。”
“这趟我分文未取,他们却想从我这儿捞够本,痴人说梦!回话给他们,就说我只给一万两,多一两都不可能。”
“主子,这是王爷委托的生意,万一触怒他们毁了货物,不仅有损信誉,恐怕也会与王爷交恶……”孙管事提醒他。
“所以你记得告诉他们,看是得罪我一人就好,还是连王爷也要牵扯进来,若是牵扯到王爷,恐怕就很难保住性命,倘若他们玩得起,我又岂会怕输?”商场上虽然要小心谨慎,但偶尔也要大胆出招,怕输就玩不起,更不可能赚大钱。
而他向来不怕输。
“是,主子。”孙管事心知严观羽胸有成竹也就不再说下去。
“我要知道指使那群海盗的幕后主事者是谁。”
“属下立刻去办。”
他非常不喜欢敌暗我明的情况,既然要玩,他绝对奉陪到底,当然,绝不允许对方全身而退,敢针对他就得承受输的代价。
等双方筹码一致,再来瞧瞧谁比较会玩!
为了处理海盗这麻烦,严观羽忙了几日,好几个晚上没和怀真吃饭。
这晚,他决定提早回来陪她,岂料他回到府内却不见应该乖乖等他的人。
询问之下才晓得自他第二天晚归后那丫头也跟着晚回,显然是玩得乐不思蜀了,于是登门拜访卫府。
为了区区一名婢女,严观羽居然亲自前来接人,怀真那时正吃得尽兴,等她听完奴仆的通报后,整个人都吓傻了。
她的主子亲自来接她……她、她、她死定了!
卫珩笑了笑,决定先出去消消好友的怒火,免得吓坏怀真。
他领着严观羽到书房喝茶灵气。
“怀真一个人在严府,没个朋友能谈心,你又成天不在府内,她当然会觉得闷,这儿有人陪她聊天、吃饭,让她多待一会儿也不会有危险,再说,谁知道你今天提早回来。”
“敢情这是我的错了?”严观羽挑眉反问。
“我不是这意思。”卫珩赶紧澄清。“观羽,你懂我的意思就别挑我语病,我相信你自己也晓得怀真其实不太敢靠近你,她明明如此嗜甜,偏生你送的甜食点心她一概不碰,我想……”
严观羽没等到他接着说便问:“什么?”
“你当初同我说你与怀真的关系,我是你的朋友,当然相信你不会骗我,那时怀真不愿随我回来必定也与你有关,只是随着你们这一年来的互动,我不得不有个大胆猜测——或许是你在不自觉中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不然已经失忆的她怎会如此排斥你,是不?”
“我没想过伤害她。”他淡淡地说声音隐含些许自责。
遗忘过去的人会对曾经认识的人刻意生疏必定是有不为人知的纠葛——卫轩说的话,严观羽当然有思考过,但他完全想不到自己何时伤害过怀真,对于自己那时竟喜欢上一个刚满十四岁的丫头也感到诧异,可他确实对她一片真心绝无虚假,无奈后来的事却让他们险些分离。
他自责没能让她逃离险境,能再遇上她已是上苍对他的恩赐,因此放慢速度企图再次获得她的信赖,遗憾这段时间似乎没有改善他们的关系,所以才改变方式想让她留在自己身旁,至于未来的事,以后再说。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伤害她,我们认识那么久还不了解你吗?虽然你市侩了些,也绝对不会任意伤人,我才说可能是在不自觉的情况下伤害了怀真,而且……你可知为何她会出现在河边吗?”
“不是遭人追杀?”
“不,确实是遭人追杀,可她居然笔直走入河中,无论我怎么喊都不回头,一心求死。”
严观羽听完后,神色铁青。
“因此我才会有此猜测也许你们之间有误会。”
“倘若有误会,她也不让我弥补。”严观羽重重叹了口气。
“需要我的建议吗?”
他瞟了眼好友,冷笑了声,“当初还需要我给予建议的人,你又能给我什么好建议?”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卫珩只说这句话。
这句话再次命中严观羽的要害,只听他又一叹。
“我只想对她好……”
“慢慢来吧……最近怀真总是在说你的事情,还说你让她签下卖身契,她没说‘逼’这个字而是用‘让’,足以见她已渐渐改变对你的观感,既然你们有一辈子的时间,还怕无法让她再爱上你吗?”卫珩拍拍好友的肩安慰。
总以为好友无心所以不可能动心,没想到他早已放了感情,而且放得颇深,果然还是情字最教人烦乱。
严观羽起身,“我先回去了,你让她慢慢吃,琥珀会护送她回去。”
他的脚步不知已放多慢了,只是那丫头仍然无法接受他的靠近,到底是要他做到什么程度呢?
怀真,你真让我不知所措。
第3章(1)
怀真,你是不是讨厌观羽?
当她离开卫府时,卫珩扔了这问题给她慢慢去思考。
回程的路上,怀真果真陷入深深的思绪之中——严观羽真的很好,就像卫大哥那样对她百般照顾,她并不讨厌他,只是也不会像对卫大哥那样亲近就是了。
明明严观羽每回看见她总会露出笑颜,会期待她靠近,她就是无法太靠近,说来还真是奇怪……
“琥珀,琥珀,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分了?”
打她来到严府第一天主子便让琥珀跟着她说是要保护她的安危。
小小一名婢女后头还跟着人,这象话吗?因此她和琥珀说好,除非她真遇上危险,不然平常时候琥珀尽量不要跟在她身后,免得招来怪异的目光,她最不喜欢成为旁人注目的焦点,幸好琥珀也乐得来无影去无踪。
琥珀听见她的召唤抱着一包糖炒酥栗现身还给了她一颗栗子。
栗子温温的,看样子是刚炒好,怀真立刻剥起壳来。
“我是不会认为你太过分,只是对主子过分了点。”
“咦?有吗?有吗?”怀真吃蓦地忘记吃栗子。“我对主子很尊重,你看不出来吗?”这种不实指控,她承受不起,自认对严观羽必恭必敬,绝无半点不敬。
“主子不要你的敬重,他是要你对他更亲近一点。”连她都看得出来主子落在怀真身上的目光有多特别、有多……渴望。
“可是、可是我们是主仆,太亲近不好吧?”
“主子可从没当你是奴仆。主子真的对你很用心打从以前从各地张罗甜食就看得出来,能让主子如此费心对待的,你可是第一人呢! ”琥珀两指一拍,栗子壳随即破裂,她细细品尝里头金黄色的甘甜。
怀真闻言,不禁低头把玩手中的栗子。
“为什么呢?”她喃喃自问。
即使严观羽真想要一个妹妹疼也用不着对她这么尽心,至少卫大哥不会这么做,总觉得他对她的态度就好像卫大哥对施施姊那样……等等,卫大哥是喜欢施施姊才会有那种态度,她是想到哪去了,真是的。
“原因只有一个。”怀真看上去好可怜她决定大发慈悲替她指点迷津。
“什么原因?”她着急地亟欲得知真相。
琥珀露出笑容,靠近她耳边轻声说:“因为主子——喜欢你。”
噎?主子喜欢她?!
怀真瞬间停住脚步目光呆傻地望着琥珀。
琥珀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见她没反应,显然失神了,于是抓着她的衣袖,一面吃着栗子一面继续往前走,主子交代要平安送怀真回府,她可不能再让主子失望。
严观羽喜欢她?
他……喜欢她?!
怀真的思绪一团乱,直到抵达严府,才稍微回神,不过仍一脸震惊。
“琥珀,为什么你会说主子喜欢我?”这简直太匪夷所思,她怎么想都想不到这点上。“你是从哪里看出来?”
琥珀吮了吮指头,再点了点她光滑的前额,笑说:“因为主子看着你的眼神,就像我看着奉刀的目光一样,懂吗?”
怀真仍有满腔的不解——她清楚琥珀喜欢程大哥,琥珀看程大哥的目光自然是喜欢,然后她发现严观羽盯着自己的目光和她相同,因此同理可证——严观羽也喜欢她。
乍听之下非常有道理实际上怀真却傻了,有些困惑、有些不敢置信。
“你会不会看错了?”
居然质疑她的话,琥珀撅了撅嘴,又说:“你可知主子为了讨你欢喜,砸下重金礼聘关外的厨子回来,就为了做你爱吃的甜食点心给你品尝,你说,若不是真喜欢一个人,用得着这般大费周章吗?好了,我已经把你平安退回,责任已了,我先回房,你也早点休息。”
不让怀真有机会发问,琥珀一溜烟跑走,剩下怀真一个人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原来主子为她请了关外的厨子只为做她喜欢吃的甜食?
如果说主子真喜欢她那他所做的一切都合情合理只是……怎会是她呢?
在她来严府之前,两人根本没有交集,严观羽怎会喜欢上她?怀真怎么想都想不通,总觉得是琥珀看错了。
严观羽站在她面前,就看见她双手抱胸愁眉深锁的模样,他再也忍不住伸手轻抚她的眉间,希望能扫去她的忧愁。不知是否他的动作太轻柔,抑或是怀真太专心思考,结果便任由他吃了她好一会儿豆腐犹不自知。
他不禁笑了,猜想她必是正在烦恼很严重的问题,不然怎会任他为所欲为。
“想什么?”
这三个字犹如石子,唤回怀真的心神,她甫抬头,发现严观羽就在眼前,吓得倒抽一口气。
“主、主子?您怎么在这里?!”
“我瞧你站在这有好一会儿便过来看看,你刚刚在想什么?”
“不……没有,怀真只是在发呆。”哎呀,琥珀刚刚跟她说了那些话,害她现在面对他都有点尴尬了,真糟。
严观羽没有点破,淡淡说:“时候不早了,你早点歇息。”他说完转身欲走。
怀真喊住他:“主子! ”
“嗯?”他回过头,面对她的时候永远是最温柔的笑容。
“关于今晚,对不起,怀真下次不会再犯了。”
“日后你若要晚固,至少要留给我讯息,别让我担心,好吗?”
“是……好,主子。”
怀真目送他离开的背影,其实很想问出心底的疑问,可这会儿变成当局者,不能莽撞行事,若真要问个明白,也得等她先想清楚才行。
若她此刻问了,严观羽也明白回答,那么接下来她的考虑或许会因为他的关系而有所动摇,所以需要多一点的时间,仔细想想自己对他究竟是怎样的感觉。
为何她对严观羽会有如此矛盾的情绪?
关于这点确实需要好生思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