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奕纶走回床边,看见她睁着眼。
“你醒了?”他顺手将手机和药包都放在床边柜上,在床沿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觉得怎样?会不会很不舒服?”
“我怎么了?”她无力地问。
“你淋雨着凉感冒了,半夜就开始发烧。”
“刚刚……那是谁?”听起来,好像以前和奕纶是一对,后来交了其他男朋友,做了对不起奕纶的事。
“孙志辉的妹妹。”他淡淡的说。
就这样?廖偲妤疑惑。因为还痛着,所以不想提她吗?他……还爱着她,所以才冷淡以对,为的是保护自己受伤的心吗?
她懂那种感觉的,她真的懂,因为她刚体验过。
“那个孙志辉是密医吗?”
“不是,他是有执照的医生,专攻内科,他只是不想执业。”
“咦?可是……你们不是同年吗?”医学院毕业,然后考到医师执照,二十六岁办得到吗?
“他是个资优生。”颜奕纶微笑一语带过。
“喔!”意思就是他天资异禀,不需要像普通人一样那么多年就对了。
“既然醒来了,就先吃点早餐,才能吃药。”他将她扶起,让她靠坐在床头,拿起之前他拿进来的早餐,准备喂她。
“我自己吃。”廖偲妤伸手打算接过,却觉得四肢虚软无力,连抬手都觉得吃力。
“还是我来吧!”颜奕纶体贴的婉拒。
吃完早餐和药,他扶着她让她躺好。
柜上的手机突然传来震动,两人同时望过去,他拿起手机瞥了一眼,又放回去。
“不接吗?”廖偲妤提出疑问,她刚刚好像瞄到来电显示“若华”两个字。
“不重要。”他大概知道若华为什么打电话。
见她的注意力都在手机上,他干脆拿起手机按下拒绝接听。要不是必须和昱玮保持联络,他早就关机了。
“别想太多,好好休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颜奕纶俯身,用额头靠着她的额头。
“嗯。”她有些无力的闭上眼。
手机震动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抬眼,见他又打算拒听,立即说:“接电话吧!也许有重要的事。”
颜奕纶望着她,一会儿才点头。
“好吧!我接,你好好休息。”待她闭上眼,他才拿起手机,走到窗边接了超有耐性的助理的电话。“若华,你到底有什么事?”
“老板,你终于接电话了。”
“我说过,如果我没接电话,就代表‘别吵我’。”他直接说。
“老板,你也说过记者会的时候,你会在你办公室里看着啊!结果呢?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啊?”朱若华焦急的问。
“既然记者会的事都交给你主持了,那我有没有在那里看着有差吗?”
“可是老板,几个参与这次联展的艺术家私下对我抗议,说老板完全不重视这个展览,他们觉得受到轻慢,不排除退出这次展览来抵制。”
“抵制?”颜奕纶觉得很可笑。那些家伙毛都没长齐就自以为能飞天了,摔死比较快。“你就告诉他们,想退出就让他们退出,要他们现在马上做决定,记者会上立即宣布参展艺术家名单。”
“如果全都退出呢?”
“大不了展览取消。”
“损失很多耶!”
“无所谓,对画廊来说不过是一些金钱上的损失,钱能解决的事都是小事,不过对那几个艺术家可就不一样了,你只要把握一个重点——那就是我是老大,只有我威胁别人的份,懂吗?”
“是,小的懂。”朱若华无奈的回应。“老板,你真的不出席吗?露个面也好啊!”
“我现在有事走不开,你就放手去做,不要让我觉得平常辛苦训练你都是白费的。”
“是,我知道了。”她叹气。
“接下来的时间依照惯例,除非我自己和你们联络,否则就不必找我了,就算画廊失火、淹水了也一样,该怎么办你就看着办,只要……”
“别吵你。”朱若华自动接口。“我懂,老板,我真的懂。”说完又是长长一叹。
“懂就好。”颜奕纶忍不住一笑。“去忙吧!等展览结束后,我会让你们休两个星期的有薪假,想去哪里玩都行,个人的交通食宿没有上限,只要事后把收据报上来,我买单,行了吧?”接到电话就知道这个能干助理的最终目的,是要索讨他们被“虐待”后的报酬,要不然像这种“小事”,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
“也就是说……我们想出国,坐头等舱,住五星级大饭店,三餐叫客房服务吃高级料理,出门礼车接送都OK?”
“没错。”他会不会太宠他们了?
“那……可以买纪念品吗?”她充满希冀地问。
“譬如?”颜奕纶挑眉。
“LV包?”
“你去睡觉吧!”果然是太宠他们了。
“好吧,我懂,意思就是作梦比较快。”朱若华叹道。
“不满意的话,之前的提议就当我没说,我不会介意的。”
“呵呵,没这回事,我们怎么会不满意呢,满意极了,老板万岁万岁万万岁!”朱若华赶紧巴结起来,免得一时贪心,最后什么都没有。“那我去向他们报告好消息……不不不,我是说,我要去忙了,老板再见。”
颜奕纶摇头失笑,收起手机。
“我耽误你的工作了。”等他结束通话,廖偲妤才无力地开口。
他回到床沿坐下,知道她会这样说,八成是听见他刚刚的电话内容了。
“奕纶,你去忙你的事,我已经好很多了,你不用留在这里陪我。”
“我的事很多,所以只能挑一个对我最重要的事做,对吧?”颜奕纶轻抚着她因发烧而红颜的颊,状似询问她。
“嗯,我了解,你快去吧!”廖偲妤无力地闭上眼,画廊是他的心血,她知道他最近有个展览要办,应该很忙的。
“你要我去哪里?”他微笑地问。
“去做对你最重要的事。”结束不要为了她而耽误了,那只会让她对他更愧疚。
“可是我已经在做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了啊!”
什么意思?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费力的抬睫,望向他笑得温柔的模样,心头莫名一阵颤动。
“我最重要的事,就是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廖偲妤眨眨眼,压抑不住一阵鼻酸。
她现在很脆弱的,不要让她这么感动,否则她会……她会……就这么赖上他的呀!
第7章(1)
新一波寒流来袭,气温骤降至少十度,不过今天气温虽然很冷,中午的阳光却非常舒服。
充满薰衣草香味的房里,廖偲妤蜷缩在窗边的躺椅上,享受着暖暖阳光的洗礼,因为睡得正熟,所以并没有发觉原本覆盖在身上的被子,已经有大半垂落在躺椅下,眼看就要掉到地上。
房门被轻轻打开,颜奕纶捧着托盘,悄悄的走了进来,看见给予她温暖的丝被慢慢的往下滑,将手上的东西往桌上一放,上前将被子捞起,重新为她覆上,顺手轻柔的拨开她垂落在脸上的发丝,指尖触及她微凉的皮肤。
太好了,烧总算全退了。
之前烧烧退退,只靠药效抑制热度,药效一退,热度就又开始上升,虽然志辉说这是正常的,病治好前,得这样烧烧退退几天,但直到此刻,见她完全退烧,他才彻底的放心。
高大的身影蹲在躺椅前,恋恋地、痴迷地望着她的睡容。
瞧她睡得这么舒服的样子,他都舍不得叫醒她了。
看看时间和天空,短时间阳光不会突然消失不见,那就让她再享受一会儿吧!
再次帮她将丝被塞好,倾身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好一会儿之后,才起身离开,走进浴室稍做梳洗。
当他走出浴室,便看见廖偲妤呆呆的站在桌旁,一手拖着丝被,一手揉着眼睛,一脸惺忪地望着桌上的午餐。
真像个小孩子,颜奕纶在心里笑。
“吵醒你了?”他出声,走到她身边。从她手中接过丝被,披在她肩上,将她包裹起来。“气温很低,你这样会再次着凉的。”他回头倾身,额抵着她的,一会儿才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很好,已经没发烧了,等一下我再用耳温枪测量,确定一下。”
“嗯……”廖偲妤回应,往前跨一步走进他的怀里,伸出手圈抱他的腰,整个人直往他怀里钻。“今天好冷呢。”
“气温突然降了至少十度,当然冷啰!”颜奕纶张手密密地环抱住她,欢迎她所有主动的亲近。“所以说,虽然有太阳,还是要多注意保暖!”
“你怀里好温暖,像个火炉似的。”她闭上眼汲取他怀里的温度,满足地轻叹一声。
“喜欢吗?”他露出温柔又宠溺的笑。“喜欢的话,送给你。”
“嘻嘻……那我就收下落!”他轻笑,在他怀里蹭了蹭。
和他在一起,她像个女王般,受尽无微不至的照顾和疼宠,不过,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暂时的。
不可讳言,他这个帮她忘记伤痛的方法确实很有效,这几天,她想起那些不堪又痛苦的回忆的次数,明显减少了,但是……该是面对现实世界的时候了。
“明天又是星期一了。”她乎乎的说。
“你感冒还没完全好。”日子过得太快了。
“烧退了,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点鼻塞咳嗽而已。”
“也许人家会担心你是不是新流感,你还是不要去公司吓人了,乖乖等感冒全好了再去上班吧!免得你们公司乃至于客户人心惶惶,你就罪过了。”
“最好是普通感冒碰到新流感都销声匿迹啦!”廖偲妤白他一眼。“我这星期的假是临时请的,很多事情没有交代清楚,要不是病糊涂了,我才不会这么不负责任的事呢!”
她不是病糊涂,而是心力交瘁,身心俱伤。
“吃完晚餐,我们就下山。”微微叹口气,他懂她的意思。
感觉出他的声音似乎有股失望,廖偲妤抬起头来,发现他的表情也是,所以不是她听错了,难道他也不想结束这样的日子吗?
也?
微微一怔,她开始审视起自己的内心,想到要离开这里,她却是很不舍,但……她却还无法理清,她为什么舍不得?
她舍不得的是结束这样悠闲的生活,还是结束有他相伴,有他宠爱的日子?又或是,她只是不想回到纷扰忙碌的现实,面对那些烦人的问题?
不知道,界线好像都模糊了,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非常非常的感谢他。
“谢谢你这些日子陪伴我,奕纶,我……”
“不要一副好像要诀别的样子。”颜奕纶绷着声,弯身与她对望,表情严肃地申明,“你以为下了山我们就结束了吗?不可能,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除非和我在一起让你很痛苦,否则我是不会放手的!”
“奕纶……”她没有那个意思啊,她只是很感谢他。
“你很痛苦吗?和我在一起,很痛苦吗?”时间还不够多,不够多到让她真的喜欢上他、爱上他,他需要更多时间。
廖偲妤拼命摇头。
“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啊,可是……”这对他太不公平了,她可以这么自私吗?
“既然快乐,其他的你就不必想太多,好吗?”颜奕纶打断她,不想听见她的可是。
“奕纶……”
她什么都来不及说,他便俯身封住她的唇。
他以最狂烈的热情,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烧毁她的理智,不想看见她的犹豫为难,也不想听见任何类类似结束的言语。
很卑鄙,他知道,但他已经无计可施。
“奕……”她轻喘,感觉到他的失控,也察觉到自己即将失控。
他的热情太过热烈,仅须臾,便将她拉入那烈焰之中,一起燃烧起来。
送她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客厅里,廖昱玮正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笔电,一看见他们进门,便合上电脑,放在茶几上。
“回来了,感冒都好了?”他看了看姐姐,又审视着好友的表情,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怎么怪怪的?闹脾气了?
“已经好了。”廖偲妤回答。
“根本还没好。”颜奕纶冷道。
两人同时出声,却是截然不同的答案。
廖偲妤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他一眼。
“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就代表还没好。”他反驳。“你应该多休息几天的。”
廖昱玮挑眉,淡淡一笑,决定不淌浑水。
“饭店有些问题,我刚刚透过电脑在了解情况,正想赶过去。”他拿起桌上的笔电,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奕纶,既然你也来了,今晚就住下,替我注意感冒还没好的姐姐。”
“廖昱玮,我不是三岁小孩,可以独自在家,不需要监护人陪同!”廖偲妤出声抗议。
“我留下。”颜奕纶立即说,在心里感谢好友的善解人意。
“随便你们。”她微微红了脸,却仍哼了声,转身迳自走进自己的卧房。
廖昱玮斜睨着好友。“我姐的心情似乎不错。”
“看起来是这样,不过我不敢确定她心里是不是完全释怀了。”
“的确,当她刻意假装的时候,实在很难分辨真假。”廖昱玮说出对姐姐的了解。
“我会注意的。”颜奕纶承诺。
“那……明天是让她上班还是不上班?”
“她很坚持要上班,我也了解她对自家的工作有很多负责,所以……”
“也是,因为这件事于她无害,她也确实痊愈得差不多了,所以她一坚持,你就没辙,我懂。”廖昱玮调侃。
“够了,你不是要去饭店?”
“你还当真啊?就算饭店有事,也有夜间值班的经理,哪轮得到我多事?我又不是谢宗豪,饭店没有我也是照常营运。”
光是听到那家伙的名字,颜奕纶眉头就不悦的皱了起来。
“那家伙有什么动静吗?”
“你那一拳力道大概不够,因为他那张嘴还是很会瞎说。”廖昱玮撇唇。“枉费你还拿了两届冠军,啧!”
“什么意思?”颜奕纶蹙眉。
“意思就是,他不知道跟我爸妈说了什么,我爸妈现在认为,他们取消婚礼的原因是我姐的错,很火大。”
“怎么会这样?那你爸妈那边……”
“我暂时挡下来了,不过看来不太乐观,既然你们已经回来了,那我爸妈就交给你们负责,我来处理谢宗豪。”
“你之前也这么说,结果呢?”颜奕纶颇为不满的瞪着好友。
“我哪知道他会等不及养好伤就开始作怪啊?”廖昱玮耸耸肩,“不过接下来我不会让他那么好过了。”
“最好是这样。”
“对了,婚礼取消的事,明天我姐若去上班,应该会受到很多关切,这点你等一下记得提醒她,让她好有个心理准备,也想想要怎么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