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她们的手会发出超音波?还是以为她们光用看的,就能看出你身体的所有状况?」真那么神的话,还需要那么多的医疗设备?「听我的话,先回台湾,问过专业医师的意见,我们再做决定,好吗?」
齐家垂下美眸忖度。「可是这里风景很漂亮,宝宝要是在这里出生,应该会很健康。」唉,要离开,她觉得好不舍。
「有我在宝宝才会健康。」他略微不爽地撇了撇嘴。「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你一点都不想我,是我在自作多情?」
「我当然想你啊。」想得心都痛了,要不是哭会影响宝宝的健康,她肯定会大哭待哭几场。
「那就对了,跟我一起回去吧,求你了。」说完,他单膝跪地,摆出求婚阵仗。「求你答应我吧。」
一旁有人以日文高喊着,「答应他、答应他。」
两人见状,不由得莞尔他们可是以中文沟通着,这群观众真的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
「你现在是在求婚吗?」她笑得盈在眸底的泪快要滑落。
「没料到你在这里,否则我会顺便把戒指带过来。」
「那你怎么会跑来这里?」她牵着他的手,拉着他站起身。
「一定是老天要我来找你的,它已经不忍心再见我每天以泪洗面了。」他抽动嘴角自嘲。
「说得好像我虐待你一样。」她嗔道。
「这跟精神虐待有什么两样?我还想告你遗弃咧。」
「呿!」她笑嘻嘻的,却哭得一场糊涂,一路哭到他的胸膛上,跟着她最心爱的男人,回到她最熟悉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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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疗室里,气氛沉闷得像是台风来临前的下沉气流,里头坐着四个人,但没有人敢先开口,唯有大眼瞪着小眼,直到女医生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
「齐小姐的所有报告都出炉了。」
「结果呢?」连仲衍急问着。
「依照我的判断,再加上齐小姐的主治医生陈医生的看法,我们一致认为……」
「怎样?」
「仲衍。」齐家微赧地拍了拍他的手,要他冷静一点。
「讲快一点!」没看到他已经心跳加速、呼吸困难了吗?别考验他的心脏强度,他现在一点把握都没有。
「我们一致认为她不适合怀孕。」妇产科萧医生以专业的口吻回答。
「为什么?」一听闻这个答案,齐家随即拧起眉。「我觉得我的状况很好,而且我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感觉,就连害喜的症状也没有。」
「丫头。」这回换连仲衍拍了拍她的手,要她冷静一点。
「这个时候还要我冷静什么?」她紧抓衣摆。「肚子里的宝宝已经进入第十七周了耶,我绝不把他拿掉。」
她甚至强烈怀疑他买通了医生。
「我们还没说完。」两个医生赶忙摆手示意。「我们的意思是说,你不适合怀孕,但更不适合实施人工流产,就因为宝宝已经进入第十七周,如果动人工流产手术,对母体会造成很大的伤害。」
连仲衍闻言,眉头不禁拢得死紧。
「那我可以生了?」齐家喜出望外。
「不是可以生,而是现阶段不适合实施人工流产。」萧医生叹道,无奈这两个人根本没仔细听他们的谈话内容。
「等等,你们之所以判断她不适合怀孕,一定是检查出什么问题吧?」连仲衍可没她那么乐观。
「除了母体虚弱之外,我们发现她的血压危险偏高。」
「不对吧,她的血压一向都是偏低的。」
「就因为如此,才透露着不寻常的讯息,她的血压高出标准值,也产生水肿现象,我们认为她有妊娠毒血症。」
「妊娠毒血症?」原来她脸圆了不是因为养胖了,而是水肿?!
「妊娠毒血症产生的原因,到现在还没有确切的答案,但是有一种说法是,胎盘的血管发育不健全所引起的,也有一种说法是,认为妊娠毒血症是一连串疾病衍生的过程。」萧医生顿了顿,瞧连仲衍听得一愣一愣,随即又道:「我们现在担心的是,妊娠毒血症的发生通常是在胎儿进入二十周之后,可是目前齐小姐肚里的胎儿才刚进入第十七周而已……」
「然后呢?」听到此,连仲衍的神情微凛。
「在未满三十周之前,胎儿的死亡率将高达百分之五十以上,母体也容易因为高血压而引起中风及小癫癇,甚至是全身性血液不凝固障碍出血。」
「拿掉他!」他想也不想地作出决定。
「仲衍!」
见两人就要争吵,萧医生随即摆了摆手。「冷静一点,我们现在说的是一种可能状况,不代表绝对会发生,况且我们刚才也说过了,齐小姐目前的身体状况太虚弱,并不适合实施人工流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混蛋,后头那句可能性的话,他死也不会说的!
多怕好事不灵、坏事灵,一旦出口便会成真!
他不是个迷信的人,但现在为了她,他宁可避讳一点。
「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虽然我们对于妊娠毒血症的产生原因并不是很确定,但却可以控制状况。」
「真的?」连仲衍紧握成拳的指头关节泛白。
「只要让齐小姐多休息,再由陈医生配药剂,服用一个疗程之后,看看她的状况是否有减缓,我们再作下一步的决定。」萧医生低柔的嗓音让他们两人的心都平静下来。「如果一切稳定,我们可以在第三十三周时,考虑提前生产。」
听她详细的解说,连仲衍惶恐不安的心总算平稳下来。「那么,除了吃药以外,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他快速地自外套口袋抽出笔记和笔。
萧医生笑道:「我会列一张清单给你。」
「那真是多谢了。」他还怕自己记得不够详细。
第十章
又三个月
「我要吃大福。」驳回。
「我要吃可丽饼。」再驳回。
「我要吃巧克力!」这一次,齐家用喊的。
连仲衍无奈地看着她。「丫头,你不能吃甜的。」虽说血压一直都还控制得不错,但始终没有降到安全标准值,所以说,他必须要狠下心来拒绝到底。
「求求你、求求你嘛。」她好可怜地爬到他的胸前蹭着。
「你让我觉得你像是个毒瘾发作的人。」看得他好心疼、好不舍,但为了她的健康,他必须当个视而不见的恶人。
「请说我是个讨糖吃的小孩。」她扁起嘴,明亮的眸子有着无法忍受的痛苦。「人家真的好想吃嘛。」
「乖,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我再请宇佐美从日本东京空运最新鲜的草莓大福,好不好?」他揉着她的发。
「人家现在就要吃啦。」不依、不依!
「丫头……」连仲衍无力地叹息着。
怀孕的女人,会因为自体突来的转变,而变得嗜吃某种料理或食品,根据妇产科医生的专业研究指出,绝大部分都是偏爱吃酸的,而以蜜饯为排行榜之冠,但丫头却反其道而行,什么都不要,偏爱吃甜的。
她没怀孕之前,根本就不吃甜的,但是怀孕之后,正所谓,三日无甜,面目可憎啊。
要是不给她吃,她就变成眼前这个模样。
「丫头。」他将她搂进怀里靠在他的肩上。「听我说,你想要把宝宝平安地生下来,对不对?」
「嗯。」齐家点点头。
「那就为宝宝忍耐,好吗?」他低柔地哄着。「只剩一个月的时间了,你再忍耐一下,好不好?」
「好。」她顺从地应道。
「那,我要去忙了,你在床上好好躺着,好吗?」
「对不起,我不该任性的。」见他要走,她忍不住在他胸前又偷了些许的温暖。「你那么忙、那么累,却还要你老是在旁边陪我。」
为了她,他坚持这几个月的时间不巡视其他分店,所以他的工作主要是在楼下总公司坐镇,而他原本的工作则是丢给敏尔和上官迅这对冤家,虽说离家很近,他老是偷偷地爬到楼上看她,但她知道,他其实是很累的。
「这是我心甘情愿。」连仲衍笑眯了眼,在她唇上偷了个香吻。「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她始终没有害喜现象,但是最近不知道怎么搞的,老是觉得肚子一阵一阵地痛,外加头晕脑胀很想吐,除了甜食以外,根本吃不下其他的东西,只是她不想让他担心,也就没告诉他。
「要是肚子饿了,你就先吃一点点苏打饼干,知道吗?」
「嗯。」她送他到玄关。
「要是不舒服的话,马上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嗯。」她看着他穿鞋。
「知道号码吗?」
「知道。」看他又踅回,她便伸手推他。「我很好、我没事,离预产期还很久,你就别担心了。」
「丫头。」他转过身,将她轻拥入怀。
「你怎么了?是不是被我刚才的模样给吓到了?」她自己想想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可是实际上,她是想逗他笑的嘛。「我只是很想吃,所以才会那个样子,你就别担心了。」
「还是我下午请假好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太早醒来,就一直觉得胸口沉甸甸的,有股说不出的不安在重击着他的心脏。
「拜托,你今天已经上来第三次了,你还打算请假?说不过去吧。」她好笑地道:「不要让别人笑你了。」
「可是我总觉得你的气色不好。」
「从我怀孕以来,哪天气色好过了?」齐家笑嘻嘻地打趣。
「还真敢说。」他好气又好笑地搂紧她。「丫头,你现在觉得幸福吗?」
「嗯。」任由他男性的气息包围着她,她闭上眼,忍不住想要多依赖他一点。「等坐完月子后嫁给你,名正言顺地成为连太太,那就更幸福了。」
连仲衍抬眼,黑眸满是煦光。「乖,顶多再三个钟头,我就上来。」他在她唇上吻了下。「小子,给我乖一点,再踢我老婆试试看!」临走前,不忘蹲下身,恐吓肚子里的儿子一下。
「傻瓜!」她轻拍他的头。
「等我。」忍不住再偷香一下。
「好,我等你。」
对他挥了挥手,看着门板掩去他的身影,齐家才刚要转进房里,头却晕了下,她得要紧靠着墙,才有办法稳住身形。
浅喘着气息,撑了下,发觉晕的感觉舒缓多了,她才张开眼。
吐了口气,她缓缓地走进房里,原本打算要到床上躺一下,却瞥见镜中的自己看起来好憔悴、好浮肿,脸色灰白带青。
啊,她怎么会变得这么丑?
不行,他可以忍受她的邋遢,她可没办法。
虽说每早起床,他总是会帮她梳头绑发,但却绝对不帮她上妆,说是怕妆会影响气色的判断,但以前也是他说,抹点唇膏会让她的气色好一点的。
走到梳妆台前,拉开她的小小化妆盒,取出他去年送的唇膏,正打算要抹上,忽然感觉腹部震起一阵难抑的痛,由一个点扩大到整个下腹部,恍若有什么东西要从体内剥落般地痛楚,教她气喘吁吁地跌坐在地上。
突地,下部一阵湿热。
欸,羊水破了吗?
她低头一看,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啊啊……」她单手抵着床,想要爬到床上打电话给连仲衍,却浑身虚软无力,愈来愈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搁在床头柜上的电话离她愈来愈远。
抬手抹去满脸的冷汗,猝不及防地,眼前一阵漆黑,她听见「咚」的一声,感觉意识快要抛出体外。
不行、不行,她要是真的在这个时候离开他,他怎么办?
他好不容易撤去心防,好不容易有了喜怒哀乐,懂得哭泣,要是她真的不在了,他一定会变回原本的样子,不对,一定会变本加厉。
不可以啦,她不想看他变成那个样子。
谁,谁来救救她……仲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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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走进一楼店面的连仲衍不由得回头探去。
「怎么了?」坐在候客区的连伯凯懒懒地问着。
「我好像听到谁在叫我。」那声音好像是齐家,可是她在三楼,她的房间又在店面的正后方,就算她打开窗户喊,他也听不见她的声音,况且她也不可能这么做,她在这里住了三个月,向来不会打扰他工作。
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好不安。
不,不会有事的,这三个月不都平安无事地度过了,相信她肚子里的小家伙也会乖乖地才对。
「嗄?」连伯凯微挑起眉,正要取笑弟弟时,却瞥见走进大门的人。「敏尔、上官,你们回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来,连敏尔一身清爽,手里拎了个小旅行袋,而上官迅则是狼狈地拖着两三只行李箱跟在后头,但脸上的笑意却浓得可比外头的骄阳。
「对啊,累死了。」连敏尔甩了甩一头大波浪褐发,将旅行袋往大哥身旁的桌上一搁,在袋里头翻找着东西,边问:「二哥,齐家呢?」
「她在房里休息,不准拿甜食给她。」连仲衍警告道。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妹妹老是趁他不注意时,偷偷塞小甜食给丫头,而如果是从国外飞回来,更是不忘带回当地土产甜点。
「我知道。」呿,这么信不过她吗?「我只是要拿今年秋天刚上市的唇膏给她。」
「去去去。」连仲衍挥了挥手。
连敏尔随即蹦蹦跳跳地上了三楼,开了门便喊着,「齐家,我回来了,你在哪里?」听她没答腔,她直往她的房里走去。
「齐家?」打开门,却没见她躺在床上。「齐家,你在厕所吗?」
连敏尔拿着唇膏走进房内,却踩到一个硬物,低头一看,是支唇膏,下意识地往前探去,突地瞥见一摊血,杏眸圆瞠。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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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房外异常的阒静。
眼前那扇门,分隔了生与死,是灵魂来去的驿站。
坐在外头的连仲衍,握紧的拳头搁在腿上,双眼聚精会神地盯着那扇门,感觉时间流逝缓慢,一秒被拉成一个钟头般的久远。
突然觉得昨天以前的记忆也变得好遥远。
他不记得她昨天跟他说过什么,只记得他刚才握着的小手,柔软无力冰冷得教他心惊胆战。
她惨白如纸的容颜没有半点痛苦,像是睡着一样。
拳头缓缓地松开,覆在他疲惫的眼上。
他听见她的声音了,不是吗?他明明听见了,他应该在第一时间冲上楼的,而不是等到敏尔发现……要不是敏尔刚好回国,想上楼看她,等到他下班回家时,迎接他的,岂不是一具冰冷的……
明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她今天还笑闹着跟他讨甜食吃,还说她要等他的,为什么才一转眼,她便紧闭着眼,像是睡进他伸手不可及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