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祈,你为什么要那样说我?」
「别说不是,陪男人说说笑笑逗他们开心是妳的专长,对妳不会有什么困难的吧?」
一声嗤笑,更显示了他对她的偏见始终未曾稍解。
「我不要,蔚祈,我不要!」施梦荷眼泪夺眶而出,明知没有反抗的余地,她还是做最后的挣扎,只要他心软,她就能从卖笑生涯中解脱。
「我叫妳下车!」申蔚祈陡然大声起来。他知道若不逼自己这样,在她的泪水攻势之下,他会被击得往后退,再也无法耍狠。
施梦荷乞瞵地凝望他一眼,仍得不到他的同情。
「眼泪擦干!那么丑怎么见人?妳要是把伍董给吓跑,妳就完了!」申蔚析出言恐吓,抽出几张面纸给她。
他拿面纸的手停在施梦荷面前,她却迟迟不肯接过去,宁愿用手乱抹,抹得妆花糊糊的。
「妳在干什么?」她的行为……可是怨言的抗议?申蔚祈气极地瞪着那张花妆脸。
施梦荷却不以为意,开门就要下车。
「等一下!」申蔚祈将她拉回来。
「妳是准备吓死伍董是不是?」
施梦荷不语,也不再看他。
「脸转过来,妳这种样子鬼都比妳好看,快给我擦干净、补好妆!」
施梦荷始终一语未发,却也开始乖乖擦脸、擦手、慢慢补妆,直到一张明艳的脸重新出现在申蔚祈面前,她都没再说话。
「下车吧!已经迟到了。」申蔚祈无情地催促她下车,不再多瞧她一眼。
「再见,不用太想我。」施梦荷吸了吸鼻子,将一字型领口往肩下左右各猛力拉一下,不但露出光洁嫩白的肩膀,连酥胸都半露呼之欲出,然后很不甘愿被他欺负似的,说了句近似挑衅的话就下车,摇曳生姿地往饭店走去。
见她走路的姿势比以往还「娆」,衣着在两秒钟之内变得无端曝露,申蔚祈心口没痛,倒是快爆炸了!
这女人果然不能小觑!
这一刻,他竟开始担心了……她会不会跟伍东宏一拍即合?她会不会乱来?
可恶!他怎么突然觉得自己用这种方式惩罚她好像很蠢?
不!他坚信自己的做法是最睿智的,因为她必能为他创造出一些利益,只要她将他的客户「按捺」得高高兴兴,那么他就值回票价。
一个施梦荷算什么!
第5章(1)
大概是老天爷听见施梦荷的心声吧!
当她与伍东宏吃完午饭,正准备到郊外去晃晃时,伍东宏就因公事繁忙被call走了。
他临走前不断对她表示歉意,并口口声声称赞她的体贴与热情,施梦荷在心里偷笑,那不过是她最不得已的逢场作戏。
平白无故多出一个下午的时间,她便去疗养中心陪母亲,直到傍晚蔓蔓打电话说有事要见她一面,她才离去。
「蔓蔓,妳今天怎么这么快就打扮好了?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好几个钟头呢!」施梦荷一进蔓蔓家门就看见她已经打扮得光鲜亮丽,不禁露出讶异的表情。
「铮铮,妳是不是被申董事长包养了?」蔓蔓拉她坐在椅子上,很正经地问。
「妳怎么知道?」
蔓蔓有预知能力似的,眼中闪过一道光。
「看妳昨晚被申董事长带走,我就知道妳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唉……是真的逃不出了。」施梦荷垂下眼眸,无奈地说。
「是缘分吧?」蔓蔓耸耸肩膀,语气和表情都显得好淡然。
「蔓蔓妳知道吗?他竟然说他第一眼看到我,就莫名其妙想生气和心痛起来,偏偏当我面对他的蛮横和强势时,我还真觉得不该再忤逆他,也不敢反抗他!妳说,这是不是很奇怪?」
蔓蔓笑着摇摇头,将手搭在她肩上说:「铮铮,这一点也不奇怪。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事情无法解释,只能靠感觉。尤其是人与人的相遇都是有因有缘的,就拿我们两个这么多年的好朋友来说,这伺尝不是缘分?」
「可我未免也太可怜了吧?」施梦荷自觉委屈,却又无法不顺从他,好似让他一直踩在头顶是天经地义的事,这真怪了。
「铮铮,妳记不记得我们考上专科,新生报到那天第一次见面,我们两个都说对彼此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嗯,我当然记得。」施梦荷笑着说,她觉得认识蔓蔓,是她悲苦人生中少有的好运气。
「所以铮铮,缘分来时是挡不住的,至于是好是坏,真要看自己的作为,妳以后就会明白的……」蔓蔓话语戛然而止,慌忙地笑了一下。
「以后会明白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妳就当认识申董事长是妳一生最难得的好缘分,就算是被包养,妳也可以很认真地爱他呀!也许他感受到妳的爱,就不再生气也不再心痛,还会爱上妳呢,妳不希望如此吗?」
「他不想娶我,我实在好难过,蔓蔓,妳知道我一直想嫁人的。」
「嫁人前,先被包养也还好啦!总之,妳就用妳的真心去感动他,如果妳过得好,也就不枉费我……」蔓蔓话又说一半,惊觉自己又说太多了。
「不枉费妳什么?」
「不枉费我一路挺妳到底的苦心呀。」蔓蔓拉长语调,伸手捏捏她的脸颊。
「哎哟!几百年没玩捏脸的游戏了,今天竟然就捏这么用力,我也要捏妳!」施梦荷一面抚着脸颊,一面也伸出手要往蔓蔓脸上捏去。
「不行!我妆都化好了,妳不可以捏啦!」蔓蔓双手护颊跑开。
「好吧!饶了妳。」
「谢谢喔!」蔓蔓顾全这张精雕细琢的脸,总算放心地笑了。
施梦荷也跟着笑了,与蔓蔓眼神交会时,她突然觉得蔓蔓的眼神和笑意都好神秘喔!
*
因为申蔚析没交代当施梦荷结束「工作」时该怎么办,所以她与蔓蔓告别后,便在街头晃荡。
尽管街上霓虹闪烁,热闹非凡,她却有种被遗弃的感觉。
不习惯吧!以前这时候她通常都已经周旋在众多男客之间,而且抢手得很,哪会有什么被遗弃的感觉!
今天是她好运,意外捡到时间,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都九点多,再晃下去也不是办法,干脆回她的租处睡觉去算了。
「施梦荷,亏妳还想嫁人!妳这不甘寂寞的女人,只怕从良后也不安于室吧!笨蛋!」她低声笑骂着自己。
又想到申蔚祈了,她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她多希望从此只属于他,为他下厨、为他烫衣服,当个全能的好妻子,而不是说出来很难听的「被包养的女人」。
「申蔚祈,你卑鄙!钱多了不起啊?得到人家、还不娶人家,人家想嫁给你也不行?讨厌!你心痛痛死活该啦!」
殊不知她畅快骂街,那个被她骂卑鄙的申蔚祈已在背后朝她步步逼近。
就在她准备转向下个街口时,她的肩膀被双大掌像抓小鸡似的紧紧握住。
她一回头,吓得张口结舌。
「你、你、你!」
他是从哪冒出来的啊?该不会听见她在骂他吧?糟了!
「妳跑哪里去了?」申蔚祈开口便是责问。
至于她刚刚骂他卑鄙的帐,以后再慢慢算。
「我、我、我去看我妈妈,然后还去找蔓蔓,接着就随便逛逛,现在想回去睡觉了。」施梦荷惊魂甫定,乖乖报告行踪。
「我找妳一下午,妳知不知道?」
当他知道伍东宏与她早早就分手,她却不知去向时,他简直气坏了!气她到处乱跑,也气自己竟忘记交代她工作结束该跟他报告一声,让他安心……不,是让他能清楚掌控她的行踪,与安心无关,绝对无关!
应、应该无关吧?他思绪持续混乱中……算了!
「我不知道啊。」施梦荷略缩着头,被他骂得很无辜。
「妳就不会想到打电话跟我讲一下吗?」
「我又不知道您的电话!」
「又说『您』!」都说过不要再用「您」,还讲不听!
风水轮流转,现在换他纠正她发音,施梦荷只好重新讲一遍。「我真的不知道你的电话。」
「不知道不会问啊?」
「问谁啊?」施梦荷咕哝着,真是招谁惹谁,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这错也算她头上,实在是愈想愈无辜。
「算了!回家再说。」申蔚祈拉了她就要走。
「要说不如现在说,不然等一下回家又忘记,然后改天发生同样事情又骂我!你电话几号?」
「妳……」申蔚祈被打败,一时语塞。
「看样子你也不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对不对?不然你就会打给我,而不是在这里发飙。」就因他脾气大,先骂先赢,像她这种懂得忍让的人就只能被他骂,真不公平。
「好好好,手机拿出来,把我的号码输进去。」
如此这般,一个身材伟岸、西装笔挺的集团董事长和一位出身风尘、衣着曝露的女人,就这样当街交换起手机号码,那画面看起来有点——突兀。
「我们这样像不像在援交?」施梦荷冷不防问一句。
「Fantasy的小姐,妳!」
「我不再属于Fantasy,我是属于您——你的。」施梦荷刻意靠近他的胸膛,仰起脸,追逐着他的眼神,希望得到肯定。
「正因妳属于我,所以得听令于我,除此之外,妳就不用想太多。」申蔚祈拉起她的手往停车处走。
「回去后我会把事情都交代清楚,我不想再有今天这样的情形发生。」
「你一向都这么霸道吗?」施梦荷小跑步跟上他。
「没有。」
「该不会你的霸道是专门对付我的吧?」
「有自知之明,不错。」
他回答得理所当然,施梦荷原本就不高昂的情绪在此刻狠狠下滑,提不起劲,步伐不禁散漫起来。
「怎么?」感到拉力变重,申蔚祈回头询问她,表情倒是挺柔和。
「走不动了,我今天真的走太多路,脚好酸。」这是她这么多年来运动量最大的一次。说着,她甩掉他的手,在路旁蹲了下来。
「谁教妳没事乱走?」申蔚祈念她一句,再度拉起她的手就要走。「车子在前面,再走几步就到了。」
「你背我好不好?」施梦荷大瞻要求。
「你骂也骂了,生气也生气过了,想我回去,就背我吧!蔚祈。」
「少得寸进尺了!没骂妳不代表我就不生妳的气,妳搞清楚点。」
申蔚祈站在她前面,将所有的光线全部挡掉,她的脸瞬时变暗,失望的表情有些模糊。
「那让我休息一下再走。」见他高高在上,一点也不怜香惜玉,施梦荷索性脱下高跟鞋,往地上一坐,先休息休息再说。
他怕丢脸,那是他的事,她才不怕别人指指点点。
「难看!怏站起来穿上鞋。」
申蔚祈果然是个很爱面子的男人,他的神情有点急,口气变得慌乱。
「站不起来。」看他急,她倒高兴。
「妳真是太过分了!」申蔚祈咬牙斥责她,却一面脱下西装外套丢给她。
第5章(2)
「拿着。」
他松了松领带,解开衬衫上面两个扣子,接着半蹲下高大的身躯命令她。
「上来。」
什么?他竟然真的……
「是!」施梦荷喜出望外,笑容一下子全绽开,立即乖乖「上马」。
「裙子拉好、人抓好,掉下去我就不理妳了。」申蔚祈的背上负荷着她,却仍尽量挺直身子。
施梦荷听话地将裙襬拉了拉。
「可鞋子……」她一时兴奋过头,鞋子还丢在地上忘记拿。
「妳真会找我麻烦!」申蔚析没让她跳下来,他径自弯腰下去伸长手勾起那双高跟鞋,一步一步往前走。
熙来攘往的街头,男人背着女人,不管在别人眼中他俩是什么关系,申蔚祈都认了,谁教她现在是他的女人!虽然是个很欠扁的女人。
施梦荷紧攀住申蔚祈,将脸贴在他宽阔厚实的背上,她感觉好满足、好幸福。
希望他的车停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最好被施吊了、不见了,让他一直背她,背到家……
家?刚才他们互换手机时,他说了「回家再说」,那么,那栋白色大宅真成为她的家了吗?
「蔚祈,昨晚我睡觉那里是……家吗?」施梦荷嘴巴贴在他耳边轻声问,闭上眼睛仔细嗅着他身上淡淡的烟味,她希望从此一点一滴深记着他的味道,更希望待会儿能听到他肯定的回答。
「妳当它是家那就是家,不过对我而言,那只是一栋闲置的建筑物,而妳是目前住在里面的女人而已,也许当我不再因为妳而心痛,也不再莫名其妙对妳生气时,你就可以离开了。」
「那我希望我永远都有让你心痛的能力。」施梦荷大胆地用唇咬住他厚软的耳垂,想藉由那亲密的碰触加深他的感官印象,记住她说的话。
被她挑逗意味十足的一咬,申蔚祈脚步不禁顿了一下。天气热还这样折腾他!
「妳体重已经不算轻了,还这样干扰我,是想怎样啊妳?!」申蔚祈又斥喝她,感觉自己身体热烘烘的,不知是因为背着她的关系,还是对她的挑逗起了反应?
「不要这样嘛!」施梦荷有点受伤,但仍调皮地将脸深靠在他颈间,撒娇着。
他虽然不爱她,但她已经将他当成她的男人,她渴望用女人最柔情最真切的一面,肆无忌惮跟他撒娇!绝不同子以往对别人的逢场作戏。
「你不娶我没关系,但是让我喊你老公好不好?让我喊好玩的、喊心酸的也好啊!好不好,蔚祈?好不好?」她不怕死地大瞻要求。
「不准!」想当他的妻,她不够格,申氏家族媳妇的饭碗不是她一个风尘女捧得起的。
她的存在,对申家的人而言只能是个秘密,何况,当申太太事小,严重的是他对她的负面感觉。
「让人家过干瘾也不行?」
「不行。」他无情地否决,脚步忽地加快,摆明不想再跟她说话。
施梦荷识相地闭嘴,连这个小小要求他都不答应,她还冀望什么呢?
将脸静静靠在他的肩背上,她悄悄滴下一滴泪;一滴代表羞耻与酸楚的泪。
*
既然说是她的家,Casablanca在西班牙文是「白屋」的意思,因卡萨布兰卡这个城市里的建筑物不论是花园洋房或普通公寓大都漆成白色,有其真实意义,所以施梦荷也就非常豪迈且不客气地将这栋白色大宅命名为「Casablanca荷居」,而且还很高调地去制作一面显眼的名牌,大大方方挂在大门旁。
不过,她自己待在这里的时间却不多,申蔚祈派给她的工作常常都得耗上一整天,有些客户很难缠又爱续摊,她回到Casablanca荷居时大都已是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