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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午夜场 page 12 作者:楼雨晴

  接近午休时,事件女主角露脸,亲自给他送餐来,无视旁人的白眼,根本就打算直接坐实他们有一腿!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叫勇者无惧,只知道,他真的迫切需要跟她谈一下。

  他深深吸一口气。“跟我进来。”

  将人带进办公室,关门。

  “田小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网路照片什么的,当事人不理会、不往来,久了自然会淡掉,但她现在来这一手,先是公开认爱,再是公开送餐,她在演哪出他都搞不懂了。“你……我知道你的立场……你不用为难……”田湘琪垂首,怯怯地低嚅。

  “……”你这样我才为难好吗?

  杨叔魏看了看天花板,从头到尾想一遍,怎么想,都想不出自己是哪个环节给了她错觉……

  田湘琪仰眸,见他一脸沉默纠结,遂鼓起勇气道:“你真的不用为难,我知道你还有虞经理,我、我会等,无论多久,我都会等,名分我不介意——”

  “等等!”他抬起一手,这是在公然表态,要当他的小三吗?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她一顿,犹豫了下。“你跟虞经理……”

  “我跟晓寒,是我们的事,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她好像也没有资格问吧?

  “我、我以为……你并没有否认……”

  好,他听懂了。

  原来还真是他的错。他没有公开否认,她就以为,爱在沉默中纠结?

  大家以为他劈腿,跟晓寒出了问题,有人就自己坐上那个位置,以为他是为了她,才与晓寒情淡?

  这会不会脑补太过了?

  “你对我那么好……”如果无意,哪个男人,会对一个没有关系的人那么好?她想,以他的立场,不好表示什么,那么就由她来跨出那一步……

  “……”原来他的态度也有问题。

  他终于懂晓寒那句“你并不是她的谁”,当中的深意。

  即便他立意端正,对方也未必如是想,或许真是他做得太多,才给了她多情错觉。

  “田小姐,我向你道歉。”他端正表情,严肃地开口。“如果我让你误会什么,现在正式澄清,我对你没有遐思,换作任何一个职员,我都会做同样的事。至于我跟女朋友如何,那是我们的问题,与你一点关联都没有,我一直都很确定我爱她。”

  “所、所以……”她被拒绝了?

  她以为,他对她,或多或少是有那么一点动心的,她长得比虞经理漂亮、也比虞经理年轻、解风情,外在条件并不比虞经理差,只是晚了一点认识他而已,只要制造些机会,让他能够放下顾虑走向她,就可以了……

  可是他却说,他对她,从来不曾存过那样的心思。

  他只是,同情她而已。

  自作多情的难堪,让她一瞬间,窘得想死。

  或许是第一眼,他坚持送她去医院的贴心、或许是那个雨夜,他伸出手来,温暖掌心渡来的暖意、或许是他每一回毫不犹豫站出来护她的感动、甚或只是在餐厅,他看虞经理的眼神,让她惦念不忘,她也想要有一双那样缱绻专注的目光看着她……

  然而这一刻,他望着她,阵底平静无波。

  即便让他成为她的,人不对,那样的眼神,仍不会落在她身上。

  她终于看清,别人的幸福,就是别人的,无论怎么羡慕、如何心思用尽,都不会成为她的,她就是一个错托良人、有过一段不堪婚姻的女人,这才是她的现实。

  杨叔魏见状,也心有不忍,一辈子对女人温柔惯了,狠不来。

  “你好不容易才挣来安稳的日子,接下来就好好工作,认真过日子,其他不用多想。”顿了顿,主动取过她手上的便当盒,给她台阶下。“你的午餐我收下了,我女朋友应该会喜欢,不过下次请不用费心,谢谢。”

  送走了田湘琪,他很确定这个名字在未来,不会对他的人生产生任何意义,但是另一个有意义的名字……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应对。

  第十场 爱与不爱

  下午,虞晓寒送资料来。

  办公室没有秘密,稍早田湘琪如此高调上演温馨送餐情,杨叔魏不相信她会没听到半点风声。

  她搁下抱在手中的档案咦,在桌前静立了一会儿。

  这些资料可以叫助理送,她根本不必亲自来这一趟,他与她都知道。

  他们也需要谈一谈,但是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她谈……

  面对田湘琪,他可以井然有序,侃侃而谈,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可是面对搁在心尖上的她,他准备再多天,反覆模拟,还是一见她就词穷,脑袋空白。

  “晓寒……”

  她回身,安静地等着他。

  “你、你都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他干涩地道。

  刚刚,她的目光在桌上的餐盒停留几秒,他留意到了,身为女友的人,这种情况下如何能做到不闻不问?

  要说什么?她想了又想,反覆思索。

  “那你……想跟我说什么?”

  他想说什么?现在的他,其实已经不确定了。

  如果一个女人,对她的男人是否忠于她这件事,都已经毫不在意,他还能说什么?

  她看起来,就像早等在那儿,就差他一句话而已。

  等着他,何时摊牌,还她自由。

  本来还盼着她一丝丝回应的杨叔魏,对上眼前这张波澜不兴的平静面容,也不由得心灰意冷。

  “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直到这一刻,才真正看清,原来他们之间有的,一直都只是激情而已,从来都不曾存在过爱情。

  激情会消退,若没有爱,能撑多久?

  她对他,早就没有热情,淡淡的,就像燃尽的烟花,只剩下淡而无味的生活,与习惯。那这样,他要怎么办?他们要怎么办?

  心好疼,可是他不知该如何,再点燃她的热情。

  “……为什么,我们会变得这么淡……”淡得……快要抓不住。

  虞晓寒一悸,痛缩的眸,掩在长睫下。

  他说……淡了……

  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却还是,抑不住一阵疼。

  “所、所以呢?”指掌无意识抽紧,指甲陷入肤肉,她浑然不觉疼,麻木地、努力让声音维持在最平静的频率当中,别扬高半分、别让他为难、别……别用眼泪控诉他。

  所以呢?

  他也不知道,这场对话究竟该怎么收场、怎么接续下去……

  “我们……要分手吗?”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回想过往以来,他的话,她似乎鲜少有其他的回应,但是这一回,他多希望,她能给点别的答案,别说那个字、别像过去那样,随波逐流地说——

  “……好。”她低低应了声,连犹豫都不曾,定定地,扬睫望他,清楚无比地又说了一次:“好,我们分手。”

  “……”

  太清楚,清楚到他想假装对方口误,都没有办法。

  她腰椎挺得直直的,沉静面容道出回答时,神色也不曾动摇半分。

  她不留他。

  这真的不是他的错觉,她一直,在等这一天,等他开口。

  然后呢?哈哈干笑两声,说——“真高兴我们有共识?”

  还是说——这些年谢谢你的相陪,我们好聚好散……

  去他的好聚好散!

  这四个字说来容易,要做到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无法不怒、不怨。

  怒她的云淡风轻,怨她的没心没肺,如此轻易便放弃他们的感情。

  那这三年多算什么?他——又算什么?!

  他很想赌气回呛:“要分就分,谁稀罕!”

  但、但、但……

  对上她漠然神色,他闷了又闷,张口、闭口——

  “我晚上不回去。”

  蓉死了。

  人家都干脆点头,同意分手了,要在以往,他杨五爷会不比对方洒脱?缘分没了,感情淡了,双方握个手,感谢相陪一场就是了,有什么难的……骗鬼!明明就难透了!

  他没有办法。

  他做不到她的潇洒。

  只能悲哀地,赌气不回家,躲到兄长住处来,5M男人最后的面子尊严。

  杨叔赵看着近来三天两头就窝到他这儿来的弟弟,满心无语。

  “你怎么又来了?”

  最近很玻璃心的杨叔魏,一脸幽怨地瞥他。

  连大哥都嫌弃他,呜……

  “……”叹气。“你晚上不回去,有跟晓寒说吗?”

  “有。”

  居然还记得要报备。杨叔赵没法再更无言了。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

  “……她要分手。”

  杨叔赵微微吃惊。“她说的?”

  “我说的。”

  “……”那一脸被抛弃是怎样?

  杨叔赵确定自己无法瞬懂弟弟这一回合的跳跃式逻辑。

  “所以你到底是想分还是不想?”

  “不想。”他闷闷地道。

  杨叔赵揉揉额头,看来张老师又要上线了。

  他从冰箱拎来一手啤酒,滑动轮椅移到弟弟面前。“要喝吗?”

  杨叔魏自动由沙发滑坐到地板上,开了两瓶啤酒,一瓶给哥哥,一瓶凑上嘴三两口干光光。

  喝完,挪到兄长腿侧,将头枕靠上去。“哥,我好难过——”

  就像小时候,受了委屈那样,回来告诉哥哥,兄弟会挺他。

  杨叔赵叹息,摸摸他发尾。“傻瓜,又不是真心想分手,为什么要提?”

  “问问而已咩。”一时脑抽,可能还有一点点赌气,探探她的心意,结果探得心房凉飕飕。

  “哥,你知道吗?她连想都没有,就说好。”买颗西瓜还要挑一下呢,他连颗西瓜都不如,想想真心酸。

  可是就算这样,他还是点不了头。

  杨叔赵没应声,安静地听他说——其实是发牢骚成分居多,东一句、西一句,说完,啤酒也喝得差不多。

  杨叔赵两罐,话痨的那个喝了四罐。

  “好了,酒喝完、牢骚也发完了,回去吧。”

  杨叔魏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会被下逐客令。这世界已经没他容身之地了吗?

  连亲大哥都不想收留他,呜,好惨。

  “第一,你没有要分手,等你真的失恋再过来,我陪你喝到挂。”现在喝还太早。

  “有差吗?”

  “有。”这就是他要说的第二点。“阿魏,你记不记得,你国小三年级,数学考九十五分那件事?”

  “记得,错在鸡兔同笼那题。”农场主人养了五只鸡、七只兔子?,鸡有两只脚,兔子有四只脚,请问共有几只脚?

  很简单的数学题,现在他会回答三十八只,但在当时,他很坚持答案是四十,还因为死不受教,把老师气得五孔喷火、七窍生烟。

  爸问他,为什么是四十只?他说——还有农场主人的两只脚。题目里明明就有“农场主人”、“鸡”、和“兔子”,为什么农场主人不能算?

  爸最后摸摸他的头说:“你没有错,只是想太多。”

  所以后来,他觉得很多事情,不用想太多,简单思考就好,想得多了是自寻烦恼,就像现在。

  “可是我已经交卷,九十五分也拿定了。”能怎么办?如果他回得去最初的纯粹,不要去深究她爱不爱、爱多少,傻傻把日子过下去就好了。

  时隔二十年,杨叔赵也摸摸他的头。“既然想多都想多了,那就去问出题老师,农场主人的两只脚要不要算进去。”错也要错得明明白白,好过他们在这里猜疑争辩。

  “晓寒怎么想,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得她自己说了才算数,至少要听到她亲口对你说,她真的不爱你。”

  “可是……”那样好伤,他不确定自己承不承受得住。

  “去!”

  兄长威严一起,杨叔魏乖乖坐正身子,双手平放膝上,不敢顶嘴。

  “好好跟她谈一谈,看你们未来要怎么走下去,如果真的淡了、走不下去了,也得明明白白把话说清楚,不留一丝遗憾。”

  “……”光看她一脸淡漠就够心碎,还要听她亲口说“我不爱你”,要不要干脆一把吊死他算了?呜……哥好残忍。

  “我还没喝完……”东瞄西瞄,拿起还剩些许的啤酒罐,慢吞吞一口当三口喝。

  杨叔赵双臂环胸,淡睨他。“喝完没?”

  “……”晃晃瓶身,直到再也倒不出半滴残液。“等一下,我还要收垃圾。”

  “杨、叔、魏——”

  “好、好啦!”放下空酒罐,龟速往玄关移动。“在走了啦。”

  杨叔赵叹息。“阿魏,我这里随时都欢迎你来,但我希望是带着笑容,幸福地来。”而不是为了逃避,躲到这里耍废,杨家没有懦弱的男人。

  “……嗯。”他会回去,好好跟晓寒谈。

  虽然……他还是没有准备好。

  ***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模拟台词。

  需不需要流个几滴男儿泪博取同情?

  如果她还是无动于衷的话,要怎么办?再说一次“我突然想到跟人有约”,当个小孬孬溜出来?可是大哥已经放话不收留他了,还有哪里可以去?仲齐哥?

  一边在心底盘算待会的落脚处,一边搭电梯上楼。

  开了门,意料之外的闇暗迎面而来,他在门口顿住脚步,一瞬间怀疑自己开错门。

  这两年多来,每每打开家中大门,总是有盏晕黄灯光等待着他,不然就是与她手牵手一同进门,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面对孤单与黑暗。

  她还没回来吗?

  摸索着开启墙上的灯源开关,屋内瞬时大放光明,也看见抱膝蜷坐在客厅沙发的纤影。

  她在。

  那干么不开灯?

  他困惑地正欲开口,她偏首寻声望了过来——

  霎时,他哑了声,忘记自己该说什么。

  蜷坐角落的她,满脸的湿,泪水像少了开关的水龙头,滴滴答答猛掉,空茫的神情,一时回不来,怔怔然望他,顚然轻弱地吐声:“不是……今晚不回来?”

  因为他今晚不回来,所以她才会哭吗?

  若大哥没叫他回来,他是不是,一辈子都看不到这一面的她。

  杨叔魏无法思想,心脏揪得死紧,一步、一步,凭着本能来到她身边,伸掌承接那掉得来不及擦的泪水。

  “为什么哭?”

  为什么,藏在黑暗里、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连哭都不敢哭出一丁点声响?

  “我是你的男人。”至少目前还是。“你有什么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是没有仲齐哥那么强,但至少,呵护自己的女人,替她挡风遮雨,他还是做得到,即便做不好,也一直在竭尽所能地做,她的心事为何从不肯让他知道?

  “……还是吗?”她音浪轻不可闻。

  “什么?”

  他还是……她的男人吗?

  虞晓寒三两下抹去泪水,试图回复往昔镇定,稳着声线说道:“你去,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们分手——”

  “你哭,是因为——”因为他那句蠢话?因为……他?

  以为她不在乎,她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泪如泉涌……

  “还是、还是我先去朋友那里……”她顿了顿。“过几天再搬,可以吗……”这里,有太多太多的心情、太多太多的回忆,她一时收拾不了,再给她一点时间,她一定可以的,她会笑着离开,跟他说再见,不在他心上留半点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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