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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貅 page 2 作者:决明

  方不绝只容许自己怔忡须臾,随即恢复原有的冷峻神色。

  “你的规矩需要重新再教导。”他森寒道。

  银貅还没弄懂自己干什么把银色长发给弄黑,她该做的不是这个,而是掉头走人才对。

  听见他的声音,尚未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她只是看着他,带点好奇,带些探索,而她也毫不掩藏自己的情绪,大剌剌地表达出来。

  “起来,把你使性子弄出来的混乱收拾好。”他命令着。

  “那不是我弄的。”银貅才不替人善后,关她啥事呀,再说,他自己刚刚不也脱了衣裳随手乱丢吗?要收拾也该他先以身作则。

  方不绝不给她狡辩的机会,探手箝拎起她,她轻盈得像个布娃娃,落入他怀中,两人靠得恁近,双方身上的气息和体温震慑彼此。

  他好烫,扣在她手腕上的厚实大掌,宛如炭火。

  她好烫,芳馥软绵的身躯贴合着他,薄丝衣裳,阻隔不掉那股炙热,赤裸藕臂,纤细得容他一手掌握,她轻轻吐息,像温暖春风,拂面而来。

  他身上气息浓烈,有她喜爱的财气,这男人像个宝矿,闻起来好舒服,此刻的贴近,那股味儿更清晰,只是她仍不解,另一丝的闇息,从何而来?

  她身上香息幽幽,似花不是花,甜甜的,淡淡的,也像糖饴,一种教人口齿生津的味道。

  方不绝做了好几回深深吐纳,才有办法维持做丈夫的威严。

  “收拾好,不要挑战我的怒气。”停顿,吸气,吸进大量芬芳,肺叶为之紧窒,他重重吐出,下颚绷得紧紧的。“我不管你在陆府过着怎生日子,张狂怎生脾气,进我方家门,就得守我方家家规,三从四德是最基本,以夫为天的道理你牢牢记住,我是你的丈夫,你必须顺从我。”

  如果有哪只公貔胆敢对她说这种贬抑之语,她会露出兽形,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他说的三从四德她没听过,以夫为天又是啥可吃的东西她不明了,然而“顺从”?最好貔貅懂这两字是何意!

  但他不是貔貅,只是个自大过头的雄人类,人类在男尊女卑这上头下的工夫,还真是出了名的……糟糕。

  银貅明白他误会她的身分了,以为她是那只跳窗逃跑的雌人类。仔细想想,这男人和她同病相怜,她惨遭金貔拒绝,他被本该是妻子的女人抛弃逃婚,两人都落得孤单凄凉的下场,她都有点同情他了呢。

  “好,我捡。”银貅带着可怜他的意味,替他收拾地板上散落的衣物,反正花不了多少气力和时间。

  第1章(2)

  她的顺从看在方不绝眼中,稍稍舒缓了他对她的态度。

  或许外界对她的传闻言过其实了些,踏进房之前,他以为将面临一个嘶吼咆哮的撒泼女子,怎知迎接他的,会是神态慵懒,美丽又温驯的女人。

  她的衣裳怪异,是南城正新兴的款式吗?他虽生疑,却无法否认它在她身上造成了惊人的效果。柔丝布料,合身包裹着她,稍嫌暴露地裸裎双臂,同时,将她优美的颈线及肩胛大方呈现……

  一股炙热,在腹间窜升,他必须握紧双拳压抑它、对抗它,但成效不大。他何时变得如此毛躁,像个猴急的年轻小伙子?

  他重重吐纳,逼自己平静,而最好的办法,是提醒她也提醒自己,这场婚姻的真实面貌。

  “你心知肚明我娶你的理由,我不保证与你浓情恩爱,成为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但我能做到相敬如宾。你成为我方不绝的妻,恪守你的本分,我也不会亏待你,你的不甘愿,我会以其他方式补偿你,我希望,我们不会变成一对怨偶。”

  他将丑话挑明了说,娶妻之于他,不为情、不因爱,正巧她的八字符合方家所需,而且是非她不可。他当然明白这对她不公平,不过婚姻之事不都如此?看家世看人品看财力看门当户对,媒妁之言,成其一生婚配,他娶了她,自会给她应得的报酬。

  毕竟,她若无法如预言般带来帮助,那么他恐怕只能……到时,她会更加地憎恨他吧。

  银貅没认真在听,只是敷衍了事地点点头,压根没留神他说些什么。

  她又不是他的妻,也不可能成为他的妻嘛,那番话,等她走后,他去找回正主儿时再讲。

  她把凤冠摆回桌上,趁着背对他的好机会,又摸了一颗珍珠吃,一边将嫁裳及霞帔放在一旁。呀,差点忘了还有红盖头,她弯腰要去拾,那条小玩意儿却被最靠近它的长指抢先一步勾走,他凛冽的目光在红盖头上停驻半晌,才挪向她。

  “去床上坐好。”他以下颚努示。

  这只雄人类,太习惯用命令句,而她,这辈子被命令过的次数,一只手掌就能数完。

  银貅只是用那双明媚的眸子觑着他,方不绝不再开口,直接动手拉她落坐,她不解其意,蓦然,视线被红盖头遮蔽,眼前只剩一片红艳艳,她本欲动手去掀,被他制止。

  “这是我的权利。”他低沉的声音,如是说道。然后,红盖头揭开,他的模样重新映入眼帘。

  “你方才……是在干嘛?”替她盖条红巾又掀开,很有趣吗?

  银貅一脸困惑,冶艳与清纯,既矛盾又恁般不冲突地镶嵌在她秀丽脸蛋,尤其是她轻眨眼儿,对他每一个举动都好奇无比,加深了他对她的质疑。

  嚣张跋扈、高骄自大、任性妄为、欺大压小,全都是指她。偏偏他在她身上,半点都没看见那些劣性,是她隐藏得太好,作戏本领太高?

  他省去泰半繁琐礼节,拜了天地与长辈便直接命人搀扶她回房,一些传席、踏青布条、闹房、撒帐的习俗,全被他简略掉,但不知怎地,他竟想亲手掀开她的盖头,即便这桩婚事的意义仅只有破除诅咒。

  盖头底下的容貌,早在进房后便瞧见过,不该被惊艳得无法反应,但掀开红巾的瞬间,他仍觉震撼。

  方不绝斟满两杯水酒,一杯给她。

  “我不渴呀。”银貅的表情还是带些迷蒙的茫然。

  “不是给你解渴用。既是成亲,喝杯合卺酒……敬我们成为夫妻。”

  哦,那她不能喝,她等等就要走人了,两杯酒都留给他慢慢喝。

  银貅朝他摇头,不准备接过这杯不属于她的合卺酒,野蛮的雄人类却出乎她的意料,不容她拒绝,强行将酒杯塞进她掌间,挽住她的手,身躯靠近,脸颊几乎快要贴上她的,缓慢饮尽杯中物。

  她看着,只觉得新鲜,而她迟迟未喝下交杯酒的行径,被他视为对抗,他取过那杯酒,仰首灌下,在她活灵灵的眼神注视之下,欺身上前,唇紧贴唇,哺渡那口醇香酒液,逼她半点不剩地品尝殆尽。

  那口酒,点燃了原本就不曾消失的情欲火焰,饥渴之兽,为禁欲所做的努力,因而化为乌有。

  银貅圆瞠的眸,慢慢闪过一丝笑意,当方不绝正要从她唇间退开之际,玉荑攀在他颈后,硬是阻止了他,弯得犹如新月的嫩唇,追逐而上,吞噬他的。

  她试图忍耐过,真的。从金貔的貔貅洞离开之后,她就一直处于很紧绷的状况,靠着吃来转移体内那份不满足,是他,这只雄人类,挑衅了她,撩拨了她,唤醒了她。

  既然如此,他就得为自己做的蠢事负责任。

  公貔没有一只顺眼,真要她委屈自己,她又觉得呕,此时,这只雄人类,味道合了她的胃口,自个儿送到嘴边,让她张嘴就可以咬下,她何须跟他客气?

  一只正在发情的母貅,是毫无理智可言的。

  她吸吮他的唇,唇间酒香萦绕,是她生平甫尝过的新奇滋味,她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欢它,它微呛微辣,混有他的体温,似乎变得更香更甜了些……

  它让这只雄人类,尝起来更甜美。

  她想要他。

  比起金貔银貔玉貔什么貔的都更想要。

  若是他,她倒一点都不觉委屈。

  银貅带着捕获猎物的微笑,炫目夺魂的美。被情欲烧红的丽颊,磨蹭他微髭脸庞,听见他呼吸变浓浊,她眸子紧锁住他,流溢的艳灿,倒映着他。

  方才一脸天真单纯的女人,此刻却浑身危险娇媚,身为男人,方不绝第一次有种……被吃的警觉。

  她匍匐在他身上,软乎乎,暖乎乎,甜蜜温润的芳舌,先是厮磨戏弄,又是恶意逼进,潜入他唇间妖娆进出,小手更是视衣裳如无物,像蜿蜒爬行的蛇,从襟口那儿溜了进去,抚摸他的肌理,感受他强而有力的鼓噪心跳。

  好人家的闺女儿,不该懂这些媚术,特别是如此秾艳多娇的勾引手段──不管她是怎样的女人,冰清玉洁与否,风骚浪荡与否,她出世带来的生辰八字,远比她这个人的外貌、性格及风评来得重要数百倍,他势必都会娶她。

  但无法否认,他对于她熟稔的调情手腕,感到愤怒。

  她允许多少男人见识过她妖妖调调的艳姿?又曾这般挑衅、挑逗地吻过多少男人的嘴?

  恼火,使他做出反击。

  方不绝不再屈居弱势,他夺回主导,攫她入怀,薄唇回击她的攻势,吻得比她更火烫、更深入,汲取她檀口间每一处柔软、每一分蜜津。

  银貅咯咯轻笑,欢迎他的孟浪及使坏,她勾着他的颈子,朝他敞开自己,只为获取极致欢快。

  他闷哼一声,近乎蛮横地扳倒她,与她一同深陷绮罗红帐里,她非但没有惊呼,反倒逸出银铃轻笑,娇小身躯瘫软在他身下,墨亮长发漫开一片,那阵错觉又来,彷佛有无数的银光正在她发间闪烁,但他定睛去瞧,哪有银光,该是黑发光泽的炫影……

  艳红喜被鸳鸯枕,美人仰卧,发如瀑,藕臂纤纤,淡淡馨香,葱白玉指探进他发际,指节缠绕他的长发,红唇轻扬,眸儿眯,笑声可爱,既柔又媚。

  “哪,你叫什么名字?”她按下他的头,唇抵在他布满薄汗的鬓间问。她想知道,自己将吃掉的雄人类如何称呼。

  多失职的妻子,连自身夫君的名与姓都能忘。

  方不绝唇角漾起讽笑,可憎的是,即便嘲弄,他仍克制不了吻她的念头。

  “方不绝,牢牢记住你丈夫的姓名。”

  第2章(1)

  吃饱喝足,享用完毕,该要拍拍屁股闪人走先。

  银貅噙着餍足娇笑,在榻上伸展纤美裸臂,慵懒如猫,打起呵欠亦同样美得祸国殃民。柔荑耙过自己一头墨黑青丝,自个儿倒趣然好玩地打量起来,向来银细长发变成乌溜溜模样,真是新奇呐。

  那只雄人类好像很喜欢它们,一整晚爱不释手,她自己比较习惯原有的发色,银得多漂亮,相衬她白皙似雪的肌肤简直是天作之合。

  揉揉酸软如绵的细腰,她本欲趁天未亮透时离开这儿,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反正无人知她底细,谁也不会相信有只貔貅来了又走。

  只是,腰际纠缠着一条壮臂,微弯地圈在那儿,像要锁住她,不容她溜掉。

  好呆哦,她若真要走,即便他将她五花大绑,她还是可以挥挥衣袖,不引发半丝风吹草动,走得干净爽快,他以为扣条手臂在她腰上,能发挥多大功能?

  她侧转螓首,瞅着这只被新娘子抛弃的雄人类,纵欲后熟睡的脸庞不再凛然、没有傲气,有的只是粗琢线条和棱角拼凑出来的犷悍。昨晚那野兽般放肆不羁的狂欢,连她这只神兽都要自叹弗如,很想问问:到底他是兽抑或她是兽呀?

  她的身体,仍残留他进占的余韵,依旧炙烫、仍然湿濡,无法忘怀他拥抱她时,蛮横、激昂、逞欢、恶霸……一再需索,榨取她的甜蜜、她的回应,也不管她承不承受得了他这么疯颠的玩法,非得拉她一块坠入情欲之河,幸好她是貔貅,不然哪能熬得过一整夜的香艳游戏?

  这样玩,会坏掉呐。

  说不定,人类的发情期会使他们化身为禽兽?

  这么说来就合理了,难怪,他昨天那么饥渴,一副按捺不住的焦躁。

  方不绝,他的名字,念来有些绕舌,不绝不绝,精力源源不绝呀?

  银貅笑了,伏在右半边榻上,双手托腮,这姿势,方便她将他看得更仔细。

  她印象中的人类皆是软绵绵,风一吹就会倒的柔弱小东西,无论雄的雌的,都没有强悍力量。然而在他身上,她却感觉到一股坚毅不屈的味道,很浓,如他名字一般,不绝。

  “我怎么觉得……你比较像凶兽呀?人类不该如你这样呀,应该要小小的、软软的、弱弱的,可爱可爱的才对嘛。”银貅嘀咕自语,托颊的手空出一只来,抚摸他挺直鼻梁,再往下挪,来到薄抿嘴唇。

  这嘴唇,吻她的同时,喊她小蝉,是那跳窗奔逃的雌人类之名吗?

  她讨厌他那样喊她,因为,她不叫小蝉,所以他喊几次,她就咬他几回,他肩上三个牙印,便是这么来的。

  纤纤玉指,正在他唇心画圈圈之时,炯亮黑眸张开,迎上她的。

  哎呀,又来不及逃了。银貅心里懊恼,她怎会贪看一只雄人类的睡颜,看到忘了天南地北,错失离开的大好时机呢?

  方不绝泰半视线全落在身旁精神奕奕,明明被他折腾大半夜却不见倦容的小女人身上。她赤身裸裎,白玉肌肤彷佛正散发柔和光芒,上头有他纵情肆虐的紫红吻痕,像花,绽放在她娇躯上。两条匀净的小腿屈弯着,在半空中不住地前后摇晃,又圆又翘的嫩桃臀儿显得鲜嫩可口,而且,顽皮的手指依然摆于他唇上,连一丝欲收回的矜持与困窘也没有。

  他以余光瞟一眼窗外,天色尚早,鱼肚白的苍穹染有些许晨曦橙光,园里宁静无声。

  “时候还早,怎不多睡些?”他甫脱口,似乎察觉自己流露过多关怀,神情僵了僵,口气生硬:“你在方家没有任何必须插手之事,服侍公婆,免;煮饭洗衣,免;操持家务,免。不会有人逼你早起,更不会有人胆敢说嘴,你大可随心所欲,只要别惹是生非,安分些,当你的方家少夫人,所以……你可以再睡,睡过了午时亦无妨。”说这么多,最后两句才是重点。

  她在这里的责任……没有。

  只要她拥有那般特殊的八字,便太足够了,方家及他所要的,也正是如此,即便她沦为混吃等死的吃闲饭角色,亦没有谁敢苛求她,他不需要她贤慧伶俐,不需要她相夫教子,只需要她乖乖待在方家。

  或许,她可以为他生几个孩子。

  银貅听不出他语句中的柔软,她心思不够缜密,大剌剌的回话。

  “我不累呀。”她神清气爽,脸色红润,身体被他喂饱饱,欲望满足畅快,何来疲累之说?

  “这是嫌我不够卖力?”挑衅是吧?挑衅他昨夜太轻易放过她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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