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两个女人来到了咖啡店旁边的一条窄巷，这里可以算是逃生巷，平日并不会有人经过，挺适合谈话。
“我有惹到你吗？”范曼青不是弱女子，而且她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什么资格这么凶巴巴的找上门。
“有！范曼青，你惹到我了！”朱珍娜跋扈的说：“你该死的惹到了我！”
范曼青在内心翻了个白眼，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种感觉她可以体会了。“那你想怎样？”
“我要你离开这个城市！”朱珍娜开出要求，认为只要没有她，齐威达就会和自己在一起了。
“凭什么？”范曼青张大眼，脸上满是不敢置信，这女人是无理取闹吗？“你凭哪一点要我离开？”
“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钱！”朱珍娜完全不理她，继续说。
“用钱压人吗？”范曼青一脸不屑。
“你不必再卖咖啡，可以舒舒服服的过日子。”朱珍娜以为全世界只有她家有钱。
范曼青边摇头边笑着说：“有没有更吸引我的条件？除了钱以外。”
“齐威达的妈妈中意的人是我。”朱珍娜用全世界都听到的音量尖叫。“她讨厌你。”
范曼青很有风度的笑笑，她一向不和长辈计较，更何况，她现在和这个长辈也牵扯不上任何关系。
“我接受。”范曼青点了下头。
“你已经出局了！”朱珍娜嚣张的吼。
“好。”
“你不要再痴心妄想！”朱珍娜胡乱指控。
“到底是谁痴心妄想啊。”范曼青小声道。
“我会得到齐威达的！”
“问题是他要你吗？”
“那不关你的事，反正你不要再来搅局就对了。”朱珍娜根本听不进她的话。
“婚都离了，就干脆一点，你可以离开台北，或者是干脆移民到其它国家，我可以给你一大笔的钱，让你有新人生，前提是你绝不能再回到齐威达的生命里。”
“你还真抬举我。”范曼青讽刺的说。
“你休想再和他纠缠！”
“天啊，你真是自以为是！”范曼青受不了她。“钱我家也有，我才不屑……”
话没说完，下腹传来一阵剧痛，伴随着恶心想吐的感觉，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她的MC到现在都没有来，还一直想吐……等等，难道说……
朱珍娜用一种狐疑的目光看范曼青，现在是在演那一出，女强人在使出苦肉计吗？
“少唬人，我不会被你吓到。”她把下巴抬得高高的。“反正你最好记清楚，你和齐威达是一点可能都没有了！”说完就大步离开。
范曼青没空理会那女人，她抱着肚子，内心茫然，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和齐威达接下来会怎么走。
如果她有了齐威达的小孩，该怎么办？
回到咖啡店，她拿了皮包就往最近的妇产科冲。
“恭喜你了，孩子已经有七周大，心跳声很清楚喔！”
“你要注意……”
接下来医生的话，范曼青都没有听进去，她不知道医生都交代了些什么，只知道……她怀孕了！
她怀了齐威达的小孩，那一夜居然闹出了人命，本来她以为不可能这么准，可是齐威达和她一起制造出了一条小生命，她要当妈妈了。
是未婚妈妈还是单亲妈妈？
现实回到了范曼青的脑中，她要不要告诉齐威达？她的肚子会一天天隆起，而他们说不准哪天总是会碰到，难不成她要移民到国外去？不可能啊！
双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范曼青不知道未来会怎么发展，但是她要这个小孩，她爱这个小孩，这个小孩是她的延续、她的一部分。
她要生下这个小孩。
一接到电话，齐威达是边说边快步的走出画廊，他当然有邀他的前岳母进入，但是客气的骆芳婷和他约在了外面。
骆芳婷一向是个客气、传统的女人，既然这男人不是自己的女婿了，她当然要有分寸，就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晚辈，而她之所以来找他，是因为现在情况有点复杂，她不得不来。
齐威达是很喜欢这个前丈母娘，但是他和范曼青已经离婚，不知道自己是该称呼她“妈”、“阿姨”或是“骆女士”，因为如此，他显得有点尴尬。
“威达。”她还是像之前那样叫他。
“妈。”他几乎是出于下意识的响应。
骆芳婷的反应是感动的，这小子还是叫她一声妈，可见彼此的感情并没有散，她发现自己不用绝望得太早，事情还有得发展。
从曼青搬回来住之后，她发现没有见女儿来MC，而且近日一早起来就是直接冲向厕所，干呕个不停，那时她就有些怀疑，直到她看见妇产科的药袋被塞在垃圾桶的很里面，骆芳婷才证实自己的猜想，她想，或许这个孩子能挽回父母的婚姻。
齐威达喊完之后反而自然不少，这个长辈对他一向视如己出，不是当女婿，好像是真当她自己的儿子一般。“近来好吗？”
“本来不好。”骆芳婷一叹，但眉头随即舒展开来。“但现在好了。”
“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因为有好消息。”
“是吗？”他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只要是好的消息，都值得高兴。“那很好。”
“威达，你要当爸爸了。”这事本来不该由她来宣布，可是一想到女儿那脾气、那个性，她这个做妈的还是要插手。
闻言，齐威达整个人傻住了。
“曼青怀孕了。”骆芳婷笑着说。
这事其实他有期待，因为那一夜，他什么防护措施都没有做，就是想到或许……或许他和范曼青会有一个他们俩的小孩，而现在，这愿望真的实现了……
见女婿没有说话，骆芳婷有点担心了，这对璧人不会真的走到尽头了吧？
“威达？”
“妈，谢谢你！”齐威达才恢复了镇定，他的口吻充满了喜悦，眼神发光的上前抱了抱她，他现在相信这个长辈不会是前岳母，而会一直是他的岳母。
“你要小孩吧？”骆芳婷还是忍不住要问。
“我当然要！”他开心的说。
“曼青没有告诉我，是我自己发现的。”骆芳婷提醒女婿。“该怎么做，你自己去想。”
“妈，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齐威达向她保证。“我会和曼青一起建立一个真正的家。”
没想过害喜会比经期来时更令人难以忍受，范曼青相信就算她不说、不承认，妈妈大概也可以猜出个一二，她不排斥小生命，但她真的很受不了怀孕的过程，她觉得自己要被击垮了。
打烊的时间到了，硬撑了一天之后，她只想快点关店，然后回家躺上床，狠狠的睡他个三天三夜，不要下床，不要吃东西、不要反胃，更不要抱着马桶吐个不停，上帝救救她！
突然，门上的风铃响了。奇怪，都这时间了，不会有客人的啊！她疑惑的看向了店门口——
齐威达？！
竟然会是他？在打烊的时刻，他又出现了，就像是以前那般。
齐威达知道一切都说得通了，知道她怀孕后，这会她看起来就是很有母性的光辉，虽然有着疲惫的神色，但反而更美。
“曼青。”他柔柔的开口。
不知为什么，或许是怀孕的缘故，也或许是朱珍娜给她的感觉，范曼青这一刻柔顺不起来，反而板起脸，像是要和他算帐。
“朱珍娜有理由来找我麻烦吗？”她质问他。“她凭什么来找我？”
“我不知道她来找你。”齐威达马上澄清。“如果给你造成什么困扰……”
“齐威达，你行情不错嘛！”范曼青是个孕妇，情绪自然没有那么稳定、那么理性。“又是女画家、又有个自己妈妈很中意的候选人！”
“你误会了。”
“所以我是眼瞎了？！”范曼青犀利的道。
“邹妮妮和我之间没有暧昧。”
“那朱珍娜来找我也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范曼青从工作台后走出来，本来的她可以很沉稳的面对每一件发生的事，但现在的她因为怀孕的关系，有些不可理喻。“齐威达，你是把我当白痴吗？我知道你炙手可热，可以了吧？！”
齐威达没有和她计较，她怀孕了，他才不会和他孩子的妈一般见识。
“你好不好？”齐威达关心的问道：“医生是怎么说的？”
“医生？”范曼青整个人一怔。
“我知道你怀孕了。”他充满感情的说。
“你知道？！”范曼青大为意外。
“你以为纸包得住火？”齐威达幽默的说：“真相总有浮现的一天，你以为你的肚子可以藏多久？我们要当爸爸、妈妈了。”
范曼青的心情由惊讶到渐渐趋于平静，但是在平静之后，对他的理所当然忽然有一把无名火生起，他们俩现在可没有婚姻关系，他怎么当得成小孩的爸爸吗？
“怀孕的人是我。”范曼青那种女强人的气势又出来了。“要当妈妈的人也是我！”
容忍、谦让，这是齐威达对她的一贯态度，这一会他也是心平气和的对她。
“曼青，我们可以再重组一个家庭。”齐威达好声好气的说：“我爱你，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
他爱她……
他一直都深爱她的……
范曼青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想要投入到他的怀中，但是其它张脸孔也浮上了她的心头，让她的脚像是被钉住了一般。
范曼青当下并没有给齐威达回应，一家三口……那字眼是甜蜜的、幸福的，但是一想到她的前婆婆、朱珍娜、还有她一向的不信任婚姻、感情，就算这个男人说了爱她，她还是下不了决心。
第7章(1)
第二天早上，咖啡店才开门，齐威达就已经出现在店里，他带了补品鸡精与一盒鲜艳欲滴的樱桃，说有补血、补铁的效果，还有一罐新宝纳多，专门给孕妇补身体、增加营养，看来是做了一番功课。
这男人本来就有这么好，这点她十分清楚，但是——
“你没有必要这么做。”在和他交谈之前，她才在洗手间里吐过一遍，脸色有些苍白。
“多喝牛奶对身体好，你不能再喝黑咖啡了。”齐威达没理会，继续叮咛她，怕她太随兴。
光只是听到“牛奶”这两个字，范曼青就已经想吐了，所以她只是给了他一个卫生眼，沉默。
“如果还是一直吐，可能要请医生开药。”如果能代替她承受这些不适，他愿意，问题是他没有办法，他不可能代替她。
范曼青不语，心里一直在喃喃重复：不要对我这么好，不要！
“你不要再穿紧身、合身的窄裙，对你或是肚子里的宝宝都不舒服。”连这个他都想到了。
范曼青微张大嘴，没想到他如此细心。
“你还要减少工作时间，为了你和宝宝。”他继续提醒。“暂时不要当女强人。”
她静静的听着，不作回应。
“凡事都要考虑到你自己和宝宝。”齐威达柔声道：“一切以你们俩为主。”
这个男人真是令人无法挑剔，口口声声都是她和宝宝，而不是只提到小Baby，光这一点，她就已经点滴在心头，多希望自己可以开开心心的回到他的身边，但一想到以前那些种种……
这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威达，我谢谢你这么贴心、这么Nice，我会注意我自己的身体。”范曼青用一种和他划清界限的语气，疏离的说。
齐威达投给她一个不解的眼神。
“我还要工作，你也得去画廊了。”她暗示他离开，既然他知道她怀孕了，买东西、来关心，这些她会接受，但其它的她希望能维持原样？
“曼青，昨晚我这么干脆离开，是希望给你一点时间想想，而在经过了一夜的沉淀与思考，你没有什么想法吗？”齐威达耐心的问。
“你希望我有什么想法？”范曼青发现和他说话聊着时，她比较不会害喜，注意力全集中在和他的谈话上。
“曼青，我说了我爱你。”他正色道。
她知道他说了这话，但是一句“我爱你”能保证爱情天长地久、海枯石烂、永恒不变吗？她又不是十八岁的少女。
“谢谢。”
“谢谢？！”他神情错愕，没料到是这个回答。
“谢谢你爱我。”她把全句说完。
齐威达是一个有耐性、不轻易动怒暴躁的男人，他没为她的回答生气，反而想或许是自己说得不够清楚，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曼青，现在有了小孩，我们是不是该去一趟户政机关，把手续再办一下？”
他想先解决比较实际的问题。
“办什么手续？”她脑筋还没有转过来。
“结婚手续。”
“谁说了要再结婚。”她奇怪的问。
齐威达这一刻才发现自己太乐观了，他把这整件事想得太美、太过自以为是，以为有了孩子她就会回到他身边，而没有把范曼青可能的反应加进去，固执的她，不见得会为了一个小Baby就轻易改变。
“曼青，你没想过这个选项？”他的心有点冷，但仍是保持平静的问。“你要把我排除在外？这个小孩也是我的骨肉！”
看着他受伤的眼神，范曼青有片刻的心痛，不想看到这样的他，只是她宁可让两人之间保持距离，也不要在亲密后变成怨偶，那样太残忍了。
“威达，我知道你是Baby的爸爸，可是我只想维持现状。”她语气平和的回答。
“什么意思？”他要知道她对现状的定义。
“就是现在这样子。”范曼青挤出了一个笑容。“我过我的，你过你的，你想要来探视，或者是送一些对Baby好的东西，我不会拒绝，可是我也不会和你结婚。”
齐威达一直了解她的个性，尤其是在和她生活了一年之后，但是现在他怀疑了，哪怕都有了一个新的生命加入，她还是只照自己的意思走？
“曼青，这样对孩子不公平。”他的表情严肃。“任何一个小孩都应该有权生在一个健全家庭的权利。”
“难道有婚姻关系、有父亲母亲就可以叫做健全家庭？”范曼青和他辩论起来。
“我们可以给孩子这个。”齐威达腰杆挺直的。“我们明明给得出来！”
“你知道我对结婚没有兴趣。”她言明。
“即使是在和我生活了一年之后？在我们当了一年的夫妻之后？”这对他而言算是一个打击，这个女人真的这么讨厌婚姻？
抑或是她对他根本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
范曼青觉得自己处于两难的状况，她当然喜欢这个男人，他可以让人给他打九十分以上，但是他把自己和婚姻这种东西绑在一起，教她无法做出正确的抉择。
“不要逼我。”她只能这么逃避。“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我讨厌结婚。”
“但你现在有Baby，情况不一样了。”齐威达还是努力在说服她。“我们做父母的，有时要为小孩做出一些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