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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宝财妻(下) page 4 作者:绿光

  “因为你要提亲,所以就认为你可以对阿挚胡作非为了?”那嗓音冷沉得像是冰冻过,一道电光闪过,让他手上微动的长剑更显阴森危险。

  “晚辈知错了。”垂着脸,晁枢引在尹贤面前完全抬不起头来,因为他压根没想过自己会做出这种事,而且还被她的家人当场逮住。

  “一句知错就算了?你把我的孙女当成什么?”

  “晚辈任凭老将军处置,绝无怨言。”

  “真无怨言??”

  “是。”

  “那好,把地上的剑捡起来,与我对上几招。”

  晁枢引看着地上的剑,无声叹了口气,脚尖一点,握住了弹跳而起的剑,躬身施礼。

  “请赐教。”

  话才说完,一道青光已经窜到面前,晁枢引抿紧了唇,往后闪避的同时以剑格开对方攻势,可下盘随即被踹了一下,身形一斜,长剑随即朝他面门而来,他闷哼了声,持剑再格开攻击。

  长剑劈砍的铿锵声响在雨夜里被掩没,晁枢引只守不攻,一再化解尹贤缠人而毫不留情的攻势,几招下来,他已经被逼出抱厦之外,最终被尹贤一脚踹倒在地,狼狈不已。

  然,还未抬眼,就见尹贤踏出抱厦外,他翻身跃起,朝尹贤飞奔而去。

  尹贤以为他终于打算反守为攻时,却见他躬身道——

  “进了抱厦之后,再请老将军赐教。”

  尹贤攒紧浓眉,恼火地把剑一丢,回身走过抱厦,直接进了屋子。

  晁枢引一身泥泞站在屋外,直到里头传来尹贤的喝声——

  “杵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进来。”

  “是。”晁枢引进了屋子,而尹贤已经让下人拿了套衣衫。

  “去换下,顺便梳洗一番。”

  晁枢引只能应声,赶紧去次间梳洗换衣,再回到屋里,就见尹贤也换上一袭衣袍,坐在首位上喝茶。

  “老将军。”

  “你说,等你办完了手上的事就会上门提亲,可你手头上的事什么时候才能办妥?要是你一辈子都办不妥,岂不是要担误我孙女?”他说着,以眼示意他坐下。

  晁枢引听出意思,试探性地问:“老将军知晓晚辈正在查办之事?”

  “你是皇上跟前重用之人,自然是指派你去处置皇上的肉中刺。”他侍奉过三任君王,自然明白朝廷盛衰的由来,更清楚皇上当初会揭竿起义也是因为被逼得无路可走。

  主导这一切的正是简昊衍,前朝皇帝昏庸无能,却极为宠信简吴衍,让他得以只手遮天,在朝中翻云覆雨、残害忠良,而晁枢引之父就是死在简昊衍之手。

  祸国佞臣简昊衍自然是当今皇上想除之而后快的人,然而他得到宁王庇护,如今更带着宁王世子躲在暗处伺机而动,这一藏都已经十一年了。

  “晚辈必定不负圣望。”

  “这事不是拿来说嘴而已,得要有确切的谋划,而不是处于下风处,只能被人压着打。”

  晁枢引的嘴微动了下,还没开口,尹贤已经抢白,道:“这些年,皇上留着一些人不处理,就等着简昊衍和那些人联系,然而简昊衍的人脉不只埋在京中,而是盘根错结地埋在地方,尤其是江南,因为他出身江南。”

  “晚辈知道。”

  “你要是真知道怎会后知后觉地才赶到扬州?就算逮着镇江卫指使又如何,被逮着的人就是死棋,而有机会被逮着的人,你以为他又能知晓多少内情?”尹贤恨铁不成钢地斥道。

  晁枢引这下总算明白,哪怕已经致仕,尹贤还是有些耳目在,要不怎会知道这些隐密之事。

  “不,晚辈是刻意为之。”

  “……什么意思?”

  “简昊衍奸猾狡诈,是个心思极为细腻之人,只要有些风吹草动便会立刻撤退,或是制造另一个假象,以致于每每被他耍得团团转,所以这一回下江南,晚辈想好了,与其打草惊蛇,倒不如顺着他的想法,让他以为晚辈已掉入他的圈套,才有利于晚辈顺藤摸瓜。”

  尹贤援着下巴,沉吟了会才道:“宁伪作不知不为,不伪作假知妄为,静不露机,云雷屯也。”

  “正是如此。”

  “可我所识得的简昊衍是个擅于连环计的人,你就不怕一个不小心,反被卷入他的计谋里?”简昊衍之所以能够在朝堂上排除异己,不纯粹是靠前朝皇帝的宠信,而是他太擅于借刀杀人,一环接一环,杀人于无形。

  晁枢引沉吟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敌在暗处,形势难以掌握,只能大胆用计了,再者举凡用计,总有法子可破,但要是一直按兵不动,只会让自己处于劣势。”

  尹贤打量他许久,莫怪皇上看重他,确实是个脑袋很清楚的孩子,看得清敌我的局势,想从看似僵化的局面里找出突破点,这要是在他麾下,他必定好生磨练他,让他成为国之栋梁。

  不过……

  “你以为你献出计策,我就会放心地把阿挚交给你?”

  “晚辈为了郡主,必定会尽快办妥此事。”

  “急躁乃兵家大忌,我不要你求快,而是求稳……我尹家有太多寡妇,不愿连出嫁女都成了寡妇。”

  “是,晚辈必定不负老将军教诲。”晁枢引垂着脸道。

  “还有,在你离开衢州之前,不准你踏出这院子一步。”

  晁枢引猛地抬眼,不解他的用意,又听他道——

  “阿挚也一样,在这段期间里,绝不许见你一面,否则我不会答应你们的亲事。”

  “可是,晚辈手上有些线索,派了暗卫寻访,要是有消息回禀……”他大略将一路上来的事跟尹贤说了一遍。

  “你外头不是还有两个千户?交给他们。”

  晁枢引皱起眉。这么做也不是不行,可是刻意将他隔绝,只是为了将他和尹挚暂时分开,他怎么也不行,可尹老将军的强势态度逼得他不得不低头,姑且就瞧瞧他萌芦里卖什么药好了。

  “你说晁枢引被我祖父给软禁了?”

  晁枢引引被她祖父带走之后,她被人押回院落,便赶紧要庞定去打探消息,没想到祖父竟气到把他关押起来了。

  她没想到祖父会气成这样,不管她怎么撒娇,仍硬把他带走。

  “不只如此,小的被挡在院门外,可是隐隐约约听见了兵器交击的声响。”庞定压低声音道。

  尹挚不由惨白了脸,祖父尽管身有宿疾,但不等于他身体虚弱,要是真跟晁枢引打起来,盛怒之中是极有可能误伤晁枢引的。

  而且晁枢引头部的伤虽然痊癒,却不代表他就能和祖父对打,要是一个不小心,脑袋里的瘀血乱窜……

  她心急如焚,忍不住来回走着,一会对着多静道:“多静,把我在杭州时就做好的两套袍子取出。”

  多静应声后便从箱笼里找了出来。

  “走。”

  尹挚拿了袍子就走,多静和庞定几名护卫都紧跟在后,就连左旭和杜获亦赶紧跟上,彷佛就怕脚步一慢,再也见不到晁枢引。

  然而来到了尹贤的院子外,总管就把她挡了下来。

  “颜伯,我拿东西给我祖父,这也不成?你好歹也替我通传一声吧。”尹挚自然清楚祖父这当头恐怕是不愿见她的,但不管怎样,她总是得试试。

  “郡主就别为难老奴了,时候不早,老太爷已歇下了,郡主还是回去吧,而且——”颜伯堆满和气生财的笑,接着道:“老太爷下令,要郡主即刻回院子去,每日抄写《女诫》十遍。”

  “咦?”《女诫》?那是什么玩意儿!

  “要是郡主背不得《女诫》……”颜伯从身后的嬷嬷手中取了一本书,慎重交到尹挚手中。“这《女诫》是老太爷要老奴特地找出来的,郡主照抄就成。”

  尹挚彻底傻眼,只因她跟在祖父身边,祖父从不曾要她看什么《女诫》……祖父这是拐着弯斥责她败德失贞吗?

  可她这事不打紧,横竖祖父再怎么气,她还是亲孙女,晁枢引就不一样了,祖父对他可是半点顾忌都没有。

  “顔伯,烦请您在祖父面前替晁大人说上几句好话,好歹晁大人是带着皇令办差,祖父再恼火也得给晁大人留点颜面。”其实她想说的是给晁枢引留下小命,别真的把事情闹大,让她不知道该怎么收拾。

  “老奴知道,来人,送郡主回房,没有老太爷的命令,不准随意踏出院子。”颜伯还是端着和蔼的笑容,下达尹贤的命令。

  尹挚只能无奈地拖着牛步回院子,一整个晚上辗转难眠。

  天色朱亮,尹挚便让多静到大厨房拿些食材,特地熬了碗鲜鱼粥捧到尹贤的院子前。

  守在院子前的不是顔伯,尹挚便仗势欺人,硬是闯进院子里,规规矩矩地站在屋外候着。

  “郡主,老太爷让您进去。”顔伯踏出屋外说着。

  尹挚笑眯眼,赶紧端着鲜鱼粥入内。

  “祖父,今天厨房里有条大白鱼,所以我就让人杀了给您熬粥,您尝尝。”她说着,将鲜鱼粥放在桌上,随即恭敬地站到他身旁。

  尹贤睨了她一眼。“献殷勤也没用。”

  “孙女孝敬祖父,怎会是献殷勤?这是天经地义。”

  “得了,你是为谁来的,当我不知道?”念归念,尹贤还是尝了一口粥,味道还是如记忆般鲜甜。

  他这个孙女,从小就是头野马,要她乖乖坐下做女红学厨艺,她最是坐不住,可那时她爹刚去世时,他病了一场,这小丫头就跟在她母亲身边学厨艺,就为了给他熬煮鲜鱼粥。

  平常要得她煮一顿饭菜,或是得她一件衣袍,都要看她心情,哪像今日,有袍子还有鲜鱼粥,实在是收买得太明显。

  “祖父怎能这么说?晁大人是朝廷命官,奉皇命下江南,要是在祖父这里出了什么岔子,皇上那儿可不好交代。”

  “了得,没在朝为官,倒也学得满口官腔了。”尹贤神色不快地将调羹放下。

  尹挚可怜兮兮的抿起嘴,轻扯着他的袖角。“祖父,做错事的人是我,您又何必如此?尽管罚我便是,何必为难他?他手上还有许多事要办,杭州有段堤防在修筑,我还得帮他调米粮,咱们不能在这里担搁太久。”

  “咱们?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和一个男人在一块说咱们?”尹贤本是抱着几分逗弄她的心思,可他现在是真的动了肝火。

  “祖父!您明知道当初我跟他已经论及婚嫁,只不过因为他没了记忆才搁下,要不是如此,我和他早就成亲了。”

  “不管怎样,你俩就是还没成亲,可你却与他……”尹贤突地顿住,实在是没脸再往下说。

  尹挚小脸微微发烫,可她都花了这么多功夫做了这么多事,哪能没拿到一点甜头就走?

  “祖父,要不您让我见他一面就好,让我瞧瞧他。”按捺着羞怯,她硬是扭着他的袖子撒娇着。

  “瞧什么瞧?他待在我这儿会少了胳臂断了腿吗?”

  很难说呀……可这话她不敢说出口,走到他后头开始捶着他的肩。“祖父,我听说昨晚他和您对招了,可他那什么身手,跟您怎么比呢!他定是伤着了,所以我就想,瞧一眼也好。”

  “放心,待你们要离开衢州时,保证他完整无缺。”尹贤哼了声。

  这丫头,为了晁枢引真的是十八般武艺全都出笼,以往要她按个两下就说手没劲,如今倒是敲得很带劲!

  第十一章  晁枢引被软禁(2)

  “祖父,我衣袍给了,您也穿了;我鲜鱼粥也熬,您也吃了,您怎能一点人情都不讲?”尹挚不满了,火气也冒出来了。

  “你这是跟我翻脸了?”尹贤凉凉瞅着她。

  尹挚小嘴振了又抿。“祖父,我预定在衢州只停留三天,还有许多事要做,尤其是晁枢引派了暗卫出去搜人,所以……”

  “他跟我说了,这事我也能替他作主,横竖要真搜到人了,让暗卫直接带过来,交给两个千户审问。”

  尹挚眉头皱了皱,忍不住问:“他跟祖父说了多少?”

  还能跟祖父提这些事,表示他并无大碍,而且昨儿个许是跟祖父聊了不少。

  “一个姑娘家过问朝廷要事做什么?”

  “祖父,人还是我要他搜的呢。”她好歹出了点力,难道就不能多知道点内情,好让她知道怎么应对?

  “是,功劳一件,要真破了案子,回头跟皇上讨赏去。”

  眼见祖父一副没得商量又油盐不进的模样,她知道再待下去也不可能从祖父嘴里问出什么消息,只能悻悻然地离开。

  “这丫头,真是女大不中留。”尹贤啐了声,捧起了鲜鱼粥慢慢品尝,谁知道下一回得等到什么时候才尝到。

  说来也巧,当天下午,暗卫来禀找到其中一人,而且就在衢州附近。

  “直接把人押过来吧,这是你家头儿说的,人要是押过来就交给你们两个处置。”尹挚边揉着手边说着。

  讨厌,这《女诫》的字也未免太多了些,祖父心真狠,竟要她一天抄十遍!

  “郡主见到头儿了?”左旭诧问着。

  “没,是我祖父代传他的意思。”她托着腮道,杏眼从左旭身上扫到杜获身上,想了下,喊了声,“杜获。”

  “郡主有事吩咐?”

  “嗯……没事吩咐,只是有件事想问你。”

  “郡主尽管问。”

  “知府设宴那天,你进知府的外书房做什么?”尹挚问话同时,一双杏眼眨也不眨地直瞅着他。

  左旭闻言,不由也盯着他。

  就见杜获神色不变,不疾不徐地道:“是知府带我进外书房的,讨论有关头儿要跟知府调粮船的事。”

  “喔,对,头儿确实是那天跟知府大人调粮船。”左旭不假思索地道,又面带不解地问:“郡主怎会突然问起这事?”

  “没什么,只是碰巧瞧见,问问罢了,没事了,你们下去吧。”尹挚松活了肩头后,又拿起笔来开始抄《女诫》。

  待两人离开之后,多静才问:“郡主怎么没跟奴婢提起这事?”

  “后来发生很多事,也就忘了说了。”

  刚才,她试着向杜获套话,杜获的反应让她起了鸡皮疙瘩,他如果真的没撒谎,神情和表现都是正常的,但如果他撒谎……那就太可怕了,偏偏她心底又信不了他,谜团是愈滚愈大了。

  “既然都过这么久了,郡主突然问起杜获,莫不是在怀疑什么?”多静从小就跟在她身边,自然清楚她不会随意找人搭话的性子。

  “也不是怀疑,只是有时候总觉得有些事太巧合,太过理所当然就显得刻意牵强。”

  “郡主指的是昨晚的事?”

  尹挚把笔一搁,垂睫思忖。多静说了,祖父是先到院子里找她,后来才找去晁枢引的客房,可是她的院子离客房有点距离,祖父没道理一开始就起疑,而且马上杀过去。

  然而从院子到客房,祖父竟来得那般快,等于毫不迟疑朝客房而去,总觉得是有人刻意领着祖父过去的,否则不会那么快。

  而能够在客房和院子之间走动的唯有左旭、杜获和她的护卫,所以她很合理地选择怀疑杜获。可是姑且不论是否跟杜获有关,揭发这件事,到底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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