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吴匆匆打完电话,见两人紧紧相拥,不由得怔愕地张大眼。
不多久,警车和救护车同时抵达。
重伤的被害者马上补送上救护车,赶往医院,而被王隽打昏的歹徙也被带上警车,他们做了简单笔录后,搭上小吴的车,先回下榻的饭店。
上了车,胡瑞茵才注意到王隽的右手掌在流血,她惊呼一声,「你受伤了!」随即打开车内灯源检查他的伤。
「刚才抢刀不小心被划到,没事。」王隽不以为地摊开右手掌,一片殷红血迹已半凝固。
只要她没受伤,这点小伤对他不算什么。
「伤口很深耶,而且还没止血……小吴,先去医院。」胡瑞茵抽了几张面纸压住他在出血的伤口,紧皱着眉头,非常担心。
「路上买个药,去饭店包扎一下就好了。」王隽要小吴先回饭店,他比较希望饱受惊吓的她能够好好休息。
「不行,这伤口一定要处理。小吴,去医院!」胡瑞茵一双手捉着他手掌,态度坚持。
负责开车的小吴实在很为难,只好先将车子停到路边,这种时侯他该听命于谁?
「去医院。」胡瑞茵急声催促道。
「是。」小吴急忙用手机搜寻附近的医院,直朝医院驶去。
王隽不再有异议,因为当他看着担心焦虎的她,他的心泛起一抹异样感觉,而她一双手紧紧握着他的手,也令他的心不明悸动着。
结果,他认为没什么的小伤却缝了六针,右手掌还被绷带缠裹成一大包,令他不由得蹙眉。
这样他要怎么打字写剧本?
「伤口会痛吗?回饭店再吃个消炎止痛药。」胡瑞茵见他皱起眉头,直觉问道。「对不起,为了救我害你受伤。」她很感激他救她脱离危险,但是他因此而受伤,让她不免心生愧疚。
「如果你受伤,我才真的很痛。」王隽朝面带歉意的她轻轻勾起唇,直接道出内心感受。
只要她安然无恙,这一点小伤造成的不方便其实无所谓的。
闻言,胡瑞茵怔愣了下,心跳忍不住微微加快。
等心绪稍微平复后,她回想起他救她时的情景,赞叹道:「没想到你身手这么好。」
看来他除了写作才能令她欣赏钦佩外,还有如此真男人的一面,那一瞬间,她对英勇制伏歹徒的他刮目相看,更感觉他可以令人安心依靠。
「没想到自诩学过防身术的你,一到紧要关头,只能像个弱女子般尖叫,任人宰割。」王隽为了掩饰心有余悸,故意揶揄道。
回想她险些遇害的那一刻,他仍感到后怕,也才确切意识到她是女人,是会害怕、需要被保护的女人。
一听他这么说,胡瑞茵不免有些难堪,正想反驳,却见他面带歉意地又道——
「我不该要求你跟着我一起来废墟鬼屋探险。」他低下头,一双幽深眼眸凝视她,缓缓地道:「幸好,你没事。」
闻言,她的心再度不受控制的快速怦跳。
当她抬眼一对上他不同以往、显得格外温热的眼眸,心湖一阵轻荡,泛开悸动的涟漪……
第5章(2)
翌日,王隽要求胡瑞茵留在饭店休息,只跟小吴出门,再前往昨晚的废墟鬼屋继续拍照取景。
尽管发生意外事故,他并不打算更换地点,甚至认为用这里当拍搨外景,更具话题性和恐怖感。
这次的状况与先前在阿里山民宿取景时不同,胡瑞茵虽一时受到惊吓,但之后并不会因看到这些场景就难过伤心,何况歹徙已被绳之以法,而重伤的被害女性也已脱离危险,救回一命。
事后警方调查原委,歹徒是与打算分手的女友谈判不成,愤而持刀杀害对方,将仅剩一口气的女友带到废墟草丛打算弃尸,适巧听到有人到来,他连忙躲开,未料胡瑞茵会发现藏在草丛间的被害者而尖叫,歹徒情急之下冲出来欲杀人灭口……
真正最恐怖的不是鬼,而是人性、
这件意外,算是顺利落幕。
王隽是左撇子,右手受伤了无法打字,他可以用左手写剧本,只是速度慢很多,也不太习惯。
当他手写完成几幕戏后,要求胡瑞茵过来替他打字做整理。
「只是打字吗?那我让黄助理过去一趟拿手写稿。」尚有工作一时走不开的胡瑞茵提议道。
「我只要你过来。」王隽说的果断。除了她,他无意让另一人第一时间看到他写出的新剧内容。
面对他突来的任何大小要求,身为他全能经纪人的她,往往只能随传随到,替他解决疑难杂症。
不过,她手上正在处理一件急件,是部长指示她下午要完成,她告知他下班后再过去。
王隽却要求她现在就到他家,他必须先将手写的几幕剧本整理妥当,才能继续展想接下来的剧情。
「王牌编剧要你过去帮他打字?那你快去,给你的急件,我找别人处理就行。」洪部长一听她转述,连忙要她以王隽的要求为优先。
让胡瑞茵去打字确实大材小用,但只要是电视台分量举足轻重的编剧王牌王隽要求,就算要他这个部长去打字,他也义不容辞。
胡瑞茵将未做完的工作转交他人,离开办公室,驱车前往王隽的住处。
只不过当她一拿到他手写的稿子,竟辨识困难。
「这些……你写的?」她重起一叠稿纸,翻了下密密麻麻、涂涂改改的潦草字迹,不禁错愕。
她曾看过他手写字,他留给她的字条,字迹工整,一笔一划,勾勒有力,光那笔迹,就能看出是有毕水的人。
眼前这叠乱七八槽的草书,她实在无法想象也是出自他之手。
「当然是我写的,难不成是半夜被鬼上身写的吗?」王隽自我调侃,见她依旧面露错愕,他搔搔头,解释道:「很久没手写稿了,写字比打字慢,有灵感时脑中文字跑很快,无法一笔一划慢慢写,所以就变成这样了。」
「这样……我看不太懂欸!」胡瑞茵朝他苦笑了下。
原以为代他打字是小差事,兴许一、两个小时就能完成,她还能再回公司处理其它事务,然而他花了两夜写的这叠稿纸,共有四、五幕戏,他往往会把剧本写得很细,包括每一幕场景描述、道具应用,每个角色的台词、表情、动作及走位安排等,等她辨识完他的字,都不知道几点了。
「看不懂没关系,我念你打。」王隽从她手中拿过稿纸,不介意说给她听。
「也好。」胡瑞茵坐在宽大工作桌前,在笔电的桌面开启了一个新剧本档案资料夹。
他则坐在一旁椅子上,看着手写稿,逐字念给她听。
她一边听,双手一边敲着键盘,原本神色自若,但随着他念出的剧情,她开始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关于这次的故事,他先前虽然写了几回粗略的大纲给她,但他不满意,一再重写,而他最后认定又满意的大纲并没给她审视。
他申明,这次题材特殊,若她先知道故事走向,就少了惊奇感和惊恐度,他要等剧本完成后,才让她一气呵成看完整个故事。
是以,对于故事发屏究竟如何,她全然料想不到,也与他先前几版的故事大纲迥异。
回想那晚到鬼屋探勘,他对着一口古井道出的剧情乔段——由鬼胎所怀的女婴,缓缓爬出古井……那序幕的惊恐指数,只能算是小菜一碟。
之后,恐怖离奇的事件层出不穷,剧情扑朔迷离,这不单只是被害死的丫鬟和大少爷及大少奶奶三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且大宅院由上至下五十多口,其中有半数人都牵扯进这样的纠葛之中,更复杂的是,还包括来自前世的仇怨……
王隽原本只写完四幕戏,停顿在第五幕前段,故事上半集还未结束,当他将写好的草稿念完,由胡瑞茵打成电子档,再打印出一叠整齐的稿件,他匆匆从第一页阅读至末页。
他拿起笔,再翻回第一页,边细读边圈改,修润一些台词或细节变动,再交由胡瑞茵更正。
胡瑞茵接过他批注的一张张稿子,看不懂的地方便问他,立时做修改。
她不免感觉此刻两人的角色似乎对调了,他变成编辑在看稿、润稿,而她成为他的写手。
王隽修润完前四幕戏,却把第五幕戏的前半段直接全部删除。
他闭上眼,沉吟半晌,灵感修地跃上脑海,张开眼,看着她,俊容朗笑。
他突来的灿烂笑意,教胡瑞茵怔愣,心不受控制地用力一跳。
「接下来这样……」他走到她面前,滔滔向她说道。
原本卡在一个点,意外很快就得到灵感,且瞬间思绪澎湃,不用等到晚上酝酿,已能继续写出下一幕戏。
胡瑞茵于是继续听他说故事,边敲打键盘。
「肚子饿了。」王隽道。
「肚子饿了……呃?」她打完这几个字,愣愣地抬眼看他,「这句台词跟上一句接不起来。」
「你不饿吗?休息一下。」他笑问道,站起身,用力伸个懒腰,再扭扭脖子。
没料只是找她来替他打字,会让他灵感大发,又写了几幕戏,他太过投入剧情,不自觉也拖着她一起工作好几小时不间断。
胡瑞茵一看时间,讶异已是晚上九点,她来他家已经过了五、六个小时了!
她太专注听他讲故事,一双手不断敲打键盘,虽偶尔因他中断而停顿片刻,可她的一颗心随着剧情发屏一直紧绷胆颤,鸡皮疙瘩不时冒出来,完全没有察觉时间流逝,也不觉得肚子饿。
王隽先转出书房,打电话叫外送。
胡瑞茵拎起包包也跟着离开,打算回家去,却在经过客厅时听他问道——
「吃披萨跟肯德基可以吧?我叫好外送了。」
「呃?」她愣了下,并没有打算留在这里用餐。「不吃正餐吗?」
此刻,她对鸡肉有畏惧,毕竟先前的剧情片段……连鸡都有冤情呐!
「是正餐。」王隽申明,他所谓的正餐其实很随兴,他看着投着包包状似要离开的她,柔声道:「今晚,留下来。」
他的一句话,教她的心重重一跳。比起他方才要她留下来吃晩餐,更惊愕百倍。
他……是什么意思?
她抬眼,直直瞅着朝她走来的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背靠向走道墙壁。
他靠近她咫尺距离,一只手臂横过她,大掌贴上墙面,她被困在他臂下,因他异常行径,心跳失序。
「今晚的你,让我特别有感觉……」王隽微眯起眼,略压低声线,声音流露一抹热度。
胡瑞茵瞠大双眼,眼也不眨地瞅着他,心口鼓躁不休。
他、他突然发什么神经?
这是向她告白吗?!
「如果加一段少爷壁咚小丫鬟,你觉得如何?」王隽完全是一时兴起,才会以身示范。
「欸?」胡瑞茵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半晌,等她回过神来后,她没好气地道:「你……讲故事就讲故事,干么装模作样调戏我?」害她一时想歪,不免一阵窘迫,她越想越不满,抬起手拍打他手臂,再补瞪他一眼。
「你有被我调戏到吗?」他故意朝她挤眉弄眼。
「没有。」她撇撇嘴,推开他挡在身前的手臂,朝沙发那方走去,抚平内心无端而起的波澜。
「要你留下,是真的有感觉,我觉得今晚有你在,可以继续写出下一幕、下下一幕戏。」王隽恢复正经神色,在她对面落坐,澄清道。
虽已构思出细部大纲,原以为至少得花上一周才能将脑中剧情完整写出来,现下不禁觉得也许会有奇迹,兴许再一、两日就能火速完成。
「明天是假日,你不用早起赶上班,今晩陪我一起奋斗,冲出奇迹?」他笑看着她,接着又补充道:「你现在没男友,住在我这里,不需要有什么顾忌。」
胡瑞茵想了想,若能助他早日完成剧本,留下来陪他熬夜一晚无妨,便应允了,「好。」
第6章(1)
胡瑞茵跟王隽坐在餐桌前吃着外送餐点。
见他大刺刺掰开鸡胸肉、嗑着鸡腿,她想到新剧本中骇人的某一幕——在柴房出现断头尸体,一只断头的鸡挂在木窗棂上,墙面喷溅着血迹……少奶奶一吃鸡肉,就隐隐听到鸡叫声……
此刻,她竟对炸得酥香的鸡肉都感到惊恐。
王隽见她迟迟没有动作,将炸鸡桶推向她,她摇揺头,拿一片披萨,小口小口的吃着。
「不吃炸鸡?」他记得她喜欢吃炸鸡,才会点一桶全家餐。
「鸡被你写得很恐怖,暂时不敢吃。」她尴尬一笑,又咬了一小口披萨。
「是吗?连鸡都能吓到你,那这部戏一定能吓到很多人。」王隽哈哈朗笑,将她的话当赞扬,非常开心。
他没勉强她,迳自嗑了好几块炸鸡,又连吃了三片披萨,而她就只吃了两披萨,简单果腹。
「饱了,帮我泡杯咖啡。」很快解决肚腹需求,他起身交代一句,便先离开餐厅,前往书房。
稍后,胡瑞茵进厨房泡了两杯咖啡,端进书房,打算陪他熬夜。
他不疾不徐地接着说故事,她仔细聆听,并一字不漏地全打成电子裆,而她也因为又面对惊悚悬疑剧情,神经紧绷,心跳加速。
王隽滔滔讲述一段后,有时会停顿半晌,不是要求她删除前一段再重来,就是整理思绪,重新构思剧情后又继续往下。
直到凌晨两点,他的思绪再度停顿,她等了好半晌,没等到他再讲述下一句,不禁疑惑地抬起头看向他。
见他闭上眼,左手摩挲下巴,她怕打断他思绪,不好开口催促,只能静默等着。
片刻后,他张开眼,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发呆半晌,起身,走到一旁的大书柜前。
他盯着其中一排资料夹几分钟,却没伸手拿取任何资料书或书籍,而是转身走出书房。
胡瑞茵怔忡地看着他离开,不知该不该起身跟出去问问他的情况。
最后她决定先暂且等待,视线不禁又回到笔电萤幕上,见前一刻打下的情节字句,猛地感觉到一股寒意袭来。
听他讲故事她觉得很恐怖,可是他不发一语的离开,她也觉得很恐怖。
此刻,四周静悄悄,她看向左前方窗外,漆黑一片,转头望向门外的走道,转角处灯光幽暗,令她有些局促不安。
她起身,绕出书桌,转出书房找他。
他家是高级住宅,面积宽敞,有好几个厅房,她找了半晌才在厨房里看见他的身影。
他站在饮水机前,倒杯水,喝了几口,转头,看见她,他问道:「你要喝水?」说完,他大步走向她,将没喝完的水杯递给她。
「不,是问你接下来呢?想到剧情要怎么安排了吗?」她下意识顺手接过他递来的水杯,距离他停顿时间已超过二十分钟。
他抓抓头,思忖了一番后,说道:「接下来……你可以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