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从被韩父逼退到对韩凯承认自己的感情,然后韩父的发病,一切来得又快又急,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就像一场情节紧凑的戏一样。
现在独自坐在这里,才有时间细细品味自己与韩凯这一段从九年前就走得迂回曲折的情感路,时欢时叹,时喜时忧,沉浸在自己的心绪中。
叮咚——
突然,一道电铃声自外头传来打破了寂静的夜,也让舒亦帆猛地自沙发上跳了起来,快速的穿越过店面雀跃的打开了门,“凯——是你……”
她期待的神色在看到站在门口的人影时,微微的沉了下来。
“失望吗?”李毓的心因为她的淡漠而抽痛了下。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她寒着脸,边说边准备重新将门关上。
“就因为我不是韩凯?”李毓用脚挡住了门,阻止她将门关上。
“对。”她不想再让他存有任何希望了,“因为你不是韩凯。”
李毓俊美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些,苦笑道:“你还是承认了。”
舒亦帆低垂下眼睑,不想直视他眸底的指控,轻声道:“感情是无法勉强的。”
“但可以培养。”李毓顽固的道:“他没出现之前,我们不也是好好的?”
“那是友情,不是爱情,李毓你醒醒好吗?”她忍不住低吼。
“我要的不是友情!”他坚持己见。
“那我们之间实在没什么好讲的了。”面对他的执拗,她充满了无力感。
“我爸死了。”李毓突然转了话题。
舒亦帆楞了楞,停止了想要关门的动作,真挚的道:“我看到报导了,你还好吧?”没了父亲,他在家族的处境应该更艰难了。
“你关心我?”李毓仿佛又抓到一线希望似的问。
“我们毕竟曾经是朋友,我不会忘记你对我跟安信的照顾。”她真的无法给他更多。
“曾经是吗……”李毓扯扯唇,突然将门给推开,攒住了她的手腕道:“亦帆,你知道吗?我赢了,他们没想到我早就在等这一刻,在我爸死前我就开始布局,收集我哥的不法交易跟糜烂的私生活证据,掌握老臣的支持将我大妈跟我哥赶出‘立先集团’了,我现在是集团总裁了,你听到了吗?”
他突然的情绪异常激动让舒亦帆有点不安,微微蹙起眉头,试图想要挣开他,“我有听到,你冷静点。”
“我这段时间没来找你就是忙着这件事,现在我成功了,我总算可以来见你了。”李毓急着自口袋中取出一个蓝色小盒子,单膝跪下道:“嫁给我好吗?我现在拥有的不比韩凯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不要,我不要你给我什么,我只要你恢复正常!”这样的李毓让她害怕跟无奈。
“我不正常吗?”李毓顿了顿,反问。
“李毓,你去看医生好吗?你的心里病了,现在的你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总是如春风一样温和体贴的男人,你需要专业的帮助。”舒亦帆央求他道。
“借口,通通是借口!”李毓突然站起身,将舒亦帆搂进怀中,痛苦的道:“拜托,不要拒绝我,除了你,没人了解我……”
“李毓……”他心中的晦暗仿佛透过他的体温传入了她的心中,让她跟着难受了起来,跟韩凯总能带给她庇护与依靠的安全感截然不同。
第9章(2)
“该死的你,搞什么?”突然一道暴吼传来,舒亦帆瞬间被扯入另一堵胸膛中。
熟悉的气息让她紧绷的情绪忽然放松,整个人依偎进他的怀中。
“凯……”李毓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窘迫,像做错事被抓到的小孩,狼狈的将放着戒指的盒子藏进口袋。
“毓,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凯安慰的拍了拍怀中的舒亦帆,愤怒的瞪视着好友。
“我……”李毓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坦然的面对与韩凯摊牌的一天,但真正面临,才发现自己竟该死的充满了自责与愧疚。
“没什么,李毓,你还是快点走吧。”舒亦帆不忍见他们的友谊绝裂,示意李毓隐瞒一切。
“话没说清楚不准走,你刚刚为什么抱着亦帆?”韩凯松开了舒亦帆,走上前一把揪起他的衣襟,懊恼的道:“该死,你说啊。”
李毓眼眸深了深,望向韩凯道:“这么简单的原因你还看不出来吗?我爱她,我要娶她,我要她当我的女人!”
韩凯错愕的看着李毓脸上从没见过的敌视神情,手不自觉的缓缓放了下来。
“没错,我就是爱她,凭什么你离开九年,一回来就要介入我跟她之间,这九年来我是用什么心情在守护她、等待她,你懂吗?不,你不懂,你这种天之骄子从没遭受过挫败,不论在哪里,永缘集团永远是你的大靠山,你是所有人崇拜的王子,你是威风凛凛的霸主,你怎么会懂我这个老是小心翼翼看别人脸色,在夹缝中仰赖别人鼻息的私生子的心情?”李毓仿佛在宣泄什么似的朝他嘶吼。
“所以这九年来你不是找不到她,是故意不让我找到她?”韩凯的脸色在震惊过后跟着冰寒了起来,“难道,当年你是明知她在场,所以才故意让我说出那些话,破坏我跟她的感情?”现在回想,当初他忽然提问的举动颇有蹊跷。
“是又如何?我只是争取我想要的罢了,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爱的女人推入别人怀中?况且你明明就已经有婚约了,为什么就是阴魂不散?你不出现,我跟亦帆就可以在一起了。”李毓没有否认,冷笑回应。
“不可能,这九年我从未对韩凯以外的男人动心,你很清楚。”舒亦帆否认了李毓的说法。
“没关系,我可以等十年、十一年,我不信我有哪点比不上他。没错,以前我的确只是个跟在他身边沾光的私生子,可现在我是立先的总裁,我不信我会比他差。”李毓嘴里虽这样说,心中却有某个角落依然是自卑的。
“李毓,我从来就不觉得你比我差,你是我兄弟,不是我的跟班。”韩凯痛心的嘶吼。
李毓的心撼动了下,但眸底的阴霾依然层层笼罩着,“你知道你每次这样讲,我都会觉得自己在接受你的施舍吗?你知道我有多恨你那副理所当然的自信傲慢吗?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用不着在意别人的眼光生活,我恨不得毁了你的意气风发,换你匍匍在我面前乞求我的关爱。”
“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恨我……”韩凯俊朗的脸庞因为痛苦而拧起。
李毓撇开脸,不让自己被韩凯受伤的表情动摇,嘲讽道:“可见你多自以为是,嗤。”
“你这混蛋,我从来就没有看不起你,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我的兄弟、我的血亲!”韩凯怒吼道。
“那你把亦帆让给我啊,如果你做得到我就相信!反正我也吻过她了,你就乖乖回到王溱身边,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吗?”李毓回吼。
“你敢碰她?我杀了你!”韩凯暴吼一声朝李毓冲了过去,一拳招呼到他脸上。
李毓踉跄的退后了几步,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用手背拭去唇角的血丝,怒视着韩凯,低吼了声又冲上前回击。
两个人就这样抱在一起扭打,将柜上的商品撞得东倒西歪、掉落满地。
“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舒亦帆紧拧着眉在一旁试图阻止他们,可打红了眼的两个男人根本不理会她的劝阻,依然没有停止打斗。
舒亦帆咬咬下唇,停止了徒劳无功的喊叫,突然转身走进屋内提出一大桶水往在地上扭打的两人身上泼去。
唰——
水淋湿了两个人,也成功的冻结了他们的动作,让原本的混乱瞬间停止。
“冷静了吗?你们都走吧。”舒亦帆懊恼的看着眼前的两个落汤鸡。
李毓拨开被水淋湿而粘在额际的头发,看了眼脸上都是红肿瘀青、跟自己同样狼狈的韩凯一眼之后,摇晃着身子站起来,让人讶异的是,他没有多说什么,沉默的走了。
“你不相信我吗?”舒亦帆冷着脸看着还坐在地上的韩凯。
韩凯将头垂放在两膝之间,没有应声。
舒亦帆终究不忍心,轻叹了口气又转回屋内拿了条大毛巾出来,蹲在他身边心疼的替他擦拭着,“进去里面吧,我拿衣服给你换。”
“先这样就好。”韩凯握住了她的手,沙哑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鼻音。
舒亦帆顿住了动作,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跟着坐在被泼湿的地上,静默的陪在他身边。
“我从没有看不起他,他是我兄弟。”不知道过了多久,韩凯才又缓缓开口。
“我知道,凯,这不是你的错。”见他这样消沉,舒亦帆的心紧紧的拧起,难受极了,恨不得替他分担痛楚。
“不对,他说的没错,是我太自以为是、不够体谅他的感受,甚至在内心深处,或许我真觉得自己高他一等,所以才会理所当然的觉得他对我的顺从是应该的,却没察觉他的勉强。”韩凯的声音充满自责,抬起头凝视着舒亦凡道:“我甚至没有发现他爱上你,我是不是很差劲?”
他一向狂傲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英俊的脸庞还挂着水珠让人分不清是泪是水,舒亦凡的心感到一阵酸楚,半跪起身将他的头拥进了怀中。
“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你有多重视他、多在乎他,你只是没想过跟他之间还需要揣测对方的心意,凯,是他辜负了你。”舒亦帆温柔的安慰着他。
韩凯环抱着她的腰,深深埋入她胸前的柔软馨香,宽厚的肩膀因为极力克制着情绪而紧绷着。
舒亦帆感觉到他的身躯微微颤动着,每一下都刺痛她的心。
她知道这对韩凯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没有手足的韩凯一直都把李毓当成亲兄弟看待,比起被背叛所造成的伤害,他更痛苦的应该是失去李毓这个朋友吧。
她只能静静的陪在他身边,等他消化自己的悲伤。
时间仿佛在他们周遭静止了,直到舒亦帆觉得膝盖开始疼时,韩凯才恢复了平静,离开了她的怀抱,忽地起身将她打横抱起,“膝盖痛吗?对不起。”
即便他自己身处强烈的悲伤中依然注意着她的状况,谁说男女之间要甜言蜜语?这种存在于细节的温柔体贴更让人感动。
舒亦帆摇摇头,仰头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脸庞,突然一阵想哭的欲望袭来,她举起手轻抚过他唇角的瘀痕,情生意动,轻声道:“我爱你。”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直接的告诉他她对他的感情,韩凯的心中一阵激荡,低头吻住了她的唇,沙哑着声音道:“我终于等到了。”
“是我们终于等到了。”舒亦帆修正他的话。
韩凯微微一笑,将舒亦帆抱进屋内的沙发上坐好,检视了一下她的膝盖,随即捧住她的脸道:“我爸的状况不是很好,现在还在加护病房,明天消息应该就会见报,公司难免会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暂时没办法常过来。”
“我懂,别担心我,正事要紧。”舒亦帆将手掌贴住了他捧着自己的大掌,希望可以给他力量。
“你跟安信才是我的正事。”他将额头与她的相抵,疲倦的道。
“我们永远都在这里。”舒亦帆柔声保证。
韩凯抬起头深深凝视着她甜美温暖的脸庞,忍不住又吻住了她,直到彼此的喘息声在幽静的夜里跌宕起伏,才松开了她的唇瓣,依依不舍的道:“好好照顾自己。”
“你还不了解我吗?”舒亦帆故作轻松的挑眉。
韩凯总算扯出抹笑,摸摸她的脸蛋,“我走了。”
舒亦帆不舍得他离开,但却无法开口要求他留下,“我送你。”
“不用了,记得想我。”他轻啄了下她的唇瓣,像怕自己也会改变心意似的快步走了出去。
“凯,记得擦药——”舒亦帆还是忍不住追了出去,却只看到他消失在夜里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头突然有种莫名的不安盘踞,好像这一别又预言着别离……
永缘集团总裁病危,以及立先集团改朝换代,由前总裁认领的非婚生子李毓接任总裁之位,大胜元配一房的消息霸占了各个媒体及报章杂志的版面,也掀起一波名嘴议论的热潮,尤其以永缘的经营权是否可以稳固最引人注目,各种小道消息纷纷出笼,让一直没有韩凯消息的舒亦帆越来越担心了。
“妈咪,叔叔最近很忙吗?”舒安信敏感的察觉到最近不太对劲的气氛。
“叔叔的把拔生病了,叔叔要工作还要照顾把拔,所以你不要去打扰他,知道吗?”舒亦帆叮嘱着儿子,她知道儿子常常会打给韩凯聊天,所以才会特别交代他。
“知道了,那我传简讯可以吗?我想要祝福爷爷早日康复。”舒安信认真的问。
爷爷……是啊,那可是安信的亲爷爷呢。
舒亦帆神色复杂的看着儿子与自己肖似的脸庞,揉揉他的脑袋道:“当然可以,拿去吧。”她将自己的手机交给舒安信。
“我知道。”舒安信开心的点点头,随即拿着手机坐到一旁准备传讯。
叮当——突然,门口挂着的风铃提醒着客人的到来。
舒亦帆有点期盼的抬头望向门口,却在看到来人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伯母?”她迎了上前,有点局促的抚了抚身上T恤的褶痕。
“我今天来是有点事情想跟你商量的。”韩母失去以往雍容华贵的装扮,憔悴的脸庞上多了好几条皱纹。
“请进。”舒亦帆招呼着韩母进屋,朝舒安信道:“把门关上吧,今天不营业了,你也回房间去。”
“嗯。”舒安信回应了母亲之后,与韩母对望一眼,礼貌的点点头随即准备去关大门。
“等等,安信……你叫安信对吗?过来让奶奶瞧瞧。”韩母朝舒安信招招手,殷切的道。
舒安信看了母亲一眼,没有在舒亦帆脸上看到反对的意思,乖巧的走到韩母面前,“奶奶好。”
“这是叔叔的妈妈。”舒亦帆补充,当天太混乱没来得及替他们互相介绍。
舒安信的黑眸微微亮了亮,专注的回视着韩母的目光,脸上也充满了好奇。
“好、好,真是个漂亮的孩子,长得这么高了。”韩母无法控制的眼泛泪光,双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腕,频频的点头。
“奶奶,您也很美,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奶奶了。”舒安信弯起唇角道。
“瞧这张小嘴多甜,来,这是奶奶送你的见面礼,你快收下。”韩母从包包拿了个红包递给舒安信。
哇,那红包看起来厚厚的一包,想必里头装了不少钱耶!舒安信迟疑着不敢伸出手接,询问的看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