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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一枝花(下) page 7 作者:千寻

  这话说得在理,现在百姓富足,人人口袋里多少有些余钱,要是能让他们把钱掏出来,那可是一笔大生意……思索一番后,卫昀康也被挑起了兴致。

  “愿闻其详。”周掌柜闷了,说得容易,做来难,不赌的人永远不会踏进赌坊,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谁有本事从他们口袋里把银子挖出来?

  “你方才说,买下那两间铺面开新赌坊,至少要备下五千到七千两银子?”

  “是。”

  “这笔钱拿到京城近郊买土地、盖赌坊的话,至少可以盖三十到四十倍大的赌坊,对不?”

  “话是这么说,可盖在城郊,谁会一趟路跑到城外赌?城里又不是没地方可赌。”

  “所以要解决的是交通问题、食宿问题,倘若咱们每一刻钟,都有马车来往京城与城郊,可以供赌客免费乘坐,那么,周掌柜猜猜,赌客肯不肯多花半个时辰往返?”

  叶霜此话一出,卫昀康马上想到另一笔生意,倘若不是免费乘坐呢?倘若不仅仅往返京城与城郊呢?倘若有固定的路线、固定的时间往返……他越想越细,一张古代公车图在他心底慢慢描续出来。

  周掌柜回答:“也许有赌客肯,可……爷何必这笔银子?如果直接盖在京城里……”

  叶霜打断道:“周掌柜的,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倘若我讲得没道理,你再反驳我,行不?”

  他不免心生犹豫,什么时候主事的成了世子妃?他下意识转头望向世子爷,只见他点头,他就算再怎么不满,也只能忍住了,谁让世子爷对他有知遇之恩呢,否则他哪能容女人在这里说三道四。

  “世子妃请讲。”

  叶霜转头,用眼神询问卫昀康的意思。

  这会儿才想起以爷为尊了?卫昀康忍不住失笑,她老是忘记这个道理,不过只要她开心,偶尔忘记,他哪会计较?

  见世子爷点头,叶霜摊开一张纸,再把那本《旅馆企划》打开。

  她先画出三层楼房,一面画、一面解释,“最上面这层可以盖客栈,让兴致高的赌客晚上在这里安歇,隔天起床再继续上赌桌。”

  这话没有吸引到周掌柜,倒是那个客栈房间平面图让他惊呆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屋子,光是看图纸,他都想去住个三、五天。

  “为了奖励赌客,进赌坊换五百两银子筹码的,可以免费住天字房一晚,三百两可以招待地字房,一百两可以住人字房……以此类推。二楼盖饭馆,卖各种不同风味的料理,也是一样,制定一个规则,换多少筹码,就可以送饭卡一张,一张饭卡可以免费到饭馆吃一顿饭。”说着,她打开《饭馆企划》,里头各种不同风味的食物,一道道,看起来让人垂涎三尺。

  她是学商品设计的,画图是基本能力,她最大的困难是控制软乎乎的毛笔,幸好原主霜练就一身优秀的笔功。

  “方才世子妃说筹码,那是什么东西?”

  “由咱们赌坊自己设计钱币,面值有百两、五十两、三十两等等,赌客一进门,得先换好筹码,才能在里头赌,所以庄家收的不是真金白银,而是咱们铺子里的筹码。”

  “为什么要这么做?用真金白银赌不好吗?”

  “用筹码有几个好处,第一,方便管理,要是赌坊真像规划的这么大,伙计的管理就是一门大学问,铺子里专用的钱币无法拿到外面使用,自然不必担心做庄的伙计中饱私囊。

  “第二,赌客一进门就换好筹码,没了筹码没得赌,自然不会赌到倾家荡产,因为那笔钱是他们一开始就打算好,即使损失也不会影响生计,这样一来不会闹出事端,自然少了争议。

  “第三,统一管帐,赌坊大,就不能只有少数几种单调的赌法,但不管哪种赌法,计算银子的方式都不同,使用筹码的话,赌坊不必管各桌伙计入帐,只要在门口设一个换筹码的亭子,自然会晓得一天收入多少银两。

  “第四,假设赌客没了赌性,想走人,手上却还有三、五两,他会不会寻一处庄家台子,下最后一把?这三、五两就是多赚的!”

  从刚开始的不屑到后来的惊讶,周掌柜的表情让卫昀康得意极了。

  瞧,这个聪明女人是他的妻子,旁人想不出来的事,只有她琢磨得到,什么叫做与有荣焉,就是这种感觉。

  周掌柜不断翻着那两本企划,眼珠子瞪得快要掉下来,只差没把册子给吞下肚,贪婪的模样,像是饿狼看见肥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卫昀康笑道:“行了,你先回去吧,去寻块好地方盖赌坊。”

  周掌柜领命离开了。

  卫昀康凝睇着叶霜,脸上挂着真心实意又自得意满的笑。

  他的笑很有渲染力,惹出她一张娇俏笑颜,她笑出弯弯两道眉毛,巴结地坐上他的大腿,勾住他的脖子,软声问:“爷,妾身做得可好?”

  “勉强可以。”

  他的夸奖很吝啬,幸好她有强大的自信心,所以她故意又问:“爷,妾身是不是又冲动了?明明不干妾身的事。”她的脸在他胸口蹭啊蹭的,撒娇撒得忒厉害。

  这态度,摆明是要讨几句赞美,可她弄错了,他就是喜欢她撒娇、喜欢她在自己身上蹭,为了让她多蹭几下,当然不能轻易松口。

  “是又冲动了,幸好周掌柜是自己人,否则木秀于林,最危险。”

  叶霜咬牙,厚,这男人肯定不懂得什么叫做赏识教育,连半句夸奖都吝啬给。

  她也没要求多啊,她不过是想让自己感觉起来很有用,她不过是想要一点点成就感,不过是想要觉得自己很厉害。

  闷了,她松开手。“那以后爷的生意,妾身就不随便插手了。”

  这话是热腾腾的威胁了,可卫昀康早被磨出一把欲火,哪在乎什么威不威胁,他打横抱起她,一路把她抱回屋里、抱回床上。

  一路上不小心撞见两人卿卿我我的丫鬟婆子,都急急把身子背过去,假装没看见,虽然两位主子当众这么热情实在让人羞窘,不过只要两人感情好好的,她们这些下人才有好日子过啊!

  第十一章  吾爷是奇迹(1)

  三个月未到,叶霜的惩罚还未结束,卫昀康就带着她风尘仆仆地赶回京城。

  因为德王府的消息传大了,王妃恶行败露,世子爷愤而离家出走,德王一病不起,皇太后怒斥王妃,让皇上派人四处寻找世子爷,这是一方消息。

  另一方消息是,家庙起火,世子妃夜逃,不慎落水,幸得婢女舍身相救,三人被冲至河道下游,世子爷得知消息,不眠不休,彻夜寻找,终于在一处破庙里,寻到正在发高烧的世子妃和茫然无助的婢女两名,夫妻大团圆,世子爷这才晓得德王病重,于是领着身子刚刚痊愈的世子妃回到京中。

  一进京城,他们没有回王府,卫昀康先领着叶霜进宫,明面上是报平安,实则是在帝后面前告大状。

  夫妻俩双双跪在皇太后与帝后跟前,俯身低头,摆足受害者角色。

  当卫昀康把证据拿出来,叶霜才发现自己那份口供太小儿科,简直上不得台面。

  卫昀康提供的证据包罗万象,左氏谋害几任世子妃的事有人证、有物证;左氏偷窃先王妃嫁妆,谋取私利,有帐册可查;在京城各处及近郊,以王府名义欺良霸善,强买强卖,占了几千亩田地,以及铺面十数间……一笔笔,皆有确凿的证明。

  卫昀贤、卫昀良兄弟,夺人妻女为婢妾,收受贿赂,买官卖官,恶行馨竹难书,更是教人忍无可忍。

  皇上看着成册的资料,竟比自己手中掌握的更加齐全,这才恍然大悟,卫昀康多年来的纨裤岁月不过是隐忍,他依旧是当年那个有为的少年状元,他聪明睿智,城府极深,一出手,便让人退无可退。

  同样的资料看在皇后眼里,心里泛起一股寒颤,这人够狠、够毒,也够绝。

  老德王过世后,他一反常态,成了乖张孤僻、不求上进的男人。

  起初她还对此感到怀疑,但戏可以演一天,演不了一年,可他不但演了一年,还整整演上七、八年,当所有人都认定他是个无可救药的废物之后,谁知他竟藏着黑手,暗地搜罗多方证据,一举将继母、兄弟打进地狱。

  不是她轻敌,而是卫昀康这个男人太可怕。

  “好心机、好城府,你用这种手段对付自己的母亲和兄弟,本宫该赞你一声冷血吗?”

  皇后忍不住讥讽,她病了多日,脸色樵悴蠘黄,便是用再多的粉,也遮掩不住。

  她的讽刺换来皇上的冷眼。

  皇太后也忍不住微蹙柳眉,这个媳妇终是心归外家,盘盘算算的全是娘家人,没把丈夫儿子放在主位,难怪皇上会看重淑妃,可惜,她本还想着嫡庶有别,可眼下,要是真让太子坐上那个位儿,天下就不是魏家的,而是要变成左家的了。

  也罢,太子虽仁厚,能力却远远不及三皇子,光是耳根子浅这毛病,早晚会成为左氏的棋子。

  她冷冷瞪了皇后一眼后,转头问卫昀康,“有这些证据,为何早先不拿出来?”

  “昀康不管后宅事,手上只握有弟弟们行差踏错、母妃侵占先母的嫁妆的实证,这些物证,昀康是要用来提醒父王,万望父王多管教弟弟们,免得日后闹出大事,德王府面子不保,先祖蒙羞,可是父王……”他叹一口气,子不言父之过,所以他很恰当地让话停在这里。

  在场哪个不是明眼人,哪个不晓得他那口气的背后意思。

  德王重权,与左家勾结,怎会在乎这种不过几个平头百姓和金银钱财的小事,把这种事闹大,与左氏分心,背了左家的意,对德王而言才是真正得不偿失。

  皇上沉吟半晌,问道:“这些年,你为何作伪,一改过去行事,流连青楼花街?”他是个疑心病重的,若不问个究竟,他无法对卫昀康放心。

  卫昀康就是在等皇上问出口呢,如此一来,他才能真诚剖心,要演感人肺腑、赚人热泪的好戏,千万不能主动,否则会显得矫情。

  他不卑不亢的回道:“启禀皇上,倘若昀康表现得一如过往,父王必会逼昀康志在朝堂,坐稳势力,然而祖父临终前,曾紧紧握住昀康的手,一再叮嘱,“帝心英明,四方归顺,百姓安乐,民生乐利,卫家一心尽忠,自该在朝堂稳固之后,退隐于市,不该成为皇上的心腹大患。”

  “昀康牢记祖父遗训,曾经多方规劝父王,然而父王恋栈权势,汲汲营营,想造不世之功、名留青史,不但与祖父遗训相悖,也与忠心报君相违。自古忠孝难两全,昀康只好寄情书画,出入风华,不思上进,背负恶名,以致父王失望放弃,放任昀康自生自灭。

  “昀康并非不知左氏面慈心恶,背后造谣、污我声誉,并非不知兄弟多方恶行,败先祖名誉,只是为着家和万事兴,百般忍耐。没想到叶氏一个无心之举,请来太医为妾室通房把脉,以延续大房血脉,这才揭穿左氏为世子之位,毒害昀康妻妾数人,众人心生不满,纷纷将左氏多年来的恶事抖出,昀康这才晓得,前四任妻子的真正死因。

  “事情闹出后,左氏恼羞成怒,竟一把火想烧死叶氏,孰可忍、孰不可忍,她们都是好人家的女儿,是父母长辈手中的珍珠,左氏却为了个人私欲,鱼肉他人……”

  昀康说得悲愤,叶霜哭得凄凉,一对小夫妻被欺负得这么惨,谁看了都要心酸,可怜啊,这么狠毒的后母,怎么老天不降下响雷,把她给活活劈死。

  再加上过世的老德王,他处处为皇帝着想,这份忠心耿耿,满朝文武,还能在谁身上找到?

  这让当皇上的怎能不心软、不心生感动?

  忠臣呐,老德王和卫昀康才是实实在在的忠臣,不贪慕荣华、不追求权势,所作所为只为忠君爱国。

  “都听明白了?”皇上瞥了皇后一眼,冷冷的道。

  皇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久久说不出话来。

  “昀康,你想怎么做?”皇太后凝声问。

  “祖父遗训,承爵者不可以在朝堂任官,倘若两个弟弟愿意退隐朝堂,昀康便让出世子之位,周全祖父遗愿。”

  “你搜罗这么多人证、物证,总不会只是想兄友弟恭,把爵位让出去吧?”身上的疼痛让皇后控不住情绪,也控不住苛薄的嘴巴,她不相信有人费上大把大把功夫,只为着成全别人,这种鬼话,谁信?

  左氏是她从小就亲近的堂妹,多年来,便是靠着这点姻亲关系,让左、卫两府关系亲密、多方合作。如今德王病重,她本想让外甥袭爵,好在朝堂上继续扶持父兄,可卫昀康如今闹出这一出,是想逼她断尾求生?

  冷着脸,她看向卫昀康和叶霜的目光里,掺着眼刀子,一下下往他们身上戳,可夫妻两人像是没感觉似的,一贯地装弱、一贯地悲惨,让皇后想挑刺,也寻不出个理儿。

  “搜罗这些人证、物证,是想求得皇太后、皇上、皇后娘娘为昀康作主分家,为求子嗣,昀康不愿意搬回王府,决意置府另居。昀康什么都不要,只想把父王接到身边照顾,父王年迈,又患有恶疾,如今瘫痪在床,昀康唯有悉心照料,方能对得起父王养育之恩。至于王府、爵位,昀康皆无心思。”

  听到这里,叶霜适时伏地叩首,柔声道:“万望皇太后、皇上成全!”

  不要左氏归还偷窃的银两,不要在朝堂上占权,甚至连爵位都不要,只想要一个年迈病弱的老父?天底下难得竟还有这样的孝子。

  闻言,皇太后和皇上皆极为动容,倘若这样的人才、品德却不能为朝廷所用,实是可惜。

  皇上眼也不眨的瞅着卫昀康,胸中潮涌,无数念头翻转,他的容貌像极母亲年轻时,品格却肖似舅父,想起舅父不居功名、急流涌退,满腹奇才,却甘心领着闲差、赏花度日,唯有先皇有需,方挺身相助,有这样的臣子,难怪先皇能创下太平盛世,他也该有这样的忠臣,凌儿也该有。

  至于皇后,她恨恨看着这对虚伪的夫妻,感到恶心,却不能语出批判。

  一笔笔证据在眼前,她明白自己再不能护短,否则恐怕连自己都会陷进去,何况人证、物证提上台面,尚未细细推敲呢,谁晓得推敲下去,事情会牵扯出多大一笔,到时万一堂妹、外甥顶不住,一把火烧上左府,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皇太后看看皇上,再看看皇后,察觉两人心底各有考量,她微微一笑,卫昀康这个心思重的,果然每件事都朝着他预料的方向进行,很快的,他就能心想事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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