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莫名被偷走一吻,她也不当一回事儿,彷佛她才是俩人之间得了便宜的那一个,不但不惊慌,还一派轻松自若的模样。
反观他,脸泛羞红,一副窘状,望着她柔软的唇,感觉她温热的气息仍不断扑面袭来,一抹淡淡的馨香就飘浮在俩人之间,令他有瞬间的怔然!
因此,在‘条件反射’之下,他又开始念念有词了起来……
“盖闻业海茫茫,难断无如色欲;尘寰扰扰,易犯惟有邪淫。拔山盖世之英雄,坐此亡身丧国;绣口锦心之才士,因兹败节堕名--”
闻言,她不禁翻了翻白眼。
天啊,别又来了!
她发现平时少言寡语,不善辞令的他,只要一紧张起来,就会唧唧咕咕的,不由自主地开始‘念经’,严重的时候可以一口气念上一大串,其中还都不换气哩!
“今昔同揆,贤愚共辙。况乃嚣风日炽,古道沦亡。轻狂小子,固耽红粉之场;慧业文人,亦效青衫之湿。”
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言窒欲而欲念愈滋,听戒淫而淫机倍旺。遇娇姿于道左,目注千翻;逢丽色于闺帘,肠回百折……”
“拜托你行行好,消停一会儿,成吗?”
终于,她忍无可忍地伸手用力捂住他的唇,没好气地瞪着他:“再念下去,我又要昏头了啦!”
说着说着,她似乎又有了些睡意了。
由于唇鼻紧紧被捂住,徐子谦不得不被迫中断口中的《戒淫文》,并且感到她掌心的体热,暖暖渗入了他,当他吸吭时,闻到的是一股令人陶醉的迷人香泽。
一抹专属于她的幽幽幽香,几乎蛊惑了他所有的感官,然后她感到他的身子突然变得紧绷、僵硬,脸颊绯红,呼吸急促,彷佛下一刻他就会在她面前昏死过去一般!
“唔唔唔……”不一时,她发现他俊眉紧纠,开始呻吟着,似乎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她呆了一下,随即大为震惊,一颗心险些从口中蹦出来!
“唉呀!”真该死,差一点就闯下大祸了。“你……没事吧?”
“咳咳……”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他挺着身体,极力控制她所带来的强烈影响,当她在望着他时,他更是加速了心跳,顿时觉得升高的体热已到了将临爆发的边缘。
这一团小火焰从昨夜就在他房中肆无忌惮地延烧,如今都蔓延到他身上来了,再不跟她保持距离,他一定会被活活烧死的!
“可否……请小姐起身?”他艰涩的问,不断忽略已压上他胸前的一对柔软浑圆,结结巴巴的发出声音。
可恼的是,天不从人愿-----
“现在恐怕不行。”她先是歉疚地微微一笑,然后尴尬一道:“因为我的腿……全麻了。”
天刚亮透,柳福便把自己昨夜的遭遇一五一十,全都如实告诉了柳如风,边说还边叹息,徒呼奈何!
“那小子话匣子一开,就没见他停过呀!”
摇了摇头,原本前去当说客,却碰了一鼻子灰的柳福,自叹弗如的道:“别说让老奴见缝插针的机会都没有了,他一开口便是一大串一大串的旁征博引,从古到今无所不知,简直把我这一张嘴堵得严严实实的!”
害得他想反驳还找不到词,最后只能摸摸鼻子,趁徐子谦喝茶润喉之际,觑了个空,一脸灰头土脸的借故离去。
“所以,你就这么让那秀才给打发了?”他还是那个他所认识的铁嘴管家吗?
“说来惭愧,那一山还有一山高呀!”柳福面有愧色,叹道:“原以为就凭老奴这三吋不烂之舌,要不了一盏茶的时间,定能收服那愣小子的,岂知……”
“岂知那江山代有才人出,强中自有强中手,被收拾的反倒是你这老头儿了?”柳如风忍不住调侃了他一句。
“汗颜、汗颜……”这一回儿,他可是踢到铁板,输得心服口服了。“简而言之,这小伙子摆明了避重就轻,除非考取功名,否则一概抵死不入柳家门。”
“无妨。”生为男儿就该像这样,尽管已经穷得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就是不谈钱、不哭穷,且深知温柔乡中最容易消磨一个男人的志气,坚决不为所动。
结果甚幸,他对那小子最后一层顾虑也消失了……
至少,他绝非是个贪恋女色,觎柳家财富的小角色,确实是个耿介清高、为人正直的良才。
“也罢!”柳如风捻须一笑,“事缓则圆,待老夫亲自会一会那小子,琢磨琢磨过后,确认那小伙子确实是个可造之才,且能为我柳家所用,咱们再‘设计’他也不迟。”
“老爷的意思是?”
“常言道,不冒险的生意人人会做,这如何能出头啊?”柳如风微微一笑,眼中满是商人的狡猾之色。“这挑一门好女婿也是一样的道理,总是得险中求的。”
“那他要是依然不为所动呢?”柳福又问。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就凭小四那姿色,做皇妃娘娘都绰绰有余了,何况是许给一个连九品芝麻官都还构不着的穷小子?”最重要的是,只消是他柳如风看上的,又岂有白白放过的道理?
啧,虽然他年纪大了,却也仍旧宝刀未老呀!最好是不下手则已,一下手嘛……
定教他晓得厉害!
“子谦哥哥,你就别再瞪我了嘛!腿麻又不是我愿意的,如果你的眼神是匕首的话,我早被你戳成蜂窝,都可以当筛子用了。”
柳绫儿微微移动身子,不断调整僵硬姿势,并设法用最轻松的语气来化解眼前两人之间的尴尬状况。
听见她的抱怨,徐子谦微微别开了目光,沉着嗓,无奈一问:“那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原本,她是想讲实话的,可是在他又暖又舒适的怀中窝久了,竟让人觉得有些恋恋不舍,忍不住耍赖起来……
“还有一点麻。”心虚地吐了吐舌头,扯了个小谎的她,偷偷瞄了呆头鹅一眼。
他呀,说好听点,是儒雅斯文,说难听些嘛,就是古板迂腐,平日生活严谨,从不逾越,所有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谨守分际,简直一丝不茍到了极点!
可就是因为这样,她总忍不住想要逗逗他,挑战他最后界限,看他俊脸一吋一吋地泛红,整个人因窘困而不知所措的有趣模样。
但随着时间一长,除了俩人初见面的那几回,这一段期间他的定力也越来越好了,之后就算她故意戏弄他,他依然可以不动如山,镇定如常。
好比现在,他又拿出足以媲美柳下惠的节操,尽管美人在怀,他仍镇定如常,清澈的眸光如冰海那般平静,不但没有注视她,反而专注凝视窗外晨曦美景,彷佛高僧入定一般。
第5章(2)
嘿,有没有搞错?
就算她柳绫儿比不上晨曦美,好歹也是人比花娇,更何况她还是大唐《名芳录》中排行有名的美人儿,难道就真的那么不入他的眼?
思及此,她体内一股不服气的念头突被挑起,故意在他身上磨蹭过来、磨蹭过去,像虫子一样动个不停!
终于,她惹火的挑衅,让他有了‘反应’……
“你动了。”朗眉微蹙,他不笑时,就好似尚未解冻的冬湖,浑身散发着一股不可侵犯的冷意。
“总是要让人家动一动的嘛!”她不怕死的故若一道:“再说了,不动一动怎么活络气血呢?”最后,她挑逗似地在他耳边呵气:“我还怕压坏你呢!”
噢!她一定是故意的,他在心里呻吟,原本他已经很‘放空’了,故意让自己心无杂念,可她的身子紧捱着他,还时不时磨蹭一下,每一次她移动,他都忍不住咬紧了牙,用强大的意志力压去满脑子的邪念!
可他……再也顶不住了。
由于她刻意的挑逗行为,引发了某种刺激,激发他下腹一阵热涨感,身子无法忍受地抖动起来--
“坏了……”蓦地,他低低诅咒了声。
“坏了?”感觉他语气间似乎正在忍受极大的煎熬,令她不解地抬眼看向他,目光恰巧落入他一对燃烧的黑眸底,愣愣一问:“什么东西坏了?”
闻言,他不住咬牙轻叹,再也忍无可忍地对她扳起了怒容,严峻一道。
“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你我这般逾矩已经失了礼教,若不想授人话柄,请小姐自重。”他言简意赅,锐利的视线直逼着她,俊脸上满是怒气。
“你生气啦?”瞧他一脸寒霜,眉头皱得都可以挟死一只苍蝇了。
还记得,当他得知自己被设计签下一纸‘卖身契’时,脸上的表情就如现在一般,彷佛即将被发配边疆。
“别再动了。”此刻,他的表情就像是石头刻出来的一样,脸庞胀红,而且下颚肌肉一直在跳动,脸上清楚地写着忿怒。
未免玩过火,她乖乖一如他的指示安静躺着,很快的,不悦表情也离开了徐子谦削瘦而俊俏的脸,让她有机会如往常一样地和他说话。
“其实……我对你有些好奇。”她将下巴抵在他胸口上,一边享受窗外晨光洒在身上的暖意,一边慵懒一问。
“好奇什么?”
“为何在我有求于你时,你仅是要求缩短工时,而不是一并向我索回自由呢?”她提醒他:“别忘了,你在我手中,并不是只有一张契约喔!”
唉!真不知是他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险恶,还是太单‘蠢’?就算是天生的傻子也不愿受制于人,更何况是聪明绝顶的他?
但不管如何,这个老实到有点呆的书生,却自有一股深深吸引她的特质,那并非完全基于他俊逸的外貌或是博学多闻的才气,而是来自于一种内蕴的力量、一种自信的胆识。
想着想着,轻轻打了呵欠,她脸上露出倦容,他的温暖使她放松,而他的存在莫名地带给她无限的安慰,让她感觉安全与祥和……
不过,她希望他可以环住她,让她可以蜷曲在他怀中安睡,而不是傻愣愣地将双手规规矩矩地摆在两侧,彷佛她是什么妖魔鬼怪一般,连碰都不敢碰一下!
就这样,等不及他的回答,她感觉自己一双眼皮又渐渐发酸、变重了……
时间悠悠的过去了,被她没来由的一句话,问得发怔的徐子谦,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对她,他的确是有私心的。
但他宁可凭一己之力,正大光明的争取她,而不是被当成货物般,只因为柳家需要有个赘婿,便胡里胡涂、半推半就遂了她的愿。
他要等,等她自己来发现,发现她心里已经有了他……
徐子谦一动也不动,平躺在冰凉的地面上,任凭胸口背脊一冷一热,彷佛他所有感官就要和这两种感觉永不分离的样子。
又过了好一晌,他清清沙哑的喉咙,不厌其烦又问了一遍:“你的腿好些了吗?不如让我扶你起身吧?”地气冰寒,老躺在地上,也不是个办法。
天色渐亮,四周无声。
莫一会儿,突地几声熟悉鼾声,唤醒了他的恍惚!
呼噜呼噜……
不会吧?
呼噜呼噜……
她不会又睡着了吧?
一直愣愣听着那一连串不甚优雅的鼾声,徐子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边所听到的。
可随着怀中重量越来越沉,这个铁的事实,令他不由得再次苦笑出声!
这个折腾人的鬼ㄚ头。
此刻,她星眸微阖,泛起一层朦胧水光,大大剌剌地躺靠在他胸前,小脸则埋在他下巴下方,平稳浅长的呼吸吹拂在他的锁骨上,睡得很是大方、惬意。
认命地轻叹口气,他以一种极度轻缓的动作,调整她那一点也称不上名媛闺秀的豪迈睡姿,然后让她抵着自己坚硬的胸膛,脸儿贴着他颈窝处,以非常轻柔的动作,温柔地抱起熟睡中的她。
原本,他打算将她送回房去的,刚踏出房门,猛地考虑到,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一个姑娘家彻夜未归房已是相当荒唐,倘若他这会儿还不遮不掩,明目张胆地一路抱她回房,要是让人给撞见了,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此举攸关两人之间的清白,经过几番思量,他决定让出他的床,就让她在他房中小睡一会儿,总比被人误解来得强。
思及此,他脚下一旋,退回房内,将怀中的人儿送往他那丝尘不染,被子总是整整齐齐、折迭得像块豆腐干儿的床铺上。
这时,她小小脑袋不断往温暖方向钻去,感觉被一股安稳力量包围着,不禁以鼻子磨擦着热源,然后发出满足的轻叹……
“唔嗯……嘻嘻……”只见她睡着了也不安份,不知道梦见了啥好事?一对眸子都笑眯了起来,唇角还微扬着一抹笑,表情变得有一丝丝贼兮兮的,看起来很是得意。
尤其她一张小嘴更是张张合合、吱吱喳喳地的没消停过,先呵呵笑了几声,接着一句不知是真话亦或单纯梦话的言语,就这么钻入了他的耳底……
世事无绝对。
有时候饭可以乱吃,但话绝对不可以乱讲,尤其是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梦话。
虽是君子非礼勿听,但因为他双手正横抱着她,就是想要捂住耳朵,也已经不及。
“徐子谦,便宜又大碗,一个抵十个用,谁敢跟我抢?全给本姑娘闪一边去!”边说,她手脚也不安份,不断在半空中挥舞着一双小拳头,十足的呛ㄚ头。
一张俊脸左闪、右闪,幸运躲过她的花拳绣腿,脑中也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疑问……
便宜又大碗?
一个抵十个用?
什么地方他可以一个抵十个用?
是他的好脾性、还是他坚韧不拔的耐性?
“啧、这个满肚子坏水的臭ㄚ头。”就连作梦也想占他便宜!
没好气地把她安置在床上,替她盖上了被子之后,他又好气、又好笑地在她鼻尖上轻点了下,从没见过一个姑娘可以霸道到像她这么让人无言的。
他注视看她,将她每一处的细致、每一次的呼吸都默默在看在心里,她的身上总有一种足以让人沉迷、不能自拔的神奇力量,足以令天下君子迷乱了本性,忘了该有的分际。
当然,他也不例外……
她很美,相貌出众、身材匀称,像是画中的美人,尽管沉睡着,仍是楚楚动人,不置可否的,眼前的女子,是他所见过最教人心动的姑娘,同时……她也是他所遇见最懂得蛊惑人心的小恶女。
可他老实,并不代表他蠢笨,从头到尾他始终明白,对她而言,他不过只是一颗棋子,一颗可以让她重振并且顺利继承家业的棋子。
虽然,他不明白柳家在过去一年之间,究竟发生了多少令人遗憾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