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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令 page 3 作者:绮绮

  看来,她真是拾到一块朴玉了。

  只见她眼神有些闪烁,长长睫毛也微微覆盖了下来,一颗极富心思的脑袋瓜子里,已经暗暗有了盘算……

  于是,她在心中惦量一会儿,打定了主意,走上前去,大肆吹捧了一番!

  “有道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呀!这一套圆领袍衫与纱罗?头可是由咱柳家素来有大唐第一织手--柳二小姐亲手一针一线所裁制而成。平日,这一袭袍衫只摆放在坊中当镇坊之宝,一般人还没有机会穿上一回呢!”说到了自家姐妹,柳绫儿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得意的表情。

  “四小姐说得极是!这位公子生得一表人才、风流潇洒,将咱坊内这一套独一无二的袍衫穿上,更衬托出一股卓尔不群的气质呐!”

  现下,亦步亦趋捱跟在一旁猛拍马屁的,是柳家布坊专门掌事的坊主,姓余,是个挺机灵的人。

  自从大小姐离世之后,老爷亦无心管理家业,坊内顿时群龙无首,再加上天上春水强敌压境,如此内忧外患,导致柳家布坊生意惨淡、一日不如一日。

  除了老主顾,鲜少人特地登门订制新裳,自然而然,门庭冷落鞍马稀,布坊内经常是冷冷清清,难得像今日这般热闹!

  此时,一对璧人站在一起,女的美艳绝伦,男的英气逼人,瞬间吸引了众人目光,几名围观的民众见着徐子谦的穿著打扮,更是纷纷争相寻问与其身上相同款式的袍衫。

  “看起来真不错呀!这样吧,余老板,那一位公子身上穿的袍衫替我包了,还有,另外同款式的袍子也给我订制个十套,但交货日期得赶一赶,下个月初三我就要。”坊内一名原本陪着爱妾前来挑选夏衫的商贾,一出手就是十套,毫不手软。

  见状,当场就有个贵公子将脸色一沉,吹胡子瞪眼地对着身旁妻子直发牢骚:“我早说那件袍子好看了,你还嫌贵,这不,让人捷足先登了?”

  妇人不甘示弱,冷哼了声:“真要喜欢,那就再多订几套,反正柳家布坊屹立不衰,你还怕买不到好袍衫吗?”呿,没见识。

  “那我也订个两套好了!”

  “我也是,我也来两套,其中一套我要蓝底锈金的。对了,这一季的袍衫,还有啥样式可选呀……”

  一时之间,柳家布坊恍若又回到一年前的盛况,看着应接不暇的订单如雪片般堆积,柳绫儿忍不住暗自窃笑--看来,她是押对宝了!

  呵呵,风水轮流转,财神爷进门啰……

  耍猴儿似的,徐子谦在众人鼓吹之下,勉为其难又换穿上几套款式新颖的男衫,以饷纷纷争相订购坊内衣衫的民众之后,当下徐子谦的‘美色’即一传十、十传百,从柳家布坊内传扬了出去!

  因此,坊间开始有了传言,据说柳家为了让布庄生意起死回生,这一次竟大打俊男牌,特地砸下重金,延揽了江南有名的美男子前来坐镇,以挽回柳家庄日渐低迷的人气。

  “呼……”终于得以喘一口气,逃回柳家庄暂歇的徐子谦,额上汗水还来不及擦,便端了一杯清茶咕噜咕噜吞下肚去,想起方才在布坊的混乱场面,他仍是惊魂未甫,一脸惧色。

  素闻京师风气开放大胆,男女观念十分淡薄,那沉醉于美色亦被视为一种风流,但他万万想不到,就连长安女子的思维,也大胆地教人咋舌不已!

  回想起方才他身陷布坊之时,围绕在他周身的女子们,无论是刚及笄的青涩小姑娘、美艳的成熟少妇、亦或白发苍苍、齿牙动摇的老妪,一群群像是豺狼虎豹似的,完全无视于他满面窘色与无助的闪躲,对他又是摸又是捏的,教他有一种耻悬眉额,痛彻心脾,足以因羞致死的感叹。

  更夸张的是,其中还有几位看似名门佳媛的女子,偷偷在他衣襟、袖口处藏纸条、塞挂坠,大胆地邀他子夜相见,共度春宵,令他错愕不已!

  “人心不古,恶习成风,这世道当真是愈来愈败坏了!”那女子不像女子,面对陌生男子居然毫无一丝避讳,如此放荡恣肆,着实教他大开了眼界。

  只见徐子谦低垂着脑袋,寻思了一阵,这才把牙一咬,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似的,开始动手打包房中的行李。

  “此地不宜久留,我还是赶紧往别处去吧!”

  岂知,心思抵定,打算另觅居所的徐子谦,人带包袱还没跨出房门口,就让人给逮个正着!

  “徐公子,才刚回来,又想上哪儿去呀?”

  说话间,一脸笑意盈盈的柳家千金主仆二人已经来到了房门口,知道已无法脱身的徐子谦,只好勉强地扬起一抹笑,结结巴巴地回道。

  “没、没想上哪儿去,就是想上街走走,寻一份差事儿!”为了不被看出自己正准备开溜的事实,他随口编了个理由,为自己开脱:“身为男子勤于劳动是本份,若总是叨扰贵府,也非长久之计。”

  “我说徐公子,都到这份儿上了,你还用得着上街寻啥差事儿呀?”柳绫儿听完,噗嗤一笑,旋又落了话:“今日你已经为我柳家立了大功啦!”

  “立了大功?”这就怪了!“敢问,在下帮上什么忙了吗?”

  见徐子谦一脸困惑之色,她忙又解释道:“今日沾徐公子的光,布坊生意大好,光是大户订单就接了十余来张呢!”

  “原来如此。”他心领神会,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不过就是换了几件衣裳,然后走走路、摆摆样子,能有什么大功?

  “这岂止是小事?”就连她都知道商场如战场,竞争激烈、危机四伏,那机遇更是稍纵即逝!

  为了在竞争激烈的市场中立于不败之地,只要能找到令顾客满意,愿意大把大把的掏银子,并且爽快买下货品的‘关键物’,就算是找到了商机!

  眼下这一枚‘关键物’看在她的眼底,无疑就是一棵送上门来的摇钱树,为了留下这棵摇钱树,更为了让柳家重振长安第一布坊的称号,打从布坊回来以后她便绞尽脑汁、挖空心思,终于费尽心力誊写好一份契约,就等着这一尊财神爷在上头签字捺印呢!

  思及此,柳绫儿机灵的又说了……

  “正所谓人尽其才,才尽其用,我深知徐公子不愿取用于人,可一无钱、二无势,在这唯钱是亲,唯势是友的京城里,你根本无立足之地。”

  就这样,只见言者振振有辞,听者微微颔首,到最后,她还不忘适时刺激了一下徐子谦那所谓读书人才有的八股思想。

  那就是--尽管穷得叮当响,就是不谈钱、不哭穷,是乃一高风亮节、刚强不屈,风骨甚高的士人其最高指导原则。

  于是她又加重了语气,故意叹道:

  “瞧,眼前秋试尚有一段日子,这一段日子徐公子无论吃食住宿,身边总得攒些银钱应急不是?”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的确,自从踏入长安城之后,他早已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了,身上仅存的几枚铜板也早在前日那一摔给摔丢了,这一时半刻,他若想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城内寻觅一处栖身之地,口袋若无孔方兄的帮忙,怕也是比登天还难!

  “实不相瞒,徐某披星戴月,赴京赶考月余,身上早已是两袖清风、阮囊羞涩,这几日在府中叼扰,若非承蒙柳四小姐关照,现下徐某或许还躺在那半山腰呢!”

  “既是如此,今日我做主,为公子在柳府安插一份差事,你可愿意?”言尽于此,她不再迂回,开门见山的问了。

  “敢问是何差事?”徐子谦也不推辞,浅笑以回:“但愿是徐某能一举胜任的工作。”

  “但请宽心,这差事儿普天下唯有徐公子能胜任。”语落,她嫣然一笑,取出一纸契约,交递给他:“喏,所有工作项目与条件全写在上面了,过目之后若无疑问,就请徐公子在上头打印吧!”

  第3章(1)

  试穿员?

  “这是……”

  “就如字面上所写,我正式聘请徐公子为我柳家布坊专用的试穿员,负责每一季柳家庄所推出的新裳试穿。”

  解释毕,柳绫儿微微一笑,笑容可亲而娇美,但看在徐子谦的眼底,却有一股风雨欲来的感觉。

  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此刻两侧的太阳穴正剧烈地跳动着……

  “小姐是要徐某……卖笑?”他嘴唇颤动,最后两个字,几乎发不出声音。

  “不会很难的,就是每天按顾客要求,换穿几款布坊内新裁的袍衫,若逢人问起,就顺势为我柳家布坊大肆宣扬一番,然后点点头、笑一笑,如此而已。”

  “那就是卖笑。”

  “徐公子,你……”柳绫儿还想进一步劝说,却被打断。

  “柳小姐不用再劝在下了。”徐子谦平淡的语气中,透露出绝对不容妥协的坚持,“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要徐某像傀儡一般供人戏耍、笑骂由人,请原谅在下万万做不到!”

  早知道他会这么说了。

  不怕,她还有第二方案!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强求了。”她先是万分遗憾地浅叹了声,随后又由袖中拿出另外一张契约书,道:“这里还有另一份契约,就请徐公子在上头签个字吧!”这时,她眸光闪动,变得有一丝丝地工于心计。

  徐子谦不察,怔怔接过,只见上头字迹端正娟秀,洋洋洒洒写着二个大字--欠条。

  这时,耳边又传来她那轻柔温润、甜美得如沐春风般的柔嗓,可那一字一句令人深感错愕的内容,却听得他头皮一阵发麻!

  只听她说了,以半年为期,于秋试过后,倘若他仍无法高中状元,那么这一段期间他在柳家的一切花销,均得付费云云……

  听到这里,徐子谦虽略感压力,却也面不改色,牙一咬,耿直回道:“食人一口,还人一斗,为报答柳四小姐救命之恩,这样很合理。”

  点了点头,他取来笔墨,正想要在上头签字的当儿,又赫然发现句末似乎还有几行小字……

  住宿一晚,一两

  餐食一顿,三两

  热水一桶,五钱

  茶水每壶,二钱

  油灯一盏,一钱

  皂角、茅厕纸、加餐食,按次数另计。

  “呃?这、这是……”

  见徐子谦神色有异,柳绫儿兜凑了过来,瞄了内容一眼之后,连忙歉赧道:“噢,对不起,我拿错了,这是前些日子你在柳家养病时的药钱与食宿费,这一份才是。”

  结果,下一张的契约内容更嚣张、更荒谬、更教人感到无法无天!

  她竟要他在考取功名之后,须立即迎娶她为妻?!

  换句话说,他已经误上贼船了,眼前无论是哪一张契约皆是摆明了要将他拆吃入腹、吃干抹净!

  这时,徐子谦开始冒汗,张口欲言,却一时之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索性他也不是个天生的笨蛋,折腾不起,他还不懂得闪吗?

  思及此,他对眼前一副吃定他的小女子深施一礼,以三言两语谦词,便四两拨千斤地婉拒了这一纸婚约。

  “小姐冰清玉洁,在下怎敢高攀?况且徐某子然一身,非但功未成、名未就,连起码的生活都成了问题,又怎能消受小姐如此美意?但求小姐收回成命,三思而行。”

  面对这一大串又臭又长的推托之词,一向恣意妄为的柳绫儿又岂会放在眼底?

  当下,她将小脸儿一沉,垂视着双手,表情甚是落漠一问:“徐公子这样百般推却,莫非是嫌弃小女子不够贤淑,配不上公子?”

  说完,她眼圈一红,一双水眸雾气弥漫,声音哽咽,珠泪泫然欲滴……

  这一幕美人含怨,就连一旁的兰儿见了,都忍不住暗暗赞自家主子演技卓越,居然连苦肉计这种小人步数都用上了?

  不愧是‘家风’渊源呀……

  果不其然,一向实诚的徐子谦见她一对秀眉微蹙,几颗晶莹的泪珠儿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夺夺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教他心都慌了!

  “柳、柳小姐误会了,徐某怎敢嫌弃小姐?”望着她那一对快哭出来似的剪水清瞳,发现他此刻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十分难为。

  天啊……徐子谦呀徐子谦,你究竟是造了哪门子的孽啊?

  只见眼前这个俊秀如潘安,却愣头愣脑到了极点的笨秀才,她若不再加把劲儿,演足了戏,恐怕就要跟这一头笨牛相对无言到天明了。

  于是,柳绫儿一不做、二不休,趁徐子谦不注意的当儿,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却因为用力过猛,闷哼了声,小脸一皱,两串热泪马上沿着双颊滑了下来。

  呜……痛死她了啦!

  “不好,小姐怎么哭啦?”顺水推舟,一向机灵的兰儿,自然看准了时机,帮了主子一把,立刻惊呼了起来!

  果不其然,见柳绫儿已经哭得梨花带泪,徐子谦立刻心荒了起来,连手脚该往哪儿摆都不知道了。

  “柳小姐,你这……你这教徐某如何是好?”他手足无措地望着她,眉宇纠结,额头、手心直冒汗。

  “签了它。”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卖身契’塞到徐子谦的手里,她用着一抹怨怒的眸光瞅着他,哽咽以道:“只要你签了它,我就信了公子,绝非是有嫌弃小女之意。”说罢,她又适时地逼出了几颗眼泪,然后低垂着头,用眼角余光偷看他的反应。

  “这……”见徐子谦脸上仍有几分踌躇之色,一脸犹豫不决之际,她蓦地别过头去,以袖遮面,突地哗啦哗啦哭个不停!

  这一哭,就连徐子谦也想哭了,抵挡不了柳绫儿的泪水攻击,他只有依了她。

  “好好好,我签了便是,你别哭了。”他犹如死刑犯在执行令上画押一般,硬着头皮在契约书上签了字。

  岂知,就在奸计得逞之后,眼前的泪人儿顿时收住了眼泪,恍若无事人一般,迅速抽走他手中已经签有他名字与指印的契约书,对折了两次之后,谨慎地收入袖中。

  这时,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已不复见,反而被一抹诡异的笑容所取代,笑悠悠地落了话。

  “那么,自明日起,你每日辰时至布坊上工、酉时下工,平日则听从我的安排,且不得有异议。”彷佛判若两人似的,她又恢复了先前的雍容与雅静,从容的嘱咐着,完全看不出前一刻钟,她还哭得一副惨绝人寰的模样。

  心中重重一沉,心知又被摆了一道的徐子谦,不禁暗自叫苦,难道今年他犯了太岁,明知有诡,却还是中了招?

  果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所幸柳绫儿还算是个有‘人性’的好主子,只见她又再三保证:“每日晚间酉时过后,便是你自已的时间,你可以在房中读书写字,或准备科举的书经,我决不打扰。”

  说到这儿,她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底终于露出一抹难得的羞涩,粉嫩嫩的双颊浮出一抹淡淡晕红,增添几许诱人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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