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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妻来福(上) page 9 作者:绿光

  「元宵还没到呢,大伙儿倒是先玩开了。」其实她想说的是,大伙儿是从除夕就玩闹至今的,只因这一批的莱菔收成极好,二爷额外给了一笔丰厚的饷银,也因而打从除夕开始,跟她一一道谢的人可多了。

  「是啊,年忙到尾,就只有这当头能松口气,自然要好生玩乐。」李魁看着她怀里抱的物品,不禁问:「这是……」

  来福瞧了眼,噙着淡淡的笑。「大伙儿都太客气了,明明给饷银的是二爷,大家反倒是感激我了,还送了我不少东西,我不收都不成呢。」从除夕收到现在,她都拿得不好意思了。

  「送钗?」李魁扬起眉。

  「喔,这是管大娘的儿子拿来的,说是管大娘要送我的,说我太朴素了,就送我支银钗。」她不以为意地道,顺手拿起银钗把玩着。

  「那是袄?」他再问。

  「这是张庄头的儿子拿来的,说是庄头要谢我的,心想我在这儿无依无靠的,给我添点新衣。」可实际上多儿给她的就够穿了,她不想收,对方又极为坚持。

  李魁苦笑了下,不知道该不该提点她,那些都是借口呀。她的容貌秀丽又懂农活,自然成了庄子里还没娶妻的少年郎急相讨好的对象,可她没了记忆就像张白纸,就连钗不能乱收都忘了。

  不过,也许他该提点庄子里的人,要他们眼色好一点,别连二爷的人都想沾。

  「魁叔呢,怎么不跟大伙儿热闹去?」

  「我孤家寡人的,有什么好热闹的?倒是你,记忆还是没有半点恢复的迹象?」

  她摇了摇头,「有时像是瞧见什么,可愈是想,头愈是疼,久了就不想再想了。」她不想老是犯头疼,免得二爷又要花银子跟蒙御医取药。

  「你不希望记忆恢复吗?」

  「魁叔,怎么你好像很在意我的记忆是否恢复?」她托着腮问。

  「倒不是,只是人好好的,谁不想知道自己是谁?再者,你不担心家里有等你的父母?」

  来福垂敛长睫。「如果家里真有人等我,也早该寻来了吧。」

  多儿说,浑身是伤的她倒在顶平山下,照理说,她该是住在顶平山附近的,而顶平山离这儿并不远,要真有家人,怎会无人来寻?

  她忘了一切,可隐约中总觉得自己是被舍弃的,也许就是家人不要她的吧。

  瞧她落寞地垂着脸,李魁暗恼自个儿说得太多,赶紧转了话题,「走吧,咱们到那头去喝杯郝大娘酿的黍酒暖暖身,在这儿吹风会染风寒的。」

  「不了,魁叔去吧,我想待在这儿。」

  「天色暗了,你一个人待在这儿不妥。」庄子里的人都极好,可庄子里的少年郎正是年轻气盛,就怕饮酒后,壮着酒胆朝她这儿来

  「不会,魁叔,你去吧。」

  「唉,大伙都是一家子一家子地聚着,我孤家寡人的待在那儿多不自在,你就陪陪我,当咱们是一家子,就像父女一样,不好吗?」不管怎样,他是决计不会让她独自待在这儿。

  来福有些为难,但见他这么坚持,只好点头。「可我得先把东西拿回去放着。」

  「也好,我陪你。」

  她轻点头,正要朝冯珏的院落走去,突地听见马蹄声,她蓦地回头想瞧瞧那是不是要进庄子的,可动作太大,脚步一个踉跄,多亏李魁眼明手快地托住她。

  几乎同时,马匹急驰进了庄子,就在他俩几步外停下。

  来福一抬眼,惊见是冯珏,不禁喜出望外地喊道:「二爷!」

  冯珏面无表情地瞪着怀抱仼她的李魁,目光阴戾得教李魁赶忙松开手。

  「二爷,你怎会来了?」她走到马儿边,仰着小脸问。

  冯珏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物品,落在她拎在指尖的钗,再缓缓地看向李魁。

  李魁无奈地叹口气。「来福,你先将那些东西拿回房吧,二爷现下赶来,肯定是来与咱们同乐的。」

  「是这样吗?」

  冯珏不语,只是摆了摆手。

  「等我喔,二爷,我一会儿就来。」

  瞧她抱着物品奔跑,冯珏皱起眉低吼道:「别用跑的。」

  闻言,来福马上乖乖地用走的,只是走得又急又快。

  瞬地,庄子入口处这儿,只剩下两人。

  半晌,冯珏不悦地低声问:「你俩在这儿做什么?」

  「其他人在前头广场庆元宵,我正要找来福一道去,喝几杯黍酒暖暖身。」

  「李魁,我很看重你,但我不允许你靠近来福。」

  面对他年少却慑人的气势,李魁不扬笑,「二爷这意思,是打算和来裐私订终身了?」

  「与你何干?」冯珏眸色冷沉,居高临下地瞪视着他。

  「二爷可想过,来福失忆着,但也许她已经许人了,又也许她已经出阁了?」

  冯珏顿了下,仿佛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

  「又也许,有朝一日她恢复记忆了,才发现自个儿做了错误的决定?」

  「何来错误的决定?有我在,她……」

  「二爷似乎忘了己身有多尊贵,皇商冯家所迎娶的正室,甚或妾室出身都要讲究,一个来路不明的来福,要如何踏进你冯家的门?」不是他从中作梗,而是他俩压根不配。

  冯珏握紧了缰绳,一句话也反驳不了。

  如果他要继承皇商之位,来福是绝对进不了冯家的门,可他不要取舍,他会得到皇商的头街,成为家主之后,他自个儿的事自个儿安排,谁都不准插手。

  「我与她的事轮不到你置喙,该怎么做我心底清楚。」

  「二爷不会辜负来福?」

  「与你何干?」

  「不管怎样,二爷得派人去寻来福的家人,至少得先确定她到底许人了没有,不是吗?」

  「说够了没?」

  李魁长叹了口气,又再提醒道:「如果二爷真是看重来福,那么就让管事和庄头们都知晓,省得庄子里的年轻人老是到她面前献殷勤。」

  冯珏微眯起眼,想起她怀里抱着的东西。

  「方才来福手上拿的,没有一样是我赠与的,庄子里的人以感谢她救了这批莱菔为名义,让年轻人得了赠送物品的借口,有衣有裙也有钗,来福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这事二爷得要自个儿看着办,我就先走一步了。」

  冯珏眸色复杂地目送李魁离去,随即跃下了马,朝自个儿的院落而去。

  来福将抱在怀里的东西随意往桌面一搁,回头就要离开,岂料门一开便见冯珏太步走来,她欣喜的唤道:「二爷。」

  冯珏瞅她一眼,随即环顾房里多添了什么,又走到桌前翻看着物品。

  「二爷怎么了?」她跟在身旁,不解地问。

  「为何你收了这些东西?」他拿起银钗质问道。

  「我……那是管大娘要送我的,我本是不想收,可是管大娘的儿子硬是塞到我手中就走了。」

  「你不知道男人送女人簪钗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可那是管大娘送的。」

  冯珏闭了闭眼。「你是存心让人不好过的吗?」

  来福愣愣地瞅着他。能再见到他,她恁地欣喜,可他一来就发脾气……「我不是故意要惹二爷生气,这些东西,我明天就拿去还。」

  「给我放着,我处理。」他重重地将东西压放回桌上,随即拉着她往外走。

  他走得又快又急,压根不管她跟不跟得上,直到她踉跄了下,他才赶忙回身将她搂进怀里。「没事吧?」

  她呐呐地道:「没事……二爷不要生气。」

  听岀她的嗓音噙着浓浓鼻音,冯珏微微拉开距离,捧起她的脸,只见她早已泪流满面。「别哭……别哭。」他一路赶到丰水庄,可不是为了瞧她掉泪的。

  她低声抽噎着。「可以将二爷给盼来,我真的很开心,可二爷却不开心。」她的满心欢喜像是被兜头泼了桶冷水。

  他心疼的再次将她揽进怀里。「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我要不是想你,又怎会赶在元宵前回庄子?」

  「可我不懂二爷为何不开心。」

  冯珏抿了抿嘴。「我送你的鞋,你再没穿过,可你却一再收下别人的礼,哪怕是大娘的心意,可是交到你手中的是男人,不管怎样你都不该收,你该要跟他们说,你已与我定情,不能再收他人这礼。」

  来福猛地抬脸,豆大的泪珠还噙在眸底。「我们什么时候定情了?」

  「你……我要回京之前不是要你等我了?」他有些羞恼地道。

  「可你没说喜欢我。」

  「不说你就不晓得吗?」他连耳垂都泛红。

  「我不晓得啊。」

  冯珏直瞪着她,直觉得眼前的状况比与商家斡旋还棘手。

  「二爷喜欢我?」她怯怯地问。

  「这还需要问吗?」他低吼着,以掩饰懊恼和羞意。

  「喔。」她应了声,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又急又快的心跳声,一闭上眼,喜悦的眼泪便渗进了他的衣料。

  冯珏紧拥着她,哑声低喃,「为了能回庄子,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可一回来就见你和李魁走得近,又见你手上拿了钗,以为你收他给你的钗。」满心期待赶来,却见她被李魁抱个满怀,要他如何不恼。

  「不是……」

  「我知道。」他紧搂着她,不让她瞧见他现在的窝囊样。

  瞧他没个沉着,连他自个儿都觉得没出息,可偏偏她就是能如此左右他,教他因为她的一举一动心思惶然。

  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余光瞥见尔刚已经随后赶到,他稍稍拉开她。「走,广场那头正热闹着,咱们一道去。」

  「嗯。」

  冯珏占有性地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来到广场。

  此刻大半庄子里的人都到了,在广场上升火,摆上酒菜,有人唱歌有人跳舞,好不热闹。

  而当有人瞧见冯珏时,惊喊了声二爷,大伙儿全都回过头,再见冯珏牵着来福走来,众人突地都明白了。

  有人扼腕,有人叹气,只有李魁在旁笑啜着黍酒。

  冯珏要来福坐在自己身旁,替她布菜,让庄子里的人都明白她是他看上的姑娘,要他们绝了心意。

  可来福哪里明白他的心思,只满心欢喜有他作陪,开心地吃菜饮酒,直到醉到身子都歪了,冯珏才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打横抱起。

  「你们慢慢玩,尽兴点,我和来福先回房。」

  这话说得够白了,彻底毁了来福的清白。

  尔刚在后头听得眉头轻颤着。就知道,二爷一回京,得闲就买鞋买衣,甚至还找了几匹上等的布料,全都是姑娘样式的,那时他就知道不妙了,可如此也说得通二爷对来福为何这般好。

  第六章  互诉情衷(2)

  回了房,冯珏脚步有些虚浮地将来福安置在床上,他是要回自个儿的房,谁知临走前她竟揪住了他的袍角。

  「嗯?」他带着几分酒意在床畔坐下。

  「二爷何时要回京?」

  「再几日吧。」近日父亲身体有恙,他无法在庄子里待太久。

  「喔。」

  「你再忍一下,待他日我掌了权,我就带你回京。」他盘算好了,等他继任皇商一职,他就马上迎娶她,身为家主的决定,他看谁敢违抗。

  「要很久吗?」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父亲身子不适,势必要先交出大权。

  「二爷真的要我?」她醺然的眉眼带媚,又笑得几分傻。

  「嗯。」他直瞅着她一开一闭的粉唇,对她到底说了什么,听得不是很真切,现在的他只想……

  「二爷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她话音方落,他的唇已经覆上,她愣了下,没有抗拒地任由他亲吻着

  他只是想亲亲她,但酒意伴着思念在体内发酵,教他渴求得更多。他的舌钻进了她口中,与她的小舌缠吮,她呆住,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由着他予取子求,感觉他的吻来到她的颈间,甚至直往胸口而去。

  她浑身轻飘飘的,而他的碰触、他的吻,教她浑身像是着火一般,情不自禁逸岀了娇吟,她不知所措,她羞怯不已,然而确定的是,她压根不讨厌他的碰触,哪怕赤裸的身躯贴靠着,她也无惧羞意,轻抚他,迎向他,渴求更多。

  直到贯穿的痛楚教她瞬间清醒,她粗喘着气,看着和她同样气息紊乱的他,看着他有别平日的俊魅神情,她不由得抬手轻抚他的脸。

  他亲吻着她的手,开始缓慢的律动,封住她的唇,将她悦耳的啼吟声全数吞没,难以自遏地要了她一回又一回。

  张眼,初醒的来福有着几分恍惚,眨了眨眼,卷着被子想再睡一会儿,可是想翻身之际却发觉有人从背后环抱住自己,她吓得回头望去,见是他,先是疑惑他为何会睡在她房里,而后不解他怎么没穿衣服……

  水眸飘动了下,她慢慢地拉开被子一角,惊见自己也是赤条条的,她用力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只记得昨儿个她和二爷都喝了不少酒,后来……

  「醒了?」

  身后传来他初醒的哑嗓,让她莫名心跳加速,只能胡乱应了声。

  「身子还好吗?」他柔声问道。

  「嗄?喔……呃,还好。」除了浑身像是被雷劈中以外,应该没什么问。

  所以说,她是真的跟二爷行周公礼了?

  「起得来吗?」

  「可以。」她努力不让声音颤抖,可这对她实在太难了。

  喝酒真是会误事的,酒后真是会乱性的!哪怕她和二爷彼此有意,也不该在成亲前就圆房……实在太出格了。

  忖着,她感觉身后的他坐起身,扯动她身上的被子,教她压根不敢回头看他。

  「会儿我要去疏郢城,你跟不跟?」

  「跟!」她毫不犹豫地道。

  「来福。」

  「嗯。」

  「让我瞧瞧你。」他凑在她耳边低喃。

  她羞得拉起被子蒙住脸,觉得她现在要是看他,她的心一定会停止跳动。

  「来福……」他柔声低喃,吻上她小巧的耳珠。

  「二爷。」她羞赧欲死地偷觑他,隐约记得他是怎么吻她,又是怎么……不行,她不能再想了,她快不能呼吸了。

  「一会儿我让尔刚备热水,沐浴后,咱们就去疏郢城。」他忍着情欲,她初经人事,他不敢再索求更多。

  「嗯。」

  「等等你就换上我给你买的衣裳。」

  「嗯。」

  冯珏直瞅着她绯红的肩颈,一阵心旌动摇,他强迫自己起身着装,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前往疏郢城的路上,哪怕两人是同车而坐,来福却从头到尾都没瞧冯珏一眼,而他也异常沉默。

  负责驾马车的尔刚一雾水,昨儿个来福是睡在二爷房里,一早老天爷了就要他备热水,这个中意思尽在不言中,照理说这时两人该是浓情蜜意,怎么一路上都没听见他们交谈?

  来福拉拉身上的裘祆,偷偷觑他一眼,没料到他也正好转回目光瞅着她,一对上眼,她的脸不受控制地烧烫着,而她也瞥见他的脸上飘上异样的红。

  难道,二爷也害臊?

  他轻咳了声,问:「裘袄暖吗?」

  「暖。」

  「合身吗?」

  她愣了下,抬眼望去,见他望向车帘外,玉白的耳垂微微泛红,教她不禁更加羞涩,好一会儿才幽幽地道:「我身上的行头是二爷给的,没想我穿戴好了,二爷都没瞧我一眼。」他要是瞧了,怎还会问什么合身不合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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