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冤枉。她从头到尾没想给他添任何一丝一毫的麻烦,一切都是他多虑。
被误解又有理说不清的感觉,超差的!
好!此刻她的首要之务是赶快撵他走,不然再讨论下去,难保她不会被他气死。
“好好好,对不起,是我粗心没事先告诉您,害您无端端变成终结老处女的坏人,我袁采芯在此诚心诚意且郑重地跟雷大爷您道歉,这样O.K.吧?”冷嘲热讽间,袁采芯当真对着他行了个九十度鞠躬礼。
“你、你是苦主,还跟我说对不起,这像话吗?”这女人着实不能等闲视之。
她太狡猾了,像是一个明明不觉得自己小孩有错,却猛打自己小孩给别人看的刻薄妈妈,故意教别人心里过意不去。
“什么苦主啊,我是”受惠者“。”哈!是他事后的反应和表现才比较像苦主吧?她什么不舒适的感觉都没有,甚且还开心得很。
莫说她不知羞耻或不懂得害臊,而是她认为男欢女爱就是这样——看对眼了,在一起;不对盘,井水不犯河水。丝毫不必勉强,也无须造作。
昨晚,她与他也只是花花世界里突然触电看对眼了的众多男女之一,顺理成章共度春宵,你情我愿,即便有许多世俗的东西没有当场说破,也实在不需要在事后又把那沉重的道德枷锁硬往自己身上套。
她,袁采芯,敢爱敢求,虽没有辉煌的恋爱史供她高谈阔论,但对于感情之事,她自有一套标准和见解,从来不受人左右。
而依她看来,雷昶毅表面上是现代文明人,思想却还停留在八股时代,不然没道理执意在小细节上大作文章,没完没了。
心智成熟的话,处不处女又有什么好讨论的?
除非他以为他碰了处女,便要为她负上一辈子的责任。
是了,一定是这样。他以为他应该为她负责任,又打从心里排斥为她负责任,所以才会那般痛苦与矛盾,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哎,这男人真的想太多。她怀疑,他背后是不是有一堆在暗夜哭泣的女人在等他负责,才导致他会在事后懊恼自己“没事又搞来一个麻烦”?
“你真以受惠者自居?”她的言论总是教他吃惊。
女性享乐主义实在太明显,上床后的态度也太强势,真只差没抽根事后烟了。
“你以为我会哭着要求你为我的清白负责?”拜托拜托拜拜托!女人要有这样的想法就千万别轻易去尝试所谓的一夜情,不然只会大失所望,也太可笑了。
“我没有那样认为,一点也没有。”雷昶毅摇头。
“没有吗?”她猜一大堆都猜错了哦?她误解他了?“那,你到底担心什么?”
“我是担心糟蹋了你。”
欢愉短暂,很多女人免不了在误触一夜情地雷之后,悔恨终生。而他,并不希望、也从来不认为自己会变成一个毁坏纯洁女性的杀手,固然昨晚是他存心恶意殃及无辜,但他绝没预谋在抓定她之后,与她上床。
“噗!”袁采芯大笑。“我只能说,你想太多了,雷昶毅先生。你摸良心说吧,昨晚你玩得开心吗?满足吗?如果你的答案是肯定的,对我就是一种绝佳赞美,而不是什么躇不糟蹋的问题,况且……”
言及此,袁采芯语气突然停顿,眼神微敛,粉颊染上更深一层的红晕。
“嗯?况且什么?”
“总之,”望着他认真等待下文的神情,袁采芯却只倩然一笑,摇摇头,并不想把话说得太明白。“针对昨晚的事,我没有任何灞遗憾或不高兴。”
闻言,雷昶毅又惯性地陷入沉默,眉间笼罩着的依然是令她猜不透的情绪。
“我保证,一旦你走出我这扇大门,以后要是我们不小心在路上碰头了,我会当作不认识你,你也别来认我。”见他又默不作声,袁采芯举手发誓,强调今日一别即是永别,要他尽管放心。
“可是我觉得,你好像从头到尾都误解了我的意思。”他不是怕麻烦上身,而是对她怀有一分深切真诚的歉意,又不知该如何表达,才深感懊恼。
无论她是存心勾引他,或是在无意间散发了她自身的女人魅力而成功诱惑了他,不可否认的是,昨夜里最后关头确实是他拒绝离去,执意要留下来的。
“雷昶毅,你真的快把我逼疯了,我们到此为止,不要再争论了,好吗!”袁采芯没好气地伸手隔空挡在他嘴前,阻止他再说下去,又强行把牙刷和毛巾塞到他手里,使力将他身子一转,往浴室方向推去。
“可是……”他回头,还有话要说。
“还可是什么啦!”不干不脆的,很烦耶!
这男人在床上一个样,下了床又一个样,到底是怎样!
“我习惯用电动牙刷。”雷昶毅举起手里那支传统牙刷,状似不满意。
“喂!当我是五星级饭店哦?还电动牙刷咧。你只不过是在寒舍借宿一晚而已,就凑合着用吧!挑三拣四的,你好意思!”长得如此英俊优雅的男人,讨人厌的本事竟然这么大,实在讨厌死了啦!
“是不太好意思。不过,你的待客之道也未免太不周到。”雷昶毅脸上没特别的表情,说完,认命接受不合格招待,进浴室漱洗去。
“吼!你爱刷不刷!”袁采芯对着他的背影嘟嚷。反正昨晚亲也亲够,足以让她回味到明年年底了,他的嘴再香再甜也用不上了,刷不刷牙干她何事!
呿!没礼貌又不知足的大男人,等下她一定要跟他约法三章——走出这门,你是你,我是我,以后不必再联络——以绝后患。
哼,就这么办。下定决心,袁采芯仍余怒未消地走向床边,正准备把弄脏的床单扯下来,冷不防又听到他的叫唤声。“采芯。”
“又怎么了?”她转身不耐烦地应答,对站在浴室门口的他,投以怨念深深的眼神。
“昨晚,我很开心,也……很满足。”好似说的是别人家的事,雷昶毅嗓音平静无奇,神情也淡得可以。说罢,关上门。
“啊,这……”听他终于说出人话,她事先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呆望着床单上染霞似的血渍,昨夜的旖旎与狂野一幕幕从脑海掠过,她的耳根热了,脸红了,心跳凌乱了,理智也模糊了,浑身又似火在烧了。
是嘛,他很开心,也很满足的嘛!
她也是的说……
第3章(1)
一连两发!
“雷氏出版集团”小开雷昶毅,秘恋一夜间连续曝光!
据本报记者实地追踪采访,雷氏出版集团小开雷昶毅疑似与股市名人周思齐的妻子方薇有染,两人相约在某家夜店谈判,不料谈判破裂,双方大打出手,战况激烈;然而最令人出乎意料的竟是,在雷昶毅企图突破媒体记者包围时,秘密情妇袁采芯突然现身。根据目击者指出,雷昶毅当夜是待在袁采芯香闺,直至天明才离去……
“你要上新闻,不在艺文版或教育版也罢了,好歹来个财经版也比较符合你企业小开的身份,结果你竟然横跨社会版和影剧娱乐版……哈哈哈哈哈哈哈!”雷昶毅的堂弟雷念白边看报纸边大笑,标准的幸灾乐祸。
“你找死!”雷昶毅没好气地将雷念白手上的报纸扯开。
他自己说袁采芯是他目前的约会对象都已经嫌太夸张了,媒体还自动自发直接把他们的关系晋级,连“秘密情妇”这种字眼都拿出来用,真是他始料未及的结果。
“唷,心情很不好哦?”
“废话。”雷昶毅仍然没好气。
“哎呀,花边新闻雅俗共赏,你应该要开心自己具有娱乐大众的新闻价值。”
“是啦!”是他失算,没事找事,为了解决麻烦,却反而招来麻烦。
想到袁采芯,他的感觉颇为矛盾。前前后后明明都是他不对,他却很难不去怪罪她那双澄澈晶亮的眼睛。
是她那双闪着强烈玩心的眼睛害他下错棋、误触雷区。
“哈哈,竟然大方承认。”雷念白不知死活地指着堂哥大笑。
“我发现我严重做错了一件事。”雷昶毅目光一沉,声音冷峻无比。
“哦?”堂哥素来谨言慎行,很少做错事的说。雷念白一脸好奇又认真地追问下文:“你做错什么了?”
“我就算再生气也不该跟周思齐当场打起架,而是应该跑回家把你抓起来痛扁一顿消消气。”说着,雷昶毅举起手掌,很不客气地往雷念白头顶招呼过去。
“啊!干我什么事啊?”雷念白抱头惨叫,抚着被巴痛的头。
“雷念白,你快滚,我很忙。”打完堂弟,气稍微消了,雷昶毅下逐客令。
“喔。”雷念白应了一声,仍钉在原地未动。他对周思齐和方薇的婚姻出了什么问题没任何意见,可是对堂哥那位曝了光的秘密情妇倒很感兴趣。
“还不走?”
“喔……”他又喔了一声,脚却像在他办公室落地生了根,不动的。
“到底是怎样?”
“亲爱的堂哥,我是绝对不会相信你和方薇有一腿的这种烂八卦,但是,能不能请问你一下,那个身材很惹火的、叫做袁采芯的女生,真是你的秘密——”
“脑袋不要了是吗!”不给雷念白讲完,雷昶毅倏地转身,凌厉眼神似箭般不留情地往他脸上疾射过去。
“要啦要啦!堂哥你好恐怖,我马上滚就是了!”从小最怕堂哥瞪人了,为避免浑身被雷昶毅瞪得都是洞,雷念白赶紧夹起尾巴夺门落跑。
“欠揍。”雷昶毅忍不住对着堂弟的背影啐了句。重新坐回办公桌,视线落在红色醒目大标题和图文并茂的报纸上,不知为何,他竟不生气,反而觉得想笑。
袁采芯,袁采芯。一夜间狗仔们不只把她的名字查出来了,连他直到天明才从她的香闺离去,他们也都“了若指掌”,照片拍得一清二楚,想装不认识都不行。
狗仔们神通广大,雷昶毅也只能佩服了。视线转移,他开始忙起公事,不再理睬那些掰得天花乱坠的八卦,同时,他也决定把袁采芯从脑中记忆消磁——
这个与他共度一夜香艳的女人,并不是他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类型。
拉她淌浑水、夺取了她的纯白,他已为这两件事慎重致歉过,日后他将也不允许自己再为这些感到愧疚。
正如她自己说的,她会选择忘了他,当作不认识他。
那么,他也乐得从善如流。
“你真的跟雷昶毅上过床了?”
“他真的在你那边过夜?”
“你们秘密交往多久了?”
“为什么雷昶毅跟你交往还同时跟方薇搞婚外情?”
“……”即便袁采芯是个多么豪放的女子,面对同事们如此开门见山、毫不婉转的“关切”与盘问,她也有口难言。认了,怕引来更多口水与好事者纠缠;不认,瓜田李下,她脸不红气不喘亦难自圆其说,别人也不可能就此相信她。
“亲爱的同事们,我现在真的被问得很烦了,可以不要再轰炸我了吗?”袁采芯双掌合十,请同事们口下留情。
“哎,好吧,我们就别再八卦了,干活儿去吧。”见袁采芯顶着张苦瓜脸,同事们也不忍再逼进,识相地各自散去。
“你还好吧?”袁采芯的同事兼好友李佳佳拍了下她肩膀,关心地问。
“我喔……还好,没在怕的啦!”袁采芯收起苦瓜脸,纤纤玉手往自己胸口一拍,自信地扬起黑亮美眸,露出贝齿一笑。
“还好?”面对外头的蜚短流长,她还能自信满满地认为自己还好?
袁采芯的回答不仅令李佳佳吃惊,还格外地感到好奇。
“其实……”袁采芯小脸儿羞红,停顿半晌。为了让李佳佳更明白她的意思,她又诚实道出肺腑之言:“让雷昶毅成为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我绝不委屈。”
闻言,李佳佳柔柔地笑了,点头认同。以外在条件来说,不管是袁采芯之于雷昶毅,或雷昶毅之于袁采芯,两人算是旗鼓相当,谁都没有委屈到对方。
不过,也真的只有思想和行为都如此潇洒开放的袁采芯才说得出这么坦白又不失纯真的话了,她最欣赏的就是袁采芯直言不讳的个性。
“你们,会再继续来往吗?据我所知,雷昶毅从来没有对外公开自己的感情生活,你算是第一个。”
“不会了。”袁采芯语气笃定。
“这么斩钉截铁?为什么不会?”李佳佳又好奇了。
“嗯。我们说好了一拍两散,以后不小心在路上碰见也要装作不认识,连招呼都不必打,这样就一点负担也没有。”袁采芯面带笑容,用力点头。
与雷昶毅所发生过的一切,在她眼中就只是轻烟浮云,飘过就没了,不必寻也不必追,更不必留恋。
好吧好吧,她承认,每当想起那件事,她的心头总是热热的,脸也像被火烘到一样的烧烫烫,但她相信那纯粹是女人的情思作祟,不去深入便不碍事。
毕竟,那是她二十几年来绝无仅有的经验,她是个活生生的女人,总有感觉的。
她可以潇洒视之,却还没厉害到“做过即忘”。
“一拍两散,听起来好潇洒漂亮。”李佳佳微笑,颇不以为然。
“当然要潇洒漂亮喽!”袁采芯答得轻巧,完全不介意李佳佳半嘲讽的表情。
“但是采芯,你知道吗?很多事情,尤其是男女之间的事,并不是你以为结束,它就真的结束了。它,常常偷偷地在流动并前进着。”李佳佳老气横秋地说。
“或许你说得对。但是佳佳,我也敢大声说,我和雷昶毅,就是那样而已。”
短短一夜,孤男寡女,该开始的,没半点拖延,该结束的,也毫不罗嗦。
扣除已经实实在在失去的“薄薄一片”,原点仍是原点,她的心不致因此而少掉什么,当然了,也不太可能再多出些什么。
“采芯,你有一口洁白无瑕的好牙齿……”感觉却像是铁做的。“凡事总有意外。而且你已经经验过一次”意外“了。”谁都说不准“意外”不会再找上袁采芯一次、两次,甚至三次或无数次。
在袁采芯灿烂自信的笑颜中,李佳佳回以一记浅笑,说的话颇有弦外之音,眸光里隐藏着玄机。
“吼,佳佳,你在”亏“我!”笨蛋都听得出来李佳佳拐弯抹角在糗她,她佯怒地瞪了李佳佳一眼,却也不想再争辩下去。
李佳佳一番颇有哲理的话,她其实有听没有进。未来的事的确是谁也料不准,但她偏偏坚信自己与雷昶毅已经是陌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