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昶毅似不习惯被她一瞬也不瞬地盯着猛瞧,于是飞快收起笑容,把她的脚轻轻放下,接着坐正,目视前方。
“雷昶毅……”袁采芯不期然轻柔地喊了他一声。
“我送你去医院包扎伤口。”同一时间,他也开了口。
“不,不用了,都这么晚了,一点小伤我忍忍,回家上个药应该就没关系了,只是……”袁采芯欲言又止,脸儿悄悄地热了。
他没说话,仅投以询问眼神。
剑拔弩张的气氛已不复在,向来不注重男女情欲关系的雷昶毅,在袁采芯身上闻到了一股独特香味,他知道,那是属于暧昧与诱惑……
此刻,他的心跳因她略带娇羞的凝望而剧烈起伏着。
“你在等我下车?”
“你说呢?”被她简单的问题给问倒了,他只好反问她。
袁采芯吞了吞口水,滋润一下愈来愈干的喉咙,才开口说道:“如果我请你背我上楼,你会拒绝吗?”
她并非弱不禁风的娇娇女,一只脚受了伤,她以另只脚单脚跳也跳得到自己的家,但,聪明的热血男人都该明白,她这样的说法和请求,其实是一种邀约。
“不会。”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凭他雷昶毅的不凡的身价与英俊外貌,她当然不可能是第一个找借口想与他独处、想做进一步接触的女人;而他,也不是没社会历练的呆傻子,难道会看不出来她眼底燃跳的火焰代表什么吗?他只是在拒绝了记不得到底几个女人后,顺着此际自己的直觉,应许了她,至于原因为何……
好吧,揍死他吧,他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总归就是个被七情六欲操纵的凡人。
在他“举手之劳”抬起袁采芯的脚之际,她那曼妙的裙底好风光,确实已被他一览无遗,而激起了他的野性欲 望。
女人的任性与无理取闹,男人或许会永远记恨着;但,女人的香味与美丽,往往也是男人明知不可贪尝,却又抗拒不了的甜蜜毒液。
他拉她趟浑水,她让他在欲海里沉没,很公平的对价……
昨夜,两人是怎么开始的,袁采芯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是她主动给了他一个吻,很轻很轻的一个吻,印在他唇上;但之后,她想送客,客人却已不肯离去——
“这样是不行的。”在她准备与他道别时,雷昶毅冷言抗议,面容阴森。
“呃?”袁采芯惊诧地望住他,接收到他那道夹杂着不满的痛苦眸光,她的心开始以倍速在跳动。
“请神容易送神难,听过吗?”一触及她软嫩双唇的温度时,雷昶毅久未发作的情欲倏忽汹涌而上,她这时要他离开,他哪肯。
是正常男人,都不会肯。
“你又不是神。”被他按住了肩头,袁采芯动弹不得,两眼迷蒙。
“当然。”他漠声,冷厉的目光矛盾地跳着一簇火焰。
“那还有什么请神容易送神难的问题?”
“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男人比神更难打发。”尤其是上了火的男人。
道貌岸然又如何,平时不近女色又如何,抽 动了情欲神经,他也不是不能接受自己宛若野兽上身、欲火焚身地想往女人馨香的身上扑去。
袁采芯。她叫袁采芯,没错吧?
此刻他想热吻的女人,他要以恶虎之势扑上去的女人,就是她袁采芯。
“别的男人好不好打发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我知道你雷昶毅并不好打发。”
“你也不是省油的灯。”凭她敢邀他入门,她还有什么事不敢做?
又,一个身经百战的夜店玩咖,没有两把刷子,战绩从何而来?
男女欢爱的事,他相信她绝对是个中好手。
他更相信,他不会是第一个进她香闺的男人。
不过,他不在乎。毕竟,能挑动他欲 望的人,不多;而说不出理由的,他有预感能在她身上找到、并得到自己想要的欢愉。
“是吗?”她不是省油的灯?他好像太抬举她了。
她气虚一笑,有被戴高帽之感。
感情路上,她虽没经历过惊涛骇浪,也称不上有多坎坷凄凉,却也从来没有顺利甜美过。她想要的,至今还没出现过半个。
穿上幸运高跟鞋,貌似优秀的男人她确实遇见过几个,但在彼此激不起火花,不相契的感觉又随着话题深入而愈见疏离之下,想要更进一步交往或接触,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
少了心动的感觉,看不见爱情轮廓,男人再好,于她又有何用?
连南部老家那一个——史威平,年轻有为钱又多,人品相貌见过的都说赞的,已苦苦为她守候多年,至今不曾放弃过;这样的男人够痴心,也够义气了吧,但不来电就是不来电,撼动不了她的心,她总不能强迫自己去喜欢他或接受他。
她不想要的,即使每天出现一百个也是枉然。
雷昶毅说她不是省油的灯……她是盏还没被点亮过的灯,哪知省不省油?
“袁采芯。”第一次呼唤她的名字,而且是柔柔的语气,暖热的眼神,不再是先前的野蛮与不耐烦。
“嗯?你要试点我这盏灯吗?”她的心已经迷乱到完全找不到方向了。
“要。”清楚明白,这就点了!
粗嘎有力的嗓音刚传至耳际,袁采芯的双颊已被他牢牢捧在手心里,而他的吻也如急雨般的落下,贪婪、既深且热,教她浑身虚软,几乎招架不住。
任他在她唇舌之间予取予求,她才发现自己根本生涩得连怎么回应他的吻都不知道……
衣衫被他以极为粗暴的力道褪了去,躺在被褥上的炽热身躯虽不是他打心底欣赏的梦幻逸品,但不可否认的,却是他新入荷的玩具。
任随他占有蹂躏,他是难一的主宰,她只有乖乖接受的分。
陌生的感官刺激,强烈得像是要致她于死地,却又矛盾地活化了她的思绪,她眼里翻转的只有更多的欲求,完全不觉羞耻也无倦意。
沉溺在彼此不吝惜的给予和无度需索里,很疯狂且无可自拔地,直到天明都还紧紧相拥着不肯分开或各自背过身去。
连睡着了,她殷红的热脸都还贴在他健硕灼烫的胸膛上,不听话的发丝在他脸旁乱惹乱飞:她不管,他也不管。
他那只成了她最佳枕头的右手臂,一整夜尽职地待在原处,没有离开过岗位。
两人亲密得像是正在热恋中的情侣……
“你醒了?”
袁采芯身上套了件棉质大T恤,边刷牙边走到床边俯探着雷昶毅是否还在睡,却不料被他忽然睁开的眼给吓了一大跳,手里的牙刷险些插进喉咙里。
“你?”显然他也被她那居高临下的姿势、短发散乱、嘴里还咬着牙刷满口泡沫的丑样子给吓到。
美女的私生活,原来是这般随性。
不过,现下她这般清新的模样比起昨夜的浓妆艳抹,是怡人多了。
“你……你要刷牙吗?我有新牙刷说……”冷不防与他四目相交,袁采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随便找句话来说,尴尬得不得了。
真是见鬼了,她一整夜身子光溜溜随他翻来覆去都不怕他看了,怎么在有穿衣服的情况下被他撞见,她竟羞窘得想赶快躲起来?
是美女也要上厕所,何况是刷牙这么清洁卫生的事,她根本不必感到别扭,想不通怎会被他初醒的沉眸一瞧,她就什么都不对劲了,真诡异。
“好,谢谢,麻烦你了。”乍然以此怪异形态与昨夜缠绵的可人儿四眼相对,雷昶毅也觉得尴尬极了,态度变得十分客气。
两眼盯着她那双罩在长T恤下若隐若现的白嫩美腿,粉红色斑迹累累,他不禁感到神智有些恍惚,到底……他是怎么把人家弄成那样的?
昨夜的他,真有那么饥渴、那么兽性大发?
莫非是因为他寡欲鲜求太久了,一发不可收拾……
“喂,你不要乱看!我去拿牙刷,你等着。”被他低垂的视线瞧得浑身不自在,袁采芯两只脚缩了缩,转过身,脚步有些拐拐地跑走了。
望着她曼妙的身材,雷昶毅怔了一怔,失笑。
她身上处处留有他的杰作,足见昨夜的他真的很疯狂啊!
第2章(2)
他下床,惯性地顺手将被子甩了甩,然后,在被子高高扬起又落下的那一刹那,他看见床单上染有一两处鲜明的血渍。
怪了,昨夜一进门,他立即令她取出药箱来,在他帮她的脚伤上药包扎时,为避免伤口渗血,他特别仔细地多裹了好几圈绷带,怎么她还是让血染上床单了?
“你的脚还好吗?”基于礼貌,他关切了下她的伤口。
“喔,不碍事,只剩一点点痛,等晚点我再自己换一次药,没关系的。”袁采芯从浴室走出来,手里拿着一组新牙刷和毛巾。
“真的没关系?”他低头往她脚下看去,赫然发现裹在她脚上的绷带竟在经过了一夜“激战”之后依然洁白无瑕,并未有渗血的情况产生,那么也就是说……
床单上的血渍并不是来自于她的脚伤?
惊抬起眼帘,雷昶毅望住袁采芯,在她黑亮的眸中,他陷入言语困境。
“怎么了?”袁采芯满眼狐疑,他见鬼的表情一度让她以为自己是不是脸没洗干净或嘴角留有牙膏泡沫。
“那个,是什么?”雷昶毅微怔地指着床单上的痕迹。
“喔,没什么。”袁采芯瞟了床单一眼,明明面带羞愧,偏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怎么可能没什么。”雷昶毅一脸凝重。
“呃,那个来了……不行哦?”面对他的质疑,袁采芯理直气壮回话,却在暗地咬唇,心虚至极。
其实她的“那个”上星期才来过,现在爵来就不正常了啦!
“别开玩笑。你老实说,那、是、什、么?”她漫不在乎的态度把他给逼急了。
“还会是什么,不就是……”切!他是没上过健教课哦,一直问她那是什么。是天线宝宝小波才会一直问人家“那是什么”,他又不是,干嘛问得那么起劲。
“袁采芯!”他声音不大,口气却很重,绝不容她打哈哈。
“好、好啦,说就说!你听清楚了,雷昶毅,你——是第一个碰我的人。至于床单上那个痕迹呢,随便抓个人来问都知道,那就叫做……落、红!”这样听懂了没?这个答案他也该满意了吧!
“你!”落红!亏她敢那么直言不讳,这女人……实在太狂妄,也太大胆了。
“哼。怎么?”处女不是人哦?他那是啥怪表情?嫌恶她?
切——吃完了才嫌,不道德。
“我不碰处……”低沉嗓音里头有着太多的责怪和懊恼,然而他却没能将那只有他认为是重点、袁采芯根本不以为然的两个字给说出口。
“处女。”他无端失礼,她还好心替他接词,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
“对。”雷昶毅吞了口口水,外加一次深呼吸,勉强恢复镇定。
“喔,你宁可跟有夫之妇暧昧不明,却抵死不碰处女。说实在的,我不知该怎么去定义你的为人,是正直?还是假道学?”袁采芯出言讽刺,唇际那抹笑意看起来很尖酸。
“我跟方薇没有过任何暧昧关系!”顶多就是他欣赏像她那样的女性,偶尔在街头碰了面、随便聊个几句就被拿来大作文章,他是无辜的好不好!
保持距离纯欣赏跟实际发生暧昧是两码子事,媒体爱捕风捉影,周思齐事关己则乱而失去判断力,前者是生态,后者是人性,这他都可以客观忍受,但眼前这女人未做求证就随之起舞,还直言不讳地嘲讽他,雷昶毅简直要气炸了。
“是唷!好吧,我就当作你没跟方薇有染。但很不幸,超不幸的,你已经实实在在、彻彻底底的碰、了、处、女——我。”
“你!”雷昶毅被她给激怒,瞧她那张刻薄的嘴脸……
“请节哀顺变。”袁采芯也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回敬他一句节哀顺变。
她斜睇着他,叛逆情绪总因他的傲慢无礼而无限升等,她决心与他一较高下。
“你不事先告知我,分明是故意陷……”陷害!
“哼哼,你既然在意这个,又为什么事前不先问问我?”显然是他自己精虫冲脑就什么都不顾了嘛,还弄得好像她是诈骗集团。
袁采芯双臂环胸,脚尖还直点着地板,一副老娘没在怕的模样。
她行得正、坐得端,又没想拿处女两个字来跟他谈条件勒索他,他实在犯不着一脸晴天霹雳、吃大亏的模样。
古有言,孤掌难鸣。也就是俗话说的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个巴掌劈啪响啦,以掌击掌他可击得比她还用力,响得比她还大声呢!
“总之,我没问,你也该主动跟我说。如果你当时坦白告诉我,我会……”
会?会怎样?会收手不玩吗?
被情欲冲昏了头,他止得了自己当时的狂野与贪婪吗?
不,未必……他未必会在听得她是处女这句话时,愿意松开她温润的躯体,离开她的床,退出门外。
这些问题,或许值得他事后省思,不过,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他起初即知道这是她的第一次,他绝对绝对会把步调放慢一些,温柔再多一些,不会将昨晚所累积的种种不愉快和愤怒全发泄在她身上。
不好的性经验会成为女人日后的恶梦,他由衷希望自己昨夜表现良好,没有带给她任何不好的感受,更不要破坏她对男女情事的正面想像。
“喔,我懂了,原来你以为我不是,所以才敢‘玩’我?”
“别讲得那么难听。”玩字说法太粗糙拙劣,他宁可当昨夜在这屋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人性难以管控的七情六欲在作祟,他并不存心欺玩她。
袁采芯豪迈地笑了起来,“你放心啦,我不会对一夜情认真的,瞧你紧张的。”
“我不是紧张,是生气。”
“生气哦?那没办法了。惹你生气不是我的本意。”她耸耸肩,作无奈状。
在床上雄赳赳气昂昂的男人,为何下了床之后会如此不干不脆?
他是在怕啥、担心啥?
怕她咬被角哭哭啼啼缠着他?担心她抱着他大腿不肯放,乞求他负责任吗?
拜托!没玩过一夜情,也听过游戏规则。她有品,不至于玩完了还赖着不走。
何况,这是她的地盘耶!是他才该潇洒挥挥衣袖、拍拍屁股走人,从此忘了她、忘了她的地址,而不是在这里顶着张悔不当初的臭脸指责她。
还有,最重要的是,她并不是他所想像的那种守旧又软弱无当的女人。
“我是生自己的气。”回想昨晚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没有一件是在他能掌控的范围内,包括他自己的情欲,他也管不住。
与她耳鬓厮磨了一夜,又意外知道那是她的第一次,他总是心怀愧疚的。
“雷先生,你这样让我很难做人。”说穿了,这男人就是龟毛。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到底是做何想法也不痛快老实说清楚,好烦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