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作家列表 > 绿光 > 稻香太上皇(下) >
繁體中文 上一页  稻香太上皇(下)目录  下一页


稻香太上皇(下) page 3 作者:绿光

  蔺仲勋见状,不再追问,因为他知道当她不说时,他是问不出所以然的,所以在用过晚膳之后,他托了银喜探问。

  “小佟姊,收到御匾,得到赏赐,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银喜进了她的房,就见她坐在床畔,拧着眉像是遇到什么棘手麻烦。

  杜小佟看她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是好事。”得到御匾对她而言,无庸置疑是种肯定,但是接踵而至的怕有数不清的麻烦。

  “既是好事,为何你愁眉苦脸的?”银喜拿起梳子轻梳着她放下的长发。

  “人怕出名猪怕肥。”

  银喜皱起眉想了下。“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吗?可我觉得咱们有了这块御匾,从今以后邻人也不敢再欺负咱们,在咱们背后说闲话。”这段时日邻人的态度丕变,她都看在眼里,只可惜她无力改变什么。

  “那也不过是表面上。”杜小佟托着腮叹道。

  “表面上也好,至少往后可以相安无事,不怕他们又在背后耍手段。”

  “那些还不是教人头痛的。”

  “不然还有什么?”

  杜小佟叹了口气,接下她手中的梳子。“早点歇息吧。”

  “喔……好吧,小佟姊也早点歇着。”银喜心知打探不到什么,也不再问,省得被她看出端倪。

  一走出房门外,银喜就见蔺仲勋站在外头,他朝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回房歇息,他随即返回自个儿的房间。

  他给御匾,多少是有抵制一些蜚短流长的目的,至少让那些长舌的人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挖苦讽刺,至于其它麻烦……大不了是远房的亲戚闻讯赶来想分一杯羹,要不然还有什么?他也想知道,一块御匾到底镇得住多少麻烦,或是招来多少。

  几日之后,答案揭晓。

  一辆马车在杜家大门停下,正在整理红薯田的杜小佟侧眼望去,随即站起身,双手胡乱的在腰裙上抹了抹便迎上前去。

  走到门外,杜小佟才发现原来后头还停了辆马车。

  村落里少见马车走动,上一次来了辆马车,送来的是御匾,这一回又有马车,一些忙着农活的村人随即又好奇围观。

  立在马车后头的两个丫鬟,随即走到第一辆马车旁,将一位贵妇人给牵下马车。

  “小佟见过夫人。”杜小佟温婉地朝贵妇人欠了欠身。

  王夫人年纪四十开外,但是锦衣华服,将一张艳容妆点得犹如二十来岁的姑娘。

  “小侈,多年不见,你倒是出落得更美了。”

  “夫人过奖了,夫人才是真的美艳如昔。”杜小佟笑睇着她。

  一如她记忆中的夫人,一如她记忆中欲置她于死地的夫人,尽管她已经改变了命运,提早离开王家,但是深镂在体内的恐惧依旧难以消散。

  这些日子她一直担心,就是怕这块御匾会将王夫人给引来。她怕的是王夫人是否是别有用心,她怕的是会将原本改变的命运又系回一样的结局。

  如果可以,这一辈子她都不想再见到王夫人,不想回忆王夫人杀她时的狰狞面容。

  “小佟。”

  突地,一把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响起,教她浑身爆开阵阵恶寒。

  她缓缓侧过眼,另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个男子。没想到夫人竟会把袁敦之给一并带来……他生得眉清目秀,尤其那双眼极为有神,凝睇着人时,仿佛在诉说万般柔情,但如今看在她的眼里,只觉得那眼神太轻佻太放肆,她真不懂当初自己怎会傻得不顾一切跟他走,却也没见他赴约。

  说到底,他高中状元,攀上了恩师千金,压根就没打算迎娶她……说不准私奔的戏码还是他编造的,就为了置她于死地。因为只要她不在,他就可以俯仰无愧地迎娶恩师千金;只要她死,就能替王家攒一座贞节牌坊,保住王家的声势。

  一群自私自利又无情无义的人,为何她好不容易逃出王家了,命运却又将他们兜在一块?

  “小佟,还不赶紧对大人行礼。”王夫人见她失神,沉声启口。

  杜小佟愣了下,对了,春闱、殿试已过,他应该依旧高中状元吧?“民女杜小佟见过状元郎。”

  袁敦之闻言,面子有些挂不住,正欲开口之际,身后传来冷言嘲讽——

  “小佟姊,哪来的状元郎?今年殿试可是三鼎甲从缺,殿试上的贡士全都打进了三甲了。”

  杜小佟抬眼望去,瞧见正好挑着一担柴薪回来的蔺仲勋,赶忙制止,“一两,不得无礼。”

  第10章(2)

  王夫人和袁敦之同时望去,王夫人先声夺人的斥道:“你又是谁?可知道在你面前的人可是户部侍郎袁敦之,一介草民胆敢放肆!”

  “我是谁不重要,我只知道在这块御匾前,除了皇帝,谁都得先对匾额行礼。”蔺仲勋皮笑肉不笑地道。

  户部侍郎?一个三甲进士会搁到户部,甚至拔擢为侍郎,看在他眼里,那适巧是个很微妙又很危险的位置呀。袁敦之……这名字他有印象,因为在上一世时,他是丰成二十四年的状元——

  一道灵光闪过,他想起刚刚杜小佟唤他状元郎……随即他打消这想法,他自个儿重生几百回,以为别人都同自己一样了。

  每个应试的贡士都喜欢别人这般称呼的,她应也是这么想才喊他状元郎,不过适巧今年状元从缺,才教他胡思乱想了起来。可说来也巧,来的竟是她识得的人。

  “一两!”杜小佟恼声喊道,又赶忙向王夫人解释:“夫人,他是奴婢所聘的长工,在这儿做些打杂的活儿。”真不知道他今儿个是怎么了,连对方是谁都不晓得,竟拿御匾压人,这岂不是要多惹事端。而且一大早出门,都已经晌午了才回来,还这么巧的挑王夫人到来的时候,简直是嫌她头不够痛。

  袁敦之望着门上头的御匾。“小佟以前将王家的园子照顾得极好,没想到竟连种米都能种出一品米……”他收回目光,朝她一笑。“今儿个我厚着脸皮,跟着姨母前来拜访,就是为了一品米。”

  “这……”

  “小佟,让大人站在这儿说话,太不懂规矩了吧。”王夫人神色不快地道。

  “请到屋里坐,我先去泡壶茶。”杜小佟赶忙领着两人踏进厅里。银喜带着孩子们在田里忙着除杂草,这些小事她得自个儿张罗,然才走了几步,她又忙唤着,“一两,过来帮忙。”

  蔺仲勋朝厅里睨了眼,挑着柴薪快步跟上她。

  一到厨房,杜小佟快手烧着热水,一边耳提面命地道:“一两,待会你就待在这里,别到前头去。”

  “为什么?”他将柴薪搁在大灶边上,不动声色地问。

  “照做就是。”

  蔺仲勋没吭声,但不代表他会照做。“他们是谁?”

  “他们……夫人是王家夫人,算是我以前的婆婆,而大人则是夫人的外甥,如今是户部侍郎,那可是官,你招惹不起的。”

  蔺仲勋将福至曾说过的和她所说的一块连结,大致上理解。“不过我瞧那个官,看你的眼神极不寻常。”

  铿啷一声,杜小佟手中的瓷壶没拿妥,落地碎了一片,一把茶叶还握在手中。

  蔺仲勋睨她一眼,有些了然于心,蹲下收拾着碎片,再起身时,她已经找出了另一把瓷壶,将手中茶叶丢入,注入滚烫热水。

  “你想太多了,他可是户部侍郎,正准备要迎娶他恩师的千金。”她不甚自然地解释着。“他看我的眼神怎会不寻常。”

  “……喔。”他不过是认为不寻常,她就解释这么多,显得欲盖弥彰了。

  “反正,你待在这儿就是。”她将瓷壶和两只茶杯往木盘一搁,神色再认真不过地重申一次。“把柴火搁好,别随便丢在大灶边,要是烧起来可怎么办?”

  蔺仲勋点了点头,目送着她离去,直到站在厨房口已看不见她的身影,他随即蹬上屋顶,几个箭步就来到厅堂的正上方。

  他挑了个好位置,见她快步踏进厅里,竖起耳朵,准备聆听底下交谈。户部侍郎前来所为何事,他连想都不用想,他想知道的是,她这段时日的魂不守舍,到底是因为户部侍郎还是王夫人。

  “夫人,大人,粗茶还请别嫌弃。”杜小佟利落地递上茶水,一如以往在王家当丫鬟时,而后再退到两人跟前,不敢落坐。

  王夫人嗅了下,嫌弃地搁下,反倒是袁敦之没什么架子,轻呷了口,笑道:“虽是粗茶,香味平淡但茶韵甘醇。”

  杜小佟闻言,勉强地勾着笑意,心底清楚他不过是在客套,因为今日他是代表着户部而来。

  “敦之,说那么多做什么呢?赶紧把来意说明就是。”王夫人挥着绣绢,仿佛屋子里有什么难闻的气味。

  袁敦之倒也不啰唆,开门见山地道:“小佟,我是代表户部前来,打算采买个十石霜雪米。”

  “我不过有两亩田,产量没那么多。”他开口就要十石米,教她有些错愕。

  上回户部采买,也不过才买了五斗米而已,还是一斗两百文的价钱。

  “是吗?”袁敦之思忖了下,像是意会了什么,又道:“那两亩田大抵可以产多少米?”

  “这个……”杜小佟有些迟疑,垂眼估算着。月底那场大雨将至,届时会毁掉多少农田难以估计,而她的田究竟能剩多少收获也难预测,再加上她和城南的食堂也签了合同,那儿也要一石米……

  “价钱不是问题,小佟。”袁敦之见她沉默不语,以为她是打算拉高价码。价码拉高完全是意料中的事,毕竟皇上赐了御匾,封为一品米,这价值已非同日可语,她想抬价,尚可容忍。

  “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今年的米产量并没那么多。”那以势压人的口吻,教杜小佟略微不快。

  “那不管有多少,户部都要了。”

  杜小佟垂眼思忖了下,启口道:“一石。”她保守估算两亩田大概会因为即将到来的水患毁了四成,大约只剩三石,一石给城南食堂,一石给户部,另一石是要给孩子们的。

  “太少了。”袁敦之不甚满意地道。“小佟,你这是拐弯抬高价?我说过了,价钱不是问题,你尽管开便是。”

  杜小佟攒起秀眉,尚未启口,王夫人已经先声夺人。“我说小佟,你这是风光了,拿着一块御赐匾额欺人吗?”

  “我……”

  “这是敦之刚上任的首要差使,你这是拐弯整治咱们,认为咱们过去待你不好?”

  “夫人,我没有……”

  “我告诉你,你能有今日的成就,是王家给你的,你要是恩将仇报,是非黑白可是一自有公论。”王夫人气势凌人,像是施与杜小佟多大的恩惠,而杜小佟不知好歹。

  杜小佟闭了闭眼。“夫人,小佟不敢,而是先前户部采买也不过五斗,我两亩田的产量预估只有三石,一石早被城南的食堂订下,所以我顶多只能给一石。”

  “你说那什么话,城南食堂?不就是家食堂,又不是万兴楼还是松涛阁,那种小家子的食堂,你也把一品米卖给对方,你是脑袋坏了不成?生意是这般做的吗?依我看,称倒不如专心地耕田种稻,把这买卖的事交给我就是。”

  杜小佟盯着沾着尘土的鞋头,对于王夫人的强势介入,压根不意外。她一直是这样的人,从不听旁人说话,自以为是又霸道无情……

  “敦之,这事和我谈就成,毕竟这——”

  “夫人。”杜小佟再也忍不住地出声打断。

  王夫人艳目微眯,嫌恶地睨向她。“这事和我谈有什么不对?当年你离开王家时,要不是我拿了一笔钱给你,你有本事买下两亩田,能有今日的成就?”

  “夫人拿了笔钱给我,那是因为我和夫人做了一项协议,并非平白无故给我的。”

  她顶着少夫人头衔,干的是丫鬟的差活,王夫人将她休出时,岂可能还赠她一笔钱,王夫人向来就不是个宅心仁厚之人。

  “所以你现在是跟我说,这田是你的,这御匾也是你的?!”王夫人不快地拍桌站起。

  “夫人,皇上赐给我御匾自然有一道圣旨,夫人想看圣旨吗?”她畏惧的并非王夫人这个人,而是前世那令她恐惧的记忆。打她进王家,就不曾被善待,丫鬟该干的活,她一样没少做过,常常是三顿做一顿吃,饿着冻着,任人欺凌,如今她小有成就,就想夺她的田,占尽她所有便宜,她可不会再闷不吭声!

  王夫人眯紧了艳目。“三年不见,有点成就了,说话也从鼻子哼气,还敢拿圣旨压我……真是个压根不懂得知恩图报的贱奴!”

  “我只是实话实说,事实上在王家将我休离之后,我和王家便已经毫无瓜葛,今儿个是夫人仗势欺人,想强抢我的田地收成,我自然不会沉默。”她还有四个孩子得要拉拔,而这三年来,她一直是自食其力,捉襟见肘度日,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她自然不会任人抢夺。

  “你!”王夫人气得扬高了手。

  “好了好了,姨母别动气,小佟也少说几句,全都坐下,咱们今儿个来不是来抢小佟的田,而是要说户部采买一事的。”袁敦之眼捷手快地拉住王夫人的手,就怕这一巴掌打掉他大好的将来。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妥,恩师岂会将千金嫁予他?不管怎样,想算帐也得等他把事谈妥。

  “大人,一石就是只有一石,不是我拿乔,实在是我能拿出的就这么多,若数目不合大人的意,那就请大人另请高明了。”这契是和户部签定的,一旦签了,便绝不能出任何纰漏,她宁可放弃生意,也不想惹祸上身。

  “那就一石吧。”袁敦之无奈道,从身上取出户部的合同。“一石的价码是——”

  “二两银。”

  “那就这么着吧。”袁敦之也够干脆,把合同交给她。“你就把价码和数目都添上去,到时候……约莫什么时候收成?”

  “约莫七月中。”收成后还得晒谷去壳,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

  “我知道了。”

  “那就请大人稍候片刻。”她拿着合同回房填写,一会才又将合同交到袁敦之手中。

  “多谢了,小佟。”袁敦之吹干了墨渍,赶紧将合同收妥。

  “大人客气了。”杜小佟朝他欠了欠身,再望向王夫人。

  “杜小佟,既然你还记得咱们的协议,那么你可千万别毁了协议,否则……届时就别怪我无情。”

  “我知道。”王夫人最是心狠手辣,这事她比谁都清楚。“送夫人。”

  御匾送来后,她最担心的便是这事……要是没有御匾,也许这”辈子她都不会再见到王夫人,也不会继续活在恐惧的阴影之下。

  王夫人哼了声,瞧也不瞧她一眼,迳自朝外走去。

  待两辆马车离开,银喜才踏进屋里。“小佟姊,他们是——”打从刚刚马车来时,她就想进来瞧瞧,可后头那辆马车边上站了两名像是衙役的人,教她不敢随便踏进,只好在外头等着他们离开。
 
 
 
言情小说作家列表: A B C D E F G H I J K L M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 言情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