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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倒阎王 page 3 作者:绿光

  “有意思。”

  他对官场没兴趣,但他可以养官,养几个在朝中掌权的官,不但能替他追查毫无头绪的命案。更可以在商场上扶持他。

  “少主,你不会真的要小夕央去考状元吧?”厉风行一脸惊骇。他不信少主不知道女扮男装上闱场,一旦被拆穿就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阎占夜凉凉地看他一眼,下个问题又让两人吓一跳,“夕央,你觉得哥哥要做什么样的生意,才能供你上京赴考?”

  虽然搞不清楚他为何会这么问,但她还是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尽哥哥说过,要考状元,要花很多很多的银两,哥哥要想办法攒到很多很多的银两。”

  说了老半天,说跟没说差不多,阎占夜却一敛睫,轻弹着长指,像是已经有了底。

  “东方,把所有货物清算,先弄个钱庄玩玩吧。”

  以往交易所留下的家业,再加上可观的珍宝全数变卖后,想弄间钱庄,轻而易举。

  之前他执意要走私海交易,是因为那是爹娘的路,更是查出爹娘死因的线索之一,但现在选择放弃,除了官府盯得紧之外,也因为他身边多了个夕央,他想给她更稳固的生活,而不是每回他要走。就得面对她言不由衷的噙泪笑脸。

  为何这么在意她?

  他不语地凝视着她用膳的幸福模样。她又夹了口菜,动作自然地喂进他的口,然后甜柔地笑眯眼,毫无防备地偎进他怀里,温热娇小像团火,煨得他心里发暖,让他忍不住收紧双臂,嗅闻她令人安心的馨宁。

  他想,也许他是在她身上,看见自己过往的影子。

  一晃眼,过了十个春秋。

  阎占夜认为,当年的自己错得离谱。

  屋外,乌云密布,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屋内,低压笼罩,正处于某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滞闷状态里。

  阎夕央玉白的瓜子脸,嵌着秀美精致的五官,正值二八芳华的她,此时正可怜兮兮地撇起嘴,一双勾魅的眸子无助地向站在主子身旁的东方尽求救。

  “不用看他。”坐在案前的阎占夜冷道。

  他正值青年,褪去青稚,五官更加立体出色,浓眉入鬓,乌瞳冷郁,身形更加抽长拔壮,一袭玄色锦衣外头罩了件月牙自纱半臂,更衬得身形颀长,但也更显出他淡覆恼意的冷冽。

  “……占夜哥哥。”阎夕央身穿精绣月牙白夏衫,鸭绿青罗裙,外搭对襟蓝比甲,腰间玉带上还系了条银链穿凿的墨绿玉环,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甚是好看。

  “谁准许你外出的?”

  “……我只是想来找占夜哥哥。”

  唉。她好不容易找到时机偷溜出府,偏偏那么巧就遇见刚好踏出钱庄的占夜哥哥,更糟的是,还被他撞见她的行善之举。

  阎占夜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我倒没瞧见你来找我,反见你豪气得很,把我送你的玉拿去送人。”打从他送她雕花玉簪和墨绿玉环后,便发现她偏爱玉,于是各式各样的玉到了他手上,不管是簪、钗、玉佩、系环,甚至连把玩的玉宝,就都一并转手给了她。

  岂料,她竟轻易就给了人,压根不心疼。

  “不是,是那个人有困难,我……”

  “你把我的钱庄当成了救济院不够,还拿自个儿的玉赠人解难,偶尔还要造桥铺路、开学堂、防水患救灾,可真是善心呢。”他哼笑。“夕央,皇帝老子都不管了,你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闻言,阎夕央再次确定他今天心情很不好。

  抿了抿唇,她缓步走到他身侧。“占夜哥哥,行善积德是好事,反正我们钱庄钱很多,而且你也帮了不少落魄秀才上京赴考不是吗?我也是有样学样嘛……”

  占夜哥哥真是个经商的料子,才几年时间,阎门钱庄就连开数家票号,就连京城都有分号。

  而且不只钱庄,就连其他商行都有涉及,有一回听风行哥哥说,杭州城的城中十字大街上,十家商行有七家是占夜哥哥的,她惊诧极了,从不知道占夜哥哥是个厉害角色。

  所以说,钱那么多……分一点给没有钱的人不也挺好的?反正他又不缺。

  “喔,你的意思是说,是我没把你教好?”他赞助落魄秀才上京赴考,自然是有他的用意和打算,决不是她说的善人行径。

  十年过去了,恼人的是,他至今仍查不清当年的海上惨案,最让他发火的,是他栽培的几个官目前还不能成为朝中砥柱。

  “不是啦。”她软绵绵的嗓音还带着几分童音,撒起娇来酥人肺腑,再加上轻扯着他衣袖的举动,相信这样一定能让占夜哥哥消火。“占夜哥哥最疼我了,哪会把我教坏?占夜哥哥最好了,这么乐善好施,我也是学你呀,这是好事呀,占夜哥哥——”

  东方尽垂下眼,退到几步外,开始暗暗猜想主子这回会在多久时间内投降。

  睨她一眼,阎占夜冷脸还紧绷着,但语气已缓和了。“你知不知道玉不能乱赠人?更何况你赠的是个男人,要是让人会错意,还以为你瞧上了那人,要不要替你去提亲?”

  “才不是呢!我才没喜欢那人,不过是初次见面,我又没想那么多……可我答应哥哥,从今以后,我绝对不会再拿哥哥送我的玉给他人了。”说着。她不忘拉起系在腰间的银链。“瞧,这墨绿玉环我可是绝对不会送人、千金不卖的,要陪着我到老。”

  第2章(2)

  阎占夜颇满意她的回答,确定了她赠玉是出于善心,并非动情,心底安稳了些许。

  “怎么,只要玉,不要送玉的人了?”他瞟了眼墨绿玉环哼笑。

  “当然也要占夜哥哥陪呀。”她像还没长大的娃儿,一屁股坐在他腿上,双手环抱着他的颈项,亲昵地亲着他的颊。“占夜哥哥不要再气我了,求求你、拜托拜托、好不好嘛……”

  已经退到角落的东方尽叹口气,默念着非礼勿视,直接走到外头,让他们亲热得尽兴。

  阎占夜轻扯唇,和先前杀气横生的神态大相径庭。

  “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娃儿。”他笑骂着,眸色尽是宠溺。

  “在占夜哥哥面前,人家就是个娃儿嘛。”只要他笑,那就是解禁了。

  这十年来,他们都是这样相处,犯了错,她就使出她所向披靡的撒娇功,十年来从未失败过。

  “爷,玉坊的王老爷到了。”守在书房外头的东方尽,眼见拱门外,掌柜的带人踏上回廊,随即出声提醒。

  阎门钱庄就设在杭州城东最繁华的胡同里,阎占夜总是习惯待在后方另辟的书房与人商谈生意,让还不了巨额欠款的商家抵押商号,或以土地、宝物还债,通常只要有人造访,便是钱财滚滚来的时候。

  “知道了。”他敛去笑意,睇着扬笑的阎夕央。“你要让风行先送你回去,还是在这儿待下,晚些陪我一道用膳?”

  “当然要陪哥哥用膳啊。”再傻的人都会挑这条路走。

  “去那儿坐着,坐我腿上多没规矩。”

  “好。”她乖巧地走到临窗的屏榻上。

  不一会,掌柜的已经把人带到。

  王老爷子头戴羽绒六合帽,一身锦衣华服,看起来相当阔绰富裕,然而他的神色有点飘忽,手上还端了个精致漆盒,重量八成不轻,才会让他捧得气喘吁吁。

  “今儿个是什么风把王老爷子给吹上门了?”阎占夜贴在椅背上,双肘支在椅把拱握,眸色慵懒地看着他。

  “是这样子的,我前些日子到阎门调了点头寸,眼看着十日一期的利息将至,而我……”他脸色赧然地干笑着。“我听说,阎爷是个附庸风雅的文人,识玉也惜玉,也听说,阎爷向来允许借贷者可以以物抵利,所以——”

  他不再多说,快快将漆盒递到案上,打开精雕的团花盒面,露出里头一组白玉雕制的棋盘。

  阎占夜瞟了眼,暗暗惊异这玉石的润泽和细腻,但仍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人。“王老爷子,别说我不卖你人情,只是一盘玉棋就要抵你的利息……你当我做的是救济的买卖?”

  阎夕央在旁听见了。钱庄的事她向来不懂,又不知道王老爷子借了多少,那玉棋又值多少,心想好不容易才让他气消,不敢乱出声又惹他发火,只是不断地拉长脖子想偷觑那玉棋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阎爷,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这玉棋可是我铺子雕匠精心之作,去年在京城品玩赏里大出风头,是多少王公贵族都爱不释手的宝贝,就连八王爷也多次请人接洽想买,是我铁了心不卖的,否则这玉棋放在京城叫价,没个上万两,也要值个几千两。”

  王老爷子以矿出身,几十年前不经意发现祖宗留下的山头里,埋着价值连城的玉矿,一经开采,再聘请雕匠打造,开了几家玉铺子,让他富裕了一生,但近来因为家中骄儿迷上了赌,短短两年光景,几乎快要败光他的家产,逼得他不得不先将玉棋拿出来抵利。

  “怎么,王老爷子是老糊涂了,忘了总共借贷了多少吗?”他前后共借了三万五千两。十天一期利,利为十分,算算该要多少?彼此心知肚明,但阎占夜不会傻得在阎夕央面前算。

  他从不让她碰钱庄的交易,更不会让她知道,他之所以可以在短短几年站稳商行,靠的并非商识才学,而是旁门左道,且耍尽了下流路数,吃人不吐骨头。

  在外头,从南到北,听过阎门名号的商家,都称呼当家为——阎王。

  就像是阎王三更要命,决不留人到五更,而他这个阎王三更要财,更不留钱过四更。

  “可是,这玉棋在品玩赏的叫价——”

  “京城品玩赏三年一会,你可以等到两年后拿到京城叫价。”他双手一摊,摆明了对玉棋没兴趣。冷言相讥。“要是不小心封赏了,还能成为大内御贡。”

  “我哪等得到两年后……”王老爷子难堪地垂下脸。

  “王老爷子不是还有几家铺子?”他循循善诱。

  “那些铺子可是我的老本!”

  见他不肯配合,阎占夜不置可否地扬起浓眉。“那么,王老爷子究竟打算怎么处置这笔债?”

  “我……”

  他一时语塞,没想到一道清丽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面前。

  “哇!好漂亮。”

  “夕央。”瞧她整个人快要趴到案上,阎占夜不悦地略拧眉头。

  “哥哥。收下啦,我好喜欢这个玉棋。”她央求着,拿起一颗玉棋搁在掌心把玩。她是真心喜欢,所以她表现得非要不可,免得哥哥看穿她其实有些私心是想帮这老爷子。

  阎占夜冷睇着她。

  没反应?阎夕央只好用力地装傻,拼命扬笑。“哥哥,好不好嘛,送给我,好不好?”

  “阎爷有个妹子?”王老爷子颇为惊愕,不只是因为她身为阎占夜的妹子,更因她美得不可方物的娇态。“果真是同出一脉,同样绝色。”

  “我像哥哥吗?”有人夸她像哥哥,比夸她漂亮还要令她开心。

  “仔细瞧,倒是不同的风情,但绝对都让人倾心难忘。”一个眉柔眼媚,扬笑诱人,一个眉扬眸冷,噙笑寒冽尽生,五官没太大相似,但都是令人过目不忘的俊美绝色。  “阎姑娘,不知道许人了没?”

  若能迎得如此佳人进府,便能和阎门攀亲附贵。往后调些头寸也就方便了。

  阎占夜一语不发,墨黑的乌瞳沉不见底地瞪着他。

  将她藏在大宅里,就是不想让人知晓她的存在,免得被人利用,视她为跳板;不让她上街,就怕她这张倾城容颜,替她招来不必要的灾难。

  一开始,他的确把夕央当妹妹般疼爱,然而随着她长大.他发现自己见不得她和其他人亲昵,只想独占她,让她永远待在自己身边,才发觉原来他对她,并非只是将小时候的影子投射在她身上,更不是将她视为妹子,而是……一个他喜欢的女人。

  因此,他决不容许她离开他身边!

  “我才不嫁人呢,我要一辈子跟着哥哥。”阎夕央移到他身侧。“占夜哥哥,你说好不好?”

  闻言,他冷冽的眼神顿时软化,当下心情大好地顺了她的意。“得了,喜欢就拿去吧。王老爷子,你可以回去了,记得十天一期利,逾时不候。”

  “谢阎爷。”王老爷子松了一口气,先行离开。

  阎夕央拿起玉棋对着烛火赏玩着。“哇,这玉质真好,通体清凉,白玉无瑕,拿起一瞧,透光而过,是极品呢。”

  “他有座玉矿,里头全都是上等羊脂玉,和你身上那块玉佩的质挺像的。”正因为玉质相仿,才会让他想要取得他那几家铺子。

  “他有玉矿?”她漂亮的瞳眸闪着光彩。“哇,我要是有座玉矿,不知道该有多好。”

  “你想要?”

  “呵呵,说说而已,一座矿要多少银两呀。”她只是随口说说,不过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

  “数十万两罢了。”他淡道。

  “……数十万两?”这对日理万财的他来说。可能不是什么罕见大数字,但对她而言,根本是个不可思议的价钱。

  阎占夜轻掐着她微张的唇。“姑娘家张着嘴,难看。”

  “有什么关系?就只有哥哥在。”她咬了他的指尖,还嘿嘿笑,像个长不大的娃儿跟他玩闹。

  然而这个举措,却让他沉了眼。

  “怎么了?会痛吗?我有咬那么大力吗?”她赶紧牵起他的指尖细瞧着。“没有啊,连一点咬痕都没有。”她不解地蹙起眉,瞅向他若有所思的脸庞。“占夜哥哥?”

  “夕央。”

  “嗯?”

  “你喜欢我吗?”他突问,浅噙笑意。

  “喜欢啊。”她回得理所当然,毫不犹豫,更无扭捏,让人很清楚,在她心里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否则她的应对不会如此快速。

  阎占夜笑意不减,淡道:“那么,就给我听话,下次再溜出府,我就把你绑在房里,让你哪儿都不能去。”

  “……”她用力地撇起嘴。

  哪有这样的?刚才明明已经不气了,现在又来个回马枪。

  “你先到外头找风行,顺便告诉他,下次他要是再敢让你对他撒娇,而他还傻傻地让你牵着鼻子走,这种随侍,我就不要了。”他轻掐她的秀鼻,淡淡的交代里却有不容置喙的坚决和毫不恋栈的无情。

  府里,他派人看着她,没人有胆让她踏出府外一步,会禁不起她撒娇的,就只有风行那笨蛋。

  阎夕央无奈地叹口气。“我知道了。”他向来说一是一,从不玩笑。反正话是说给她听,要是她再犯错,担罪的是风行哥哥。

  待她一走,东方尽缓缓走进,不敢明说少有人不买她的账,就连主子自个儿也一样。

  “东方。”阎占夜唤着,长指在桌面轻敲。

  “属下在。”

  “你想,挖出一座玉矿,大抵要多久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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