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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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朱宝儿被浓浓的烟雾呛得猛咳嗽。
生了老半天的火,每次好不容易生起一丝丝火苗,就马上变成浓烟窜出,以至于她搅和了老半天,却只是差点被烟呛死。
「奇怪,为什么火生不起来呢?」她忍不住咕哝。
又瞎忙了好一会儿,结果只换来更多的浓烟时,朱宝儿忍不住喃喃抱怨,「可恶!一定是夫君给我的打火石有问题,火才会生不起来!」
「咚」的一声,一只仍在挣扎的野雉突然掉在她面前,她吓了一跳,惊愕的抬起头来,正好迎上一双冷峻的瞳眸。
「啊,夫君,你回来啦!」糟了,她刚刚的抱怨他听见了吗?
虎将淡漠的瞧了一眼那堆猛冒烟的「火堆」,再冷冷的抬眼。
「你说你会做很多事,看来不包括生火这一项。」
朱宝儿立时红了脸,幸好有白纱遮着。
他蹲下身,接过她手上的打火石,「有问题的不是打火石,而是你捡回来的柴太湿了。」
「湿?这是干的啊,又没下雨。」她不懂。
「你必须捡枯枝,而不是从树上折新鲜的树枝,新鲜的树枝里含有水分。」望了一眼那些鲜绿的树枝,他突然有一种未来将会是一连串麻烦的预感……
「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脱口而出之后,随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虎将只是木然的睨她一眼,仿佛在说「我早知道你不会」似的。
「这只野雉交给你处理,我去捡柴。」他比了比一旁的野雉,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递给她。「你可以到溪边去处理,清洗干净之后再回来。」说完,便起身要离开。
「啊!夫君请留步。」朱宝儿连忙唤住他。
「有问题?」他故意一挑眉。
「是的,有一个小小的问题。」她微笑,反正他已经看准她什么都不会,她也不打算逞强,要懂得不耻下问才学得会嘛!「夫君所谓的『处理』,有哪些步骤呢?」
「杀了它,将羽毛清理干净,开膛破肚清理内脏,之后,洗干净拿回来准备火烤。」
朱宝儿浑身一震,惊讶的瞪着脚边仍在挣扎却无法动弹的野雉,再看看手中的匕首,脸色渐渐苍白。
「我……」
「不行的话就放着,等一下我自己来。」他早知道她不行,只是想吓吓她而已。
「我只是……」朱宝儿很是挣扎,就着明亮的月光,她看见那只野雉眼底满满的恐惧,和她惊骇的眼对望着,如果月亮不是那么明亮,她没有看见那只野雉的眼神,也许她不会这般犹豫……
啊,月亮!今晚是满月?
「我初一十五吃斋,所以……不可以杀它……」
「是吗?」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这爱逞强的女人!
「当然是。」
「今晚是十六。」他皮笑肉不笑的提醒。
「嗄?」朱宝儿楞了楞。啊,是啊,今儿个是十六,她抛绣球的日子,怎么忘了呢?
「麻烦你处理了。」他点点头便转身离开。
无奈的抬头望了一眼比十五还明亮的月亮,「都是你害的。」朱宝儿对着月亮嘀咕。
怎么办?真要杀它啊?
她和野雉大眼瞪小眼,「对不起,请你见谅,我也是逼不得已……」
呜呜,不行,她肯定下不了手啦!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立刻决定自首,承认自己的无能。
「夫君,它好可怜,我下不了……」忏悔的话中途全吞了回去,她惊愕的瞠大眼。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林伯孝噙着邪恶的笑容站在不远处。「我林伯孝看上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不要过来!」朱宝儿害怕得大喊,踉跄的退了几步,捡起地上的木柴朝他们丢去。「走开!」
一时闪躲不及的林伯孝被木头击中,登时恼怒的大吼。
「你们还楞在那里做什么?把人给我抓回去!」
「是!」几名将军府的护卫立刻围了上来。
朱宝儿转身就逃,可是一下子便被抓住。
「啊—放开我!」她放声尖叫,拚命挣扎。
「放开她!」冷酷的声音突地从众人背后冷冷的响起,只见虎将左手玉笛笔直的指向地面,昂然挺立,面容冷峻的望着他们。
「夫君!」朱宝儿先是高兴的喊,可恐惧随即盈上心头。他一个人,怎会是林伯孝的对手呢?「夫君,你快走!」
听见她的话,虎将面无表情的望向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光芒。
「呵呵,原来就是你,来得正好,觊觎我林伯孝想要东西的人,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他邪笑着将朱宝儿扯了过来,并命令手下,「你们去把他给我抓起来,好好的教训一顿,杀了也没关系!」
「住手!住手!你不可以动他!」她恐惧的嘶喊,「夫君,你快走,快走啊!不要管我了,快走!」
「你就睁大眼睛看着,他等一下的下场,将会是往后你若再反抗我时,你爹以及朱家上下所有人的下场!」
「夫君……」朱宝儿满怀歉疚的低喃。是她害的……「放开我!」突然,她奋力的挣扎,张口咬住钳制住她的手。
「贱人!」林伯孝吃痛,愤怒的甩了她一个耳光,将她打跌在地,也打掉了她脸上的白纱。
月光下,一张白 清秀的脸显露出来,只见那无瑕的肌肤上倏地浮上了鲜红的五指印,并以极快的速度肿了起来。
「你们真该死!」一声冷酷的诅咒响起,下一瞬间,虎将便迅速窜出,在林伯孝不及眨眼间便来到朱宝儿身旁,将她拦腰抱起送到一边,同一时间,几名护卫已经在原地动弹不得。
「嗄?」她怔楞了好一会儿。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在这等着。」安顿好她,他抬手轻轻碰了一下那红肿的颊,这才神色阴寒的转向惊愕的男人。
「你……你……」林伯孝颤着声,被那瞬间爆发的骇人气势给震傻了眼,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惹上不该惹的人了。
「你打她。」虎将冷声陈述。
「你想做什么?我爹可是定远将军,你若敢动我一根寒毛,我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那我就把你们全都杀了,并且毁尸灭迹,你觉得你爹需要花多久的时间才知道你死了,又要花多久时间才查得到我头上?」他冷酷的勾起唇角,面露杀意。
「我……我……」这一听,林伯孝登时惊出一身冷汗。他和他爹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次面,就算之后查到了又怎样,他已经死了啊!
「以后不许你再找朱家的麻烦,听清楚了吗?」
「我……你凭什么命令我!」他还在逞强。
「就凭你这颗脑袋是我暂时寄放在你脖子上的,只要我想,随时随地都可以取回!」虎将声音冷飕飕。「往后,见着了朱家人,你最好马上避开或绕道,否则朱家随便哪个人碰见你,接着不小心伤了风、掉了根发,我都会把帐算到你头上!听清楚了吗?」
「清……清楚了……」
「既然听清楚了,就给我滚!」他不想多生事端,手中玉笛数起数落,解了一干护卫的穴道,冷眼看着他们拥护着林伯孝匆忙逃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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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朱宝儿倒抽了一口冷气,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溢出眼眶。
虎将手一顿,浸了冰冷溪水的手巾再次覆上她红肿的脸颊,只是这一次力道更轻、更柔。
眨着泪眼,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暗自揣测着他紧蹙的眉是因为心疼她,还是对于她带来的麻烦感到不耐?
那因为她喊疼而变得温柔的力道,以及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关心,她可以自恋的认为,他其实是心疼她的吧?
「为什么不求救?」他突然开口。
「什么?」她眨眨眼,回过神来。
「遇到危险,为什么不求救?」
「我……我又不知道你会武功。」朱宝儿小声嘟囔。
是啊,她又不知道他会武,她对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会叫他快逃,不顾自身的危险,叫他逃。
危急之时,她开口的不是「救我」,而是「快走」,这个女人好傻,傻得让他……心有些泛疼。
凝望着她红肿的脸,胸口又有了杀人的冲动,只因她不该受到这种伤害。
「夫君……」朱宝儿被他的眼神盯得不知所措,一颗心差点跳出喉咙。
他这才回过神来,瞧见她羞涩的模样,猛地站起身。
「我去重新把手巾弄凉。」
目送他挺拔的背影,朱宝儿不知道为什么,脸颊渐渐的发热起来。
她低头轻声呢喃,「我是怎么了?」
他是怎么了?虎将瞪着湍流的溪水,理不清自己心头这一团混乱。
从之前听到她惊恐的呼叫声开始,他就浑身不太对劲,那瞬间盈满心头的,竟是恐惧。
因为她声音里的恐惧而恐惧,没有多想便立即飞身赶去,原本想要不着痕迹的解决这件事,可没想到那林伯孝的一巴掌,竟然让他差点理智全失……
她总是夫君夫君的唤他,全然不理会他的纠正,固执的坚持着这名不副实的称呼,到后来他也就由着她去,懒得纠正了。
想起方才她那羞涩的小女儿娇态,他的心又是一阵骚动。不该啊……
「夫君……」怯怯的呼唤在他身后响起。
早在她出声之前,他已经察觉到她的到来,可他佯装不知,硬是不回头看她。
目前的他最不需要的就是不必要的负担,而她无疑是其中之最,他相信林伯孝绝对不敢再找朱家的麻烦,他算是仁至义尽了。
「明天我就送你回家。」背着她,他冷硬的开口。
「夫君,我不回去。」朱宝儿上前蹲在他身旁,望着他的俊伟侧颜,正色的说。
「我不是你的夫君。」他依然没有看她一眼。「既然林伯孝的威胁已不存在,你跟着我的理由也就消失了,还是回去当你的千金小姐吧。」
「夫君只是过客,林伯孝就算能安分,也维持不了多久,等到他发现夫君已鞭长莫及,到时候我依然难逃魔掌。」
虎将不由得抿唇,尽管知道她说的没错,但是这不该是他的责任!
「跟着我,只会增加我的负担,你并不是我的责任。」
朱宝儿垂下眼。「既然夫君这么坚持,我也无话可说,夫君毋需专程送我回去,就这样分道扬镳吧!」站起身,她徐徐步离溪边。
「我会送你回去。」没有将她安全的交到她爹手中,他怎能安心。
「既然我不是夫君的责任,那么夫君也不必为我费心,我并没有要回朱家。」朱宝儿背对着他道。这是她另一个赌注,如果最后他真铁了心不让她跟,她就自己流浪吧!好不容易出来了,她说什么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人送回去。
「朱宝儿!」他终于转身面对她。瞧见她不服输的挺着背脊,就知道她是存心的!
她款款地转过身。「原来夫君记得我的名字。」轻声一笑,却不小心牵动了脸颊上的痛处,她又倒抽了口气,白煞一张俏脸。
虎将无声的叹了口气,将手巾拧了三分干,上前轻柔的为她覆上。
「别动。」察觉她想要撇开头,他抬起另一手轻轻扣住她的下巴。
「夫君既然不要我了,又何必管我脸上的伤?反正明日过后咱们就要分道扬镳,到时候就算有人欺负,或者我被坏人抓了卖了,还是露宿街头冷着饿着,也都不干夫君的事了—」
「我说了,我会送你回家。」他打断她,不想去想像那种情景。「还有,我不是你夫君,不要叫我夫君。」
「我也说了自己无家可回,对朱家来说,我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被夫君嫌弃休离已经够丢脸,怎么可能再回去?」她目光灼灼。「还有,你是我夫君,从接到绣球的时候就是了。」他要否认,她也可以不厌其烦的强调。
「我没有嫌弃休离你,我们根本不是夫妻!」
「夫君一直不承认我是你的妻子,就是嫌弃。」
「我只是说出事实。」他语气严厉,可覆于她脸上的手却很温柔。「回家去,对你比较好。」
朱宝儿拉下他的手,红着眼凝望着他。
「如果夫君不要我了,那就别再管我,我明日就离开,绝不会让夫君为难。」转身离去,这是她最后的孤注一掷,赌的是他冷凝表情下的温暖。
而当他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离去时,她知道自己又赌赢了。
「你不认识我。」
「大部分的夫妻在成亲前都互不相识,而且,以后多得是时间可以让我们互相认识了解。」她巧笑倩兮的回过身。
「坐下。」他拉着她到大石旁。既然她这么坚持,有些事情也该让她知道了。
朱宝儿很听话的坐下,仰起头望着他。「夫君有话要说?」
虎将点头,在她身旁坐下。「我是一个赏金猎人。」停顿了一下,偏头望向她。「你知道什么是赏金猎人吗?」
「是专门捉拿官府悬赏的犯人,领取赏金的人吗?」朱宝儿好奇的问。
「没错,这就是我,一个在刀口舔血的赏金猎人。」一双炯目凝望着她。他们的生活,像她这种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是无法想像的。
「所以呢?夫君希望我做什么吗?」虽然心里清楚他告诉她的目的,可她仍佯装一脸疑惑。
「我没有希望你做什么,只是让你知道,跟着我,很危险。」她是真不懂,还是装傻?
「我不怕,你会保护我,我也会保护你的。」她认真的盯着他说。
保护他?
虎将几乎失笑。他这辈子何时需要别人来保护?尤其是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很可笑的话,但是却让他觉得窝心极了。
明知道不该,可在她认真坚定的眼神下,他却再也无法像过去那般决绝。
敛下心头升起的苦恼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他有点浮躁的丢下一句,「随便你。」
第三章
她承认自己确实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
行行走走,餐风露宿,每到一个地方,他会先将她安顿好,再出去做他的工作—抓犯人,然后她会在等待的时间,写封家书报平安,让爹爹放心。
他每次消失,至少都要一整天,有时候会彻夜不归,更有些时候,会有两三天、甚至更多天没有消息。
那时候,她都会以为他丢下她离开了,可是最后他总会出现,然后移往下一个地方。
今天,他们来到了一个叫团风镇的地方,虽然这段日子以来,她的体力、耐力都增进不少,可是连续走了三个多时辰没有休息,她的腿几乎已经抬不起来,全身骨头也都像要散掉了似的,几乎要撑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