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是谁?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她睡着的这段时间,他就是去见这位美丽的姑娘吗?
胸口剧烈的起伏,觉得呼吸窒碍,一颗心揪疼抽痛着,虽然她深吸了几口气,试图让呼吸顺畅些,并平复那酸楚的痛感,却是徒劳。
看见两人并肩走进客栈,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步退上阶梯,回到楼上,紧接着回身匆匆奔回房里,喘着气在床沿坐下,这时不舒服的感觉更严重了,可她选择忽略。
现在她的全副心思停留在他与那姑娘互动的模样,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只是下意识的不想「撞见」这种状况,既然他会趁她睡着时去见那姑娘,就代表不想让她知道,既然如此,她就「应该」不知道。
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救出爹爹和其他人,至于其他,她不想多费心烦恼,若她与他终究有缘无份,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再强求一次。
久久没见他回房,应该还在楼下与那姑娘一起吧!朱宝儿失魂落魄的想。
失神的坐着,天已彻底的暗了,室内一片漆黑,她却浑然不觉,直到打火石的声音传来,桌上的烛台被点亮,她才抬起头来,一脸茫然。
虎将一瞧见她的模样,立即快步上前,在她身前蹲下,仰头望着她。她的脸色为何这般苍白?
「小猪仔,怎么了?」他忧心询问,伸手捧着她的脸,仔细审视她的表情。
朱宝儿楞了楞,终于缓缓的回过神,一对上他忧心忡忡的眼神,心头的酸楚更是怎么也压抑不下。
「我醒来,看不到你,找不到你……」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天黑了,你还没回来,我一直等着,等着……」
「别哭,我不是回来了吗?你知道我不会丢下你的。」他轻抚她苍白的脸,轻声劝慰。
原本不会这么迟的,只是没想到牡丹和宜亲王赌气,为了气宜亲王,竟然追着他回到客栈,在楼下耽搁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将她劝回,却也迟了上楼的时间。
「我知道,我知道你会回来,我哭是因为不小心跌了一跤,膝盖好痛……」她喃喃地哭诉,只能这样解释自己她隐忍不下的泪水和压抑不住的心痛。
「跌了一跤?」他立即蹲跪下来,撩起她的衣摆,拉高她的裤管,果然看见膝盖有些红肿。「怎么这么不小心?」他心疼的责备。
「我刚醒来,脑袋有些昏嘛……结果一下床,就跌了……」朱宝儿抽抽噎噎的说。
在她膝上仔细按压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伤到骨头之后,他才松了口气。
「没伤到骨头,我帮你抹上消肿化瘀的药膏,明天应该就比较不痛了。」他起身,从包袱拿出一盒药膏为她上药。
「好痛,好痛喔!」她完全不想忍耐,放声哭得肝肠寸断,好像断了腿似的。
虎将抹好药,澡深一叹,伸手将她拥进怀里,心里很清楚,她这般伤心绝对不是因为膝盖的伤。
那是为了什么呢?是什么原因让她变得这般软弱?是醒来不见他,以为他丢下她了吗?
这么脆弱的她,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就连初识时她也不曾如此。
只是以为自己会不耐,没想到却只有更多的心疼和不舍。
朱宝儿紧紧的圈住他的劲腰,埋头在他怀里尽情哭泣,突然,一阵粉香扑鼻,她陡然想起,这个怀抱,方才有别的姑娘进驻过。
那胭脂味儿立时引来一阵恶心的感觉,胃中的酸液直接从喉间溢出,她猛地推开他,侧身趴在床沿呕了起来。
突然被推开,原本有些错愕不解,可是一看见她突然呕吐,虎将脸色一变,惊骇的冲上前。
「小猪仔!」虎将从她后头勾住她的腰,搀扶住她虚软的身子。
刺鼻的酸腐味道弥漫开来,令人闻之作呕,可他却一手稳稳的拖住她的腰身,一手温柔轻拍她的背,试图舒缓她的不适。
第一次见她这般痛苦,他心头也慌急无措。她怎么了?病了吗?
「放……放开我……」他身上的胭脂味儿越来越浓,虽心知这全是自己的心理作祟,可是她却控制不了。「你走开……离我远点……」
「小猪仔,没关系的,我不介意。」他以为她只是要他避开这股酸腐的味道。
「走开……恶……」话未说完,她又是一阵狂呕,仿佛要将所有内脏一并吐出似的。
她的胸口闷痛越来越剧,神魂似乎脱离了自己的身躯,眼前一切也变得模糊,整个人虚浮摇晃着。她想逃离他,想远离这股弥漫不去、在他身上、属于别的女人的味道……
「小猪仔!」
无力的瘫软,意识在坠入黑暗的那一瞬间,她听见带着惊骇的吼声在她耳边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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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辈子,他还不曾如此惊惶失措过,疯狂的冲到楼下爆吼着要小二请大夫,惊动了整个客栈上下,可他不在乎,全心挂记的,只有她。
之后大夫来了,又走了,只留下一帖药方,以及让他又惊又喜的消息。
她……有孕了!
小二上楼来整理朱宝儿的呕吐物,手脚干净俐落,快速无声,尽量不惊扰到床榻上的人儿。
「大爷,房里味儿不好,小的给您喷个花露水,压压这股酸味儿,免得您夫人醒来,闻到这酸味儿,又要恶心呕吐不舒服,可好?」小二压低着声音,一脸惶惶不安地询问。
虎将瞥了眼他。瞧他那模样,许是方才被他给吓到了吧!
「那就麻烦你了。」他点头,客气的道:「抱歉,方才惊扰了众人。」
「哪里,爷您别挂意。」小二赶紧回道,从怀里掏出一瓶花露水,捣着口鼻朝空气中喷洒了几下,接着便立即退了出去。
虎将的视线一直专注在床上昏睡的人儿身上,花露水淡淡的香味飘散开来,味道还不错,也确实压过了那股酸味儿。
想到方才那骨颤肉惊的感觉,他忍不住苦笑,完全没料到自己会在这小猪仔的手上栽得如此彻底。
自从遇到她,她可结结实实的让他尝过了无数的第一次。
夜渐渐沉了,他知道,与牡丹约定的时辰也已经过了,可他无法让自己离开床榻半步,外面小厅里,小二哥不知何时送上来的晚膳也早就冷凉,他就这么坐在床榻边,握着她的手,定定的望着她,等着她醒转。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细响,他眨眨眼,正想起身察看,捿放在大掌中的柔荑却微微颤动,立即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小猪仔?」他俯身悬于她的上方,柔声轻唤。
那长长的眼睫一阵颤动,紧接着缓缓上扬。
「醒了?觉得还好吗?有没有哪儿不舒服?」他低柔地问,伸手轻抚她依然淡白的脸。
「我……」口中难闻的气息让她一开口便皱起眉头。
「等等。」他起身到桌上倒了杯水,连同整壶茶拿至床榻边,先将茶壶放置在榻边的凳子上,再一手将她扶起,把杯子凑到她唇边。「漱漱口,去去嘴里的味儿。」
朱宝儿很听话的喝水,再将茶水吐在他已早一步拿过来的痰盂,重复了数次,才将口中难闻的气息给冲淡。
「谢谢……」她有些气虚地道谢,脑袋还有些迷糊,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虚弱。
虎将在她背后塞了几个软垫,让她坐得舒服些,才慢慢的松开手,转身将东西收拾干净。
她微眯着眼默默的看着他,接着,晕倒前的记忆渐渐回笼,才刚恢复了些许的脸色瞬间又刷白,素指轻颤,揪住覆盖在腿上的被子。
他回到床边,见到她的模样,忧虑地在榻边坐下。
「又不舒服了?」关心的询问,大掌覆上她雪白的容颜,却摸到一手冰凉。「小猪仔,刚刚……」
「走开!」她突地拍开他的手,力道不大,可威力却是惊人。
「小猪仔?」虎将皱眉下解。
「别再叫我小猪仔了!」朱宝儿深吸了口气地低下头,不想看他,极力想压下堵在胸口的那股灼热感。她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和他撕破脸的时候,自己还必须仰赖他的帮助,才能救出爹爹和众人,可是……一思及他和那女子毫不避讳当众相拥的亲昵行为,她的心便疼得难以忍受。
虎将抿唇,皱眉望着她。前后判若两人的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何以晕倒前哭得肝肠寸断,醒来却满腔怒火?
「发生什么事了?」他声音低沉,颤动的烛光在他脸上留下抖动的阴影,让他的表情显得隐晦不明。
发生什么事?他竟然还敢问她发生什么事?!
朱宝儿既不敢置信,又伤心,抬起头来瞪向他,再也忍不下心头的火。
「我看见你当众和一个美人搂搂抱抱,你有何话说?!」
虎将讶异的挑起眉,终于了解她伤心难过又火大愤怒所为何来。
「呵呵呵……」他突然低低笑着。
「你还笑得出来?」好可恶!
瞧她杏眼圆瞪,一反之前病弱的模样,虎将宽了心的同时,又忍不住笑了。
「小猪仔,你吃醋了,对不对?」
「你……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朱宝儿难堪的涨红脸,恼羞成怒的一拳捶向他胸口。「你走开啦,我不要再看见你!」
虎将笑意突然一僵,胸口一窒,喉间一股灼热猝不及防地溢出口中。
「……夫君?!」朱宝儿先是一惊。自己的拳头威力没那么大吧?!紧接着,她猛然瞠大了眼,「不——」一声惊恐的呼声脱口,人已经往他身上飞扑过去。
下一瞬间,一阵剧痛穿透她的肩。
「啊——」她痛喊,浑身力气瞬间失去,软倒在他身上。
「小猪仔?!」虎将惊恐的大吼。
胸口烧灼的痛苦远不及见她受伤时来得痛,此时他才发现房里有人闯入,而那人手中原本要刺入他身体的匕首,此时正插在妻子的肩背上。
「林伯孝?!」看清来人,他愤恨地怒吼,抱着奋不顾身为他挡刀的小人儿强退开。
为何自己竟不知不觉?!又为何气血翻涌,浑身无力,内力散去,无法凝集?
「哈哈哈,臭小子,花露水的味道香不香啊?」林伯孝得意的大笑。
花露水?!
虎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太大意了!
「美人窝,英雄冢,今日我可要好好报答你们当初的羞辱了!」林伯孝毫无顾忌的上前,一把抽出朱宝儿背上的匕首。
只听见她痛苦的呻吟一声,浑身打颤,伤口没有了阻塞物,鲜血瞬间奔流而出。
虎将见状,立即压住她肩背上的伤口,抱着她慢慢往门口退去。
「夫君……你……没事吧?」朱宝儿抖着手,覆上他的脸,颤抖地为他拭着唇角暗红的血色。
「嘘嘘,我没事,你这个傻瓜,明明还气着我,为何要为我挡刀?!」虎将又惊又恐、又气又恼。这个女人,可不可以不要如此奋不顾身?他宁愿她柔柔弱弱的躲在他背后啊!
朱宝儿惨澹一笑。因为她爱着他呀!
林伯孝身子一横,举着匕首挡在房门口。「想逃到哪里去啊?你以为今夜我还会让你们两个活着走出这道门吗?」
虎将愤怒的瞪着他,在他持刀再次刺来的时候,勉力退到桌后,避开致命的一刀,却划伤了手臂。
这一避,怀里的人却差点被他摔落,他腿一软,及时紧紧的抱住。
「小猪仔?」他担忧地喊,却发现她已经昏迷。
「该结束了!」林伯孝冲了过来。
虎将强撑起身子,紧抱着爱妻,费力的从桌子的另—边冲向门口,不料背后却遭到一刺,使他往前扑倒,手中的人儿也脱手而出。
「小猪仔——」他惊慌地狂吼,下一瞬间,一道红影飞身而至,一手接住了朱宝儿,旋身飞落的同时,另一手向后一甩,一柄飞刀也脱手而出,只见银光一闪,直接没入杀红了眼的林伯孝眉间。
「砰」的一声,林伯孝直直的向后倒下,尚未落地,已然气绝。
红影抱着朱宝儿,缓缓的走到虎将面前。
「啧啧啧,四师兄,这会儿你欠我的可多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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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升旭日透过窗撒下束束金光,细细白尘于其中飘飞。
再次睁开眼睛,朱宝儿的意识有些混沌,肩背上的疼痛让她慢慢回到现实,眨眨眼,好一会儿之后,模糊的视线才终于有了焦距。
床顶栏边离花首先映入眼帘,只见床架离着图样繁复的云纹,床榻边有黄色布幔垂落,隔出了床榻上的隐私,一切都是那么华丽,以及陌生。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为何会在这里?
正在疑惑之时,外头谈话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我说你啊,明明最讨厌这种软弱的千金小姐,干么这么委屈自己?就算接到绣球也是被陷害的嘛!何必傻傻的接受,为自己招揽一身麻烦呢?」
朱宝儿闻言,心陡地一揪。这姑娘在跟谁说话?不要……不要是……
「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还敢提这件事。」虎将瞪她一眼。要不是她不知何时招惹了宜亲王,让宜亲王为她大吃飞醋,还把他当成假想敌,欲除之而后快,他又怎会被陷害去接到那颗绣球?!
翻涛巨浪般的疼瞬间兜头罩下,朱宝儿痛苦的轻喘着。是夫君的声音,是他啊……
他接到绣球不是天意,而是被陷害的?委屈自己忍受她这种他讨厌的软弱千金,都是为了那位姑娘?她不懂为什么,可是揪疼的心却如此鲜明。
「哼哼,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们早就都没命啦!」
突然,昏迷前的骇事窜入她的脑中,她陡然瞠大眼。夫君!
他……他没事吧?听声音似乎没事,可是没有亲眼瞧见,要她如何安心?
她吃力的撑起身子,急切地想要下床亲眼看见他安好,可下一瞬间,一道人影便快速的闪入内室,展臂抱住她差点软倒在榻下的身子。
熟悉的气味立时窜入鼻息,尚未抬眼,一声低唤已经溢出。
「夫君……」朱宝儿无力的抬睫,便瞧见那让她心底挂念的人。「夫君,你还好吗?没事了吗?我记起你吐了血,我……」
「我没事,毒已经解了,伤也只是皮肉伤,比起来,你伤得更严重。」他轻柔的将她送回榻上,为她一醒就吓出他一身冷汗而摇头。
「喔……」才刚躺下,肩背上的伤便让她痛得低吟一声。
「还好吗?」虎将忧心低问。
「痛……」她摇着头,想侧身避开伤口,却力不从心。
他立即脱鞋上榻,小心地将她揽进怀里,以身为垫,让她趴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