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出云安。在场两个人心底同时浮现相同的答案。
“唉。”叹了口气,春喜忍不住说:“她的交友状况晚一点就会回报,但不管有没有任何问题,这事情真的很不乐观。”
话她说得已经很保守了,她想说的是,即便人找到了,只怕不是活的。
第5章(2)
班子烈敛下眼,将沉重的心情同时掩下。
就他目前所知,云安有一名情感稳定的未婚夫,平日交友状况十分良好且正常,当然,这一切都只是表面,他们的调查工作自然是朝着平时遭到暗藏,甚至是连当事人都不明白的状况,公司里的人都能够全力的探查,而现在针对云安“真实”的交友情况,很快就能有答案了。
“人不见是事实,站在家属的立场,他们自然想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最好这一切只是一场误会或是恶作剧。”当然,他不会有这么乐天的想法存在,“人已经失踪有一段时间了,就跟你说的一样,这事情恐怕十分不乐观,除非有奇迹出现。”
闻言,春喜再叹了口气,因为她比谁都要明白,能待在这家公司里干活的人,没有一个人是走“天真”路线的,这些家伙的脑袋可是一个比一个还要理智,没有人会想着奇迹出现,只会想着如何寻着相关线索,找出真正的答案。
“为了不让你心爱的女人太过伤心,你最好现在开始祈祷所谓的奇迹吧。”
已经一个月过去了,云恩感觉自己天天都站在面临崩溃的钢索上,只要脚步一个不平衡,等待她落入的,便是万丈深渊。
不只是她,全家人都处在相同艰辛的处境之下,个个都努力的压抑着心底最大的恐惧,但这样的压抑还能持续多久呢?
父亲日渐憔悴,母亲日日以泪洗面,凯贞阿姨不断地忧心祈祷着,欣洁每天都躲着偷偷哭泣,家里的每个人都为了云安的失踪而陷入了极度忧郁之中,没有人知道这样折磨人的痛苦日子何时能够结束。
爹地说他透过了特殊关系,找到了一家特殊的调查公司,控八控控这名字乍听又下十分怪异,但爹地一再说明这是一间专门接受特殊案件委托的公司,只要是受委托的案件,委托成功的机率高达九成五以上。
“爹地,不是我不想相信任何人,但时间都过了将近四个月……你知道我有多么地害怕的,而你也是……”云恩不敢说的是,她甚至曾经在夜里听见云安的声音,云安喊着好冷,喊着想回家。
她知道大家心底都还抱着一丝小小的希望,但现在的她经乎已经被绝望给逼到死胡同里去,她必须为自己,也为所有人找到一个出口。
“唉,我已经想不出别的办法了。”一抹灰暗驻进了云立仁的眼底,女儿的失踪,让他整个人瞬间苍老了许多,因为她是跟着他一同出门参加好友生日宴而失踪的。
连志禾是公司元老级股东,连家与云家两家人更是有着三十年好交情,连家小儿子连凯偷更是从小与云安有着好感情,这样的好感情从小延续到大,两人成为恋人,在所有家人的祝福之下订了婚。
云安的失纵不仅让云家人陷入了愁云惨雾之中,连家人也同样的难受。
连志禾好好的一个生日宴成了大家的心伤,他自责着,而连凯伦整个人更是为此消瘦了一大圈。
云恩与父亲来到连家位于郊区的别墅里,这里便是所有人见到云安最后身影的地点。
连家占地宽广,当日在别墅里举行着生日宴,所有的宾客与服务人员超过两百人,但云家与连家联合私下找了借口询问了所有人,就是没人看见云安离开连家,这一点成了另一个谜。
云安是否单独离去?抑是否与人同行离去?这个答案目前同样是无解,当然更没有人看见她自愿或非自愿离开。
多数在当天见过她的人都指出她笑容满面,更没有与任何不熟识的人过分交谈或争吵,当然,这些曾经在当天出入过连家的人,云家早已经私下征信探查过,但随着时间流逝,却完全没有发觉任何可疑的对象,这也是云恩今天来到连家的原因。
“那一天大家都很开心,安安喜欢花草,所以最后我们一起到后花园去,然后……”整整瘦了一大圈,连凯伦气色十分糟糕,在向云恩与云立仁再次重述当天与云安最后一次的见面情况,他甚至哽咽的无法一次将话说完。
连修玮拍了拍弟弟的肩,接着为他将没能说完的话补充。
“然后他们到后花园里去,一会儿之后,凯伦回到屋里拿饮料,再回到花园里时,安安就不见了。”连修玮能明白云恩担忧的心情,但事情的经过,她早已全都明白,现在却还要亲耳再听一回,这也等同是再折磨大家一回。
“可以循着那一天的路线,带我到花园里去吗?”云恩咬着唇,轻声地向连凯伦提出要求,她需要藉由一些小动作好压抑着同样难受的情绪。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在为难连凯伦,他跟所有云家人一样爱着安安,她来到连家要求他这么做,等同是在折磨他的心,而她更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做,所有事情的经过,她早已经由父亲的转述中得知,但一股莫名的直觉就是要她这么做,在什么线索都没有的情况下,她只能依着直觉走了。
云恩的要求让连凯伦的脸色变了变,很显然的,这要求对他而言是困难的,所有人都看出他的不愿意与迟疑的挣扎。
“恩恩,我知道找不到安安,大家心里都难受,但再一次相同的动作在我看来,并没有什意义,只是让大家更难受罢了。”触景伤情,连修玮不想再看着自家兄弟那痛苦又为难的模样,所以即便事实总是教人难以接受,他仍是得当个说出口的坏人。
这大宅是父母亲的住所,因为方便减缩市区通勤时间,他与弟弟凯伦早在多年前便各自搬到市区里,只有假日才会回到这里陪着父母亲度过,而自从云安失踪了之后,凯伦便不再回到这宅子里,今天之所以回来,也是顺应云家人的要求。
“恩恩,真想不到云安可能上哪儿去吗?”连修玮真不明白为何她今天坚持要回到大宅的原因是什么,通往屋外的摄影机也拍到了极可能是云安自行离开的画面,那表示今天再一次回到宅里,压根儿是完全没必要的举动。
云恩明白连修玮这句问话背后的意思,他不认为回到宅里能找出任何线索,但除了这么做之后,目前她已别无他法。
她摇着头,暗暗在心底叹了口气,正准备放弃要连凯伦带她去花园的要求,这时,连凯伦开口答应了她的请求。
“跟我来吧。”连凯伦脸上表情仍是沉痛的,但他终究是愿意忍耐这一切。
所有人选择沉默的跟着连凯伦的步伐,走在最前头的他,边走边再次向云恩与云立仁解释当日状况。
“从屋内的最左边与右边都能通到后花园里,我们现在走的就是右边,那天也是。”穿过屋侧的长廊,花园的入口就在不远处,“很可惜的是家里只设了三台摄影机,虽是设在各个大小出口,却没有针对花园入口设置。”
“那一天若摄影机拍到的红色裙角真是安安的,那么她便是从左边侧间出去的。”连凯伦指着房子的另一头。
那里是大宅的侧边出口,安设的摄影机在当天拍到身穿红色洋装的女子从那出口离开,而且不只一名,但对方全都不记得自己离开的时间,摄影机留下的画面也全都只拍到部分红色裙边,这让人完全无法肯定云安是否也从那出口离开。
小时候云恩也常来到这间大宅里玩耍的,对这里的一切,她并不陌生,而这却是她第一次用着无比沉重的心情来到这里。
连凯伦与连修玮的脚步停留在花园的入口处,云立仁顺着由小碎石所铺盖的小路走入花园,云恩则跟在他身后。
偌大的花园分成了三个区块,不同区块养护着不同主题的花卉,小碎石路向前蜿蜒,最后分叉为左右两条小路,分别通往不同庭园区块。
云立仁来到分前,选择了向左边前进,只因为前头是云安最喜爱的玫瑰花园。
云恩跟着父亲的脚步,停留在大片开得娇美的各色玫瑰花海前。
两人沉静的看着绽放出最美姿态的花朵,沉重的心情让他们无暇去欣赏艳丽的小花海,浓密的花香云立仁闻着,也只是觉得更心烦。
“我们走吧。”云立仁率先转身往回走,他走过云恩的身后,从另一个方向再一次的走在她的前头。
“爹地……”云恩在喊出口的同时,已泪流满面。
云立仁察觉了她的异常,紧绷着神经回到她的身旁。
“怎么哭成这样呢?”他伸手抹去云恩脸上的泪水,却发现她脸上的湿意如何也无法抹干,而她就这么睁着眼不断落泪,看得他心惊。
“花……开得很美。”她突然这么说。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语让云立仁更加紧张了,因为她完全不对劲。
花开得很美,太美了……
“恩恩,你到底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爹地,你闻到那味道了吗?”花很香,太香了……
“味道……花香吗?”
“除了花香之外,还有……”看着父亲脸上写着疑惑,云恩突然情绪失控的大声喊叫着。
“为什么你闻不到?为什么……为什么我闻到了……”
第6章(1)
情况有了极大的转变,云家对控八控控公司提出寻人的委托取消了,但事情尚未结束,云家提出了配合调查的委托,请他们配合云家一同揪出杀害云安的凶手。
云安的尸体被埋在连家玫瑰花圃下,埋得深并且染有任何包裹物,尸体经过长时间的自然催化下,已经分解、分化,经过解剖才厘清了她真正的死因。
她是窒息死亡的。
窒息死亡的事实让云恩着实受到了不小的打击,那一天,她心脏绞痛,整个人无法呼吸,因为是双胞胎的关系,她很难不去想像当时云安所受到的痛苦,那样的痛苦甚至真正的夺走了她的呼吸、性命。
狠心杀害云安的凶手是谁,尚未有答案,而云恩对自己发誓,她会找出那个人,不论要付出多少时间与代价。
云安死亡的消息并未对外公开,云恩甚至没有向班子烈透露这一切,期间她多次拒绝与他见面,回到台湾两人见面的次数,居然是五根手指数来都有剩,这让他的心情十分沉重,因为这显示两人关系的变化。
撇除两人亲密的那层关系,他用着平时工作的角度理智且客观地去剖析事件的所有,推断出她最可能的想法。
他的心底已经有几个猜想的可能,但任何一个答案都不是他乐见的。
他希望她什么都别做,希望她试着放开心中那股悲痛,把事情交由他人去处理。
但这是个人选择的机率问题,他并不是她,所以只能是希望了。
而春喜为他带来的消息让他的希望完全破灭了。
“云恩要我们全力帮她抓出凶手。”言下之意,在错过时间点与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云恩明白要由警方侦破案件的机率已十分渺小,所以她个人早已完全不期盼这个部分,反倒决定用自己的力量去揪出凶手。
“她要我们如何全力帮助她?”班子烈冷静的问道。
但他的心与冷静的表象完全成了反比,他的心一点也无法平静,有着愤怒,也掺着心疼。
气她傻得没将他的话听进心坎里,将他完全摒除在她悲痛的世界之外,她不明白这世界除去欢乐,也有着教人伤心难受的另一面,难道他只是个仅能与她分享快乐生活,却无法与她共同分担伤痛的人?是她的想法太自私,抑或是将两人的关系看得轻微?
她为何不能将他当成她的衣靠与支柱?她明明是爱着他的。
他气她傻得想将事情全揽在自己身上,不懂得找人共同分担她的痛苦,而这也是他最心疼的部分,因为他明白她是个如何去深爱她所爱的人,那股失去,她究竟该如何一个人去承担?
“凶手肯定是那天出现在连家里的其中之一,或许又不只是一个人,这一点,你的恩恩也明白,任何知道云安被杀害的人都明白。她请我们公司为她排除那些‘非重点’人的嫌疑,因为她似乎打算自己去面对那些‘重点’嫌疑人。”说“打算”是保守了,云恩根本是决定了。
云安被杀害的事件,班子烈透过公司,也是完全在状况内的,他当然明白春喜所谓的“非重点”、“重点”人物的分别。
除了连家人之外,其余的人都算是非重点嫌疑人,这一点他明白,而云恩也明白。
乍看之下,连家人该是没有任何动机才是,因为他们同样是疼爱着云安的,但也因为如此,他人更没有动机,所以连家人才成为了重点嫌疑人。
或许,云安与连凯伦情感生变了?
或许,一直想在企业里受到重视的连修玮不甘心云安的能力受到众人期待,成为下任接班人的呼声比他要高上许多?
又或许,真的不是连家任何人下的手?
“你告诉她,公司绝对会全力为她将凶嫌范围缩小,甚至能够为她揪出凶手,只要她耐心点,但这一点,相信她不会轻易答应的。”他远比云恩所以为的更了解她的个性,可这一点她看来是不明了。
“所以你想怎么做?”
“答应他的要求,也要她答应在同时安排个人在她身边保护她的个人安全。”当然,他自然是保护她的不二人选。
“她凭什么得答应我们的要求?她可是委托的雇主,花钱的是老大,她大可选择不花这笔钱。”
“她会明白除了我们之外,要找到更好的帮手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她没得选择。
“你这话说得自大了些,但也中肯。”若今天的案件并不有关班子烈私人关系的,春喜会笑着说出这句话来,而不是面无表情的。
“看来你已经做好向她坦承身份的准备了。”
这是回到台湾,云恩第一次主动向班子烈提出了见面邀约。
该开心吗?不,班子烈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因为她约他见面的口吻十分沉重,仿佛这将会是分手的时刻。
来到约定的餐厅里,班子烈一坐下,便忍不住紧紧地皱起眉心。
“你究竟有没有好好吃饭?你把我可爱的恩恩藏到哪里去了?快还给我。”他轻握着云恩的手腕,嘴里虽是说着轻松的语调,但眉心却是没有松开的迹象。
云恩微笑着,但那笑容如何也构不上灿烂的边缘,看在班子烈的眼底是种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