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天意吧,别太难过了。”虽然钱敬丰这么说,但心窝却是泛疼的。
尽管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却没想到她的离开会是因为一场意外!
顿时,优雨更是茫然了!
她们是双胞胎,就像是一体的,而她的未来几乎也是为姊姊而活,如今姊姊不在了,她还能做什么?
“这下怎么办呢?”
“别急,爸会想办法。”他揉揉眉心,又想起悠羽生前的交代,于是说:“就利用这时机告诉昊东说悠羽已意外去世了吧。”
从现在起,他要隔开优雨和黎昊东,让她忘了他,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什么?”优雨很震惊,“这么说,我再也不能跟他见面了?”
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她再次流下眼泪,使得原本就红肿的双眼更像核桃了。
“小雨”钱敬丰很震惊的看着她,“莫非你……”
“对,我喜欢上他了,怎么办?爸。”她苦恼不已,“现在我什么都不是,变成一个大坏蛋,不但对不起他,也对不起姊。
“别说了,就忘了他吧。”他坚持这么做,“你没对不起他,我们对他这么好,他还疑神疑鬼,太辜负你姊的心意了。”
“可是爸……”她重重闭上眼,就算内心有百般的不舍,她知道这已不是她所能决定的,“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么是该通知他了。”钱敬丰提醒道。
优雨也只能点点头。
可以想见,当黎昊东接获悠羽意外身亡的消息之后,整个人愕然到说不出话来!
来到医院,看着躺在那儿的钱悠羽,他的心窝抽紧,心中也自责不已。
眼前的她额上、身上都有伤,脸色更是出奇的苍白,让他想起了十年前所见到的她。
如果不是他与她争执、不是他刻意与她计较,她不会就这么跑出去,发生了意外!
之后,他一直坐在医院的长椅上闷声不语,整个人颓丧到不行,任何人搭理他也不说一句话,只有不停在心中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钱敬丰站在一旁看看他,发现他将所有的罪过都推在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害死了悠羽。
但既然如此,他之前就不该怪优雨呀!
“昊东,事已至此,就忘了吧。”钱敬丰忍着悲痛道。
“这完全是我的错,您别安慰我了,说好会照顾她,可是才几天呀”仔细算算,到今天为止,他们才结婚十日呀!
“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受不住内心的煎熬,他突然起身咆哮,让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尤其是躲在角落的优雨,亲眼目睹这一切,她内心痛苦极了,好想过去抱住他,告诉他她不恨他、不怨他,但是她不行这样做呀。
她只能听从爸的盼咐,去日本待一阵子,慢慢淡化这份感情,但是,这可能吗?
“昊东”钱敬丰拉住他,“你冷静一点。”
“这要我如何冷静?”灼热的泪水在他眼眶中不停打转,他更悔恨的是还没亲口告诉她他喜欢她、在乎她。
非但没说,他反而对她说了那番狠话,如今就算想收回也来不及了。
“悠羽也不希望见你这样。”
“那么您说,她希望我如何?”他无神地看着钱敬丰。
“当然是好好的过日子,对了,她的一切全是你的了,这笔遗产将近五千万,可以让你好好运用,看你想做什么都行,今后你也不必继续留在园艺坊委屁自己了。”这也是悠羽最大的希冀。
等将悠羽全部的遗产交给他之后,钱敬丰也可以了了一桩心事。
他半眯起眸子转向钱敬丰,忍不住笑了出来,“怎么才不过十天,我的身价就上涨这么多了?”
“别这么说,照法律走,这是你该得的。”
“我不要。”黎昊东倏然板起脸说道。
“可是……”
“园艺坊有我和悠羽经营的心血,我会继续在那里工作,至于其他我一概都不需要。”说完,他又坐了下来,双手猛力爬着头发,“让我留在这里,您回去吧。”
“昊东……”
“别说了。”他想留在医院陪悠羽最后一晚,向她忏悔、向她告白,就算已经迟了。
想再说些什么,但见他如此执意,钱敬丰也不再多说什么便离开了,独留黎昊东一人坐在原地,动也不动,而他内心的懊悔也在这份煎熬中愈滚愈烈——
他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
第5章(1)
转眼,两年过去了。
黎昊东就如当初所说的,他并没有接受悠羽的遗产,唯独守着园艺坊。
因为他几乎将全副心思摆在工作上,于是生意一日比一日好,北中南三地的订单一直涌进。
“庆仔,南部有家公司下了庞大的订单,你去看看吧。”黎昊东嘱咐道。
“是,我马上过去。”庆仔翻着资料,“不过刚刚接获一位客户的电话,反应昨日送去的几盆五叶松状况不太好,由谁去处理?”
黎昊东想想,那几盆五叶松价格昂贵,事前他已做了非常仔细的检查,难道是搬运时碰撞到了?
“我去好了。”他正好有时间。
“那就麻烦你了。”
“别这么说,你去高雄更辛苦呢,不要每次都吃便当,找间好餐厅大快朵颐一下,报公帐没关系。”黎昊东笑笑后,就要离开了。
“昊东。”庆仔突然喊住他。
“嗯,有事吗?”
“咱们这里有不少好女孩看上你,她们还常借机来这里买花草,你怎么就不看她们一眼,两年了,也该够了。”
这两年来,黎昊东对于别的女人从来都是不屑一顾,有些女客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来园艺坊欣赏他英俊的外貌,被他识破之后便会找机会离开,换旁人来招呼接待。
这一切看在庆仔眼中,明白他还是无法忘了优雨。
闻言,他只是敛下双眸,摇摇头,“现在我只想以公事为重,其他的事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我走了。”
庆仔摇摇头,目送他离开。
来到台北市的黎昊东,约见了购买五叶松的客户,这一看才发现对方竟是他的大学好友谢永棋。
大学四年他们住在同一寝室,可说是无话不说、无所不聊。
黎昊东笑问:“怎么会是你,永棋?”
“还好意思说呢,你当完兵后就突然断了讯,我只好用这种办法联系你了,可真没想到你现在生意做得这么大。”谢永棋摇摇头说。
“哦,这么说五叶松没问题了?”黎昊东终于了解了。
“你培养的花草树木怎会有问题?”谢永棋笑意盎然地指着前面的沙发,“快坐呀。”
“你还真是。”黎昊东笑了笑,“其实我并不是不联络你,当初我以为在园艺坊工作只是暂时的,所以就没告诉你,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事,这才…
他指的是那段短得不象话的婚姻,还有悠羽的离世,搞得他无心交际,只想一个人孤独地生活看。
“怎么欲言又止了,脸色也不太好看?”谢永棋注意到他表情陡变。
“我没事,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正在开园艺坊?”黎昊东摇摇头,转移了话题。
“一个月前我在美国汉约植物杂志上看见关于你的访谈报导和相片,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哦,原来是那本杂志,我拒绝了好多次,但他们硬是缠着要做访谈,没办法只好答应了。”他摊摊手道。
“你知道汉约植物杂志在美国多有名气,他们访问你表示极看重你,私下我还打听到你在美国也设立了一间园艺公司,规模不小对吧?”谢永棋笑问。“你还真厉害。”事实上,黎昊东一直没告诉任何人这件事。
就在悠羽走了之后没多久,突然有一位从美国来的园艺家经过他们园艺坊,看过里头花花草拿之后,就极力邀请他去美国帮他的忙。
黎昊东婉谢几次,但对方不放弃,一阵子后他被对方的诚意打动因而前往美国看了看,才发现那间园艺坊非常大,甚至在美国各州都有分处。
但是该园艺坊有几种花草出现问题,在他看过之后,建议了一个解决办法,没想到成效极佳,于是那位老板又一次来到台湾希望他能入股正式成为股东,而他入股的方式就是定期去美国为他们检查花草的质量。
也因此,黎昊东已与那位长辈成为莫逆,更没想到才不过一年的时间,他就童到极丰厚的股利,在那位长辈的劝说下接手他旗下的一间公司,成为真正的老板,甚至把它经营得比总公司的收益还大。
“为了找你,当然得花点工夫。”谢永棋疑问道:“不过,既然如此,你为何还留在台湾?”
“割舍不下吧。”黎昊东敛下眼,“不过我已经决定要将这里交给其他人,下个月到美国专心发展自己的事业。”
“其实你不管去哪儿都会做得很好,只要是关于植物的问题永远考不倒你,不愧是我们系上的高材生。”
“唉,既然学了这行,也只好干这行,再说我喜欢花草树木,做得很开心。”黎昊东说的是实话。
“我当然知道,以前在学校你看见花草比看见女人还开心。”谢永棋看看他那张比以往还成熟、更富魅力的五官,“现在呢?有没有女人了?”
黎昊东半眯起眸,揉揉眉心:“我结婚了。”
“天,是真的吗?怎么没给我帖子呀?”
“因为决定得很匆促。”
“匆促!这么说是有了,急着补票?”谢永棋又开起玩笑。
“这……”被他这么一取笑,黎昊东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直见对方笑意歇止,才道:“不是那样的。”
“瞧你脸色又变了,难道听不出我在开玩笑吗?”瞧他多变的神情,谢永棋直觉有问题。
“我当然了解你,说说你吧,现在在做什么?”
“我继承了我爸的事业,做的事完全和植物无关。”他指着这里,“小公司而已,一开始很累,现在却做出兴趣了。”
“有兴趣就好。”拿出名片给他,黎昊东遂道:“这是我园艺坊的地址,在我去美国之前一定要过来坐坐。”
“好,还有什么问题”谢永棋看看表,“这么晚了啊,一起去吃个饭吧?对了,我都还没见过嫂子,把嫂子叫过来吧。”
黎昊东的表情凝住了,半晌才道:“她去世了。”
“什么?怎么会?”谢永棋不知该怎么安慰,“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我请客,走吧。”强挤出一抹笑,可不难看出这笑容有多么牵强,更不难意会出他心中的难过。
“好吧,咱们走。”
谢永棋也不再多说什么,心想现在的他一定希望有人好好陪他喝两杯。
用完晚餐之后,黎昊东又和谢永棋前往茶居喝了两杯茶,直到约莫近十点的时候两人才离开。
“谢谢你的茶,因为咱们都还得开车,否则我肯定和你大醉一场。”黎昊东拍拍他的肩。
“行,下次就去喝酒,醉了就住我那儿。”
撇撇嘴,谢永棋真心说道:“事情过去都过去了,别把愁字挂在脸上,那不是我认识的黎昊东该有的表情。”
“知道了。”其实他也非常希望能尽早忘记她,可偏偏就是忘不了。
因为几乎每个夜晚他都会梦见自己最后对她说的那些残忍话语,那缠绕在心头的自责与本就对她难以忘怀的爱恋已陪伴他整整两年,如何割舍得掉?
“一定要保持联络。”说完最后几句话后,他们这才坐上各自的车子,踏上归途。
半路上遇到红灯,黎昊东停下车顺便休息,闭上眼又揉揉眉心,却在张开眼的瞬间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他眼前走过。
是悠羽!
没错,他清楚的看见她的侧面,肯定是她!只是……这可能吗?
不管他目前是在内侧车道,也不管还是红灯,他就试着追去,但是才刚转弯就看不见她的踪影了!
他随即下车四处寻找着,依然没有任何发现,这时他才不得不承认这是自己的错觉。
苦恼的回到车上,他忍不住大笑出声,两年来他不让自己再落下的泪水又渲染了眼眶。
黎昊东,你真的疯了!
眼楮疯了、耳朵疯了,就连心都快要疯了……
再这么下去,你还能撑多久?
由于业务的关系,近来黎昊东与庆仔得轮流跑台北市。
也因为这样的机会,他和谢永棋见面的机会也增多了。
“今天来喝酒吧,就在我那住一晚,咱们彻夜长谈,就跟以前在学校一样。”谢永棋提议道。
“好吧,那就打扰你一晚了。”能和好友多聊聊,多少可以舒缓心底的闷疼。
“那我等你。”
“我会晚点到,得把这里的事情先处理好。”看着桌上一迭订单,生意好固然不错,但有时压力还真重。
“没问题,随时来都行。”
“OK。”挂了电话后,黎昊东又开了个会,将一切交代好才开车离开。
快抵达时,经过了一家书局,他突然想起有本园艺的书籍一直想买来看看,又刚好看见一辆车从停车格开出,他旋即将车停入走进了书店。
在里头转了圈,终于找到要买的书,就在他准备结账之际,正好有名女子从他身侧走过,长发滑过他手臂,让他闻到一股熟悉的昧道。
那是……对,是悠羽最常用的洗发精昧道。
他顺势看向那女人的背影,刹那间他再次僵住身躯,因为她太像悠羽了。
想过去喊住她,但他止住了动作,他不希望自己是真的疯了!
正在努力从她的背影抽回目光的时候,恰巧她转过脸,这下子他完全震住,连怎么呼吸都忘了!
一模一样,简直跟悠羽长得一模一样,这世上会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人吗?
或许真是相似罢了,不,一定是,就算再像她也绝不可能是悠羽。
可突然他听见有人喊,“优雨——”
“我在这儿。”那女人朝对方招招手。
这一刻,黎昊东已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只有她的名字不停回荡在耳畔,还有她的笑容、肢体的动作,在在说明她不是别人,百分之百是他所认识的钱悠羽。
只不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等她走开,他已大步上前攫住了她的手腕,优雨回头一看,猛然定住了动作,呼吸已然窒住,怎么也不肯放开。
“钱悠羽?”黎昊东沉声问道。
“我不是。”她直摇头。
“不是吗?就在刚才我亲耳听见有人喊你悠羽。”
才刚说完,就见她的朋友跑了来,又喊了她一声,“优雨。”
当她看见优雨被一个男人抓住手腕,立刻惊讶地问道:“这位是?”
“很抱歉,我想请问这位小姐姓钱是吗?”他问看她那位朋友。
“是呀。”对方一点头,优雨立刻丧气一叹。
“好,既然她是,那么很抱歉,她必须借我一下。”说完,黎昊东便将优雨给拉了出去,直接塞进他的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