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开之后,不远处一株树上跃下两名青衣人。
「看样子四师弟的情况似乎很严重。」其中较年长满脸书卷味,看来约莫二十六、七岁的俊秀男子,正是全不愁,他左着拿着一柄白玉扇轻敲着右掌说。
站在他身旁那位十六岁的少年是严无忧,他清秀稚气的脸庞透着浓浓的担忧,「二师兄,我们不管六师姊这样好吗?四师兄把她绑起来拖着走耶。」
「不碍事,四师弟不会伤害师妹的。」全不愁清雅的脸上露出一抹深笑。
「可他绑着师姊耶,还想把她当成马骑。」这样还不算伤害吗?依他看,六师姊都快气疯了。
「你尽管放心吧,四师弟不会伤乐乐的。你瞧,他即使神智不清,却还是对你师姊宠爱有加。」
严无忧狐疑地瞟了二师兄一眼。
「四师兄那样对师姊叫宠爱有加?」他严重怀疑二师兄眼睛有毛病,他那样虐待师姊,怎能叫宠爱?
「欵,无忧,你还小,过几年你就会懂得我说的话了。」全不愁温和一笑地拍拍师弟青稚的脸庞,「走吧,我们回清心谷把四师弟的情形禀报师父。」
「等等,二师兄,难道我们要放师姊一个人在这?」由於年纪相近,严无忧自幼便跟只长他三、四岁的乐乐感情最好,委实不忍心将她一人留在寒星门受苦受难。
「没问题的,以乐乐的聪明,她一个人应付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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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乐姊,请你原谅我大哥,他是因为神智不清才会这样对你。」一边替俞乐乐破皮流血的手腕上药,寒静一边歉疚地表示。
垂目看着原本白玉般的皓腕皮开肉绽的凄惨模样,俞乐乐简直是欲哭无泪。适才被那疯子一路拖着回来,直到遇到他妹妹,她才得救。
现下她真的很想一走了之,不想再管那厮了。
为什么不管他是清醒着还是疯了,都要这么折磨她啊,娘呀,她前辈子到底欠了他什么?要受他这样的凌虐。
「乐乐姊,你生气了吗?」见她迟迟不答腔,寒静担心地问。
俞乐乐抬头,勉强朝她挤出抹笑容,抬起上完药包扎好的手挥了挥,「气?跟个疯子有什么好气的,气坏自己也没人偿命。」
「乐乐姊,我代大哥向你道歉,对不起,大哥变成这样,我跟娘都很难过,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过来。」寒静低着头,轻咬着唇说。她的长相有几分神似母亲寒若芙,不过不似寒若芙那般冷若冰霜,秀美柔的她,性格羞怯温婉。
「你放心,我会尽快调配出解药。不过这段时间你可要看好你大哥,不要再让他跑来纠缠我,我才能安心配药。」俞乐乐叮嘱。
「乐乐姊,你真的有办法能配制出解药来吗?」闻言,寒静抬首问。
「我已经请师叔帮我找来绝命、夺魂和三更断肠这三种毒药,一等医庐里的东西都备齐后,我就会开始试毒,看看有什么方法能调制出克制这三种奇毒的解药。」
说真格的,她对自己的能耐还颇有自信,因为就连姑姑都曾说过,自己已尽得她一身医术的真传。再不济,她还有一样法宝可用,不过不到最后关头,她是不会轻易动用那样救命宝贝的。
「所以乐乐姊真的有办法能帮大哥解毒?」
「是有几成的把握,不过一切要看你大哥自己的造化。」
「那大哥的毒若是解了,他的神智也会恢复吗?」
「那是当然的。我昨日替他诊过了,他神智不清便是源自於那三种剧毒,一旦毒解了,他自然能康复。」
「那就好,有乐乐姊在,我想大哥一定能很快康复的,我在这里先谢过乐乐姊了。」说着,寒静躬身一福。
俞乐乐连忙扶起她,「小静,你别这样,我是个大夫,救人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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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星门当晚就把俞乐乐需用的一切物品备齐了。
俞乐乐来到作为医庐用的房间,检视他们所备的物品是否有误,不久,全都检查一遍后,她不禁暗暗赞叹。这寒星门不愧财大势大,居然能在短短一天内,就把她交办的物品全部备妥,无一差漏。
这晚,她便开始试毒了。要解毒,首先必须先了解毒性,她取出夺魂,亲自用舌头品尝那药性,她要知道这夺魂是用什么样的毒物炼制而成。
绝命以前她便曾试过,所以知道是由何物炼成,但这罕见的夺魂和三更断肠便不知了,所以必须一一试过。
所幸姑姑打小就用各种灵丹妙药让她服食,所以她能抵抗毒性,只要数量不多,便不致有碍。
她闭起眼,仔细分辨舌尖上的毒药成份。
「嗯,有砒霜、附子、大漠毒蝎、赤练蛇还有铅石。」辨出后,她拿起搁在一旁的茶漱口,洗去嘴里的毒物,然后提笔在纸笺上一一记下。
准备再拿三更断肠时,门板砰的一声被撞开了。
「迅雷,你果然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了,快跟我走。」看见她,找了她一天的寒锋脸色倏然一亮,笑咧了嘴。
俞乐乐错愕地瞪住他。她不是交代过了,她在医庐的事绝不能让这疯子知道,为什么他能找到这里来?
「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她蹙眉问。
「嘘,不能说。」他神秘兮兮地伸指朝唇上一比,接着走过去拽住她的手,就要带她往外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
「天黑黑了,该去睡觉了,明早我们再去骑马,这次你不准再撒泼了,明天一定要变马给我骑。」
「我才不要跟你去睡觉,你放手。」她气怒地扳开他扣在她腕间的手。他弄疼了她受伤的手腕。
歪头瞥见她拧皱眉心的痛苦模样,他眼里露出疑惑厂「迅雷,你怎么了?」
俞乐乐抬起被他一握,又渗出血迹的手腕,再也忍不住咆哮地忿忿指控,「看到没有?这就是早上被你弄伤的,你还想要怎样?没整死我,你不甘愿是不是?我跟你又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总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说呀,说呀!」
看着她手腕包扎的白布上透出的腥红血渍,他眼瞳缩了缩,再望见她咄咄逼人的神态,他竟有些心虚地往后退开一步,摇着手说:「不是我弄的。」
「不是你是谁?今天早上明明就是你绑着我的手腕,硬拖着我走,才弄伤的。」见他竟一脸无辜地睁眼说瞎话,她一把火从胸口烧了上来,也顾不得眼前这人根本是神智不清了。
听见她气怒的指责,寒锋缩了缩肩,小声回道:「是迅雷不乖,逃跑不让我骑,我才绑你的。」
这两天来的委屈全都袭上心头,让俞乐乐爆发了,吼道:「你才可恶,欺负人也不是这样,我明明好好一个人,你硬是要我变成马让你骑,你自己爱当马自己去当,凭什么也要我当马?」
寒锋似是被她的怒气给吓住,头垂得低低的,宛如做错事的孩童,小小力地拉拉她的衣袖,好声好气地说:「迅雷不要生气,我不骑你了,明天我让你骑好了,乖,不要生气了。」
闻言,她怒极反笑,「我才不要骑你,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很痛吗?」他再小心翼翼地伸手,轻抚她渗着血迹的手腕,抬起的眼充满担忧。
看见他这单纯无邪的表情,俞乐乐怒气登时消去一大半。她笑自己跟这样一个神智不清的人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帮你吹吹。」说着,他张开嘴,一小口一小口地朝她受伤的手腕吹着气,彷佛那样做就能把她的伤、她的痛全都给吹跑似的。
看着这样的他,仅剩的最后一丝怒气也消散了。俞乐乐心忖,这个人虽然神智不清了,却还知道要心疼她,冲着这点,她一定会把他的解药给配制出来。
「好了,不痛了,你快回去睡觉吧。」她温声说。
「迅雷也去。」他睁着一双灼亮的星目睇着她。
「我不累,你先回去。」她捺着性子哄他。
「不行,我要跟迅雷一起睡。」他很坚持。
见他还纠缠不休,俞乐乐好不容易平息下的怒气又冒了上来,她板起脸孔说:「你再不回去,我又要生气了哦。」
他看看她,然后低头想了想,这才说:「那你要快点回来睡哦。」
「我知道,等你睡着,我就回去。」她才不回去哩,谁要跟他睡在一起,人家她可还是个未出嫁的黄花大姑娘呢。
他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看她,这才在她的催促下离开。
他那充满眷恋的眼神几乎让俞乐乐以为自己看错了,她不懂这个人为什么会对她露出那样的眼神?
第2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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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在医庐的俞乐乐一大早便被人给摇醒,惺忪地张开眼,便迎上一对熠亮生辉的眸子。
「迅雷走,我变马给你骑。」寒锋兴匆匆的嗓音天真地说着。
「我不要骑马,你自己去玩,别来吵我。」她推开他,在软榻上翻了个身。她她昨晚忙到天快亮才入睡,还没睡饱。
「不行,我昨天说要变马让你骑,你快起来。」他硬把她拖起来,驮上自己的背,然后一脸笑地跑出去,又跳又蹦的,仿佛真当自己是一匹马。
娘呀,能不能叫这疯子饶了我?
俞乐乐垮着没睡饱的脸,无语问苍天。
耳边听见他学着马儿在喷气呜叫,她抹了下脸,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趴在他背上,瞅见他绽着朗笑的侧颜,她怔了怔,任何有长眼的人都看得出来,他此刻很快乐,很单纯很单纯地快乐着。
她记得以前的他,就像师叔一样,是个冷漠的人,在清心谷时,她很少看见他笑,他总是冷着张脸,那双霜冽的眼盯着人看时,像两把冰刀似的,不过,在十二岁以前,她并不怕他,还常亲近他。
可是十二岁以后,她便渐渐不敢再亲近他了。
因为那一年,她亲眼看见他狠戾地一口气杀光十几个人,不管那些人怎么哀声求饶,他就是不放过他们,持着剑的手残忍地朝他们挥下,不久,地上便躺了一地的死尸。
那阵子,她吓得天天作恶梦,从此再也不敢亲近他了,因为每次看见他,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血腥的一幕。
他行事这样狠辣,也难怪江湖中人会替他起个玉面修罗这样的外号,玉面指的是他俊美的长相,修罗指的是他残戾冷酷的行径。
只是,她不知自己是哪里得罪他了,让他看不顺眼,一次把她推落湖里要溺死她,一次差点害她身首分家。
想起以前的事,再看看眼前朗笑着的四师兄,这样的他,像个稚子般天真无邪,让俞乐乐一时移不开眼神。
也许,让他一直维持这样也不错。她想,须臾又摇摇螓首。不行,若是不帮他解毒的话,他活不过两个月的。
她想了想,出声问:「欵,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因为我变马让迅雷骑呀,怎么样,我有没有跑得很快?」他回头问,一脸笑呵呵的。
「嗯。」她敷衍地应了声,心思有些五味杂陈。跟以前的那个四师兄比起来,说实在的,她比较喜欢眼前这个人,虽然他有些癫狂又神智不清,还把她当成马,不过他毫无心机的笑容,很好看,让人看了很舒服,连她都想笑了。
「我还可以再跑得更快哦。」他得意地说,脚下一使力,跑得像风一样快。「快不快、快不快?」他兴奋地问她。
「好快。可以了,不要再跑了。」她被迎面吹来的萧瑟秋风刮疼了嫩颊。
他足足又奔跑了一阵才停下来,脸色发白地放下她后,他呕出一口黑血,接着双手按在胸口上,痛苦地倒在地上抽搐着。
「怎么了,毒性又发作了吗?一定是你刚才妄动内力的缘故。」她赶紧趋前扣住他的脉搏,细诊了下,然后从怀里取出一瓶药,倒了一颗解毒丹塞进他嘴里。
「吞进去,坐下来,我助你化开药性。」她扶他盘腿坐好,自己坐在他背后,手抵住他背心,把体内的真气渡给他。
片刻,药性在他体内化开后,他的脸色慢慢恢复了。
他张开眼,咧嘴一笑,转过身对她说:「我还要吃刚才那种糖。」那种糖香香的,最重要的是吃下去胸口就不痛了。
「那不是糖,那是解毒丹,不能拿来乱吃。」她说,抓住他的手再替他把了下脉,毒性暂时压下来了,她叮咛,「以后不要再妄用内力,你再擅用内力,毒性会发作得更快。」
他歪着头看她,彷佛听不懂她的话。
见他似是不明白,她思付着要不要用金针封住他的武功,免得他又使用内力。
他体内的毒现下全仗着他深厚的内功镇压住,若他再妄动真气,也许会撑不过一个月。
正当她这么沉吟思量着,突见他忽然拔起地上的草塞进嘴里。
「你在做什么?」她愕问。
「我肚子饿了要吃草,来,迅雷,你也吃一些。」他一手再拔了些草,便要塞进她嘴里。
「这不能吃的。」她打掉他手上的草,再从他嘴里把他刚塞进去的草给取出来。这人还真把自己当成马,不过,那日他怎么会跑去捉鱼吃?
「我饿。」他生气地瞪她,伸手要再拔草。
她拉起他,举袖为他擦掉嘴边刚沾到的毒血与草屑,温声哄道:「我带你去吃更好吃的,哪,你不是变成白马神了吗?白马神是不能再吃草的你知道吗?」看见他这模样,她鼻子有些酸酸的。寒星门的人都不管他吗?任由他这么胡乱吃草。
「那要吃什么?」他困惑地问,低头望见她牵着他的手,他脸上忽然绽起开心的笑容,感觉这样被她牵着很不错。
「你已经是神了,当然是要吃美味的佳肴,走,我带你去吃。」她温言说,一路牵着他走到膳堂,桌上早摆满一桌热腾腾的食物。
寒静已坐在那里用早膳,看见两人进来,她连忙起身。
「啊,我大哥又跑去纠缠你了吗?」
「嗯,也不知道是谁把我在医庐的事告诉他,他昨晚就跑来找我了。」她对寒静说,一边拉寒锋坐下,盛了碗饭再夹了些菜递到他手上,「哪,这才是你这个白马神该吃的东西,快吃。」
他乖乖地扒着饭菜吃了起来。
寒静看见自家大哥竟这么听俞乐乐的话,有些诧异。之前无论他们怎么哄劝大哥,他就是不听,硬把自己当成马,偏要去吃草,有时,他肚子真饿得受不了了,还会去抓些鱼和野味来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