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令!」
一边的庭磬送上护甲和佩剑,兰陵拿起心爱的宝剑乙牒,有些嘲讽的笑了——到了最后,我能握住的,居然是这个吗?
「王,面具。」
黑色的獠牙鬼面具,在火光下闪着青蓝色的幽光,充斥着肃杀和凌厉的气势——兰陵的眼神飘忽起来——
「笑什么?有那种功夫的话,不如帮我想想办法——」
「有什么好在乎的,相貌是天生嘛——而且你不是把那家伙一剑宰掉了吗?还不甘心啊!」
「我说的不是这个!在两军阵前被敌人嘲笑主帅长得象女人——对士气有很大的打击,我的威信也荡然无存了,这样要我怎么带兵杀敌——」
「啊,威信是吧——有办法了!……过两天你就会知道。」
………………
「你看这个——怎么样?」
「这个……是——祭祀用的面具吧,你从哪里弄到的?」
「司壬那里有很多啊,我好不容易才偷出来的——你戴戴看合不合适——」
「……偷……的……?!司壬知道了会杀了我们——」
从那以后,自己上阵时就一直戴这个面具。而少昊可能也听说过——从那以后,自己就被敌人叫作——刹鬼王兰陵。
呵,鬼——是吗?意外的合适啊——那么,就让我变成鬼吧,就从……这刻起——
祁历270年,初夏。
被困黎阳后第十六天,祁军突发奇兵,祁国大司马少昊,将军山仑、宗虎率部三十余万来援。祁军突围后全歼包围黎阳之季军,另部直捣季都,一夜攻破季之重镇一十二郡。季王百官齐落祁手,季国三分之二归祁。仅余季皇子逃亡在外,投靠单国。
注释:关于巫术(也有叫法术的)
其实人们对巫术都是很顾忌的,他们认为巫术是歪门邪道,是不应该使用的,但是却十分信仰祭祀、占卜,还把祭师当做神的代言人——人的是非标准真是……喜好标准吧。
巫术大的可分以下五类(……巫?……五?……?):
御。是驱鬼,饲养妖兽,将死人从坟墓中拉出来、使用符咒控制的一类巫术。优点是好学(相对而言的)易掌握,但是使用者易被反蚀,生命也都很短,是一种邪术。
击。顾名思义,就是攻击类的巫术,我就不多说了。有属性之分,大概是按五行划分吧——玩过《仙剑》吧,参考赵灵儿的仙术就行了。
护。这个系统的法术可以说是最多的,象是幻术、结界、遁术、护身符,等等都属于此类。使用的好的话,甚至可以保护一个国家。因此,使用法力的祭祀和祷祝也是护的一种。也包括医疗、驱邪等旁的法术。
咒。也是邪术的一种,不过要用好很难,要有咒引(祭品),咒媒(附着的某物)。而且对使用者「气」的损伤是永久的,就是所谓用一次少一次的,不成功的话还会反蚀,总之很危险,请小心使用。顺便说一下,其中有一种叫「血绝咒」的,可说是必杀无敌咒。使用者将自己的三魂七魄及精血灵气都化为血咒——即用自己的生命作咒引、魂魄为咒媒——向他人下咒,可以说是一种玉石俱焚的咒术。
见。就是预言,占卜,或称请神,通灵、通神也是此类的。是巫术里最难修成一种——除了苦修和恒心,天分是最重要的。不过象这样的术,是越灵越痛苦的,所以修行的人最好无情无欲,一生清持。一般各国的祭师都是『见』的高手,有的还通晓一些别的——司壬不但是顶尖的见(他使用星占法),而且很擅长『护』系的法术。
以上的,难度和技巧性都是按顺序增加的,能修成哪一系的法术,要看修者的『气』的量和性格了(和个人造化当然也有很大关系)。还有,有时候想使用超过自己的『气』的法术,必须先订约——向存在的其他力量借『气』,成功的话会折几年阳寿(是几年就看使用的术有多超出你的能力范围了),『气』的容量减半;不成功的话,就……阿门!早死早投胎吧——(也是一种解脱么——)
第三章
——你阿我谀,觥筹交错,喜笑颜开,疏狂放肆,一个毫无顾忌的、狂欢的夜晚——
从来没有过这么心情恶劣的庆功宴,倒象自己才是陪坐的降国之人。兰陵狠狠的喝掉一口酒,希望能暂时忽略掉让自己今晚心情恶劣的主因——左手边一面和身边人低语,一面用灼热的目光盯着他的男人——那目光已追随了他一个晚上,令的他心烦意乱。
如果可以不计任何后果的话,他真的会毫不犹豫地干掉那个家伙。一边想着,兰陵一边又灌下一杯酒——脸上一阵热,心里的怒火却烧的更炽。
「王,您喝太多了——」侍从悄悄提醒,被兰陵冷冷一瞥之后,退了下去。
——「你喝多了,酒量不好就不要逞能——」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伴着温和磁性的嗓音,阻住了兰陵正欲喝下的又一杯——今晚的不知第几杯。一旁的人都宽心地退了下去——少昊大人在的话,就没有问题了。
没有问题才怪!兰陵火大的看着少昊就着他的手,将他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真想把整个酒杯都摔到他脸上——
「想把酒杯摔到我脸上是吧?」少昊轻易就能从他那张铁青的脸上看出他此刻的心理。
「离我远一点!你不是希望我的想法变成现实吧。」兰陵的语气带着不容忽视的认真。
少昊一笑,放开拉住他的手,退回自己的席位上去。
酒过三巡,微带醉意的大司空日干离席来到大殿中央——
「臣,有表启奏。」
停下了喧哗嬉笑,整个大殿显得格外肃穆。众人都有些紧张地看着站在那儿的司空大人——他的确是个忠心耿耿的老臣,但是为人向来迂执,希望不要说出什么破坏气氛的话就好了。
少昊眉头一皱,仿佛想起了什么,脸色也凝重起来。
——「司马大人,您怎么了?我看您脸色不太好——」「噢,没什么——」勉强地朝身边的将领笑笑,他此刻可实在高兴不起来——那个老头可真是会挑时间,这就是他的「时机成熟的时候」吗?见鬼!
「我王,古人尝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今我国大胜,四海归心,我王当以古训为念,迎娶王妃,诞下子嗣——这也是臣等之幸、百姓之福啊。」
哄的一下,在座的文武百官都炸开了锅,司空大人也太不识时务了吧,明知王讨厌女人是出了名的,还在这大宴之时提这个敏感话题,这回王怕是要翻脸。
比起担惊受怕的众人,兰陵的反应到倒是很平静,毕竟成家立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也并不想太为难日干这个认真的好老头。而且——这倒是一个摆脱那个混蛋的好机会,这样考量起来,结婚也不是那么坏的事。
「那么,大司空你有什么建议吗?」
「臣与其他重臣商议过,为王挑出了一位德才貌慧兼备的储妃——这是她的画像,请王过目。」日干从袖里拿出一卷画轴,递给侍从。
展开卷轴,兰陵却没有真的用心在看,——说是「其他重臣」,也就是说,那个家伙,是早就知道的了。他——在想什么,从之前的事看起来,他并没有对自己罢手的意思。娶亲?——那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嗯,还不错。大司空,就辛苦你去办吧。」把根本没有看过的画卷收起来。决定了,要玩是吧?那就一起玩好了。
「臣,尊旨。」日干激动的老泪纵横,全然没有注意到兰陵和少昊在空中交汇的凶险目光。「臣等另有一议,请陛下恩准。」
「奏来听听。」
「先皇先后均已过世,依古礼王上应守孝一年再完婚,然则王妃乃一国之母,不可轻乎从事。是以臣等请奏延长婚期三年,让储妃先住在宫中,也好观察储妃的品行是否可当国母之任。」
殿中的诸人都心知肚明,说是考验储妃,其实是让他们有时间培养感情——真是用心良苦啊——
兰陵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全场,在某个点上停留了一阵,然后淡然开口:「众位爱卿有何高见?」
群臣纷纷起立弓身——「臣等均以为,司空大人所言极是。」
「臣附议……」「臣附议……」
兰陵将目光落在少昊身上——「大司马以为如何?」
少昊挑眉,洒然而立,声音听来分外的低沉——「臣,附议。」
………………
「不想说点什么吗?」
「是你吧,——那个什么三年孝期——」兰陵不带一丝感情的说。
轻轻咬了一下光洁如玉的耳珠,感觉怀里的人儿一震,少昊笑了——「顺便告诉你一下,连你的储妃也是我帮你挑的——你一定不会讨厌。」
「你要控制我到什么时候才甘心——」突然很累,很倦,不想再多说。也是,很无力吧。
「三年……不是吗?我还能控制你到什么时候呢?」一向自信满满的眼里尽是难明的无奈和苍惶,兰陵却没有注意到,少昊继而又无事似的:「你可以松一口气了,对吗?」
「我希望现在就杀了你——」不知为何,明明是威胁,却显得心不在焉,语气里的淡漠扯的人心口微疼。
看着那张带着淡淡冷漠、淡淡倦意和淡淡幽远的容颜,少昊眼里一黯。而后想起什么似的眼神一凌,伸手抬起兰陵纤细的下颌,盯着那双清明净澈的无表情的眼——
「但是在那以前,你都是我的——我决不放开你!!——你是我的!」
昭示一样的反复强调,赌气一样的火热拥吻,很快就陷入混沌的兰陵有些模糊的想着——他,是在生气吗?把别人的人生当做游戏,将人掌握在手心里摆布,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呵,那个要做自己妻子的女人,如果看到现在被男人抱在怀里的他,会是什么表情,什么想法呢?——还会想嫁他吗?——还是转身就逃掉呢?
……真是——可怜的人……
………………
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一队彩衣华服的女子鱼贯而入,踏入了这对她们来说完全陌生的禁地。
镇定自若的走在回廊与亭台之间,辛夷的心情却并不如她的外表般平静。不是因为她将成为一国之君的储妃,不是因为羞怯或胆寒,而是——不知名的紧张。
这个地方,似乎是会将她的人生全部颠覆的舞台,她那比常人灵觉数倍的预感已经发出了不同寻常的警讯。——可是,如果是不能逃避的事,就去面对好了。抬起头,希望自己能有更多勇气——这一次攸关家族荣誉,她不能胆怯。
「储妃殿下,请这边走。」来迎接的宫女十分谦恭,但辛夷却在其中听见了大不相衬的窃窃私语——
「是襄圣公的女儿吧?」
「气质倒是很高贵,风度也很从容,可是相貌比起我们王来就……」
「天下还能有比王更美的人吗?你们就不要挑刺了……」
「可怜啊,王是很讨厌女人的,她一定会吃不少苦头——」
「比起来,如果叫我作储妃,我还更宁愿嫁给司马大人呢!」
「小丫头春心动了。司马大人是不错,不过他那么花,嫁给他一定会被醋淹死的——」
「你们啊,一天到晚作白日梦,储妃轮得到你们吗?司马大人看得上你们吗?」
「想想而已嘛,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宫女们压低的叽叽喳喳的你言我语,让辛夷生起一种熟悉感——家里的侍女们也都是喜欢这样谈论男孩子,这样相互打趣的——看来宫里宫外的女孩子也是一样啊,她霎时轻松很多。
渴望也慢慢的随着一步步踏近正宫加深——那个六岁登基,九岁亲政,十六岁带兵上阵,今日奇兵灭单;文武双全,秀美无伦,却有刹鬼王之誉的,要成为她将来丈夫的男人是怎样的呢?
看看身边的两位陪侍——说是陪侍,其实也是王侯公卿之女,是为了在她这个储妃不能胜任,或是发生意外,又或王不中意时有可替换的人,才一起选进宫来的。右边的芷琦,是山仑将军的孙女,温婉动人,楚楚可怜;左边的燕馨,司徒大人的侄女,艳光四射,活泼讨喜;都是比自己出色很多女孩。在这种情况下,力排众议挑了自己的司马大人——是想些什么,和怎样的人呢?
想想走走,一路到了中庭花园,夏天的庭院郁郁葱葱的,花木扶疏、摇曳生姿。一行人走过造景假山的时候,突然听见了另一面传来的争执——
「大人您不要我了吗?是您另有新欢?!」一个娇柔却带着哭腔的女声。
「我的事需要向你解释吗?作个好女人吧——不要要求自己范围之外的东西!」有些百无聊赖,有些游戏人间,却听来无比低沉动人的男声,——典型的浪子的声音。
是谁如此大胆,居然敢在内宫中公然谈论私情。辛夷好奇地猜想,其他的人也都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而几个似是已知内情的宫女吃吃的笑,别的宫女们则是一脸的了然。
一个侍女掩面奔出,哭的肝肠寸断,头也不抬地跑远了。而事件的男主角却悠然的从假山后踱出来——的确是标准浪子的形貌,辛夷在心里思忖着。比一般人高出许多的修长身躯,英俊迫人的脸孔,悍勇威严的气质,再加上刚刚听到的磁性迷人的声音,可说是万里挑一的出色男子。极醒目的是他剪得很短的头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而他居然剪发,若不是别有隐情,就一定是个胆大妄为之辈。还有胸前用黑丝带系着的丝囊——黑色的半个手掌大的丝囊——配上他的便服和短发,显得人格外的与众不同。
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死气,是——咒术的感觉——辛夷隐隐地觉得不对劲,而且——她看向那男子胸前挂的黑色丝囊——那里面装的也不知是什么——有很强的灵气感——同时带着极强咒术和极强灵力,他到底是——
「司马大人。」一边纷纷见礼的宫女给了她答案。原来这就是——以二十七岁之年,便战功赫赫,权倾朝野的司马大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