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昊。——你?」
「兰陵。」
是吧,从那时候起,就一直是朋友吧。
那么。
为什么——要背叛我的信赖。
象往常一样,轻易地就从那双恨得让人心口微疼的眼中读出了愤怒和疑问,已经料到的反应并没有改变他的决心,倒是隐没在深处受伤样的神情让胸口有些闷。
深深吸一口气,少昊悠闲地开口:「没有什么为什么,我,只是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罢了,你是知道的——就象——以前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我的猎物是你——我的王——」
兰陵也深吸一口气:「你——当真没想过后果吗?」
「哈哈,我还有什么『后果』可言吗?」洒脱的笑声里,似有说不清的无奈。
「而且,我了解你,没有利用完我之前,就算再怎么恨我,你也不会给我什么『后果』的——对吧,我王。」
「我不是女人。」极度压抑的狂怒之下,有不易觉察的无力。
少昊笑了。会妥协的,他知道。
「这个,再清楚也没有了。现在,我要听答案。」
啪!座椅的一角裂成了碎片。
「——我、答、应。」
祁历270年,春。
其时,祁、季、单三国鼎立,祁单毗邻,季国与之成犄角之势。年初,祁兰陵王亲举二十万大军进攻邻国季,直逼季都缯襄,势如破竹,锐不可当。季国势危,则出下策进攻祁皇陵九山,大违道义。兰陵王分兵救援,锐气已失,兵力又减,被困季境小郡黎阳,进退维谷,粮草将尽。
注释:既是一个怪力灵乱的时代,那么它的战争是怎样的呢?现在,零来作一个简短说明。
《兰》剧中的各国对于战争非常尊重,战争是很神圣的仪式,因此规矩很多。
首先,在出兵之前,要请国家的大祭师进行祭天的告祝,占卜出良辰吉日,为将者斋戒三日,方可出兵。
其次,在战争中不得使用任何巫术、求助于非人族类、以及妖兽——因为战争是人代理神的意志进行的势力分配,任何人类以外的力量介入都会玷污它的神圣性。
最后,在战争中要尊重对手,不得侮辱俘将及敌对国的宗庙等,所以单国进攻祁的皇陵是大大有违当时战争伦理的。
还有……没有了,等想起来再说吧(已经很夸张了)。
PS:(不知是否有人想知道的资料……)
兰陵会的巫术是幻术(受母亲影响吧——兰:闭嘴!叫你不要提起那个女人没听见吗。)年龄24,身高178公分。对法术的知识很深厚,尤其是对各种非人族及神兽妖类的认识。
少昊因为某种缘故会很多种法术,至于为什么,后面会说——(昊:不想想是谁害的!零:……),擅长的有结界、遁术、及战斗法术。年龄27,身高186公分。
司壬是大祭师,所以法力集中在占卜、通神、防御进攻的方面。尤其是灵通力,将来会让他有表现机会的。
零以后还会对剧中各种法术作详细分类介绍。
少昊是谁?啊,他是大司马戬月的独子,老爸退了就由他代职了(除了家世,当然要有实力啦,零的剧里一向没有能力差的人)。
第二章
三更响过。
庭磬掀开中军帐幕,走近王的卧榻,擦亮火石,点燃帐前的两盏宫灯,然后恭敬地向着纱帐一揖:「王,请更衣。」
——没有回应。
庭磬有些讶异,平时王一向浅眠,常常比他这个作侍从的还早起,而且很惊觉,一叫就醒的——今天怎么——他小进一步,微扬声:「王,三更了,请更衣。」
——仍然没有动静。
看来今天王是不会起了,庭磬心里想着。——不过这样也许更好吧。本来也没有非要三更起身的规矩,是王太过自律,才定下的。每天晚睡早起的,他还一直担心王的身体会支持不住。现下军情紧急,城池内外危机四伏,可以说已到了千钧一发的地步——连日的劳累下,好好休息一下是应该的。不过少昊大人也太过了,天刚黑就来与王商议军务,居然到快二更了才离开。
突然记起一进来时感觉到的不对劲,庭磬努力判断着。是,味道吧。帐内一向是燃着麝香的,可今天空气中却飘着一种别样的味道——某种不知为何居然混合了痛苦与欢乐、温柔与残酷、热烈与冰冷的味道。如果叫他来说的话,他会说是——某种——情色的味道——情色般异样、情色般暧昧的味道。
也许不过只是王完全熟睡时的暖气吧,庭磬笑自己的头昏,王一向讨厌女人的,自己为什么会乱想这些?
靠近吹灭一边灯火,一个回身,瞥见纱帐后若隐若现的身影,竟有些怔仲——榻上无知无觉的人竟如斯的——丽色撩人。
他脸上不禁一红。从没见过王这样的毫无防备——白色的丝被凌乱地散落着,乌黑的长发铺陈于上,黑白比较下,映得更加柔顺光彩。榻上的人卧伏着身子,向外露出半个侧脸,右手臂裸露着,手腕压在了颌下。平日严峻冰凉的表情也松弛下来了,显得柔美而媚婉——玉样洁白细腻的肌肤和光裸在外的右肩——构成了某种无声的诱引。庭磬不敢再看,回头的刹那却仿佛见到王被发丝掩住的肩上似有青紫痕,——是,战场上的淤伤吗。
吹灭了另盏灯,悄悄退了出去,心里却记挂着刚刚那一眼里,微微蹙眉——似是极苦极倦的表情。——王,也是会做梦的吧,梦中,是见到了谁、记起了什么吗?
………………
「喂喂,别再生气了好吧?我好不容易才把你从宫里弄出来,高兴点吧。」
「你还敢提!!都是你想的馊主意!」
「不会啊,你扮女人很成功——都没有人能看出来——」
「你还说——」
「不然你说怎么办?你长得那么突出,如果不扮成宫女的话,一眼就被看破了,今天的灯会也一定完了。」
看见兰陵眼中隐隐的兴奋,少昊捶了他一下:「高兴的话就坦白点,笑出来吧,别装了。说起来也怪你——没事长那么漂亮干什么。从刚刚开始,就有人一直盯着我们。」
「都是男的,有什么好盯的。」兰陵回头看了看,居然没有注意到少昊说他漂亮的话,对有男人看他的事,似乎也不那么在意。
「那是因为只有我们才知道这个事实。」少昊小声咕哝。
「你说什么?!」兰陵心不在焉的问。
「没什么,你想吃点什么吗?这家的小豆糕很好吃的。」少昊立刻岔开话题,将兰陵的注意力成功引开,他瞟瞟身后的接近的人影——「我只希望,不会有不知死活的人想来证明这个事实就好了。」
「少昊,来看看这个——」
被点名的人望向眼前兴高采烈的身影——这个对于自己已经引起的骚动一无所知的家伙——不知是习以为常,还是没什么神经呢?从容地在人群赞叹的目光中走过,少昊挨近兰陵身边——「想要吗?」
………………
早料到结果会是这样的了。
少昊无奈的望向冻成万年寒冰的兰陵——付了买豆糕钱之后,和善的老板居然附赠一句:「出来看灯会的吧!——真是郎才女貌啊。小姑娘这么漂亮,穿男装多可惜,反正一眼就能看出来,有什么好害羞的……咦,你脸色不太好啊……啊?!男孩子吗?!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奇怪……男的……」
之后又被小流氓调戏,兰陵几乎没把他们打死,幸好自己拉他跑的快,否则也许会被拉去见官也说不一定。这回很难混过去了,兰陵生起气来是很恐怖的,不是随便哄哄就可以的。
而那个时候,兰陵居然作了件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事——突然站住,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且越笑越大声。而他也似乎被感染了,想想好笑,就和兰陵并排靠着墙根一起笑成一团,眼泪都被呛了出来。
好久之后,气息渐平,兰陵轻喘着将侧着的半边脸转过来,满眼笑意地、认真地、对他说:「你知不知道,我一生中最开心的就是今天——我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是活着的;我第一次和人打架;我第一次——」
——
「司马大人!」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碎了回忆的片断,少昊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副将,眼神瞬而平静下来。淡定的神情,仿若他刚刚所想的事只是旁人的经历。
「都准备好了?」
「是!」
「好。传令三军,出发!」
………………
在另一边,仍熟睡的兰陵却不知道也有人在回忆着相同的过去,仍然继续着未完的梦境。
商量过后,他们决定改走小巷——人稀,偏僻,麻烦自然少。一路说笑,眼看就快到灯会进行的街道了。
「让开,让开。」一阵马蹄声和车轮辗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俩人侧身避开。是很名贵的车,坐的决不是寻常百姓,应是王侯内眷一类,兰陵由车饰及马匹的鞍辔如是判断。车在驶过他们时,他听见了传来的低低的轻诧——是女人的声音,然后马车很快停下了。
车上下来一个小使女——从她的举止就能看得出女主人的身份和教养确实不凡——来到少昊面前作了个上车的手势——显然他们以前是旧识。兰陵兴味的猜测着,也向少昊了然的点点头。
一会儿,少昊从车上下来了,和对方交谈了几句,走到他身边。马车行驶起来时,兰陵从车上轻掀回望的帘缝间瞥见一张艳丽的面容,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容。
少昊有些歉意地对他耸耸肩:「遇上了熟人——」
兰陵表情淡然,默默递过去一条白色丝绢,然后向一脸茫然的男人无奈地说:「先把嘴上的胭脂擦干净再说吧。」
等少昊将偷腥的痕迹抹掉,他手一挥:「不用了,丢掉吧。不过——那样不好吧——」
「嗯?!」
「那个女人是邰安候的妻子吧?」
「你眼睛还真尖——」少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
「以前在围猎时见过她在邰安候身边。但是——你交游还真广。」
「谢你美言。我好歹是个正常男人,有美人投怀送抱,怎么舍得拒绝。倒是你,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才叫奇怪。」
「我嫌脏。你这样来者不拒的,才奇怪呢,还敢说人!」
「奇怪的是你啊——」
「是你!!」
一直是——我唯一的朋友,对手,战友——不是吗?
为什么?
——为——什么?
「他们还真的干了啊——真叫人刮目相看。」
「连进攻皇陵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都干了,——说明季国的确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不过我们……还有后手——」
「所以,天下人都以为我兰陵王完了的时候——也就是我改写天下的时候。」一向不动声色的脸庞上,交织着骄傲、霸气和野心,让时常显得太过女性化容颜霎时变得惊心动魄的美丽——充满危险的,邪气又认真的美丽。
「那我可以请赏了吗?」少昊有些失神地在这张动人心魄的脸上流连不去。
「开什么玩笑?你想要什么不是都喜欢自己去弄到手的吗?什么时候,你也会说起『请赏』这种词了?——不过难得你有这个兴致——你想要什么呢?」兰陵笑着坐下。
「别的东西我可以去自己弄到手——但是这个——则非你首肯不可。」
「哦,什么东西要这么严重?」一时看不清少昊眼里深沉的感情——这家伙今天,很怪。
「是你。——我要你。」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却让兰陵的笑容僵在脸上。在他还未消化完的时候,少昊连珠炮似的话语已经震了过来——
「你也清楚,今次的计划如果没有我的话——你改变历史的时刻,就变成了你饮恨沙场的时刻——功败垂成——你也不想那样吧。」
「你威胁我?!」兰陵的心霎时沉入谷低,他……是当真的吗?
「可以算是吧——我不必抗命,只要晚到一两个时辰——」
「为什么要等到现在——你本有很多机会可以威胁我的——」冷冷的声音,是自己的吗?为什么感觉不到任何的动摇?没有任何的情绪——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这么做罢了——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多动人的吗?——从相遇时那么多年了,不管我抱过多少女人,想要的人还是只有一个,就是——你。所以,我要你。」
「这么说,似乎是我的错。」有什么在胃里翻搅,似乎把人也翻得炽热起来。
「是的。而且,是你给了我威胁你的机会。」
脑中的弦一声脆响,身体蓦的燃烧起来——是,就是这种感觉,这种已经好久没被想起的感觉——身体的某个部分激痛似的灼热——激起了每个身体部件的反应——排山倒海般的——憎恨——还有,愤怒。
「你——是在说真的吗!!」
「你,真的很娇嫩啊,呵呵,轻轻一咬就青了。」
比憎恨和愤怒还要灼热的,还有——耻辱感。身体的疼痛让意识也混沌了,恐惧——羞辱——夹杂着不可思议的……快感,让他整个人昏沉沉的。
「在想什么——」
……好热……
「你一向讨厌女人,所以,应该是第一次吧——」
热——重叠了讨厌的记忆,仿佛回到了三岁的孩童时代——回到了那个躺在榻上,因高烧而神志不清的自己——
……母后……为什么不来……
……好热……好难受……她……为什么不来……
……谁来……救救……我……
——没有——人……
……就是这样——这就是……事实——没有人……会在我身边……
……以为可以信任的……以为可以幸福的……自己是……太天真了吧……
……这一次……我……不得不……认输……
你……赢了。
渐渐平息的热度,容易让人在疲倦中昏昏欲睡,隐隐约约的,听见那个人的声音在耳边,似是有无尽怜惜样的低哑——
「对不起。」
开什么玩笑!!
兰陵蓦的睁开了眼睛。一室的光华让他反射性地闭起眼,而欲起身时的痛感却一再地提醒着他昨晚发生过的事。
——不是梦。自己听见的道歉,是错觉吧。不然,以为道歉就能解决问题——你……不会那么无知吧?——而自己……是在期待什么吗?
「王,请更衣。」某个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我,不会再做梦了吧?期待一切都是个梦,并期待有一天能从梦中惊醒,——是不是一直在深心里这样幻想着呢——不是……梦。——这,就是现实。——呵,现实吗?
王……笑的好悲凉,——正在为兰陵束发的庭磬见这冷冷一笑,不知为何有了这样的感受——今天,似乎很多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