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妮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不禁摇头。她喜欢她,她有股傲气,不逊于贵族,只可惜表哥是只花蝴蝶,探过一朵又一朵的花儿,否则她绝对赞成他俩在一块儿!可惜。
当雨桐走出柯家大门,泪早将脸浸湿,她神游似地蜷曲在自家内庭的阶梯上。
不可能,他明明向她求婚了。虽然他从不提爱,但她知道。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心好痛?假如他对自己有心,为什么在这场口角中输的是她?是爱得不够深吗?如果是,为什么她的心那么痛?
反复思索的雨桐没察觉到入夜的沁寒,脸上纵横的泪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她知道上流社会有些貌合神离的夫妻会在外各自风流,但他不同。劭闵,你快回来告诉我,她说的是假的。雨桐在心中呐喊。
无奈那女人的声音却直在耳边徘徊不去。她将脸埋进手中,试图将那个声音摒除。
不知过了多久,雨桐听见开门的声音,一抬头,劭闵正站在门口。
“雨桐,你怎么坐在这儿?”他向前拥住她,一身倦意的他说话的口气显得更加疲累。而这在雨桐耳里听来却是不耐烦。
“劭闵,告诉我,你对我是不是真心的?你是不是爱我?”两串泪珠滚落她的脸颊。
“你究竟怎么了?怎么心情突然变得这么激动?进去休息一下好吗?”劭闵想扶雨桐入内。
“你别对我用缓兵之计,如果你爱我,我们马上结婚。”恐惧的阴影一直纠扯着她,雨桐需要实质的确定答案,以求得一点安全感。
而这些看在劭闵眼中却成了无理取闹,尤其是在自己两天未合眼赶公事的情况下,心情的急躁爆怒显而易见。
“庄雨桐,你到底在搞什么?我相信现在我们都筋疲力尽,我想我们最好先养足精力再说!”
“你何不说你想编个借口?”雨桐吁了口气,似乎想平缓心中的痛,但满腔的悲愤却再也控制不住。
“啪”地一声,雨桐用尽全力在他脸上画了五条红痕,劭闵被突来的一巴掌打得怒火上升,猛地捉住雨桐的手腕,一点怜香惜玉的感情也没有。只是对雨桐而言,手痛哪比得上心痛——“庄雨桐,我够容忍了,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了,但你现在的行为实在像个小孩,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而你……你不配当个伯爵,卑鄙!不知羞耻!有你这种人等于是侮辱了雷度庞贝家的名声。”
“你……”他高举起右手,却看见雨桐白嫩肌肤的美而不忍心打下去。
“我离开,你好好想想。我不想跟一个不知分寸的人讲话。”劭闵气得青筋浮现,将雨桐推坐在台阶上,便径自返回自己的家。
这句话一出口,雨桐认定了他意指彼此的身份不符合。立起身,也不管是否关上门,她坐上车子,以不要命的速度往市区开去。
天啊!你怎么忍心让我爱上有妇之夫?我一生中没有做任何亏心事,为什么要接受这种心被撕裂的折磨?我不要回家,属于那个家的回忆会让我发疯。
对了去霓云家,霓云是我的姊姊,姊姊不会背叛我,不会的。如同溺水的人看到一块浮木,雨桐急切的想躲起来疗伤。
清晨的台北市仍沉浸在昨晚的狂欢美梦中,整条大马路冷冷清清,越接近霓云的家,雨桐的眼越模糊,一直用手抹掉凝在眼眶的泪。
当雨桐再次重复揩泪的动作时,忽略了由小巷急驶而出的车子,回神之时,方向盘向左方用力一转,一阵尖锐的煞车声震破晨霄,碰撞的巨大声响更扰起了街旁的住户。
当住户个个探头观看时,远处救护车声正雷霆万钧的驶来。
正面撞上路旁电线杆的雨桐因后冲力过大而昏死过去,脸上的血泪纵横,令路人咋舌而彼此交头接耳。
另一位肇事者则因巨大惊吓显得手足无措,只能紧盯着仍转着的机车轮子。
不一会儿,警察的到来渐渐疏散了人群。
☆☆☆
霓云挥汗如雨的奔进台大医院,一大早警察打来的电话,句句令她胆战心跳。
怎么会这样?昨天下班时两人还有说有笑,怎么不到一天的光景,雨桐人就在医院了?
“护士小姐,请问刚刚有没有人车祸入院?”霓云慌忙的询问路过的护士。
“是位小姐对不对……在三楼手术室。”
“谢谢!”她蹬着高跟鞋上三楼,刚巧瞧儿一个护士正在和警察谈话。“对不起,打个岔,车祸送来的女孩在里面吗?”
那位警察得救似的问:“你是商霓云小姐吗?我是打电话给你的警察,里面的小姐是你的亲人吗?”
“是的,她……她怎样了?”霓云脸色苍白,似乎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还在里面,既然你是她的亲人,请你帮她办一下人院手续,我还得回警局处理善后。”
“谢谢!”霓云回首看看手术室外的红灯,心中默默祈祷,雨桐啊!你千万要没事,你还有好长的人生要走,千万……千万要没事。
办好了手续,正好瞧见雨桐躺在病床上被人推出来。
“医生,她怎样了?没事吧!”
医生拿下口罩说:“她命大,额头缝了几针,手肘部分也有多处割伤,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倒是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还有她事前似乎受到了重大的刺激,情绪不太稳定,千万别让她再受刺激,麻药还没退,你也先休息一下,脸色很不好哦!”
“谢谢你的关心。”
医生莞尔,“漂亮的女士总不乏别人的关心。”他幽默的自我调侃。
“年轻有为的医生也有很多仰慕者啊!”霓云下巴微仰,意指不远处正有一位用一双欣慕眼光瞧着他的小护士,然后笑着往雨桐的病房走去。
雨桐面色苍白如纸,连唇也失去了以往的艳红,一排扇子般的睫毛周围尽是黑眼圈,怎么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雨桐就显得历尽苍桑,甚至形销骨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霓云小心的抚过雨桐的额,却抚不平她微蹙的眉,她似乎很痛苦。
雨桐觉得自己轻飘飘的,想捉住什么却落空,四周黑暗得让她害怕,突然远处的亮光吸引了她,她兴奋的奔去,但是却看到她不想看的画面。
劭闵怀中抱着一个身穿白纱礼服的新娘,两人轻声细语状似情浓,而当那女孩转过身……
倏地,车祸前的种种如同汹涌波涛直捣脑门,心似被刀捅过,好痛,好痛,它正淌着血。
她想叫劭闵别背叛她,但当她目睹两人水ru/交融的拥吻,喉咙的硬块令她喊叫不出声音来,只能任泪水不断奔流。
柯劭闵,你好狠心,我那么相信你,甚至给了你全部的我,不悔的爱你,可是……你欺骗我,骗我……
被爱……充满幸福的每个日子……全都消失了。
虽然你如此背叛我,虽然你撕裂我的心,然而要我深埋刻骨铭心的爱,我情何以堪……
老天啊!如果你可怜我,让我忘了他……忘了一切关于他的事,让我重新走一遭,忘了他……忘了一切深埋的爱……
商霓云不停的为她拭掉流下的泪珠。
“雨桐,雨桐……你究竟发生什么事?”看她连睡梦中会不停淌泪,要她怎能不心酸?!
但是雨桐仍紧闭着眸子,只是泪水已收势,黛眉也不再紧蹙。
☆☆☆
第4章(2)
劭闵冲进房内,拿起威士忌对嘴就灌,看着酒柜玻璃显映出的自己,古铜色的皮肤上清楚的印着五条红痕。
该死,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开门声让他以为是雨桐,一回头……不置信充塞在眼中。
“洁妮,你怎么这儿?”洁妮是他的表妹,由于他是独子,因此对于这位貌美如花的小表妹他总是疼爱有加。
“奇怪,难道法律规定只有你能到台湾吗?喂!你被打了一巴掌啊!是不是那叫什么庄雨桐打的?”
心中一阵忐忑不安,他迅速奔到她面前,“你怎么认识她?你见过她?”他用力捉住她的手腕。
“痛啊!……放手,好痛。”在她的哀叫声下,劭闵才意识到自己过于用力,连忙放开她。
“你活该被打,你拐女孩越来越高明,居然挑上她,你知道她可不是一般被玩弄之后可以甩开的女孩,所以我就照以前的方法把她骂跑了,她可痴了,挺相……我还没说完咆!”洁妮话未尽,只见劭闵疯也似的奔出去。
一边跑着,他一边懊恼。天啊!原来她是要证实真相,自己……自己怎么那么笨!
发现雨桐家大门开着,一股冷风吹过心头,害怕的情绪一拥而上。老天保佑,她别发生什么事!
“雨桐……雨桐,你出来啊!”没人,对了,她的车子!他又奔向车库,没有看见车子的踪迹。
此时洁妮也追出来了,看劭闵脸色苍白,手中青筋浮现,心不禁一缩。
“表哥,她……”
“她?她是我未婚妻啊!”劭闵语中充满痛楚。
“我……我不知道,对不起,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洁妮急促的想表达自己的歉意。
“别再说了。”他将脸埋进手中。“你知道吗?我是个混蛋,我居然忽略了她眸中的悲伤,居然认为她是任性无知的小孩……不行,我要去找她,我一定要找到她。”他又似风一般的飞奔出去,开着保时捷扬长而去,留下洁妮一人站在原地反省自己。
*0霓云看着雨桐双颊嫣红的在复建室和小孩玩耍,虽然雨桐的乐观一如从前,但霓云却觉得她变了。
在梦中,她不停的洒泪,谁会令她在毫无意识之下依然流泪?而且最可疑的是雨桐入院后,她未婚夫不曾来看过她,甚至连雨桐自己也不提。
他俩如果吵架,依雨桐死心眼的个性哪可能装作不知道!她觉得雨桐似乎忘了他的存在,可是如果说是失忆,雨桐怎还记得她是霓云呢?而她不敢开口问这件事是怕那个他真是她心中的疙瘩。
“霓云,你来啦!怎么呆呆的站在门口?”
霓云恍如回魂似的,“我……我在想事情。”
“哦!对了,你看。”雨桐举起左手示意她看无名指上的戒指。“我怎么会有这只戒指?陈医师还问我是不是订婚了!”她一脸狐疑的看着上头的花纹。
“你……你不记得了?”霓云小心的掩饰讶异,幸好雨桐正在看戒指,没注意到她的表情。
雨桐可爱的皱皱挺鼻,“记得什么?这戒指吗?我只觉得有点眼熟,甚至心中有某种骚动,如此而已。”
“哦!我也不知道这戒指打哪来的,不过,上头的花纹挺别致的,该不会是你从哪买来戴的吧!”霓云不敢轻言吐露真相。
“可能吧!”突然一个身穿圆裙的小女孩抱住雨桐的腿。
“雨姊姊,我们再来玩大风吹。”小女孩一双大眼含着崇拜与敬意。
“好啊,霓云,你也一起玩。”雨桐捉住霓云的手。
“不用了,我有事要办,雨桐,你身子刚好,别玩过头,小心你额头还包着绷带。”
“知道了,‘商妈妈’。”这个昔日的昵称语让霓云笑了出来。
☆☆☆
“陈医生,你知道雨桐怎么会这样吗?”霓云着急的问医生。
“照她的情形看,她可能受到某种严重的心灵创伤,导致潜意识将那段痛苦的记忆封闭起来。”
“那……能恢复吗?”霓云惨白着脸问。
“老实说,既然她本人都将那些回忆封闭,想必她非常在意那件事,站在医生的立场,我固然希望她想起来,但如果直截了当对她提起那事,只会令她遭受第二度伤害罢了。”
经过医师这一番阐述,霓云当下决定让雨桐忘了那事,毕竟情伤最伤人啊!
“谢谢你,陈医师。”
☆☆☆
洁妮心急如焚,自劭闵奔出去到现在已经两天一夜了,入冬的时节令人畏寒,而这两天中,悔恨一直啃噬着她的心。
尤其每当雨桐苍白痛苦的脸浮现在脑海,心中的愧疚便更深,她的莽撞可别造成悲剧才好,否则她怎么对得起疼她如手足的表哥。
一阵乒乓的嘈锣声传来,洁妮连忙奔出去,劭闵跌跌撞撞的走进来。
身上的西装皱得不像话,脸上的胡碴与眼中的血丝,令他显得落魄无神,一点也不像往昔神采飞扬、桀骜不驯的柯劭闵。
“表哥,你别吓我……”洁妮怕得发慌,呆呆地看着他坐在沙发上。“你可以打我,打我啊!”她拉起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拍。
“你虽然有错,但我却是那个最该死的人,是我毁了她,真没料到……没料到我曾立誓守住她,不让她受伤害,而至终……居然是我伤她最深……”说到最后,他只能虚弱的笑笑。
“表哥……表哥,你怎么了……别昏倒啊!天啊!好烫……”洁妮用手探了一下他的额,急忙的打电话叫救护车。
突来的状况令她手足无措,只好又打电话向车伟明求救。
☆☆☆
当劭闵悠悠醒来时,面前的一张脸不是雨桐,他叹了一口气问:“我在医院?”
“你刚从美国回来也不来找我,一找我就是坏事。”车伟明恶声恶气地回答,却掩不住语气上的关心。
劭闵只笑不语,阴郁的情绪写满整张脸。
车伟明经由漯妮的解说也略知一二。“慢慢找,终会找到她的,毕竟她是你的未婚妻,你对于占有自己所要的东西不是最有办法吗?”
“找一个有名的侦探社,不管花多少钱,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他眼中闪耀的坚决令车伟明露齿一笑。
☆☆☆
而在同一时间,雨桐正好在同一家医院办好了出院手续。
“为什么要先住你家,太麻烦了。”雨桐不答应的嘟着嘴。
“我家比较接近市区,何况你额头的伤还没拆线,手还绑着三角巾,你住郊外,万一又发生什么事,谁能理你?”实际上,霓云是怕那个男人来纠缠雨桐。
“乌鸦嘴。”
一旁的陈医生也忍不住插嘴说:“霓云,你就让她回家,反正照她这副迷糊样,不出三天,一定又来看我了。”
“呸!呸!没医德的医生,居然诅咒我来这儿。霓云,我们赶快走。”雨桐拉着霓云就要出去,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绕回来。“喂!你什么时候改叫我姊姊霓云了?哦!你该不会想追我姊姊吧!”
“雨桐,你别乱说。”霓云双颊嫣红的抗议。
谁知陈志骐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深深看了眼娇羞的霓云,真可谓“此地无银三百两”。
雨桐可不傻,一眼就看出陈医师的痴呆目光。“原来如此!陈志骐,现在得看你逢迎的技巧如何啦!别忘了我这小姨子的影响力。”说完便拉着霓云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