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家……有幅美人图吧?”女孩不答反问。
“是。”东方风华点点头。
“能借看一下吗?”
四兄弟面面相觑,都想不透她要看美人图做什么?但东方风华还是回保险库里将那幅图拿来。
巧的是,三天前赵慕贤才觉得这图挂在“东方美人”办公室里太阴了,遂将它带回东方居,收藏在保险库里。
图裱在特殊玻璃内,长约七十公分,宽约四十公分,仇义将它立摆著,在灯光照耀之下,那活灵活现的美人便跃然于纸上。
东方天骄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图中女子——小时候会怕,长大了会烦,他总是视这幅图为不祥之物,但此刻盯著女子的眼,不知为何,心竞一阵阵拧痛。
女孩定眼在图像上,好一会儿,才叹口气。“果然没错,图中人是扮了红妆的工匠……”
“什么?这图中人不是公主?”四兄弟都吃了一惊。
“图被公主动了手脚,难怪工匠今生含怨转世成女人……公主,真机伶真聪明啊,竟在入葬时在画上动了手脚……”女孩叹道。
东方天骄瞠目瞪著图,呆住了。这图中人……是那个工匠吗?是黑靖的前世模样?前世的她,就已像个女人了?
“这图,充满了怨气,尤其这首诗,藏著血誓,难怪诅咒如此顽强。”
“那么,我们东方家的咒还能解吗?”东方风华盯著女孩。
“嗯……咒要解除,还是有希望的。”女孩恬静地道。
“有希望?是绝对,或者只是有可能?”东方天骄并不满意她的回答。
女孩抬头看著他,微微一笑:“这得看你怎么做了。”
“我?”他皱眉。
“是啊,你和她,就是解咒的关键。”女孩指著画中美人。
“什么?”
“你的命在她手里,她的命在你心里,你们的生命已纠葛在一起,她生,你活;她死,你亡。相守就圆满,错过就遗憾……”女孩的眼睛清亮得像面镜子,照出他的真心。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和她已各不相干……”他心轻颤,嘴上却依然强辩。
“错了,你和她早有情缘,你注定会爱上美人瓷的主人,所以,你才会选了她,深深爱上她。”女孩又道。
他瞪著她,哑口无言。这女孩分明已将他看穿,他的心、他的感情,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她是个情种,天生有个痴心魂,前世殉情,此生葬爱,她的命格逃不出坎坷,因为她下了诅咒,诅咒回向到她身上,她自己也尝到苦果,如今,解咒的结不在美人瓷上,而在美人心上,她自己的‘结’一旦解开,你们的‘劫’也能消除。”女孩认真地对著他道。
“你到底在绕什么口令?!”东方绝世按捺不住,被她的话搞得火大。
“绝世!”东方风华冷斥一声,要他安静。
东方天骄怔凛著,心头纠结的痛恨爱怒,似乎被她的话开释了。
黑靖,竟也受著诅咒之苦?被自己的诅咒所困,无法挣脱。
“可是,一旦她怀恨而死,很可能这诅咒得到她下一个转世才解得了,相对的,你们的诅咒也要继续下去,这情爱仇恨,将会一再地重演,她也永远不得善终。”女孩补充说明。
“什么意思?”东方天骄一惊,盯著她。
“她的结如果不解,不只东方家咒怨难了,她世世也都会和工匠一样,死在二十四岁。”女孩叹道。
二十四?黑靖……活不过二十四岁?她今年不正好就是……
东方天骄全身悚然,胃整个抽皱紧缩。
黑靖……居然会比他还短命!
“你是说……她快死了?”东方天骄颤声问。难道,黑靖这次回去凶多吉少?
“是的,除非……有两条命。”
女孩话未说完,东方天骄已转身急冲。
“等等,天骄……”东方风华怕他太冲动,急忙拉住他。
“什么叫两条命?哪有人会有两条命?”东方绝世讽刺地问。
“我……”女孩还未解释,眼睛突然流下两行血水,东方倾国大骇,伸手按住她的眼睛,急喝:“够了,别再用天眼了!”
其他人都呆住了,但女孩却忍住痛,继续道:“两条命,护两条命,一死三活……”
这偈语虽玄,却已够让东方天骄悚骇失色,他挣开东方风华的手,仓皇不安地飙出了东方居。
他不该放她走的,就算他们之间有再多的恨,只要把她的人留住,她的心,早晚也会为他留下。
可他却放手了,这一放,很可能再也见不到她……
二十四岁?她竟然只能活到二十四岁?是谁允许她比他早死的?
不,别想!在他死之前,他不会让她死去。她已经让他心痛一次了,他不想再为她痛第二次!
所以,他会把她带回来的,不论诅咒能否解除,不论他能再活多久,他也要紧抓著她的手,直到他断气为止。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香港
黑靖在旅馆内,换上她平常穿的窄版男西装,可是,不知为何,衣服似乎变得不再合身,而且,镜子里的人怎么看都不像她自己。
是额头缠著绷带的关系吗?或是头发长了些?还是因为一直没能好好休息?她的脸……为什么变得这么尖瘦苍白?这么……像个女人?
一想到女人这字眼,镜子里的她突然变成赤身裸体,耳边似乎又传来东方天骄的声音……
看!看清楚!你是个女人……女人女人女人……
她脸色乍变,闭眼猛晃头,再睁眼,才知道那影像并非在镜中,而是在她脑里。
“可恶……”她咬著下唇,捂住脸,转身坐倒在床上,气自己干嘛一直想起那些不堪的画面?东方天骄对她的百般凌辱,早该一一抹去,完全删除才对啊!
只是,愈想忘记,却愈是深刻,每当她闭上眼睛,他的气息、他的呼吸、他压在她身上的重量,就会一幕幕来袭,逼得她无处可逃。
尤其那激狂的做爱过程,总会毫无预警地侵入她的大脑,自动重播,然后,他的喘息、他的声音、他那令她迷惑的眼神,就会像一道烈火,烧痛她的心……
“停!不要再想了!不要想了……”她痛苦地倒在床上,疲倦地低喊。
要怎样才能好好睡一觉?她一抵达香港就住进这间饭店,为的是先联络一些旧部众,布好局,并且在回黑月堂前先养精蓄锐,而不是在这里胡思乱想。
只是,对于东方天骄会放她走,著实有点令她讶异。当十二告诉她她可以离开时,她心里竟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
她不明白,明明自由了,为何会有想哭的冲动?她该笑的,不是吗?因为她终于可以摆脱东方天骄了啊!摆脱那个让她又恨又怕又气又恼又讨厌的男人……
是啊,她讨厌他!讨厌得心痛!讨厌到窒息!讨厌得快要崩溃……
可是,讨厌一个人为什么会像某种刺梗在心头,为什么会难受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一闭上眼,想到的都是他那在恶狠下偶然出现的温柔?
东方天骄,到底对她下了什么魔咒?
揪住发疼的胸口,她总觉得自己的心空荡荡的,好想塞些什么,却找不到可以填满的东西……
正独自气苦、思绪纷乱,突然房间的电话响了,她一凛,瞪著电话,好半晌才拿起。
“靖,回到香港怎么不回家呢?”黑瑶的声音听来就和以前没两样。
她心一凛,原来自己的行踪已曝了光,姊姊可也不是省油的灯。
“我正要回去。”她平淡地道。
“那正好,我已经派人去接你了。”
黑瑶话刚说完,就有人轻敲了一下她的房门,她拿著话筒,走过去打开,门外,苗武领著两名黑月堂的手下,阴笑地看著她。
“谢谢你,姊,这样正好省了我不少麻烦。”她冷冷地说罢,将电话切断,回瞪著苗武。
“少当家,欢迎归来。”
“苗武,原来你还真喜欢我姊姊呢!不但冒死下水救她,还甘愿为她跑腿办事。”她讥讽地道。
“因为她给我很多‘好处’啊!”他淫笑著。虽然一开始他下蛊迷奸了黑瑶,不过之后他却渐渐迷恋上黑瑶,愈来愈离不开她。
“老色鬼,当心哪!玩过头是会玩出命来的。”她鄙夷地道。
“谁会先把命玩完还不知道呢!”苗武拿出枪,指著她,“走吧!小瑶在等你。”
她没再多说,随著他走出饭店,搭上车,半小时后,就回到了黑月堂。
离家将近两个月,发生太多事,她突然觉得这个家好陌生,华丽的豪宅,却显得空荡,连住在里头的人,心也都是空的,她竟然在这里住了快二十四年。
黑瑶坐在客厅里,一见她进门,就堆起笑容,就像个好姊姊。
“靖,你可回来了。”
“别演戏了,姊,我看了想吐。”她冰冷直言。
黑瑶表情一僵,不悦地道:“哼,你的个性就是这样,才会这么令人厌恶。”
黑靖一怔。令人厌恶?东方天骄也是厌恶她,才会那样对她吧?
黑瑶见她面色微凄,眉头微蹙。
黑靖似乎变得不太一样,虽然穿著打扮和以前一样,但为什么今天看起来这么……这么妩媚动人?
“你在东方家发生什么事了吧?难道你和东方天骄之间怎么了?”她敏锐地刺探。
黑靖震了一下,胸口像遭重击般,痛得脸色发白,紧闭双唇不语。
黑瑶拧起细眉,恍然领略,顿时妒火狂烧。
东方天骄本该是她的啊!那天在山上,她以为东方天骄会救她,不料,他救的竟是黑靖,竟然狠心地弃她于急流而不顾。
那一刻,她就好恨,恨老天太不公平,为什么像黑靖这种不男不女的怪物还能得到东方天骄那样俊美男人的眷顾,而她却只能和苗武这种粗俗丑陋的老男人混在一起,被苗武那双老手任意玩弄?
“哼哼,你爱上东方天骄了?尝到爱情的滋味,所以转性啦?”黑瑶酸讥著黑靖,心头恨火更烈。
黑靖呆住了。
爱?这份酸楚揪扯,这种拧心撕肺,原来不是恨,而是爱吗?
原来……她爱上了东方天骄……爱上了他……
“别露出那种表情!你喜欢他,他可不见得爱你,像你这种怪胎,男人吓都吓跑了。”
男人都吓跑,为什么东方天骄却不跑?难道……他也爱她?可能吗?
不……不可能,他恨她啊!尤其在她毁了美人瓷之后……
咽下胸口的苦涩,她不想再讨论他的事,定了定神,立刻打断黑瑶:“别再说废话了。爸呢?你把他怎么了?”
“看不出你很孝顺呢!这么担心那老头啊?”黑瑶冷哼。
“那老头也是你父亲。”黑靖对她的口气很反感。
“他不是!对他来说,他的收藏品比女儿的命重要,他根本不配当父亲!”黑瑶大声咆哮。
“爸的个性本来就是这样,那年妈死的时候,他还忙著下标购买东方瓷。”黑靖早就习惯了父亲对亲情的淡薄,或者,这也是她从小就冷血的原因。
“你和爸都是一个样!你们是同一挂的,从来就不把我和妈当一回事,无视我的存在……”
“爸把黑月堂的公事都交给你处理。”
“那只是表面,真正掌权的是你!帮内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你在管……”
“你知道我做的都是什么事吗?那些见不得光、违法、不干净的交易,杀人放火,你以为我就好过?”她大声回骂。
“你以为我不知道?爸只信任你,他所有的收藏品有多少也只有你最清楚!我最近才发现,保险库密码也只有你才知道,甚至连爸都不太清楚!”黑瑶瞪著她。
“所以呢?你的目的就是那批收藏?”她冷哼。
“对!只要你交出那批收藏,我就不会对老头怎样。”
“如果我说不呢?”
“你会交出来的,你向来嘴巴硬,心却很软……”黑瑶阴狠一笑,转头喊了一声:“苗武!”
苗武缓缓从房内推著坐在轮椅上的黑福泽出来,手里的枪指著他的脑袋,黑福泽似乎被下了什么药,变得痴呆失神。
“爸……”她脸色微变,知道苗武一定试过用降头要套出父亲的话,好打开保险库,才会把父亲弄成这样。
“黑瑶!你竟然联手一个外人这样对待爸?”她激动大喊。
“他也这样对我啊!我被人欺陵时,他竟然只淡淡地教我要想开……”黑瑶想起第一次被苗武下蛊,她清醒后哭著去告诉父亲,父亲竟然不当一回事。
黑靖心头一窒,如果早知道苗武对姊姊做了这么可恶的事,她早就将他碎尸万段了,哪里会让他活到今天!
“小瑶,你还在记恨我吗?”苗武皱眉。
“怎么会,后来你给了我很多快乐,我们也配合得很好,不是吗?”黑瑶朝苗武抛了一记媚笑。
“是啊!嘿……”苗武色色地笑了。
黑靖盯著黑瑶,对她如此自甘堕落又气又痛心。
“好了,帮我打开保险库吧!靖,不要逼我对爸出手。”黑瑶冷声道。
“子弹不长眼,一个不小心,你爸就会脑袋开花……”苗武贼笑著将枪上膛。
“住手!”她怒斥。
其实她心里有数,只要说出保险库密码,她就必死无疑,因为,她是父亲的第一继承人,她死,姊姊才能合法得到那些收藏。
“我很清楚,保险库密码辨认的是你和爸的声音,走吧!跟我下楼。”黑瑶用枪威胁她。
黑靖飞快瞄了一眼墙上的钟,有些焦虑。父亲的亲信手下怎么还没到?明明之前联络好了……
“如果你在等刘金他们,就别费心了,此刻,他们恐怕全部被我请来的国际佣兵们清干净了。”黑瑶掩嘴一笑。
黑靖脸色大变,有种不好的预戚。这趟回来,简直是自投罗网……
“你大势已去,孤军无援了。黑靖,想活命就乖乖听话……”苗武冷笑。
“走!”
黑靖无奈,只能被押著走向地下室。
在豪宅的地下室第二层,整层都是黑福泽的保险库,里头收藏著价值将近百亿港币的艺术精品,其中还包括好几件东方瓷。
只是从地下一楼要进入二楼,还有个隐密的门,黑瑶足足找了一星期才找出来。
来到保险库前,一扇厚实坚硬的特制大门紧紧闭锁著,阻止外人进入。
门的四周,没有任何锁孔或戚应装置,让人无从开启。
“快把门打开!”苗武对著黑靖喝道。
黑靖对著门,说了一长串数字:“九七二四二三六○○○!”
像魔法般,倏地,门应声打开了。
“这是什么密码?”苗武惊讶。
“这是里头收藏目前的总价值,每增加一项收藏,密码就会更改,不断累加。”黑靖淡淡地道。这是父亲的创意,但相对的,也展现了父亲贪财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