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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恋韶光 page 16 作者:谢璃

  “对了,虽然我不明白你们小两口干嘛偷偷摸摸结婚去了,非常不够意思,既然让我们知道了,总该补请个客吧?饭店这么大,是用来干嘛的?”一只肥硬的胳膊搭上她的肩。

  “饭店这么大又不是他的?公证省钱哪。”

  “放心,我们都会包礼,你不会吃亏的。”

  她呵口气,抬手揩了汗,随口敷衍:“我再跟他说说。”

  “别哄我们啊!好久没泡汤了,顺便泡个汤也好。入秋了,山上一定更漂亮,你知道吧?大众池那附近有一片枫树林,每年秋天火红一片,真是美得不得了,边泡汤边赏枫,多享受!”

  她不知道那里有一片枫树林,事实上,自佟宽在那里请过一次客后,她再也没有踏足景秀饭店过,她不需要上饭店,佟宽并未邀请过她。两人交往后,他总是投宿在她家,只有工作时间才回饭店。结婚后,他们互动模式不变,她仍然在熟悉的小镇工作居住,他则三不五时南下与她聚首,除了身分改变,夫妻生活没什么不同。

  其实有那么一点变化,比方说,他开始告知行程,让她掌握他来的时间和停留天数,不再随意去留,他坚持负担家用,希望她不必卖力赶货,以免她经常埋首在工作室不理会他;他要求她每天睡前主动和他通讯或致电,不能遗漏;上台北一定要预先告知他,他陪同她面见那位年轻律师。

  大体而言,除了必要的小别,他们和一般新婚夫妻相同,甚至更悠然自在。

  因为他和她一样,没有至亲的亲属必须密切往来,她在公证那天见过他几位交情较深的朋友,记得有一位叫做威廉,一同吃了顿庆祝晚饭后,她至今未应酬过他的任何亲友,他们的生活几乎只有彼此。

  虽然她不再忌讳和他一同上街了,但让他吃下可口的菜色是她的新婚愿望,这是少数她能为他做的事,只要是他预计南下的那天,她一定向烹饪班的主持李妈妈学做几道菜带回家。

  “这样可以了吗?”半个钟头后,她揭开沙锅盖,舀了一小瓢请李妈妈试喝。

  “差不多了,回家可以再煮一下,让肉更烂一点,记得用小火喔。”

  “知道。”她兴高采烈将沙锅小心翼翼封好,放进提篮,愉快地走出李宅。

  她掂了掂提篮的重量,太沈,不保险,决定舍弃脚踏车,暂放在李宅庭院,以步行代替,缓步走回家。

  穿巷绕弄了一阵子,她在某个转角处乍然停下,猛然回头。

  空荡荡的巷口,没有人,但是她明明听见脚步声,从李宅出来开始就发觉了,轻巧地跟随她左弯右拐,几次以余光往两旁觑看,但无所获。

  这种情形有好几天了,起初以为自己过于敏感,不当一回事,之后两、三次在静巷独行,不意瞄到一小片闪躲的衣角,她终于起疑。

  重点是,她生活极为低调,存款是母亲身后留下的一笔小额保险金,连当作购屋头期款都有困难。小姨在世时开的是家庭式的北方面食馆,根本算不上镇上的殷实人家,财富没有被觊觎的可能。她衣着相当简单,谈不上风情,自认不易让外人产生邪念,何以引人跟随?

  她移步至石墙后,暂停一会,脚步声果然消失了。不一会又杂沓起来,一群下午散步的老人结伴经过,并没有可疑的陌生人露脸。

  她再度上路,朝家的方向迈进,也许是预期心理,总觉得又听闻了不一致的脚步声。她一面走一面警觉回头,设想就算身后有人也躲不了她的频频窥看。

  尽头处正欲转弯,她头一抬,正面撞上了一堵肉墙,惊愕之余,连忙护住手上提篮。

  “走路这么不专心,在看什么?”对方抓住她的肩,语带责备。

  一听闻这熟悉声音,她欣喜万分,露出甜笑,“你来啦!”

  佟宽四处张望,皱眉再问:“巷子没人,在看什么?”

  她往后再看了一回,拉着他回到家,仔细锁上门。

  “没什么,我以为有人在跟踪我。”她放下提篮,小心取出菜肴和鸡汤,摆上餐桌,“今天又有新菜啰,饿了吗?今晚要不要早点开饭?”

  佟宽努力摆脱死命咬住他裤管的芬达,发现无效,直接拎起它推进狗屋关上。回过头,不甚在意地瞥了桌面一眼,拉住她细问:“有人跟踪你?什么时候开始的?有看到人么?”

  瞧他罕有严肃的模样,她赶紧笑开,“没什么,应该是我多心了,我没看到人。”

  “真的?”

  “真的。”她用力点头,他面色仍未放缓,她只好再次强调:“真的嘛!”

  他瞅了她片刻,不再追问,帮忙拿了饭碗添饭,嘴角勾起淡淡笑意。“那就早一点吃吧,我们商量一下去哪里度蜜月。”

  “蜜月?”

  “嗯,我的工作近期就会有变动,到时就有假期了。”他平静地说。

  “变动?换部门还是换工作?”

  “换工作。”

  “咦,没事吧?”立刻探近他,琢磨他的神色。

  “放心,不会有事,我养得起你。”他忍不住调侃。

  “才不担心这个。”她捧起饭碗,吃了一口,认真默思后道:“蜜月什么时候去都可以,我有一点存款,如果你暂时找不到理想的工作,不必急着屈就,钱拿去用没关系。”

  他怔了一瞬,接着仰头笑了,笑得万分畅然,“谢谢你对我这么慷慨,我怎么能用老婆的私房钱?我说了,不必担心这方面的问题。”

  不知怎地,好脾气的她竟沈下脸,“我是认真的,你不该笑话我。”

  他收敛了笑声,起身探过桌面,吻了她一下,“我知道你对我是认真的,所以才这么爱你。”

  两人近距离凝视良久,她转转眼珠,脸上有了喜意,抿唇笑:“知道就好。”

  再度活泼起来,她开始絮絮说着和他不见的这几天生活中的大小事,他含笑聆听,不拘琐碎,有应有答,晚饭进行了一半,他岔开话题,像询问也像决定,“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搬到我那儿去吧。”

  “不必吧?在这里一向很好,你不用多心,真的是我太敏感了,我在这里住了三年多了,都没事的啊。”突然后悔让他操烦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她对他有一定的了解,他看似凡事满不在乎,一旦搁在心上了就很难驱除。

  “但是我介意。”他放下碗筷,两手抱胸,严肃地瞧着她,那是他心意已决的肢体语言。她曾试着挑战过,坚持己见,结果换来他两天的相应不理,她缺乏和人赌气的无限意志,通常以妥协告终。

  “那……好吧,给我一点时间吧,总得把这里的事处理完了,搬家并不容易,我东西多得不得了,我需要工作室——”

  “够你住的了,东西不够放就租个仓库,找人评估之后再告诉我。”

  越发觉得佟宽有执拗的一面,且逐渐不掩其心,她不希望他为她悬心,顺从地点了几下头。得到正面响应,他心情好转,愉悦地露齿而笑,“今天菜烧得很好,你又进步了。”

  她没应声,但甜甜地笑了。

  随着相处日深,她经验了佟宽更多的面向,有令她动容的,有令她讶异的,也有她不太适应的,无论是哪一种,都未能削减一分她对这个男人的爱意,因为穿过层层面向,那隐藏于内在的美好本质,那些他在单独面对她时流露的最纯粹的初心,始终没有改变,而她看见了。

  “快吃啊,待会一起带芬达去散步,这么喜欢看我,晚上再让你看个够吧。”捕捉到她投向自己的神游目光,意在言外地笑了。

  她的脸瞬间绯红。

  第9章(1)

  看见了,她看见了那个人。

  一秒的回眸,虽然面目模糊,大致的形影是清楚的。男性,个子瘦小,三十岁上下,穿得一身黑,却缺乏品味,一种塑造神秘感的刻意,又怕引人注目而显得畏缩。

  她上街购物,带芬达散步,到活动中心上课,男人如影随形,几天后,甚至慢慢不再努力遮掩行踪,但与她保持一段安全间距,随时窥伺着她。

  事件从猜疑到证实,她的心情却反向进行,从疑惧到生气,她从未如此忿忿不平过,这个人让她寝食难安,甚至得迁离熟悉的环境,怎么说都没道理。

  怏怏不欢,还是得填饱肚子。她无心下厨,走到巷口面店,挑了张临马路的小桌坐下,点了碗板条,默默吃起来。

  吃了几口,不免又东张西望,以致心神不宁,影响了胃口,胃口不佳自然味同嚼蜡,吃得不顺心,接着勾起更多的火气。她左右一瞟,心陡地重重一跳,竟瞥见了那个鬼祟的黑影。

  她筷子一撂,转身走向角落的一张小桌,拉了张塑料椅坐下,对准那个黑衣家伙沉声道:“你到底想怎样?”

  黑衣人结实吓了一跳,筷子举在半空中僵住,开始结巴:“没……没……怎样——”

  “干嘛跟着我?信不信我报警?我跟警察很熟唷。”火冒三丈之余各种恫吓的话都出炉。

  “我,又没怎样?”黑衣人镇定之后,挺直背脊,眼珠子紧张地乱瞟。

  她对瞧着他,打量个仔细,男子其貌不扬,气质猥琐,鼠目滴溜溜转的同时拚命抓耳挠腮,显然没想到跟踪的对象气势比他还强,而且脾气不小。

  “你不是镇上的人,从哪来的?”她板着脸。

  “你……你不用知道。”干面送来了,男子两眼一亮,筷子一伸就要捞起面条,她抓起面碗,高高擎起。

  “你不说,我现在就报警,面也不用吃了。”她一手取出手机,作势拨号。

  “喂——干嘛那么呛啊,说就是了。”抢下面碗,男子趁机大口吞面,深怕吃兴被打断,几分钟内整碗扫光,又喝了一碗贡丸汤,满意了,才掩嘴压低声音道:“我不是怕你唷,我这是在工作,跟踪你是我的工作。”

  她惊异不已,“工作?那你不太敬业了啊,说穿了还用跟吗?”

  他挥挥手,“是不用跟啦,反正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住在哪里了,我也跟客户报告了,这几天他就会来找你谈了。”

  “我是谁?”

  男子八字眉一拢,“你不会不知道你自己是谁吧?”

  “我是说你知道我是谁?”她心一慌,变得粗声粗气。

  “你叫林咏南不是吗?你父亲是张岳欣,母亲是林素芬,你虽然不跟父姓,我的客户可是一清二楚你们的关系。”

  她惊异得合不拢嘴,“你的客户知道这些要做什么?”

  “找你啊,有事和你谈。”

  “知道是谁吗?”

  男子看她一眼,犹豫地转动眼珠,“我的老板没透露太多,听起来是一个挺有办法又不是好说话的人。”

  整个人堕入五里雾中,她忐忑不安问:“你还知道我哪些事?”

  “你亲人都不在身边了,你一个人住这里,有个帅哥常来找你,是你男朋友吧?我不管这些啦,确定你住这里就行了,他们要求很简单,所以付钱不是很大方,我老板一天只给我两百块打发三餐,这趟任务超没搞头,真想早点回台北。  ”

  男子行为鬼祟,说话倒颇为坦率,她问:“先生叫什么名字?”

  “我姓刘,叫我小刘就行了,这是我名片,有需要可以找我。”伸手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起毛边的名片递给她。

  她心不在焉瞄上一眼,“福尔摩斯国际征信社?我不需要找人。”

  “不一定要找人,测试男人忠诚度,分化打击小三,都可以项目服务喔。”

  “谢了。”她将名片收进钱包,气势顿消,愁容满面。

  小刘见她闷闷不乐,神情至为落寞,顿时起了善意,慨然致赠良言:“看你没什么心眼,别怪我乌鸦嘴,这阵子我观察你,发现你生活很单纯,你最好看紧一点你那个男朋友,太好看的人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可是见多了。老话一句,有需要找我。”为了强调可信度,小刘用力拍击单薄的胸膛。

  “多谢关心,我要回去了。”她无精打采向他道别,转身就要离开。

  “喂,林小姐,你可别逃跑啊,我老板会宰了我。”

  “你每天监视我怎么逃跑?”她瞪了他一眼。

  不,她没有胆怯到生出临阵脱逃的念头,她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摸不着边际却又隐隐威胁着平静生活的无名对象,究竟是谁非寻到她不可?

  她回返家中,茫无头绪,在屋子里上下绕走几回,想起始终坚毅无比的母亲,停下脚步,默然拿出跳绳,集中心神,奋力地跳起来。

  她一手叉着脑袋,一手抓着枯枝条沙地上胡乱撇画,偶而望、一眼平静无波的湖心,很快又调回视线,盯着前方。

  前方倚着树干端坐的男人,凝神翻阅了手中的文件有半个钟头之久,他潜心思虑文件内容后,终于抬眼瞥了她一眼,叹息道:“说吧,老盯着我做什么?”

  顺手拂去她头上的点点落英。

  他很忙,一点也不悠闲,尤其是这一阵子。但为了陪她一下午,特地把在饭店该忙的公务搬出来处理,晚上得兼程赶回台北,而她一句甜言蜜语也无,净用异样的眼神探量他,他沈不住气了,决定把公事暂搁,好好整顿她的心事。

  她丢了枯枝,抱膝端坐,嘴唇动了动,扯了把杂草在指尖搓揉,满脸欲言又止,下唇咬得鲜红起来。

  “说啊,不是闯了什么祸吧?”那一脸苦恼相,绝不会是怀抱着好消息。

  “没。”她有气无力地应声,又觑看他一眼。“我一直都很乖啊,至于你,那就不知道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皱眉。

  她眼珠朝着天空左右移动,估量着该不该说出口,思及自己现有的合法身分,终于一鼓作气,对他明说:“那些女人,我是说那些喜欢过你的女人,如果知道你和我结了婚,有没有可能找上我,要我交出人来?或是要我好看?”

  他登时愣住,想了几秒才弄清楚她的意思。

  “不可能。”他答得斩钉截铁,揉揉她后脑勺,“脑袋瓜在胡思乱想什么?”

  “你这么有把握?”她神色古怪地瞧他。

  “你是在担心有人找上门对你不利?还是担心有人抢走你老公?”他微眯眼,婚前她完全不过问他的情史,以为她豁达大度,难道女人结了婚,心思开始不一样了?

  她重新抱膝,右颊贴着膝盖,闷声道:“我担心有人爱疯了你,千方百计向我要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绝她,万一她在我面前哭得死去活来,我一时心软了,把你拱手让人,没几天又后悔了,那怎么办?我最没实力和别人PK了。”

  “还要几天才知道后悔?”他没好气,“林咏南,我不是你可以拱手让人的,与其把心神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上,不如回去想一想搬家前有哪些事要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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