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狱澄儿,他是真心服了,原本还想着她一个小不点能帮什么忙,但是这想法在他亲眼见到她可以快速用双手拨算盘子之后,完全改观。
狱澄儿先从最简单的账务着手……城墙修建,这是每年最大笔的款项,但是一年也只有一笔,越算她越觉得怪异。
提笔将有问题的资料写下来,娇俏的脸蛋是一片正经,“严林,你这几天把库房里所有库存点清楚,这样我才好核对账册。”
“什么?你知道有几座库房吗、”严林听了脸都绿了。这库房有十来个,有金库、丝绢库、物品库等等十来种,要他这几天点清楚,要怎么点?
“这很重要,你快点去办,顺便帮我请玄翰过一来趟。”她没空跟他说笑,因为她发现有很多账册都有问题。
看她说得认真,严林也收起嘻皮笑脸,拿着库房的账本跑去找人。
“你记得去找她,我先去忙了。”传话完毕,严林没空多理会人,摆摆手就离开了,毕竟还有十几间库房等着他哩!
曜玄翰点点头,起身去找狱澄儿。
狱澄儿一看他进门,拉着他快步走到桌子旁边,“玄翰,外面有没有人?”她小心翼翼地指着外头问。
曜玄摇头,她连忙抽出几本簿子,翻开其中几页之后又拿起她刚才写的东西。
“你看,这些账册全都不对劲,大哥曾经跟我说过,城堡修筑最是花钱,可是也不该是像这样的花费,你看,这是瑞泽元年的城堡修建费用……”她翻开比较新的簿子,再找出一本很旧的,“而这人是当年内乱刚平息时的费用。”
曜玄翰仔细看了下,脸色一变。这二十年前内乱刚结束的时候,当时修缮墙花了十成两白银,而前年修筑一样也花了十万两白银,旁边还细细麻麻的记载着修缮所使用的材料费用等等。
平时的修筑费用,怎么可能与战后相同?
狱澄儿看他脸色变得铁青,暗暗叹气,这些都是他现在要背负的东西。
“玄翰,不只是这些,只怕所有的账册都有问题,我刚才初初对过税赋上缴,入城库的金额跟上缴的金额完全不对。”不是烂窟窿,而是毒疮,毒瘤了!这还单单只是天璇城的账,属城与属州的都还没核对。
曜玄翰有些疲惫地闭上眼,揉揉鬓角。事情不只是如此,他在意的外城的衙门还有城门军队,护城军队一直被抓在皇上手中,问题不大,可其他在内外城编制外的游散士兵全都有问题。
“玄翰?”
曜玄翰睁开眼,“你要多久的时间才有办法核对完这些账册?”只有抓出实质的证据,才能对那些人发难。
狱澄儿在心底掐掐时间,“至少也要半个月。”
“嗯,那说交给你了。”
狱澄儿郑重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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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狱澄儿开始查账,所有的人都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可以感受到城里暗涌不平常的气息,曜玄翰自城外调动兵马,亲自领兵入城进驻。
这下那群名门贵胄开始担心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们是知道的,大不了砍几颗脑袋也就算了,现在这不是怎么回事?
璇州有五大世家,分别是李家、余家、何家、陈家、卫家,其中之最就是中书令李家、工部侍郎余家、城门将卫何家,因这这三家在璇州本来景是世族。
这五大世族从没想过湳王会回归,这几年下来,也习惯了在璇州当大王的日子,怎知湳王突然回来接任城主之位,杀得众人措手不及!
“李公,如今城主已经开始查账了,要再让城主查下去,只怕大伙都没好果子吃。”余家的主事余永泉语气沉重地说着。
世族大家谁不为名为得?这几年下来,又有谁能够抱持住自己?每个人的脚都陷了一只在泥里。
“卫公怎么说?”李心德捋捋胡子,双眼炯炯眼神的直视着坐在一旁不吭声的另外两家人。
卫运跟陈子琳两人对看一眼。他们也知道这三家为什么会火急地找那他们一起来商讨,但光是贪污这一块,还伤不了他们两家的要,另外那三家所做的可不只贪污这点小事,他们并不想掺和进去。
“李公说笑了,城主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这是做城臣该有的本份。”卫运拱手笑说。
李、余、何三家人闻言,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卫运当作没看见一样,继续道:“如今湳王加厚发正统,咱们做臣子的自是要服从,更别说皇上也将兵权交回给王爷。”要知道那些护城军队都不是好惹的,他们平常所养的,顶多是披了儿郎皮的羊,而护城军则是披了羊皮的狼!孰胜孰败,一眼便知晓。
再说,又与他们两家有何关系?平时他们三家联合起来打压卫、陈两族,彼此积怨颇深,现在出了事,硬要说成是五大族的事,可笑!
“别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各自保重吧!”陈子琳突然站起身,对脸色黑青的三人拱了拱手道,说完,便和卫运想偕,笑语走出去。
留在厅里的三个人脸色各异,其中何成还紧张到整个人微微颤抖。
“李公,你要救救我们何家。”何成像是攀附着最后一根救命草一样抓着李心德的手。
李心德脸色也是十分难看。他们比起那两家来说,的确是抄家灭族之祸!
“都是你!当初要不是你牵的线,我们何家也不会被扯下水去!”何成压不下心底的恐慌,大声地斥骂余公。
余永泉一愣,脸色也红了。“你说这什么混话?要不是你不肯,我能硬压着你吗?”
“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吵吵闹闹!”李心德头痛欲裂,想以又想之后,脸色变得阴沉。“余家现在有多少私兵?”
余永泉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一愣,“五、五百有吧,你想做什么?”脸色发白,手开始抖了起来。
“不!我不知道!你别问我!”何成也是惨白着脸,在李心备转头看他的时候,已经先一步摇头了。
李心德狰狞地笑了笑,“你不知道?你是想被抄家还是想被砍头?”没错!事已至此,还不如拼个你死我活,也许还有一条活跃可走。
何成抖着手,紧张的吞了口口水,想了又想,“八百人左右。”
“我李家还有五百,一半冲进内城刺杀湳王,另一半护着家眷走,怎么样也可以有一条活路。”
“这……”何成跟余永泉还在迟疑。
屋里头三个人说着阴谋诡计,没发理屋顶上一块小屋瓦已经被移开来,趴在上面的原鸿亭见听得差不多,把屋瓦放回去,静悄悄地离开。
“怎么样了?”狱澄儿迎上去追问。
“呼,也先让我喝口水吧?”原鸿亭扯下脸上的黑布,倒了杯水咕噜咕噜地灌下肚。喝完,一抹嘴,对她笑了笑。“被你说中了。”
几天前,狱澄儿才将所有账册粗略点算完毕,再跟严林清点后的库房物品核对,发现了一个天大的问题。
那就是军兵库存,比起账面上的数量足足少了一倍有余!一发现这件事情,她马上跑去找曜玄翰。
几个人仔细推敲,才联想到之前皇都城郊爆炸案的事件,那时候还是还在震惊贼匪居然有军用的轰天雷,此时再对上这边莫名其妙不见的大批火药,已经可以确定皇郊所使用的火药,就是从天璇城里流出去的。
狱澄儿还发现,不只那些火药消失无踪,还有许多兵种、武器之类等等,都跟账册上的数量不符。
这三人,胆大包天!居然连这些东西也搬出去卖!这跟叛国是一样的!
“他们现在在调兵马,过两天应该就会动手了!”原鸿亭转头看着曜玄翰。
曜玄翰冷冷一笑,“正好,一网打尽!”
三天后……
今天乌云蔽月,点点星光朦胧,深夜中的天璇城,寂静得有些诡异。
“你今日绝不能踏出房门一步,知道吗、”曜玄翰在狱澄儿的房间里,看着越来越阴暗的天空,慎重的再三嘱咐。
狱澄儿知道今晚会有一场大战,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只能躲在安全的地方,不要给他添麻烦就是帮忙了。
“我知道,你要小心。”眼睛红红地,伸手抱紧他。这是第几次了?从开始寻找湳王之后,平静的日子都跑哪儿去了?
“我会的,你自己也小心。”只要能活捉这一批人,就有足够的消息知道安王到底逃到哪里去,那些失踪的兵器物品,如此庞大的数量,要给一个军队使用都是够。
“师兄。”原鸿亭的声音在门外催促着。
曜玄翰低头摸摸她的脸,在她唇上轻吻一记,在她的目送之下离开了。狱澄儿所在的这个房间,是内城最隐藏的一角,照理说没有人会注意到,而且他在四周已经布下了重兵,应该足以保她安全。
曜玄翰离去后,狱澄儿坐在床榻上,神情不安,路香跟芸香也在房里陪伴她,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内城里突然起了一阵骚动。
来了!
狱澄儿紧张地握紧手心,一双大眼直看着外面,她在偏僻的房里尚能够听见武器交击的声响,这足以说明战况有多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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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曜玄翰领着城军跟突然涌进来的三家私兵正面交锋,哀叫声不绝于耳!
洁白的石板都被鲜血给染红了,随着一个又一倒下的人,散发出诡异刺眼的红色水渍。
严林跟原鸿亭则是领着另一队人马往城门狂奔而去,在李、何、余三家人要带兵闯过城门的时候追到!
“刷刷刷!”弓箭飞鸣齐响,私兵拥护着家眷往城外逃走。
战乱中,李心德被箭给射死,剩下的老弱妇孺有些也在混战中被杀死,有些则被捆绑起来丢到一旁。
眼见私兵一个个死去,何成知道自己不会有好下场,悲伤的看着自己那几个存活下来的后侄辈,提起大刀扑向那些护城兵。
最后,何成也死在长枪下,剩下最后余永泉还苟活着,当飞箭向他射来的时候,他闭上眼,准备迎接死亡的到来。
怎知,突然一把长剑将那支箭给挑开,冰冷的剑身贴上他的脖子。
余永泉惊愕的张眼一看,原鸿亭正把长剑架在他脖子上,娇媚一笑,“想死,难!”
原鸿亭向旁边几个士兵使个眼色,那些士兵像狼一样扑了上来,三两下就把他捆绑起来,再把一条随意拴捡来的脏帕子塞到他嘴里。
严林看了看四周,挥挥手,示意士兵开始处置这些犯人。
内城里的战斗也告一段落,这里是主要的战场,秘以一千六百多的私兵,有一千是攻打内城的,内城里处处可见小火苗还有尸体。
第10章(2)
天,渐渐亮了……
狱澄儿一直在房里等着,双眼直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终于,在太阳射进第一道光芒的时候,门开了,那浑身浴血的身影跃入她的眼底。
她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朝曜玄翰冲去,不在间他身上的血迹,激动的抱紧他。
“玄翰!”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曜玄翰反手抱住她的腰,低着头对她绽放出轻松的笑容。
“我回来了。”
这次天璇城的内乱,对曜玄翰而言是她事也是坏事。
好事当然是那些人都被清除得一干二净,让他执管天璇城时少了很多阻力,坏事就是,天璇城毁损得太严重了,原本要举办的订亲仪式没有办法进行,婚期只得无限期延后。
既然无法举行婚事,曜玄翰跟狱澄儿又开始过着分隔两地的生活。
他将所有心力都放在重建天璇城上,狱澄儿开始向御厨齐婶讨教掌厨功力。
两个人,一颗心,虽然分开两地,但情感依旧浓烈。
这样的情况,最高兴的算是安冰亦了,女儿现在可是乖乖的留在他身边,想娶她,再说吧!
待天璇城的重建上了轨道,安冰亦还是赖皮着要把女儿留在身边,安夜寒跟狱清红都拿他没办法。
在第十次寄信过去说要订亲又被退回来之后,曜玄翰也生气了,把所有的城务都仍给原鸿亭跟严林,他孤身一人骑着马,日夜兼程赶到瑶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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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光城里……
狱澄儿数不清是第几次叹气了,懒洋洋地坐在铜镜前面,任由路香替她梳发。
“小姐,别叹气了,尚主大人会想开的。”路香安慰她。
她看着路香梳着的妇人头,更加哀怨了。爹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初都已经说好了,两年的时间,结果早过了两年,六礼中没有一个办到,她是要怎么嫁人?
“我要睡了。”现在只好冀望大哥了,看大哥能不能摆平老爹。
路香施礼后退下,留下狱澄儿一个人对着铜镜发呆,想来想去,她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好摸摸头,上床睡觉。
“喀喀!”
刚闭上眼的狱澄儿突然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偏着头仔细听。刚才好像有听到什么声音?
“喀喀!”窗户传来小小的震动声。
狱澄儿一惊,紧捏着被子,正在考虑要不要叫人的时候,窗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澄儿,是我。”
狱澄儿一愣,惊喜地掀开裤子下床冲过去开窗户,黑色身影快速地从窗外跃进来。
狱澄儿扑上去抱紧他,“墨夜!我好想你!”激动之下,她又不小心叫出他以前的名字。
曜玄翰贪心的把他抱在怀里,闻着她身上甜美的味道,“我也想你。”距离上一次见面,都快要一看了,死老头真狠心。
两个人紧紧相拥着,好一会儿之后,狱澄儿才瘪着嘴,沮丧地靠在他怀里。
“怎么办?爹一直不下面答应我们的亲事。”大姐跟二姐都嫁人那么久了,连二姐的儿子都冒出来了,爹还不松口。
“他怎么不答应?干娘没说话、”曜玄翰对这一点也是非常不满。
摇摇头,“娘是好话、歹话都说尽了,爹也知道在闹什么脾气,娘说,爹舍不得我,她说大姐跟二姐成亲都没经过他同意,尤其是二姐,更是让他伤心,所以他想要多留我几年。”
曜玄翰一口气噎在心底?“还留?宁儿不也二十岁就嫁人了?你都快二十了,我快二十五了。”要是成亲得早,他们的孩子说不定都已经能四处跑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狱澄儿也很低落,被迫分开相隔千里的相思很苦,“爹真坏。”她又不忍心伤害他,毕竟爹也是疼爱她才会这样。
曜玄翰叹口气,想了想,眼神突然变得幽暗深邃,“有一个方法。”
“什么?你快说。”狱澄儿惊喜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