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只是在做最坏的盘算,能保住一个便保住一个。”当然,他想保住的那一个是她。
“没这回事,要保两个一起保,要死就死一双。”她却拒绝接受他这番考虑,悍然宣布。
同生共死,做对同命鸳鸯……云槐夏低下头,啄吻她的小嘴,表达他的感动之意。
当然,他也只敢轻啄,不敢加深这记亲吻,以免星星之火二度燎原。那种隐私亲昵情事被人逮个正着,公开过一次就够了,千万不能重蹈覆辙。
但他仍是按捺不住,又低下头,连连啄吻她的小嘴,这才意犹未尽的叹息一声,轻轻颔首,算是同意了安瑛姿同生共死的要求。
那是说,如果他们商量好的计策应付不了金氏皇帝的话。
“云槐夏、安瑛姿,你们可知罪?”终于,金氏皇帝在一间宽敞的内殿里召见他们。
他是故意选择这间连接着长廊,以及外头庭院的内殿,以便更多的人潮偷偷聚集,偷听偷看,好让还他皇帝清白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开。
“是,小民知罪。”
“是,民女知罪。”
云槐夏与安瑛姿不仅齐声开口,表情亦是如出一辙的愧疚。
“日前我们俩因为自己的儿女私情,情不自禁在宫内做出逾礼失态的羞耻事,辱及皇上名声,罪当万死而不足惜。”云槐夏低着头说话。
原本想为他们俩助阵吆喝的围观人群听了,诧异的低呼声此起彼落——
“什么?不是皇上棒打鸳鸯,想要拆散槐夏公子与安姑娘?”
“听他们所言,似乎不是……”
云槐夏与安瑛姿坚定坦承事实的态度,立刻在众人的心中造成第一波动摇,觉得自己之前似乎是误信谣言。
“而且托皇上宽宏大量之福,不但在我们俩意图自尽请罪时赐免一死,更派御医相救,皇恩浩荡,小民就算做牛做马,亦无法报答。”云槐夏再道。
霎时,第二波动摇掀起了——
“原来皇上仁德,暗中行善也不欲人知啊!”
“我们误会皇上了。”
众人愈发相信自己之前是真的误信了谣言。
“但盼皇上再大发慈悲,饶恕我们的逾礼行为,我们将会为皇上鞠躬尽瘁的。”安瑛姿信誓旦旦的说。
“哦?”哼哼,一切都如预料中,这两人都表达出对自己忠诚有加的态度。金氏皇帝却犹嫌不足。
“口说无凭,你们必须拿出诚意,方能说服朕。”
“是,为了表示诚意,金夏商号愿为皇上长年打造各色珍玩,只为博得皇上喜悦。”云槐夏说出自己愿意提供的奉献,也是对金氏皇帝的弥补。
“此外,安氏商号愿为皇上长年寻觅异国宝物,为皇上的收藏再添新品。”安瑛姿亦开口,所言用意与云槐夏大同小异。
“唔……”金氏皇帝还是在装腔作势。对,他表面上很不快,内心其实很痛快。哇哈哈,不费吹灰之力便收服全天下两大商号负责人的赤胆忠心。
事到如今,他大可说几句场面话,道声原谅,以天子之尊,宽恕两名小小的商人,在史上增添一笔仁德轶事。
偏偏他想画蛇添足,不,是锦上添花一番。
“如果朕说,觉得你们应当拿出更大的诚意来打动朕呢?”
云槐夏猛然抬起头,注视着金氏皇帝,读出对方眼底的……刁难之意?
他面色不觉一沉,与表情同样变得凝重的安瑛姿互看一眼,然后一起叩首。
“那么,为了求得皇上宽恕,我们愿意立刻关闭金夏商号和安氏商号,将全数财富献给皇上,且余生永不再行贸经商,以为自惩。”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惊诧的抽气声此起彼落,在金氏皇帝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时,更是爆出一连串嚷声——
“皇上,这惩罚未免太重了啦!”
“是啊!求您开恩。既然槐夏公子与安姑娘已经有心悔改,您又何必与他们计较?未免太过分了。”
“就是啊!太过分了。”
“太过分了……”
面对如浪的指责声,金氏皇帝傻眼了,最要命的是,傻眼之余,还没能有个辩解自清的机会。
“你们……朕只是……”朕只是想稍微刁难他们一下,没那么狠心,真会治他们罪啦!你们的反应未免过火了吧?
只是众怒难犯,金氏皇帝当然不会看不出这一点。
唉,诚如毛公公所言,想当个暴君,他还不够资格,那他当个知过能改的明君,总行了吧?反正他收服云槐夏与安瑛姿的不二忠心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金氏皇帝清了清喉咙,待众人的喧哗声消失,这才开口,“朕要下旨,今有皇室商家金夏商号、安氏商号两家负责人,云槐夏与安瑛姿两人,郎才女貌,互许情衷,乃至于宫闱中情难自禁,做出逾礼过甚之事,然于事后均表悔意,愿为皇室效劳为弥补之道,且朕为正视听,特令此两人立即择吉日成亲,以防再有败坏善良风气之事发生。钦此。”
众人终于回过神来。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金氏皇帝要原谅他们了?于是大喜,忙不迭随着云槐夏与安瑛姿叩首,齐声大喊——
“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金氏皇帝的赐婚之下,云、安两家的亲事果真以最快的速度办理,排场不大,但是有不少尊贵宾客到场,比如,当朝的镇威王爷及其王妃,就算未能到场的达官显要,贺礼也是一件件送上门,聊表对这对金氏皇帝新封的皇商夫妻的恭贺之意。
拜堂礼数结束,云槐夏这个新郎官草草敬了宾客两巡水酒后便告退,欲入新房,浑然不在意一大票宾客是怎般调侃取笑自己,更不在意当他以迫不及待的口吻打发原本在新房里伺候的喜娘、嬷嬷时,她们掩嘴偷笑的神情。
当他终于掀开安瑛姿的盖头,注视着她笑吟吟的娇靥时,没有任何贴切的言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他激动得想狂啸,想高歌,想跪下来向苍天重重叩首,感激祂终于让他们成为眷属。
安瑛姿亦有相同的激情,在精心妆点、珠环翠绕下的娇靥上,尽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春色与情意,落入云槐夏的眼底,端的无比娇媚诱人。
“你好美。”云槐夏惊艳的赞叹着,为她取下头上的凤冠,褪下她双肩上的霞帔,很快的,仅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她彷佛一道秀色可餐的大餐,就待他这名饕客大快朵颐。
“不,我并不美。”安瑛姿被他热烈的视线瞧得低下螓首,双颊绯红。
“不,你很美。在我的眼中,全天下的女人没人比你更美的。”因为有情人眼中只出西施。
挽着她的手,他带着她喝完交杯酒,共食了红枣、花生、桂圆、松子等谐音为“早生贵子”的点心,皆是他哺喂她,直到两人微醺,更点燃了对彼此贪婪渴望的情焰……
“幸好皇上明理,最后终究答应了我们的请求。”
云收雨止,倦累佣懒的安瑛姿偎在云槐夏的怀中,一只小手搁在他的胸口上,五指有如抚弄琴弦,来回拂弄着底下的男性体肤。
“是啊!”云槐夏沉沉笑叹,“也幸好皇上最后终究是答应了我们的请求,而不是把我们推出去斩了。”
没错,他们当时所商量如何应对金氏皇帝的计策是一招险棋:先下手为强,以哀兵姿态向金氏皇帝请罪,摆出卑微姿态,博得众人同情,再适时提出自己的补偿条件,若金氏皇帝龙心大悦,就此成全,那是再好也不过了。
偏偏当时他们都察觉到金氏皇帝对他们所提出的补偿条件满意极了,却还是想逞皇帝威风,故意要刁难他们,那么他们自然也有第一种应对之道,就是“我到现下还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配合着你,出言威胁皇上。”安瑛姿回想起来,余悸犹存。纵使她掌理安氏商号多年,胆量不可谓不大,但是顶撞天威、威胁皇帝这种事,还是需要一股天大的勇气啊!
若不是云槐夏陪伴在她身边,与她同生共死,她就算是长了一百颗胆子,也不敢与他一起道出那些愿意关闭商号,将全数财富献给金氏皇帝,且余生永不再行贸经商的反话。
对,这些乍听之下像是自惩的决定,其实是在向金氏皇帝的严重威胁的反话。如果皇帝果真就让他们关闭商号,接受他们所献上的全数财富,全天下的人岂不是会指责他是一名暴君?他更将在史书上遗臭万年。
不过世事终如人意,金氏皇帝最后还是决定当个知过能改的明君,不但当场宽恕了他们,甚至还公开赐婚,给足了他们莫大的荣耀和面子。
只是对云槐夏而言,那些荣耀及面子,都不及拥抱在怀中的人儿来得重要……嘴角往上勾出满足的笑弧,他轻轻吻着她的鬈发。
“总之,事情就此结束了,皇上不但原谅了我们,甚至为我们公开赐婚。你就别再想太多,只需要知道,我自此会终生呵护你、珍爱你……唔?”他突然被她竖指点唇打断了话。
“这些也是我要说的话,槐夏。”安瑛姿睁着深邃的双眼,凝视着他深情流转的丹凤眼。“莫要忘了,我可不是那种守于深闺的姑娘家。我很贪心,除了你的呵护外,更希望能站在你的身旁,与你并肩面对一切的危难,我也想珍爱你。”
云槐夏挑起眉头。呵……他何必感到惊讶呢?他不是早就领略到这个姑娘的骄傲与强悍完全不输他这个大男人?她自然会提出这种与他站在相同地位的要求啊!
“我明白了。”他颔首,郑重的承诺,“我尊重你有足够的能力、见识和胆量,足以站在我的身边,与我并肩面对一切的危难,但是有件重要的事我是不能同意的。”
“什么?”这回换安瑛姿挑眉反问。
“你别跟我抢‘呵护珍爱’这件事,好吗?至少让我保留一点男人的面子吧!”云槐夏真是个好商人,能伸能屈,马上扮出可怜兮兮的神情。
“噗……好,就让你保留住男人的面子……你在做什么?”安瑛姿忍俊不禁的笑声未竟,整个人就已经被他抱坐上小腹。
“你觉得我像是在做什么呢?”云槐夏邪气一笑,“我不是说了,我会好好‘呵护珍爱’你吗?来吧!好好享受我的‘呵护珍爱’吧!”
不要忘了我。
不要忘了我。
我的身上便会带着这个许下爱着你的证据。每抚心口一回,我的心跳便会提醒我一回,直到有朝一日我再度忆起对你的情意,并再一次爱上你……
我也对天发誓,我爱你,云槐夏,不管日后世事如何多变,不管日后我是否会忘却这段与你相恋的记忆,但我必定会再一次忆起,也会再一次爱上你!
我,爱你……
我,爱你……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