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普天之下,万物皆为朕所有,不过要能费心思寻得此等佳品也不是一件易事。你辛苦了,槐夏。”金氏皇帝先礼后兵,接着话锋一转,老大不客气的问道:“不过你呈献此沉香木的目是什么?想讨些什么甜头啊?”
“皇上,被您这么一讲,倒像是小民特地来向您讨赏赐来着。小民是个商人,不是小人哪!”云槐夏露出似哭非哭的苦笑。
“无奸岂成商?你少在朕的面前卖乖了。”金氏皇帝笑骂,“说吧!你是想向朕索讨些什么?”
“启禀皇上,说索讨,小民岂敢?小民是想请皇上恩准一事。”
“何事?”
“恩准小民目前规划的,行经西域丝路,前往安锡国的商旅行程。”云槐夏马上一五一十的解说。
“安锡国?朕还以为你会想去的是佛教盛行的天竺国,或是产有美石宝玉的高昌国,甚至是楼兰国、波斯……你为何会想商旅安锡国?”金氏皇帝好奇的问。
要知道,安锡国在西域境外各国中,并非最强大、最富庶或最具有特色的国家,为何云槐夏会想去那里?
“因为那里有手艺精湛的工匠,以及安锡国特有的文化,值得见识。”云槐夏不假思索的回应,还滔滔不绝的介绍。
“哦?”金氏皇帝更感意外了,“曾几何时,你对安锡国的风土人情了解得如此透彻来着?真是士别三日,便得刮目相看。”
不过话又说回来,云槐夏还真是大半年时间不曾入宫求见了,究竟是在忙些什么,也不得而知。金氏皇帝命毛公公派人上金夏商号关切,得到的响应是槐夏公子身体有恙,闭居养病,谢绝访客。
嗯,人总是有所病痛时,金氏皇帝也没多想,加上每日国事繁忙,便将这事搁到脑后,未再想起,直到现下。
“槐夏,你的身子康复了是吗?”
云槐夏迟疑了一会儿,旋即泰然自若的回应,“承皇上圣福,小民已然康复。”
这场病来得突然,当他从沉沉昏睡中苏醒时,守在床边的朱明告知他,他之前因风寒而发了场高烧,卧病在床多日,如今他才总算烧退清醒,但也因为他高烧不退太久,所以很有可能不复高烧之前的部分记忆。
“本公子发高烧?”一开始云槐夏不太相信朱明说的话,不过一觉醒来不复入睡前的记忆却是事实,他才又不得不相信朱明所言。
一个把病中之事,以及高烧之前的部分记忆忘得一干二净的人,理应病体沉痼,可是云槐夏一觉醒来却是神清气爽,一下床便能行走自如,而且是长腿闇步,来来回回走得喜不自禁、眉开眼笑。
“太好了!太好了!”云槐夏高声朗笑,“怎么说呢?朱明,本公子这下子相信你告诉我,我卧病在床多日,而且病重得无法下榻,因为本公子好像很久没有这样脚踩实地,以自己的双腿好好行走了。”
云槐夏亦很快就从云府赶往金夏商号,决定以最快的速度弥补自己卧病在床时怠忽的事务。
但令他惊奇的是,金夏商号没有他却仍经营得非常顺利,几项主事者才能定夺的重大决策也有很好的安排。惊奇之余,他不免询问朱明,这些决策是否都是他所定夺的?
“是……是小人做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朱明承认此事的态度是反常的迟疑。“请公子原谅我竟然擅自代理您行事。”
“说什么原谅?我是惊喜都来不及啊!”云槐夏惊喜的说,“是我太小看你的能力,朱明,你不该留在本公子身边当个随侍而已。我将江南那里的几家分行都交给你管理如何?”他是真的有心要提拔朱明。
“不,公子,小人能力不足,恕不能从命。”朱明却是坚决谢绝这份肥缺美差——这也成了云槐夏挂在心头上的怪事之一。
怪事之二,就是他莫名其妙的开始对安锡国,一个之前完全没兴趣的异国兴起了莫大的兴趣,甚至意欲前往。
为什么?云槐夏扪心自问了千百遍,却仍未有个答案,但是想那么多又有何用?先去了再说吧很快的,他已经向金氏皇帝禀明自己前往安锡国从事商业买卖的计划,端视圣上定夺。
“朕……”金氏皇帝尚在沉吟,定夺还未下,御书房门外却先传来毛公公的禀告声。
“启禀皇上,安姑娘求见。”!
“还真是巧,你们两人都不来便罢,一来便都凑齐了。宣安姑娘进来。槐夏,你且先退下吧!”可惜他这个做皇帝的今日事务繁忙,没太多时间欣赏云槐夏与安瑛姿的争皇宠斗法,只得先将其中一方主角打发下去。
退下?云槐夏心头猛然一揪。
“皇上,小民不能留下来吗?”
“咦?”金氏皇帝一怔,“你说什么?”
“小民想要留下来,待在御书房里。”云槐夏认真的说,心头兴奋莫名的鼓噪着。“请皇上恩准。”
“留下来……你跟安姑娘不是相见不欢吗?”
“不会的!”再一次,云槐夏不假思索的保证,“小民绝不会与她相见不欢,真的。”
“绝不会与她相见不欢?”金氏皇帝挑起眉头,若有所思的凝视云槐夏故作镇定,却又掩不住喜悦的神情,看来另有好戏了。“宣安姑娘进来。”而他也是很喜欢看好戏的。
云槐夏根本没注意到金氏皇帝的玩味之意,一双丹凤眼焦急的朝御书房门口张望,只觉得时间流逝得异常缓慢,或者安瑛姿走得实在太慢?她走得那么慢做什么?不知道他在等她吗?他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古怪的想法。
终于,在毛公公的引领下,安瑛姿踏入御书房。
两个男人的眼睛陡然一亮,大为惊艳。
一如以往,安瑛姿的身姿高诚而健美,穿着一身红衣红裙现身。但是任何明眼人都能清楚的察觉到,安瑛姿原本不输男儿的英雌气质,十分中有五分被小女儿娇态取代,眉弯若弦月,唇朱如点胭,刚柔并济之美教她在英气蓬勃之余,又流转出一抹小女儿娇气,一低眉,一扬鬈发,其千万风情就连金氏皇帝一时也看迷了眼。
该怎么说呢?以往的安琪姿美则美矣,却欠缺一股女子特有的迷人风情,教人只想单纯欣赏她的美貌,而不起遐想……但现下的她随意的一举一动,都能撩拨男人的心弦哪!
至少云槐夏的心弦便是震颤不止,莫名的欢欣鼓舞着,自己终于又见到了她,而且发现自己仍然深深爱着她,此生至死不渝!
第9章(2)
安瑛姿抬起螓首,深邃的眼眸自然而然的转向……这么说是很古怪,但她就是自然而然的看向金氏皇帝之外的另一个男人身上。
云槐夏。
她不是故意无礼,但就是无法自制,以着自己都不明了的思念、盼望、泫然欲泣的激动情绪,凝视着云槐夏,就像是姑娘家在凝视自己的情郎。
这想法让她震惊,也让她羞窘,耳根子热辣辣一红,急忙命令自己收心敛神,专注于办正事上。
“民女安瑛姿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金氏皇帝开口,“安姑娘有好一段时日没进宫了呢!”
“是,前一阵子民女身体微恙……”
“什么?”一道紧张的男音突兀的插话,“你人不舒服吗?”
“因为民女得了急性妇疾……”她直觉回应,当意识到说话的人竟是云槐夏时,双眼大瞠。
“你刚才说了什么?”金氏皇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云槐夏却未回应金氏皇帝的问话,径自对安瑛姿再度提问,“你是怎么个不舒服法?是着了凉还是得热病?会痛吗?会咳吗?吃得下东西吗?你怎么不懂得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呢?唉……”
我跟你有这么熟吗?安瑛姿本来想反唇相稽,但不知为何,一开口却成了——“你还敢说我?你才怎么了呢?怎么瘦了、憔悴了这么多?是你生病了吧?”
怪了,她怎么也在关心他啊?这是一种礼尚往来吗?
金氏皇帝则是在旁边看戏看到呆掉。眼前演的这出戏是什么?对头冤家大和解?那接下来呢?日头要打西边升起,天要下红雨了吗?
安瑛姿先行回过神来。不对!她来这里是晋见天子,而不是和云槐夏斗嘴的。她静定下心神,又朝金氏皇帝重施一次叩礼,这才道出来意。
“民女有一件珍品想呈献给皇上。”她手中捧着一只长薄的木盒子。
“是什么样的珍品呢?”
说真的,金氏皇帝现下对他们方才突兀又激动的“演出”更感兴趣,只是既然安瑛姿都要献珍品了,他就先看看也无妨。
安瑛姿自行打开盒盖,露出里头一根根约孩童小指粗细的线香,再请一旁的毛公公取来烛火焚点。
香烟袅袅升起,烟色淡白,开始飘散出此线香的特殊香气,先是极淡、极优雅的栀子花香,渐渐的又变为蔷薇花香,蔷薇浓馥华丽的芬芳未尽,桂花花香已然取而代之。
“啊呼……啊呼……”金氏皇帝双眼一闭,浑然忘我的抽动鼻翼,就怕会疏漏半缕的香气。
只可惜香气虽好,却很快就焚烧殆尽了。
怎么这么快就没啦?金氏皇帝意犹未尽的睁开眼。
安瑛姿朝他恭敬的微笑,“皇上,您还喜欢吗?”
“好极!此线香真是绝妙极品。”金氏皇帝是真的喜欢这场嗅觉感官上的享受。
“这是何处出产的线香?”
“启禀皇上,此乃民女祖父的故乡安锡国的特产。此线香以特殊方式采撷花朵精华制造而成,而且一根线香以数种花朵精华精制,点火焚烧至哪段线香,便会散发出那段线香的花香。”安瑛姿的话锋适时一转,“这也是民女想向皇上请求之事,民女意欲前往安锡国从事商业买卖,除了能为皇上带回更多种线香,以及上回所呈献的‘孔雀开屏’等珍玩外,更有多种珍奇商品……”
说着说着,她困惑了,不明白为何金氏皇帝一脸古怪,云槐夏一脸意外,一齐盯着她?
“安姑娘,你倒像是跟槐夏商量好,一前一后都向朕提出相同的要求。”
金氏皇帝笑了,“若非你们是对头冤家……嗯,或许就因为你们是对头冤家,所以你们才会如此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心有灵犀一点通?谁啊?他,还是她?没来由的,云槐夏及安瑛姿同时脸红,更浮现一模一样的别扭神色。
“至于你们所提出的前往安锡国从事商业买卖的要求,朕会另行斟酌,再下诏旨。若没别的事,你们今日就先退下吧!”
“是,小民叫谢皇上。”
“是,民女叩谢皇上。”
云槐夏与安瑛姿齐声回应,退出御书房。
毛公公派了个小太监,为他们带路出宫。
小太监走在最前面,他们俩走在后方,原本两人是并肩而行,但云槐夏大步从容,安瑛姿的步伐则较小,不过眨眼的工夫,安瑛姿便又落在云槐夏的身后,形成三人一直线的小队伍。
她走路都是这么慢的吗?云槐夏不觉挂怀了。还是她累了,走不快呢?愈想愈不对,他突兀的停下脚步,意欲转身,一探究竟。
“哎呀!”孰料安瑛姿正待加快脚程,一张娇靥就这么冷不防的撞上他,身子更因这一撞而微晃,脚下则是一扭。
“小心!”云槐夏早就想与她接触,借机扶住她还不够,还朝前头带路的小太监要求道:“小宣子公公,你瞧瞧,安姑娘这一撞可不轻,你可否帮个忙,让我们到那里休息一下再走?”那里,指的是就近的一间殿房。
“啊?”小宣子傻眼了。
“借用殿房?”金氏皇宫里重重层层,朱阁楼阙成千上百间,空着的殿房自然比比皆是,可是从来没人胆敢提出这种借用殿房的匪夷所思要求。
“不行吗?”无视行经的宫女太监的注目礼,云槐夏将震惊哑口到忘了反抗的安瑛姿一把抱起,嘴里乞求,行动却坚定得教人无法反对。
至少小宣子就无法反对。
“应该……可以吧!”宫里人人皆知,云槐夏与安瑛姿皆是金氏皇帝相当激赏的人才,这种要求虽然有点突兀,可是应该也不为过吧?
“谢谢小宣子公公。”云槐夏老大不客气的说,抱着安瑛姿,自行以膝盖顶开门,再用脚带上门。
门外,小宣子与路过的宫女太监面面相觑。
现下这是什么情况?
安瑛姿的心中也有着相同的疑惑。
说不惊讶是骗人的,但更奇怪的是,当云槐夏将她抱入殿房中时,她心底浮现的不仅有惊讶,还有无比的雀跃与期待。
也因为这份期待,她反常温驯的端坐在椅子上,任由云槐夏脱去她的鞋袜,检查她扭伤的程度,当男人的大手长指抚触到她的肌肤时,她竟然兴奋得微微颤抖。
云槐夏也在颤抖,不过故作镇定,“很好,你的脚踝似乎没什么扭伤,但我还是帮你捏捏可好?”
“好。”她不假思索的回应。
于是男人的大手果真开始为她揉捏小脚,从她的脚踩捏到脚背,趾头一根一根揉过,最后抚向她的脚掌,修长手指不意拂过一处柔软。
“唔……”她反射动作的缩收脚趾。
而他则下意识的握住她的整只脚掌。
不约而同的,她俯下螓首,他仰高俊美脸庞,如火似炬,四目相交。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的唤出对方的名字——
“瑛姿……”
“槐夏……”
云槐夏徐徐起身,伸手挑高安瑛姿的下颔,以极其爱恋眷念的视线审视着她的娇靥,再俯身,低下脸庞,轻轻含住她的双唇。
她猛然发难,狠狠的咬破他的嘴,用力甩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凶悍的将他一把推开……
按道理说,她应该要这么做,捍卫自己的名声与清白才是,可是她非但没这样做,反而主动迎合他的吻,双臂抬起,却是要勾上他的颈子,十指更是顺势滑入他的黑发中,揉弄纠缠。
他高大硬实的身躯往下压,她便挺高健美却柔软的娇躯,与他相互磨蹭……
一蹭,无形的情yu火花燃起;再蹭,火花开始燃旺;三蹭,火花已经燃成焰光,一发不可收拾。
那是本能?还是他们忘却的记忆在作祟?他不知道,她亦然。但是,那重要吗?有什么能比得上这缠绵悱恻的一刻还来得重要?
四唇相交,他们吻得难分难舍,舌儿相弄,相濡以沫……他只顾着专注亲吻她,她也只顾着专注回应他。
但安瑛姿身下的椅子太小张了,云槐夏觉得手脚伸展不开,于是他又一把抱起她,步向一旁的贵妃椅。